第4章

“阿錦S了，我要去將她安葬。”顧蘭舟一開口，痛意便從嗓子眼蔓延到心口。

 

“顧蘭舟！你可還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九公主的聲音陡然變得尖厲。

“你公然逃婚，跑到靈山去找什麼勞什子表妹，如今還口口聲聲念著她的名字，你將我置於何地？”

 

從來溫婉大方的九公主，第一次在顧蘭舟面前如此失態。

 

他卻半點不覺得驚訝，隻是輕輕地拂開她抱著自己的胳膊。

 

“我始終記得，公主是我未過門的妻子，我一直這樣做的，不是嗎？”

 

“公主不喜歡阿錦，屢次三番為難她，如今她人沒了，不正如了你的願嗎？”

 

“公主放心，待我安葬好阿錦，我會如你所願，做一個讓所有人都滿意的驸馬爺。”

 

顧蘭舟的聲音極淡，像是一個失去生機的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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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撕下身上刺眼的喜服，緩步走出了掛滿紅帳的院子。

 

顧蘭舟將雲錦的靈堂設在了她住的偏院中，掛起了滿院的缟素。

 

這缟素被掩蓋在一片赤紅之中，除了國公府的人，無人知曉。

 

府裡的人都很詫異，世子竟然能為了這個表妹做到這個份上，當真是極重親情。

 

無人知曉，在城西的一處別院裡，雲錦已經開始了新的生活。

 

別院的門被叩響，雲錦杵著拐棍去開了門，“秦大哥，你來了。”

 

秦之漾一身玄色衣裳，身形高大挺拔，肩寬背闊，古銅色的面龐上，露出了一個不太常見的腼腆笑容。

 

“明日就要離開京城了，我今日特意去買了久寧巷的桂花糕，你解解饞。”

 

“多謝秦大哥。”雲錦引著他進屋。

 

二人相對而坐，秦之漾看到床上已經收拾妥帖的包袱，忍不住又問了一遍：“阿錦姑娘，你可想好了，真要和我南下去金陵嗎？”

 

“山高路遠，你一旦去了金陵，可能此生都難以再回到京城了。”

 

雲錦輕抿一口茶，堅定點頭：“秦大哥，我的事你都知道的，你相信我，我是真心想去金陵的，絕不後悔！”

 

離開京城，是雲錦早就做好的決定。

 

原本的計劃裡，她會帶著小桃南下，去一個有山有水的小地方，開始新的生活。

 

可是小桃沒了，雲錦也在那場突如其來的滑坡裡，差點丟了性命。

 

幸運的是，她碰上了第一波趕來救援的武將秦之漾。

 

秦之漾將她救出，她想起這些日子來一直跟在自己身後的尾巴，索性摘下一直帶著的镯子，放到了一位已經遇難的姑娘身上。

 

雲錦傷了腿，秦之漾便為她在鬧市之中租了一間不起眼的小院，供她養傷。

 

秦之漾兩度救下雲錦，她將他視為恩人，願意和他一起南下去金陵。

 

如今她的腿好得差不多了，也是時候該離開了。

 

入夜，一輛馬車載著秦之漾和雲錦朝城門駛去。

 

出城門時，雲錦掀開車簾供守將查看，一陣涼風襲來，路邊的人一個打眼，看到了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人。

 

滴答的馬蹄聲攪亂了京城的夜，國公府的小廝徑直衝向了偏院的靈堂。

 

“公子，我看到表姑娘了，表姑娘沒S！”

 

第10章 阿錦，跟我回家

 

剛出城門，天上便淅淅瀝瀝地下起雨來。

 

雲錦坐在馬車之中，卻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可是冷了？”秦之漾關切問道。

 

“無妨，隻是這心裡，總感覺有些不踏實。”

 

忽然間，一陣尖銳的嘶鳴聲響起，馬車陡然停下，秦之漾立即扶住了雲錦。

 

“我出去看看。”他緩聲道。

 

車簾被掀開，十幾隻火把照亮了京郊的荒野，顧蘭舟立於高頭大馬之上，渾身湿透，連件鬥篷也沒來得及批。

 

四目相對的瞬間，雲錦仿佛在他的眼裡看到了光亮。

 

秦之漾擋在雲錦身前，“顧世子，這是什麼意思？”

 

顧蘭舟不答，踉跄著從馬上跳了下來，一步一步地靠近馬車。

 

“阿錦，是你嗎？你還活著對不對？”顧蘭舟的聲音嘶啞，眼圈猩紅。

 

雲錦從未見過他這般模樣，也仍舊不願與他對話，隻躲在秦之漾身後。

 

“阿錦，你不知道，他們在靈山上找到一具屍體，非要說那是你。”

 

“我知道不可能的，我的阿錦不可能S的。”

 

“阿錦，跟我回家，好不好？”

 

他顫顫巍巍地朝著雲錦伸出手，卻隻聽到她帶著寒意的聲音。

 

“顧蘭舟，我活著與否，與你又有什麼關系呢？”

 

“你如今已經與九公主成親了，便好好做你的驸馬爺去吧，我們一別兩寬！”

 

聽著雲錦疏離的聲音，顧蘭舟心頭抽痛。

 

“阿錦，別鬧了，我知道你因為小桃的S傷心，但人S不能復生啊！”

 

“你跟我回去，我陪你一起去祭拜小桃，補償她的家人，好不好？”

 

他語氣裡的理所當然讓雲錦覺得心寒，她薄唇輕啟，冷冷開口。

 

“顧蘭舟，現在說這些，已經沒有意義了，沒有人稀罕你的補償！”

 

“從你一次又一次地偏向九公主開始，我們之間，就再也回不去了。”

 

顧蘭舟難以置信地搖頭，他的腦海中浮現起過去的一幕幕。

 

原本失而復得的狂喜，在雲錦的聲討聲中，一點一點涼了下來。

 

“秦大哥，我們走吧。”

 

“好！”秦之漾抬手驅動韁繩，馬兒剛要抬腿，顧蘭舟卻突然從旁邊抽出一把劍，對準了秦之漾。

 

“放開雲錦。”

 

秦之漾絲毫不怯，抓起放到一旁的陌刀橫在胸前。

 

“雲錦已經說了不願意和你回去，顧世子要強搶民女嗎？”

 

顧蘭舟雙目猩紅，仿若失去了理智。

 

“搶也好，綁也罷，雲錦是我的人，誰也別想帶走她！”

 

說話間，顧蘭舟已經揮劍向前，秦之漾也隨即跳下馬車，與他纏鬥在一起。

 

滂沱大雨之中，雲錦指節泛白地抓住車簾，看著雨中的兩人不斷變幻著位置。

 

秦之漾是上過戰場的武將，顧蘭舟不是他的對手。

 

幾次被掀翻在地後，顧蘭舟仍舊不覺傷痛，一次又一次地爬起來，發了瘋般地撲向秦之漾。

 

周邊的僕役看到自家公子落了下風，也紛紛抄起家伙加入戰場。

 

眼見秦之漾漸漸落了下風，雲錦再也按捺不住，跳下了馬車。

 

“顧蘭舟，住手！”

 

雲錦的聲音被兵器碰撞的聲音淹沒，一個僕役手裡的棍棒失了準頭，直衝著雲錦的面門而來。

 

“不好了公子，表姑娘暈倒了！”

 

慌張的聲音衝破雨幕傳入顧蘭舟的耳朵，他終於停下，雙手帶血地朝著雲錦撲了過來。

 

第11章 見不得人的外室

 

雲錦在一片嘈雜聲中睜開了眼，對上顧蘭舟殷切的眼神。

 

“這是在哪兒？”雲錦嗓音沙啞，瑟縮著身子。

 

“在我的臥房，阿錦，蘭舟哥哥帶你回家了，我再也不會把你弄丟了，你別生氣了，好不好？”

 

顧蘭舟伸手想要去抓雲錦的手，她立即躲開，看向她的眼神充滿戒備。

 

“秦大哥呢？你把他怎麼樣了？”

 

聽到雲錦第一時間問題秦之漾，顧蘭舟的臉色更差。

 

“我讓人送他回金陵了，他調令中上任的時間快到了，不宜再在京城耽擱，更不宜摻合到我們的事情中間來。”

 

雲錦聞言舒了一口氣。

 

隻要秦之漾安全無礙就好，他幫了自己這麼多，自己絕不能害了他。

 

在顧蘭舟灼熱的目光之中，雲錦再次開口。

 

“為什麼非要帶我回來？”

 

“阿錦，當時在靈山，他們都說你S了，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多恐慌。”

 

“阿錦，以前的事情都是我不好，你再給我個機會好不好。”

 

“阿錦，我心悅你，我不能沒有你。”

 

“我保證，以後一定會保護好你，你留下來，我們好好過日子，好不好？”

 

顧蘭舟從未用這樣溫柔而真摯的語氣和雲錦說過話。

 

如果早前一個月，他這般深情表白，雲錦一定會哭著撲到他的懷裡，想把命都送給他。

 

但如今，她看到顧蘭舟在一次次權衡利弊之後放棄她，她的心早就如磐石般堅硬了。

 

雲錦輕輕笑了笑：“留下來，和你好好過日子？”

 

“別開玩笑了顧蘭舟，姨夫姨母不會同意，九公主更不會同意。”

 

“你素來最會權衡利弊，如今不過是一時間不習慣罷了。”

 

“你娶了九公主，自然可以像尋常夫妻那般縱情歡好，日後也可以有更多的妾室，實是沒有必要與我這般偷偷摸摸，為世俗所不容。”

 

顧蘭舟難以置信地搖了搖頭：“在你心裡，我帶你回來，隻是為了和你做那檔子事？”

 

“難道不是嗎？”雲錦反問道：“過去三年，你哪次到我的院子裡來，不是為了做那事？”

 

“你從不過夜，也從不關心我是否身體有恙，在你的心裡，我與那青樓的妓子有何分別？”

 

因著這極度低俗粗鄙的話語，雲錦的臉上泛起一層薄紅，眼淚也不受控制地落了下來。

 

顧蘭舟的腦海裡閃過過去三年的許多個夜。

 

每一次，雲錦都會用期盼的目光看著他，問他要不要留下來。

 

他怕被人發現，從未留宿過。

 

她渴望著如親密愛侶般的同床共枕，而他，一直隻將她藏在暗處，從未給過她應有的尊重與愛護。

 

顧蘭舟羞愧得低下了頭，雲錦也轉過身去，不願再與他對話。

 

半晌，顧蘭舟丟下一句“阿錦，我會補償你的”，匆匆逃離了這令人窒息的房間。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裡，雲錦一直住在他的這間臥房裡。

 

丫鬟會送來各式各樣的衣裙手勢和小吃，雲錦卻一件也不喜歡。

 

她想出去透氣，門口的小廝攔著她，不讓她出門。

 

她頓時明了，顧蘭舟這是想把自己藏起來。

 

除了他的這間院子，國公府的其他人都不知道她已經被顧蘭舟找回來了。

 

她幾乎可以想象得到，未來的日子裡，她會成為一個見不得人的外室，終身活在陰溝裡。

 

想到這裡，雲錦更加堅定了要逃出去的心。

 

第12章 阿錦願意嫁去金陵

 

這日，雲錦聽見院中下人說顧蘭舟要去兵部尚書家中赴宴。

 

她感覺機會來了，她以身體不適為由支走了身邊的丫鬟，趁著小廝們午休的空檔，逃出了院子，打算從國公府花園後面的牆上翻出去。

 

她孤身一人，小心翼翼地在花園裡穿梭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