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同樣的話，當年的我肝腸寸斷，沈瑜卻毫不在意。

 

現在的我心靜如水，他卻暴跳如雷。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沈瑜如此失控的樣子。

 

他先是大吵大鬧，接著開始胡亂砸冷宮的物件。

 

我給顧寧使了個眼色，小家伙懂事地SS抱住裝雞蛋的壇子，剩下的全是破爛，可以叫他放心地砸。

 

看他這個S樣子，我心中暗暗嫌棄，當年的自己也這麼癲，實在是不夠體面。

 

沈與安到底是個孩子，他有些害怕，想拉我的衣角，卻被我直接甩開。

 

眼看沈瑜越鬧越過火，我走上前去，握住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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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底閃過一絲驚喜，接著，我笑著看他，一字一頓對他說：「沈瑜，乖，別犯賤。」

 

4

 

沈瑜與沈與安一同走了。

 

我望著被糟蹋的冷宮，心疼得直抽氣。

 

顧寧邊幫我收拾殘局，邊對我說：「今日，咱們煮些野菜雞蛋。」

 

我記得他最討厭野菜，好奇地看向他。

 

他卻一臉壞笑：「叫阿娘記住，免得之後犯跟王寶釧一樣的錯誤。」

 

嘿，這S孩子，還怪腹黑的。

 

我跟顧寧駕輕就熟地生火做飯，就看到門外沈與安鬼鬼祟祟往屋內望。

 

我徹底厭倦了，整整一天沒完沒了，全是這些破人破事。

 

顧寧對沈瑜毫不在意，看到沈與安卻眉頭緊皺，在桌下偷偷去拉我的手：「阿娘，外面冷，將他迎進來吧。」

 

我一眼看出顧寧心中的不安，他知道我能割舍下沈瑜，卻拿不準我對親兒子的態度。

 

我起身走到冷宮大門口，沈與安看我出來，誤以為我要迎他，眼睛一亮，將手中抱著的餐盒往我懷裡推，接著立馬嘴硬道：

 

「你畢竟是我的生母，我也不願落下個苛待生母的罪名……」

 

他話音未落，我卻將他一把推出門外，連句話都未說。

 

「母妃！母妃開開門！」

 

沈與安先是拼命地拍門，見我真不理他，賭氣般在門外大聲嚷嚷：「貴妃，你想清楚。母後說了，機會隻有一次，若你還這樣做作，我就去告訴父皇，不叫他放你出冷宮……」

 

沈與安不停敲門，捶打。我被煩得一點胃口都沒有。

 

「阿娘，我去將他趕走，若是他也進來發瘋，咱們的雞蛋怕是徹底保不住了。」

 

我點點頭，想著孩子之間溝通也方便，放任顧寧去了。

 

沒想到兩人在門口剛說兩句，就大打出手。

 

「哪來的賤種，憑你也配叫我母妃阿娘！」

 

沈與安一拳揮上去，被顧寧靈巧躲過。

 

顧寧日日在宮內鑽狗洞、找食物、幹農活。

 

而沈與安嬌生慣養，根本打不過，被他一個反手按在地上。

 

沈與安徹底急了，不管不顧直接上嘴咬人，將顧寧的手咬得鮮血淋漓。

 

顧寧卻一聲不吭，隻是將他制服，就沒了動作，任由對方撕咬。

 

我心疼壞了，從冷宮內拿起水桶，一手將顧寧拽開，轉手就將冰冷的井水澆在沈與安身上：「沈與安，你發什麼瘋！

 

「顧寧，你是傻子嗎！明明能打得過，被咬成這樣子！疼不疼呀！」

 

他兩人同時愣在原地。

 

顧寧低頭偷笑，沈與安臉色瞬間慘白：「母妃，我好冷，我好疼。母妃看看我，好不好！我真的好難受。」

 

看著他如此難過的樣子，我的心還是沒出息地一墜。

 

當看到顧寧一直滴血的傷口，我硬下心腸：

 

「你的母後在鳳儀宮，至於你說的母妃，在你誣陷我進冷宮的時候就消失了。現在的我是顧寧的阿娘，沈與安，你憑什麼打我的孩子！」

 

「母妃！不，我才是母妃的孩子。我會改的，會乖乖聽話的。他一個賤籍，憑什麼做母妃的孩子！」

 

沈與安受了刺激，嘴中喃喃自語，他似乎明白我是真的不要他了，執拗地抬手狠狠拽住我的袖口，帶著哭腔嚷道：

 

「憑什麼！當年，人這麼多，我隻是不小心看錯了，母妃憑什麼不要我……」

 

我生他一場，哪怕母子緣薄，也該教他些道理。

 

我俯下身子，用手帕將他臉上的水珠擦幹：

 

「安兒，你知道嗎？在我入冷宮那日，趙安然的宮女就笑嘻嘻來到我面前。她說，你厭煩極了我日常的嘮叨，日常的教訓。流產那日，你奶嬤嬤跟你提了一句，若是貴妃害的皇後，她就再也不能養育你了。你當場動了心思，故意撒謊。」

 

沈與安連眼淚都忘記掉了，手足無措地待在原地：「我，我不是想害你。我不知道……」

 

「我知道你本意不是單純為了害我，隻是自私與愚蠢。」

 

我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臉：「冷嗎？」

 

沈與安滿懷期待地點點頭。

 

「我被拖入冷宮時，是寒冬臘月。那時的我，隻穿了單衣。而你為了叫你父皇相信是我做的惡，將桌上的茶盞盡數灑在我身上，我就這麼穿著湿單衣，生生走了一路。我到最後一刻都曾滿懷期待，希望你說實話。可你卻撲到趙安然懷裡撒嬌賣俏地說，我隻有母後這一個母親，她是壞人，不配做我的母親。

 

「沈與安，明明是你不要我的。」

 

5

 

屋外的雨下得很大，我低頭小心翼翼為顧寧的傷口上藥。

 

他咬牙切齒，看著我黑臉的樣子，不敢喊疼。

 

「就該疼S你！」

 

「我不是怕把他打壞了，阿娘心疼嗎。阿娘，你說他會跪多久……」

 

望著宮門外沈與安挺直的背影，微微搖頭，將所有炭火用來給顧寧燒炕。

 

「阿娘，咱們就剩這點炭火了！」

 

我摸摸他的頭：「放心，咱們馬上要出冷宮了。

 

「咱們的安生日子再也回不來了。」

 

沈與安跪了半夜，暈倒在門口，被沈瑜的人抱走了。

 

沒過兩天，宮內傳出沈與安高燒不退，性命垂危的消息。

 

更有小太監在冷宮門口嘰嘰喳喳，說皇後對太子不管不問，並沒有盡人母之責。

 

呵，誰信呀！

 

我信趙安然不把沈與安放在心上，可趙安然不會不把太子放在心上。

 

那日，沈與安雨中跪求我，趙安然一定早早派了宮女守在宮外，等著在沈與安面前添油加醋抹黑我。

 

可她的人之所以沒有出現，定是沈瑜攔了下來。

 

用親兒子的身體逼我低頭認輸，他還真是狠心。

 

可這又跟我有什麼關系，我依舊每日種菜，從狗洞偷溜出去御花園釣魚，攢足了手帕託人拿出宮賣。

 

身邊無數道監視的目光，我卻一切如常。

 

直到五日後的一個深夜，我的屋內閃進一道黑影——是沈瑜。

 

他醉醺醺、腳步踉跄地走到床邊，傻笑著低語：「安寧，朕終於娶到你了。」

 

他望著床上的身影，滿是柔情，抱上去：「阿寧，朕真的好想你。」

 

然後……我在一旁點燃了蠟燭，倚著門框望向顧寧與沈瑜四目相對，相視無言：

 

「呦，這是什麼鬼熱鬧？沈瑜，別裝了，知道你沒醉，故意演大婚時的橋段，真心沒意思。」

 

沈瑜瞬間「清醒」，再沒有半分醉酒的樣子，看向我的目光些許無奈：「安寧，沈與安這次病得很重，一直在叫母妃。他已經得到了教訓，別這樣，跟朕回宮吧。」

 

「沈與安之所以會如此，真的是因為他本人的原因嗎？」

 

沈瑜讀懂我的意思：「安寧，朕想跟你單獨聊聊。」

 

我給了顧寧一個眼色，他立馬幫我倆帶上了門。

 

「是朕對趙安然過於偏寵，委屈了你。」

 

沈瑜深深吸了一口氣，看向我的目光變得小心翼翼：「將你打入冷宮是朕的錯，是朕沒有信你。可安寧，你知道嗎？朕小時候什麼也沒有做錯，就被先帝厭惡，自幼長在冷宮，無人照拂。人人都說是她害了皇後，才被打入冷宮。可朕不信，朕真的不信！

 

「當時的皇後，這麼受寵，哪怕身體不好，並無子嗣，都能魅惑皇帝，以至於後宮中無一人生子。這樣的女人，怎會被人暗害，分明是她汙蔑母妃。連母妃臨S前，也哭道此生被顧氏害慘了，這叫朕怎能不恨你們將軍府！」

 

他眼中的恨轉瞬即逝，看向我的目光又寫滿了溫柔與憐惜：「可你偏偏來到朕的身邊。偏偏叫朕在幼年與你初見時，就對你一見傾心。」

 

沈瑜拿起桌上的酒盞，大口飲了一杯酒：「可你非要騙朕，非要隱藏身份。之後，朕被皇後收養，知道你是顧家女。顧安寧，你都不知道當初朕有多怨你。可你卻偏要貼上來，哪怕外面風言風語，你依舊會笑盈盈來見朕。為了討朕歡心，明明是個活潑性子非要學著吟詩，手被打腫了，又來找朕哭。

 

「朕當時看到你就煩，煩你哭，煩你不開心，更煩你每次被朕冷宮時，受傷的表情。顧安寧，你叫朕怎麼辦？朕能怎麼辦！」

 

他滿臉苦笑：「當你被當眾辱罵，朕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娶了你，他們就不會這麼欺負你了。

 

「顧安寧，別太倔了。回宮，回到朕身邊，你與朕重新開始。朕會將與安重新接回你宮裡，叫你們母子團圓。你若喜歡顧寧那孩子，你就將他帶到身邊，之後做與安的伴讀。隻要你同意回宮，什麼要求，朕都能答應。」

 

【嘀嘀嘀，攻略值持續上漲，88、89……】

 

沈瑜認真地望向我，目光如星般閃爍，他的話是這麼真誠，努力勾勒著完美的未來，叫人忍不住心動。

 

我扯了扯嘴角：「我想當皇後。」

 

沈瑜摸摸我的頭：「當初趙家曾對朕母妃的有恩，曾盡力救朕母妃的性命。朕不能。」

 

「我想叫姑母出來。」

 

「安寧……別為難朕。」

 

【宿主，攻略值上漲至 99！】

 

系統在我腦中發出尖銳的警報，時時刻刻提醒我，隻要不說錯話，我馬上就能攻略成功了。

 

我深吸一口氣，晃走腦袋裡系統尖銳的爆鳴：「我想見姑母一面，並且要帶顧寧走。」

 

「這麼說你答應了？」

 

溫熱的眼淚順著他的臉緩緩落下，他別過臉去，不願叫我知道他在哭，「好，真好。我重新得到你了。

 

「咱們一家三口要永遠在一起。」

 

他滿眼是失而復得的狂喜：「朕立馬回去，昭告天下，重新冊封你為皇貴妃。」

 

我側身伏在他懷中：「此事不急，我很想姑母，能不能叫我先見見姑母？」

 

沈瑜沉默一瞬，怕我不虞，一口答應：「好，明日就叫你們相見。朕還會將顧寧封為二皇子，賜姓為沈，之後他就會是你我的養子。」

 

他腳步輕快地離開冷宮，系統也高昂著嗓音在我腦海中不住尖叫：

 

【攻略值上漲至 100，恭喜宿主完成任務，幸福生活就在眼前！請問剩餘積分，宿主是要兌換成美顏丹，生子丹還是宮鬥神器……】

 

系統講述著這些外掛對我未來宮鬥的好處。

 

我搖搖頭，將它的聲音擠出腦海，打開大門，望見月光下孤寂落寞，正在偷聽的顧寧。

 

「這就是阿娘的選擇嗎？他這麼對您……」

 

他緊握雙拳青筋暴起，滿眼失望，卻不願叫我難過，強擠出一個笑臉：

 

「若是為了炭火與吃食，阿娘放心，我能再找。若是為了我，阿娘，你不用管我，我早就習慣了冷宮……」

 

我笑著將顧寧攬在懷中，語調平和：「還記得你我初見嗎？我高燒不退，躺在床上快要S了。你好心來看我，那時我拉著你的手，求你救我。說我認識你的家人。」

 

顧寧低下頭：「阿娘不用為騙我愧疚，我現在有您當家人了。」

 

「不，我不是想要你救我而故意诓騙你，我真的認識你的家人。明日，我便帶你去見你的祖母。

 

「顧寧，你想當皇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