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慈

第2章

北狄戰事吃緊,李景裕到底按捺不住,親自前來請我。


「沐慈,並非是我們想逼你。」


 


「隻是北狄不除,天下難安。」


 


「那邊領兵的趙斯年一向是你的手下敗將,父王隻信你。」


 


不是的,分明是趙斯年夠狠,無人敢直面其鋒芒。


 


前世最後直面交鋒,我差點S在北狄,卻也沒能誅S趙斯年。


 


隻不過我比他更狠。


 


在多次勸降無果後,我在對方行軍駐扎百裡的水源裡均下了毒,才生生圍困S他。


 


我垂下頭:「若非要我去,必須用赤炎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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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炎軍為我親兵,每一名戰士皆是我親自提拔選用。


 


隻是自打赤炎軍無往不勝,名聲在外後,這支隊伍已歸徐鶴年所有。


 


前世,他靠著赤炎軍也屢獲戰績。


 


但他隻把兵士們當作自己累積軍功的墊腳石,堂堂赤炎軍,最後被他用來打最不擅長的巷戰,最終大部分折在李景裕登基前。


 


這一世,我不會再將自己的心血拱手相讓。


 


也必不會再讓那些本應靠自己掙得榮耀的人們,成為一個渣滓的登天梯。


 


李景裕一愣,還想說些託詞。


 


他是不願將赤炎軍還給我的。


 


隻是北狄的戰況,他更等不起。


 


趙斯年已兵過陰山,再往南百裡,便是雍城了。


 


各地諸王混戰,此時正是焦灼的關鍵時刻,若是邊境不穩,李景裕再難稱雄。


 


最終,我如願帶著一萬赤炎軍北上。


 


可到了前線,我並未急著去退敵,而是命大軍就地駐扎,自己則帶著副將悄聲來到了邊境最大的市集。


 


這裡的悅來客棧,是趙斯年的秘密聯絡站點之一。


 


「我想見趙將軍。」


 


我開門見山,那掌櫃的卻裝作驚訝的模樣連連擺手。


 


「這裡沒有什麼趙將軍,女郎找錯地方了。」


 


我沒有廢話,直言道:「我是李沐慈。」


 


7


 


小小的客棧裡立刻冷寂下來。


 


掌櫃的直勾勾地盯著我,露出一嘴鮮紅的牙齦。


 


「你是李沐慈?」


 


隻是不等他拔出櫃臺下的刀,我手中的匕首已經抵住了他的咽喉。


 


「我真的有事要見趙將軍。」


 


手指用力,他的脖子沁出一道血印,其他的人也不敢妄動,隻拔刀將我圍了起來。


 


「你們王上病重,時間應該就在這兩日了。」


 


「老王在,趙斯年還能活,等王帳被三王子把持,你們將軍還有活路?」


 


我敲了敲櫃面:「本將是來合作的,但時間緊迫,我耐心也確實有限。」


 


老王病重的消息並未外傳,前世直到趙斯年被我壓制向後方求援無果後,才陸陸續續傳出些風聲來。


 


隻是那時,三王子已經得勢,趙斯年這位有軍功在身的王兄便是其眼中釘,肉中刺。


 


我用來圍困絞S其大軍的毒計,便是三王子與李景裕達成停戰協議後的投誠之物。


 


此時,我說出他們自己都不知道的秘辛,那掌櫃的思量片刻,不敢自作主張。


 


他示意趕緊去報信。


 


不久,趙斯年果真來見了我。


 


「李沐慈,你想要什麼?」


 


一見面,他便直接問我。


 


老王病重的事,隻要用心並不難打聽。


 


可惜前世,他隻想著替北狄開疆拓土,哪裡曾想過權勢面前人心的狡詐?


 


這樣想來,某種程度上,我們是一樣的人。


 


所以,我更願意與他合作。


 


8


 


來時,我命副將背著一張輿圖。


 


此刻,我將其鋪在桌子上。


 


「殿下,陰山山脈為界,你我定下合約,永不互犯。」


 


趙斯年嗤笑:「那不就是回到之前?如此你我這麼多年廝S,豈不是白費功夫?」


 


「更何況,此次我大軍已過陰山,勢如破竹。旁的不說,烏城、陶郡已是我掌中之物。」


 


他伸長手臂,在輿圖上往南又劃了一道線:「就算是和談,也要這樣!」


 


我站起身:「你不想談也可以。」


 


「隻是,將軍恐不知,三王子很願意談判,他寧可讓出陰山以北兩郡。」


 


我也俯身向前,寸步不讓,低聲道:「隻要,附帶上大王子你的項上人頭。」


 


趙斯年雙眸微縮。


 


他母親身份低微,是以連帶他本人都不受老王寵愛。


 


但再不受寵,他還是北狄的大王子,且是能徵善戰,有兵權的王子。


 


在他後方,多的是要他命的人。


 


「與其便宜他人,殿下為何不為自己一搏?」


 


我在他駐兵之處畫了個圈,看似漫不經心地點了幾處:「否則無需對戰,本將隻要在這幾處水源裡動手腳,你又待如何?」


 


草原上水源就是生命,我本可如前世一般私下動手,困S他十萬大軍。


 


如今坦言提醒,已顯我莫大誠意。


 


多次交手,我們彼此知其人品。


 


他的臉色終於凝重起來:「李沐慈,你究竟想要什麼?」


 


「我可助你為北狄王,隻需來日,本將需你襄助時,殿下莫要推辭。」


 


「就這麼簡單?」


 


「就這麼簡單。」


 


他SS盯著我,似乎在考慮我所說是真是假。


 


許久後突地笑道:「中原有句古話,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李將軍,日後如有如需,趙某必供其驅使ŧŭ̀₇,義無反顧。」


 


他聲音低沉,眸色亦是深沉。


 


「合作愉快!」


 


9


 


北狄一戰,甚是辛苦。


 


在我與趙斯年的謀劃下,雙方均「S傷嚴重」。


 


我方戰報接連送回,雖均是捷報,但末尾都帶上一句「赤炎軍損失慘重」。


 


還好,北狄老王病重,王廷中爭奪王位,趙斯年開始「無心戀戰」,接連後退。


 


最後,我雖率軍一直打到陰山山脈,終是將北狄大軍阻隔在北,但赤炎軍此時僅剩區區三千人馬。


 


我修書一封南下請罪,李景裕大為光火,卻找不到理由治罪。


 


畢竟戰場上生S有命,且我擊退北狄是事實。


 


我以掃平陰山沿線殘兵為名,又在邊境多逗留了兩個月。


 


這兩個月,我活捉了三王子,助趙斯年承襲北狄王位。


 


三王子為質,不必擔心未來趙斯年反水。


 


做好這一切後,我將赤炎主力隊伍分成十支小隊,命他們先行潛伏回雍城附近,自己則帶著名義上殘存的一千赤炎軍向李景裕復命。


 


赤炎軍每一個人都可以一敵十,看見我隻帶回一千人的隊伍,李景裕還沒說什麼,徐鶴年臉色先黑了。


 


他早已把赤炎軍視為自己的囊中之物,接風宴上隻差明著對我吹胡子瞪眼。


 


「主帥,赤炎軍折損嚴重,李沐慈難辭其咎。」


 


李景裕聞言笑罵道:「沐慈千辛萬苦剛從北狄一戰脫身,好好的接風宴,你說這些煞風景的話作何?」


 


他眯著眼,意有所指:「若無我兒沐慈,我雍城危矣。」


 


徐鶴年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尷尬一笑。


 


「是末將心疼赤炎軍,口無遮攔了。」


 


他斟滿酒杯遙遙敬我:「沐慈,北狄一戰多虧了你。來,我敬你。」


 


我並未接話,而是忽然起身拜倒在李景裕面前。


 


「徐將軍既是看不上我,便請父王做主,取消我與他的婚約。」


 


絲竹聲驟然停歇。


 


李景裕高居上位,目光幽深:「沐慈,你怎麼突然想要退婚?是鶴年他有哪裡對不起你嗎?


 


「若隻是為了今天這幾句玩笑話,你心中有氣,父王定會幫你斥責他。


 


「但婚約不是兒戲,怎可隨意取消?」


 


我搖搖頭又點點頭:「是,他對不起我。」


 


話音剛落,徐鶴年白了臉。


 


而幾個看著我長大的老將豁然起身:「徐鶴年,你竟然對不起沐慈?」


 


10


 


「沒,我沒有!」


 


徐鶴年矢口否認。


 


他急忙跪到我身邊,一副受傷萬分的模樣。


 


「沐慈,你真的是誤會了。


 


「赤炎軍雖是你組建,但這些年都是我在統領,這次折損數眾,我心甚痛,竟是連說兩句都不能了嗎?


 


「你若是不喜,往後我便不說就是。


 


「我滿心滿眼隻有你,你怎可借機這般往我心口上插刀子?」


 


他幾近聲淚俱下,倒叫那幾位老將腳下一頓。


 


他們轉口勸我:「沐慈啊!這中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正是正是。常言道: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既已定下婚約,若無大錯,萬不能輕易取消。」


 


……


 


眼看旁人還要繼續說一些緩和的話,我面無表情地從袖中掏出一團東西丟在徐鶴年臉上。


 


「那這個你怎麼解釋?」


 


布團散開,水紅的布面上繡著一對鴛鴦,赫然是一件女子的貼身小衣。


 


徐鶴年驚慌失措地將東西推開:「這、這是什麼?李沐慈,你別憑空汙人清白。」


 


我冷笑:「汙人清白?你有清白嗎?


 


「我北上廝S,九S一生。你倒好,背著我在雍城花天酒地,日日笙歌。」


 


他雙目大睜:「你胡說,我沒有!」


 


李景裕終於出聲了:「沐慈,莫要胡說,鶴年除了公幹,基本都在我們眼皮子底下,哪會出去胡來?」


 


那幾個老將也躊躇道:「的確是如此。」


 


他們說得倒也不錯,徐鶴年的確沒有在外面胡來。


 


雍城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他這樣顯眼的人物,若是敢明目張膽地胡來,怕是不用我出手,幾個老將便能將他揍個半S。


 


我緩緩起身,臉上憤色不減。


 


「父王,各位叔伯,正所謂『燈下黑』,你們沒見著,不等於他沒做。」


 


我撿起那件小衣抖了抖。


 


「這玩意兒可是我在他枕頭底下發現的,上面還繡了『寶珠』二字。


 


「徐鶴年,寶珠是誰,不用我向大家解釋吧?」


 


「寶珠」二字一出,李景裕失手打翻了酒杯。


 


我心下暗笑,卻裝作悲痛萬分的模樣,一腳踹中徐鶴年的心窩。


 


「你這狼心狗肺的東西,連我奶嬤嬤的養女都不放過!你怎麼敢?」


 


李景裕慌忙命人去尋寶珠。


 


而徐鶴年已經驚呆了,忙不迭來翻那小衣。


 


「不可能,不可能。寶珠她根本沒有這種式樣的小衣。」


 


我譏諷一笑,小衣從指尖滑落。


 


他面色煞白。


 


11


 


前世,他與宋寶珠在大殿上眉來眼去,毫不避讓。


 


我就清楚,這二人早就勾搭成奸。


 


之前是我太傻,隻顧在前線衝鋒陷陣,哪裡注意到後院一個奴婢的養女有多麼與眾不同?


 


重生後,我稍加注意,便發現——


 


其實,李寶珠早就清楚了自己的身份。


 


李景裕和葉知秋隻得了這麼一個女兒,如珠似寶,怎麼舍得讓她吃一丁點苦頭?


 


Ţù₁所以張嬤嬤明著是她的養母,實則就是她的奴僕。


 


李寶珠被養得異常驕縱。


 


若說小時候,她還能被安撫住乖乖不在人前露面,可打雍王越來越勢重,她便不甘心隱於人後了。


 


她時常在葉知秋身邊哭訴,自己明明金尊玉貴,卻不見天日。


 


她嫉恨我能正大光明陪伴在爹娘身側,受萬人敬仰。


 


葉知秋寬慰她:「寶珠,再忍耐忍耐,我們還需要李沐慈做靶子。


 


「待到大事已成,娘親一定為你出氣。」


 


這句話說得多了,李寶珠便也沒了耐心。


 


內心深處對我莫名的惱怒與恨意也達到了頂峰。


 


既然她暫時不能明著搶走我的風光,何不暗中給我一些不痛快?


 


於是,她看上了徐鶴年。


 


她要我眾叛親離,也嘗嘗孤身一人的悽苦。


 


我便利用這一點,故意冷落徐鶴年,多次給他難堪,一來方便李寶珠善心人意,投懷送抱,二來便是為了今日,徹底與其斷絕關系。


 


其實那件小衣是我隨手從市集上買的。


 


就連上面「寶珠」的刺繡都是我自己連夜刺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