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薇

第1章

我和陸懷川是協議夫妻。


 


他有白月光,我有我的身不由己。


 


我們約定好七年後就離婚。


 


然而不到一年,他的白月光嫁人生子,陸懷川大醉一場後,就收了心思說要好好和我過日子。


 


多年相伴,我們互相生出了情愫,假夫妻成了真。


 


我以為日子會這麼平平淡淡過下去。


 


直到七年後——


 


他的白月光突然回國,兩個人又開始打得火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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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將那份塵封已久的離婚協議書找了出來,鄭重寫上自己的名字,選擇主動結束這段婚姻。


 


1


 


陸懷川又一次為了那個女人拋下我。


 


結婚七周年紀念日。


 


我們一早就說好要去國外度假旅遊,人都已經進了機場,然而孟枕月的一個電話打來,他就頭也不回地離開。


 


沒什麼大事,就是孟枕月量了下體溫,發現自己有些低燒,就哭著打電話讓陸懷川陪她去醫院。


 


「寧薇,她身體不好,又害怕打針,我得去陪著她。」


 


說這話的時候,陸懷川完全忘記了自己的身份。


 


所以我好心提醒了他一句:「她雖然離了婚,是單身,有和其他男性交往的權利。但你不是……陸懷川,你有什麼資格去照顧她?」


 


已經結了婚的男人,天然就應該和其他女性保持距離,尤其對方還是自己的前女友,更應該懂得分寸。


 


我自認為這話沒有問題。


 


但陸懷川聽著電話那頭孟枕月的哭腔,到底還是不忍。


 


「枕月孤身回國,又因為離婚被人嘲諷,我隻是把她當作朋友,僅此而已。」


 


他說完後還點點頭,像是給自己洗腦,覺得自己說得沒錯。


 


而電話那頭的孟枕月,同樣也能聽到我們這邊說話的聲音。在陸懷川說完這話後,她的哭聲漸漸弱了些。


 


「寧薇姐,我沒有想跟你搶老公。我隻是很難受,就想有人陪陪我,我真的沒有別的意思……咳咳。」


 


說到最後,孟枕月忽然劇烈咳嗽了起來,電話那頭還傳來了玻璃碎裂的聲響,還伴隨著幾聲痛呼。


 


像是不小心摔倒,又摔碎了玻璃杯,總之發生了些意外。


 


聽著這聲響,陸懷川的神情立刻變得慌張起來,盯著手機詢問:「枕月,你沒事吧?」


 


但在他說完話的瞬間,孟枕月就直接掛斷了電話。


 


電話那頭傳來的嘟嘟聲,牽動著陸懷川的心弦,他想也沒想就將行李箱推給我,然後大步往外走。


 


「陸懷川,你這是什麼意思?」我看著他的背影,心裡有些刺痛。


 


他腳步微頓,轉身看向我時的目光,帶著些許急躁與擔憂:「也不知道枕月那邊是什麼情況,你就不要亂吃醋,在機場乖乖等我回來,我們改籤到晚上就行。」


 


「一定要去?」我問他。


 


此刻,陸懷舟臉上不耐的神情愈發明顯,連著開口說話都有些口無遮攔,他長嘆一口氣,連著語氣都加重了不少。


 


他說:「寧薇,你以前不這樣的。我們是協議夫妻,說好不會過問對方的私生活,你忘了嗎?」


 


我忽然間就泄了氣。


 


是啊,我們是協議夫妻,有名無實的那種。


 


2


 


在成為陸懷川妻子前,我其實是陸家的養女。


 


爸媽早逝,我還年幼。


 


家裡的叔叔伯伯一擁而上,吞並了爸媽留給我的所有遺產,然後聯手將我趕出家門。


 


陸奶奶和我外婆年輕時候的關系很好。


 


因為這個關系,她主動收養了我,讓我成了陸家的養女。


 


陸懷川起先並不待見我。


 


覺得我的到來,簡直就是天底下最大的麻煩。


 


他說:「我很討厭有個妹妹,因為妹妹都愛哭,我不喜歡愛哭的小姑娘。」


 


因為這句話,從前一緊張就害怕到哭的我,硬生生憋住了所有眼淚,成為大家口中堅強的許寧薇,就怕因為他的討厭,我會被趕出陸家。


 


但他最後卻愛上了孟枕月,一個超級愛哭的小姑娘,就算是樹上多掉了片葉子,她眼淚也能簌簌地掉。


 


那時我想,或許他不是討厭愛哭的姑娘,隻是單純不喜歡我罷了。


 


但他們並沒有在一起太久。


 


孟枕月驕縱,喜歡被人捧在手心上。但陸懷川同樣也是被人捧著長大的,自然不會次次低頭。


 


一次吵架,他不肯認輸,孟枕月就出了國,還說永遠也不要回來。


 


陸懷川心裡同樣也攢了氣,兩個人因此分手,都說著老S不相往來的話,還刪幹淨了對方所有的聯系方式。


 


這原本跟我沒有什麼關系。


 


但——


 


陸奶奶突然病倒,查出了癌症,隻希望在臨S之前能夠看見我和陸懷川結婚。


 


如果沒有陸奶奶,一個被趕出家門的孤女,日子肯定是不好過的。所以對於她的臨終遺願,我沒辦法開口拒絕。


 


而陸懷川也因為賭氣,直接在病床前握緊了我的手,答應了陸奶奶要娶我。


 


婚禮辦得倉促,但我永遠都記得那一天。


 


因為那個所有人都很高興的日子裡,陸懷川將那份已經籤好名的離婚協議書遞到我面前。


 


他說:「寧薇,我知道你不喜歡我,跟我結婚也不過是為了完成奶奶的遺願。既然如此,那我們就互不幹涉對方的私生活,做有名無實的夫妻。七年後我們離婚,怎麼樣?」


 


他有心心念念的白月光,我同樣也有著自己的身不由己。


 


所以,這姑且算是一拍即合。


 


可過了不到一年,遠在國外的孟枕月突然傳了結婚生子的消息,陸懷川知道這件事情後,大醉了一場,哭了幾天幾夜,把自己悶在房間裡怎麼也不肯出來。


 


我隻是照常一日三餐地送飯,也不打算勸他。


 


第五天,在我又一次去送飯時,陸懷川忽然打開了房門,然後拉著我的手,臉上的笑都有些牽強。


 


他說:「寧薇,我們好好過日子吧,當一對正常的夫妻。」


 


想著前兩日還躺在病床上的陸奶奶,她現在的身體每況愈下,醫生已經下了病危通知書,撐不了太長時間,可她卻還是抓著我的手,反反復復念叨著重孫子。


 


恩情大過天,陸奶奶是我如今最在意的人。


 


所以看著面前的陸懷川,這個從年少起就一直生活在一起的男人,我熟知他的所有脾氣,知根知底。


 


除了感情,如果成為真正的夫妻,也未嘗不可。


 


這是我一開始的想法。


 


我以為,自己隻是單純地想要一個孩子,完成陸奶奶的遺願。


 


可整整七年時間。


 


陸懷川從那日起,說要跟我好好過日子,就一直沒有忘記過這句話。


 


他盡心盡力地扮演著一個完美丈夫的形象。


 


會因為我的一句話,跑遍整座城市給我買想吃的東西。也會因為我生病住院,主動推掉所有工作,專心陪在我身邊。


 


我們逐漸褪去了那份不自然,像正常夫妻那樣相處。


 


總之,我不太爭氣,在這之後的六年時間裡,我喜歡上了陸懷川。


 


在確定自己動心的那一天。


 


我直接把他摁在床上,認真問他:「陸懷川,我好像喜歡上你了,你呢?」


 


人,一向都是很貪心的。


 


如果隻是協議,不談感情,那麼不管這日子怎樣相處,我們都能相處得來。


 


可一旦摻雜了感情,我就想得到更多。


 


但是我不想患得患失,所以我要確定陸懷川的心意,以此來決定我之後的想法。


 


是繼續喜歡?


 


還是從現在開始就掐滅對他的愛意?


 


我記得那天,陸懷川躺在床上,在聽完我的話後,露出了錯愕的神情,我以為是自己一廂情願,於是想也沒想就翻身下床。


 


但還沒等我離開,陸懷川就一個翻身把我壓在床上,笑著低頭吻了吻我眉心。


 


「一直不敢說,我也動了心。」


 


然後,便是水到渠成的事,假夫妻成了真,打算這輩子好好過。


 


至於那個被我放在書房裡的離婚協議書,已經不知道夾在了哪本書裡面,但大概也用不到了。


 


至少那時候,我真的以為用不到。


 


直到——


 


在這七年之約到來時,孟枕月突然回了國。


 


她說自己離了婚,連著那個孩子都留給了前夫。如今回到家鄉,打算一個人過完下半輩子。


 


話是這麼說,但她卻在回國的第二天開始,就給陸懷川各種打電話。


 


一開始,陸懷川並不接。


 


甚至還會直接把手機丟給我,以表他的真心。


 


可次數漸漸多了。


 


那個在我記憶裡向來就愛哭的孟枕月,直接跑去了陸懷川的公司,哭得那叫一個梨花帶雨,委屈的模樣讓人瞧了就很心疼。


 


那一天,陸懷川拉著她的手離開公司,所有人都瞧見了。


 


我去質問他,他故作坦蕩:「如果讓她繼續在公司裡哭,到時候又得鬧出不少風言風語,我不想你因此受傷。」


 


但,這些都是借口。


 


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


 


孟枕月不是今天家裡停電,就是後天大晚上迷了路,一個又一個電話打進來,陸懷川也從最開始的堅定,慢慢變得動搖起來。


 


他會說:「枕月生活技能為零,真讓我看著她自己這樣生活,也挺不忍心的。」


 


直到最後,隻要那個電話鈴聲響起,他就會頭也不回地離開。


 


哪怕是在我們七周年結婚紀念日這天。


 


明明一早說好要去國外度假,我甚至為此推了之後大半個月的工作行程,而他卻被孟枕月的一通電話叫走,走得還那樣幹脆。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是一個沒有備注的號碼,但我隱約知道是誰。


 


我接通,電話那頭立刻傳來了一陣嬌笑聲。


 


「許寧薇,就算你和懷川結婚了又怎麼樣?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是協議結婚,現在我回來了,七年之期已到,你該主動放手了。」


 


孟枕月打電話過來示威,在說完這句話後,她率先掛斷了電話,接著她發來了一條信息,信息裡面有張照片。


 


照片裡,陸懷川小心翼翼地將她抱在懷中,而在不遠處的背景裡,是這座城市標志性的大鍾,時間正指向七月五號的晚上十二點。


 


那一天,正好是我的生日。


 


他原本說要陪我好好過個生日,我也因此在那天推了所有工作。但他突然間接到了一個電話,說是有緊急工作要處理。


 


他匆匆離開後,我就在家等著他回來,一直等到凌晨三點,他才滿身酒氣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