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若若就穿著睡衣光著腳，站在天臺邊緣。

 

好像風一吹，她就要倒了。

 

「若若！」

 

我雙目通紅，聲嘶力竭：

 

「媽媽可以幫你解決的！」

 

江辰不再年輕的身體微微佝偻著，他用力攙著我的手，聲音顫抖：

 

「你心髒不好，別太激動……」

 

他轉頭對著若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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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若，快回來！」

 

不讀研公司還是你的，這點挫折不算什麼！

 

難道你S了就能解決問題了嗎？」

 

若若頭發被吹得散亂。

 

她冷笑：

 

「考研那一年，我見得最多的就是星空和深夜。

 

每一個崩潰瞬間，我從未對你們說過。

 

我的人生為什麼要因為一個人渣轉折？

 

我想走的路為什麼要因為別人繞路？」

 

若若往前探出頭。

 

我幾乎要哭S過去。

 

「怎麼會這樣？」

 

江辰因為顫抖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爸爸錯了！若若你回來，我們有話好好說！」

 

若若目光呆滯，看著我們身後：

 

「是不是隻要我S了，你就能放過我……」

 

「不！不是的！」

 

宋衍的聲音響起。

 

我伸出手就想扇他的臉，可宋衍跑得很快。

 

他匍匐在若若腳下：

 

「我是因為喜歡你……」

 

我不知道該怎麼做，隻能以這樣的方式吸引你的注意，讓你多來聯系我！」

 

宋衍帶著哭腔，晃著手機：

 

「我已經公開道歉了！」

 

我對天發誓，我真的沒想到這件事會發展成這樣！」

 

宋衍張開臂膀，低聲求著若若下來。

 

過了很久。

 

耳邊隻能聽到狂風呼嘯聲。

 

若若雙腿一軟，跌進了宋衍懷裡。

 

我看著事情急轉直下，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8

 

「就像小時候喜歡一個人，不知道怎麼辦，總是揪著女生頭發……」

 

是我單戀江若，以這種方式吸引她的注意。

 

希望大家以後不要再造她的黃謠。」

 

視頻上的宋衍低聲下氣，面對「渣男」「你怎麼不去S」的罵評也一律接受。

 

「要罵就罵我。」

 

我該S。

 

隻求你們以後別再打擾江若。

 

我差點……就失去她……」

 

我看著誠心誠意的宋衍，咬牙切齒：

 

「我不接受。」

 

他一個一米八五的大男人就跪在若若床邊，苦苦哀求：

 

「我不奢望你能喜歡我……」

 

我隻是不知道怎麼去愛一個人……

 

隻要你能原諒我，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若若輕輕翻了個身，水果刀正巧從床頭櫃掉落。

 

宋衍眼疾手快：

 

「我讓你心受傷，我也該受傷！」

 

下一秒，鮮血汩汩地在宋衍手臂流出。

 

那道紅色觸目驚心。

 

江辰緊皺著眉：

 

「宋衍！」

 

沒想到若若笑了。

 

她蒼白的臉綻放了淺淺的笑。

 

宋衍便如獲至寶般，又急匆匆地劃了一道。

 

我低頭看了眼手機：

 

「我從不信命運。」

 

想要的向來自己爭取。

 

小時候在福利院，媽媽看中的乖巧小姑娘突然因為褲子裡的小蛇大哭，所以我才成為了宋卿予。

 

後來，我成了繼承巨額財產的遺孀。

 

你想要我兒子受懲罰，還是得問問我愛人舍不舍得。」

 

緊接著發來一張精致早餐的照片，角落是一枚掉落的袖扣。

 

「昨晚愛人哄了我一整晚，做完早餐居然這麼粗心連袖扣掉在這裡。」

 

你眼熟嗎？」

 

我當然眼熟。

 

這三十年，江辰的所有物件都是我親手整理。

 

我熄了屏。

 

看著病態的宋衍笑了笑。

 

「江辰。」

 

我輕聲：

 

「宋衍被慣成這樣，都是他咎由自取。」

 

對吧？」

 

9

 

江辰的臉色非常難看。

 

他盯著手臂滿是血的宋衍，不知道在想什麼。

 

也不知道將宋衍捧在手心的宋卿予看到，會崩潰成什麼樣子。

 

我笑了笑，走進書房。

 

這些年和江辰白手起家，有了家不大不小的公司。

 

如果離婚，財產清算也是個麻煩事。

 

「啪嗒。」

 

抽屜夾層突然有信件掉落。

 

我剛要放進若若的包裡，卻瞥見最上端的「親愛的江辰」。

 

我將門反鎖。

 

戴上老花鏡：

 

「親愛的江辰。」

 

我明天即將遠赴大洋彼岸。

 

和另一個男人結婚，也許在未來，我們還會有一個可愛的寶寶。

 

我很遺憾，我沒能嫁給夢想中的你。

 

你應該很高興吧！

 

娶了自己心愛的女人，還終於擺脫了我！

 

以後再也沒有我這個討厭的小尾巴一直跟著你了……

 

但，我依舊愛你。

 

再見了，江辰。」

 

我看著這封手寫信上的褶皺，以及上面的淚痕。

 

不難想象，當年江辰是怎樣無數次傷心地摩挲這封信件。

 

又是怎樣背著我，偷偷將這份情意藏在心底。

 

「謝謝你幫我安頓好這一切。」

 

我看到了你留在房子的紙條。

 

我並不好意思繼續打擾你，能遠遠看著你幸福已經足夠了。

 

我SS盯著上邊的時間落款。

 

那時我剛懷孕，開始孕吐。

 

在孕激素的作用下，我常常哭泣。

 

而我最需要的丈夫卻在樓上親自為宋卿予打點好一切。

 

我深呼吸，努力讓自己保持平靜。

 

「這是我最後一次給你回信。」

 

這麼多年過去，我依舊不能控制自己對你的感情。

 

今晚，我攀著你的脖頸。

 

告訴你，我願意為你獻出自己，永遠不會再婚。

 

你卻在最後一步推開我，我才明白你對我的好不過是可憐我。

 

既然這樣，我不如消失在你的生活。」

 

後邊一道尖銳的筆痕，劃破了紙張。

 

我看著時間落款。

 

正是我即將生產的前一夜。

 

那晚我突然破水，卻怎麼也打不通江辰的電話。

 

孤身一人坐著救護車，進了產房。

 

第二天清晨。

 

江辰急匆匆趕來時，若若已經出生了。

 

如今細細回想。

 

那晚是江辰情難自已，和宋卿予赤裸相見的第一夜。

 

10

 

我在書房坐了很久。

 

一切時間線匯合，我終於明白，自己陪江辰風裡來雨裡去，吃過的苦都為別人做了嫁衣。

 

我翻看著信件出處，居然是在若若包裡掉出來的。

 

我怔了怔。

 

也就是說這一切若若已然知曉。

 

「媽媽。

 

別怕。

 

「別怕。」

 

我盯著文件夾上的字看了很久。

 

內心逐漸由憤怒變得平靜。

 

十分鍾後，我整理儀表悄悄上樓。

 

「來了。」

 

宋卿予毫不意外，隨手撫平了臉上的面膜。

 

她轉身對著手機：

 

「不好意思寶寶們～

 

今天阿姨要早點下播嘍～

 

我們明天再約。」

 

宋卿予長舒一口氣，將手機推到我面前。

 

「五十五歲阿姨不結婚的一天是怎麼度過的？」

 

百萬粉大博主。

 

她身影搖曳，親手磨了咖啡遞給了我：

 

「我現在覺得不結婚真挺好的。」

 

我看著面目柔和的她。

 

又看了看每一處角落都充滿了愛意的精致房子。

 

掐住了自己滿是老繭的手心。

 

宋卿予臉上是不加掩飾的嘲諷：

 

「結婚生子陪男人白手起家。」

 

當一個免費保姆。

 

「把自己熬成黃臉婆。」

 

她倚在靠背上，優雅地抿了咖啡。

 

「比如你呀，姐姐。」

 

你看看你明明五十來歲，看起來和樓下跳廣場舞的老太太似的。

 

我看著電視櫃上擺放著的我們親手做的手泥。

 

那雙大手上甚至還有我們的結婚戒指痕跡。

 

這一刻。

 

我突然想明白。

 

江辰，你欠我的，不能單單用離婚來償還。

 

宋卿予。

 

宋卿予。

 

我莞爾一笑。

 

站起身來。

 

宋卿予不解：

 

「謝什麼？」

 

她挑釁：

 

「我們家宋衍可不是會低頭認錯的脾氣。」

 

就算是，我愛人也不會同意。」

 

我不置可否。

 

當然是謝你幫我下定決心。

 

讓我知道這三十年我的付出有多可笑。

 

一個是金屋藏嬌，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美嬌娘。

 

一個是糟糠之妻，白手起家的妻子。

 

江辰。

 

我會讓你付出代價。

 

可就在我邁出房門時。

 

宋卿予突然拽住我。

 

緊接著跌坐在地上。

 

她哭著喊著：

 

「江辰，快來救我！」

 

11

 

我從未被人如此構陷過。

 

「就因為我兒子跟她女兒鬧矛盾，你就來欺負我們孤兒寡母！」

 

說來，要是我媽還活著，你還得叫我一聲表姐呢！

 

都五十多歲的人了，你要是把我摔到樓梯下……」

 

宋卿予穿著文藝的大碎花裙，渾身上下透露著溫婉。

 

而我面相精明，穿著幹練。

 

所以江辰和保安急匆匆上樓後，幾乎是立刻不分青紅皂白地將我扯開：

 

「你至於嗎！這點事就打人？」

 

他小心翼翼地攙扶起宋卿予：

 

「這個年紀最容易把腰摔傷……」

 

我冷笑：

 

「你不是最討厭她？

 

怎麼演不下去了？」

 

江辰臉紅一陣白一陣。

 

「人命關天，我幫理不幫人。」

 

江辰小心翼翼攙著宋卿予，送上了救護車。

 

我看著宋卿予的挑釁眼神，聽著保安喋喋不休的口頭教育，指了指頭頂的攝像頭：

 

「麻煩把最近三十分鍾的監控拷貝給我一份。

 

謝謝。」

 

我扭頭下樓，買了幾瓶上好的茅臺。

 

路上收到來自江辰的信息：

 

「知道你討厭她，她也說知道你因為若若的事傷心，不會和你計較。」

 

我勉強陪她去醫院吧。」

 

我看著短信。

 

江辰就是這樣，表面嫌棄得連宋卿予的名字都不想提。

 

我想起江辰，隻覺得惡心。

 

「早點回家。」

 

是時候提離婚了。

 

12

 

我隻是沒想到，宋卿予會沒下限到如此地步。

 

她剪輯了在門外跌倒的視頻，配上了我說「你不是最討厭她？」的姿態。

 

打上了大大的標題：

 

「五十五歲未婚少女 vs 家庭主婦黃臉婆」。

 

無端災禍，真的是我錯了嗎？」

 

一石激起千層浪。

 

她曾經的 vlog 又爆火一次。

 

滿屏的評論都是「這種生活一定要像大蟒蛇一樣纏住我啊！」的話。

 

更多的還是對我的謾罵。

 

「潑婦」。

 

「黃臉婆」。

 

「嫉妒。」

 

「怎麼還不去S啊。」

 

被無數人點贊。

 

而兩分鍾前宋卿予置頂評論，表示自己不會和我這種人計較。

 

我開始被瘋狂的網友人肉。

 

無奈，我隻能暫時搬走。

 

隻不過，我將茅臺都留在了餐廳。

 

走之前，我囑咐江辰：

 

「千萬別飲酒。」

 

我等過了風頭就回來。

 

江辰和我年輕時，因為太拼，血壓一直不穩定。

 

尤其是江辰，總是免不了應酬，血壓一直很高。

 

這些年，要不是我變著花樣給他做膳食，他身體機能不會這麼穩定。

 

與此同時，我收到若若的信息。

 

她在學校很好。

 

她說，宋衍因為原生家庭的原因，加上宋卿予不是個合格的媽媽。

 

並且，她非常極端。

 

導致了宋衍心理非常扭曲。

 

我看著滿身傷痕的宋衍，忍不住笑了。

 

我真是老了，怎麼忘了。

 

女兒大學專攻了心理學專業。

 

13

 

我搬到新房子時，天已經黑透了。

 

等我洗去滿身疲憊，換下睡衣躺在床上，正巧收到江辰的信息：

 

「嗯。」

 

我被網暴，他沒有解釋的打算，更沒有一句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