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6

 

次日天還沒亮，冷宮的大門就被內侍打開。

 

七八個宮女端著象徵著皇貴妃的錦袍，來到我面前，齊刷刷跪下給我請安：「恭迎皇貴妃娘娘回宮。」

 

沈與安穿著太子的華服，一瘸一拐走在人群最後，不過半個月的時間，他就瘦得臉頰都凹進去，臉色慘白，但滿眼笑意。

 

他顫顫巍巍來到我面前，推開扶著他的宮人，跪下給我重重磕了三個頭：「不孝子給母妃請安。」

 

他臉上寫滿對我的孺慕之情：「父皇嫌一日的準備太過倉促，一個月後將在百官面前，親封您為獨一無二的皇貴妃。」

 

我微微點頭，並沒有因為這些外物而欣喜：「現在我能去鳳儀宮看姑母了嗎？」

 

沈與安點頭，臉上寫滿了小心翼翼：「兒臣也很想顧夫人，兒臣陪您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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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牽著顧寧的手，越過沈與安：「不用了，顧寧會陪我去。」

 

沈與安還想糾纏。

 

「你若去，進了鳳儀宮，可敢叫她皇祖母？」

 

沈與安沉默了，他不敢違抗沈瑜的聖旨，不甘心地讓出了一條路。

 

我走到鳳儀宮外，朱紅的大門才為我開了一條縫，看守的太監怕我多心，恭恭敬敬對我解釋：「這一切都是聖上的安排，奴才隻是照章辦事。」

 

曾經的鳳儀宮是皇宮最風光熱鬧的地方，可現在冷冷清清，沒有一個人影兒。

 

那個太監滿臉諂媚：「皇上知道您愛重鳳儀宮的主子，從不敢苛待半分。」

 

我看著宮殿內外的水痕與新糊的窗紙，心中又酸又澀。

 

之所以會有水痕，無非是因為鳳儀宮常年無人打掃，灰塵過多，時間太緊，底下人隻好潑水。

 

至於窗紙，隻要看掉色的窗框，就能知道姑母被如何對待。

 

不過幾年沒見，接待我的玉嬤嬤已被搓磨得滿頭白發，她滿眼不屑地望向我：「貴人踏賤地，來鳳儀宮都不怕髒了您的腳？染上我們宮的晦氣。」

 

我羞得滿臉通紅，不敢看玉嬤嬤一眼。

 

姑母這麼疼我，她一定怨我沒有護住姑母。

 

「主子娘娘在正殿等你，去吧！」

 

我踏著沉重腳步往正殿挪去，不知道有何顏面見姑母。

 

當我看到曾經金尊玉貴的姑母手上滿是紅紫的瘡疤，眼淚止不住往下流：「姑母……給姑母請安。」

 

「顧安寧！你來幹什麼！」

 

姑母拼命將我往外推，我想她早就恨透了我。

 

「顧安寧，你剛出冷宮，為什麼要來見我。好孩子，你吃了這麼多苦，難道還想再吃一遍嗎！」

 

姑母將我緊緊抱在懷裡：「好孩子，是姑母無能。沒幫你看清人，更沒有本事護住你。

 

「好孩子，苦了你了。」

 

這麼久，沈瑜沒有問過我冷宮苦不苦；沈與安也沒問過我苦不苦。

 

那些嘴上說著愛我的人，一直想爭回我對他們的愛。

 

我的眼淚止不住外流，可時間有限，我狠狠抹了抹眼睛，將顧寧往姑母身邊推了推：「去，拜見你皇祖母。

 

「姑母看他可有帝王之姿？」

 

7

 

姑母怔在原地，許久才顫著嗓音問：「他長得這麼像……」

 

「姑母，當年的事情我都查清楚了。他是沈瑾的孩子，是您的孫子，是真正的天之驕子。

 

「當初，那婢子是被趙家送進宮的。趙家仗著門閥的實力，極力反對先帝推行科舉，提拔平民官員，將那婢子混進宮，就為了魅惑帝心。甚至不惜給先帝下藥，叫那婢子得了一夜之幸，生下沈瑜。可姑母與先帝情深意濃，美人計根本無法奏效。趙家竟打起了弑君這樣大逆不道的主意。綁架了您的瑾兒，造成了他落水失蹤的假象，想除了他，將來推崇沈瑜當皇帝。

 

「萬幸S頭之事，不是所有人都敢幹的。綁架沈瑾之人還有些良知，怕事發株連自己的九族，將他帶入冷宮養育，並將自己的女兒許配給他，生下了寧哥。

 

「先帝將消息瞞得SS的，不願叫您知道這些。這就是為何先帝寧願過繼宗室子，也不願叫沈瑜繼位的原因。」

 

「那我的瑾兒……」

 

我SS抱住姑母：「一場瘟疫，要了寧哥父母親的命。」

 

我本以為姑母會悲痛不已，想不到她平靜得叫人害怕。

 

她摸摸我的發絲，不悲不喜，眼中S意湧出，語調卻是這麼平靜：「好孩子，沈瑜說什麼時候封你皇貴妃之位？」

 

「一個月後。」

 

「皇貴妃好呀，位同副後，文武百官都要來，最適合唱一出大戲了。」

 

……

 

我拉著顧寧的手走出鳳儀殿，沈瑜剛下朝，牽著沈與安的手，一大一小，明黃黃兩道身影。

 

我溫柔一笑：「皇上說要封臣妾皇貴妃，若不大辦，臣妾不依。」

 

8

 

「頭發梳得越高，福氣越旺。皇上愛重娘娘，今日是娘娘的喜日子，奴婢恭喜娘娘得償所願。」

 

是要得償所願了。

 

我望著頭上華貴無比的鳳冠，壓得我都要抬不起頭。

 

梳頭嬤嬤有意恭維：「這次封皇貴妃時間緊，但聖上不肯委屈娘娘，找來幾十名能工巧匠夜以繼日趕做的。此物逾制，比後冠都要華麗。」

 

我似笑非笑望著她：「那跟太後鳳冠比呢？」

 

梳頭嬤嬤不敢回話，立馬低下了頭。

 

「母妃真美。」

 

今日，沈與安穿著太子朝服，眼神堅定，一步步走向我：「今日，兒臣做母妃的冊封使。兒臣會讓所有人知道母妃在前朝後宮的地位。從此，無人能撼動母妃分毫。兒臣會給母妃一個絕無僅有的冊封禮。」

 

「皇貴妃娘娘，太子殿下，時辰快到了。」

 

禮官小聲催促我們進行典禮的下一步，我不急，往殿外看去，直到看到玉嬤嬤的身影，方莞爾一笑，握住了沈與安的手：

 

「太子放心，本宮也會給你一個絕無僅有的典禮。」

 

我任由沈與安牽著，走過無數宮殿，在無數宮人的見證下，行至太和大殿。

 

沈瑜在高臺上含笑等我，隨著禮官一句「吉時到」，他向我伸出了手。

 

我一步一步走上臺階，一步一步向他走去。

 

他低聲對我說：「昔年，大婚委屈了。今日，朕將所有儀式全都補給你。今日是你的大日子，朕特意不叫皇後出面，你無須向她行禮。」

 

嘖，真是可惜了。

 

我感動地伏在他懷裡，對他說：「沈瑜，你的擔心多餘了，之後您怕是要向本宮行禮了。」

 

話音未落，無數本該護衛皇家的御林軍將太和殿團團圍住，文武百官全部向殿外跪地叩拜。

 

沈瑜跟沈與安父子大驚。

 

隨著樂聲響起，姑母牽著顧寧的手緩緩走進來，此時殿內殿外高呼：「恭迎吾皇，吾皇萬歲，萬萬歲！太皇太後千歲，千千歲！」

 

沈瑜怒目圓睜：「哪來的亂臣賊子，還不給朕拿下！」

 

顧寧手握天子劍，姑母高舉先帝靈位，玉嬤嬤等先帝忠臣將能證明顧寧皇室血脈的證人請上大殿，託孤之臣也拿出了昔日沈瑾出生時，先帝曾立沈瑾為下任皇帝的證據。

 

至於他們為何如此配合，全靠我將攻略完成後得到的所有積分兌換的【文臣武將的誓S支持】。

 

沈瑜形如瘋魔，他不可置信地望著我：「你算計朕！朕對你一片真心，你卻如此算計朕！」

 

「真心？哪裡來的真心。」

 

我氣笑了，想來也沒有機會了，索性將積攢久了的委屈一股腦兒全說出來：

 

「你說對我真心，你的真心不過將我當小貓小狗之類的玩意兒。討你歡心了，就百般寵愛；叫你生氣了，立馬打入冷宮。

 

「我本就是太子妃，理應成為皇後。

 

「可你登基後，立了趙安然為後。

 

「你明明能跟我好好解釋，可你偏不。你故意用最殘忍的方式告訴我，叫我痛不欲生。

 

「明知道我曾多在乎沈與安，卻依舊將他抱到趙安然宮中養育，以此用來驗證我對他的愛。

 

「那事之後，我徹底S心，本想跟你做一對無愛夫妻，平淡一生，可你卻惱了。

 

「趙安然流產時，你明明相信我，明明可以查明真相。

 

「可你偏不，偏要將我送入冷宮。因為我太倔強了，對你S心了，對你不再恭順，你就要用這種方式，想狠狠SS我的銳氣。

 

「沈瑜，你想靠感情拿捏我，叫我向你求饒，向你低頭，想一寸寸打斷我的脊梁，叫我臣服於你。你做夢！」

 

我俯下身子，輕輕捏住沈瑜的下顎：「沈瑜，如今，你該低頭臣服在我腳下了。應該跪下尊稱我一聲太後娘娘。」

 

沈瑜雙眼無神，他做夢都沒有想到會有這麼一天。

 

如今，我不要他了，他卻突然一口一個母妃了。

 

「（「」我拍了拍他的臉：「沈瑜，你猜你母親婢子出身，為何為趙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你母親一夜之幸後，明明賜下避子藥, 依舊有你。

 

「沈瑜, 沈與安。你們就該好好對趙安然，因為你們可是真正的一家人。表哥、表妹、表姑與侄兒。」

 

沈瑜白著臉, 成王敗寇, 他無話可說。

 

9

 

皇宮出了件大事, 立皇貴妃的儀式上, 皇上與太子遇刺, 皇後悲痛欲絕, 殉情而亡。

 

二皇子天資聰穎，繼位為儲君。封皇貴妃顧氏為太後, 聖祖皇後顧氏為太皇太後。

 

我早在見過姑母後, 就跟他們商議。

 

沈瑜的身份, 沈瑜母妃的所作所為，顧寧親生父親的身份都是皇室醜聞, 不應叫天下人皆知。

 

不如隱藏此事, 叫沈瑜、沈與安假S, 顧寧以沈瑜之子的身份成為皇帝。

 

隻可惜便宜了那個渣男！

 

沈與安年紀小，我給了他自己昔年全部的嫁妝, 就當作娘親對他的最後一絲責任，之後將他趕出宮內，往後人生全看他的造化了。

 

他突遭大變, 沒有反應過來，紅著眼離開宮廷，臨走問我：「若是兒臣受了與母妃一樣的罪，母妃可否原諒兒臣？將兒臣接回宮中？」

 

我笑而不語, 他隻當我答應了，歡天喜地離開宮廷。

 

那傻孩子！他現在是我「早逝的長子」, 若哪日我將他帶回宮中, 那顧寧……不，現在該改口叫沈寧了, 且不是得位不正。

 

不過, 我不會告訴他真相。

 

他騙我一次, 我騙他一次。我生他一場，他念我一生, 我倆也算兩清了。

 

至於，沈瑜……

 

我慢條斯理叉了一塊跪地侍從端著的冰鎮西瓜，欣賞著侍從姣好的容顏：「小瑜子, 今日的果子沒選好。該罰！」

 

對方神情晦澀, 似受到了天大的委屈：「是臣的不是，擾了太後雅興。」

 

我滿意地點點頭，自己真是個天大的好人, 用對方最愛的「真心」去對他。

 

可惜，他是個傻子，看著不太領情。

 

「是什麼人擾了太後雅興？」

 

沈寧剛下朝, 就急匆匆來我宮裡, 獻寶般將七八個美男領到我宮中：「兒臣知深宮無趣，怕太後無聊。請了幾個侍衛，保護太後能出宮遊玩。」

 

我大笑出聲：「甚好！甚好！」

 

甚至偷偷召喚出了好久未出現的系統，問他：「這樣的生活, 你覺得可好？」

 

系統沉默了一會兒，吐出兩個字：【甚好。】

 

「記住，之後攻略系統全按這套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