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這一刻，我再也繃不住，眼淚糊了眼眶。

初中時，我媽便病逝了。

 

那時宋家生意蒸蒸日上，不少人都勸我爸給我找一個後媽。

 

可我爸通通回絕了。

 

他說他怕娶了新妻，會讓我受委屈。

 

如果娶了新老婆不讓人家生自己的孩子，他覺得委屈了別人。

 

可一旦他們有了新的孩子，他怕自己做不到一碗水端平，更怕後媽心思壞而害我。

 

我的爸爸，從來都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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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程穆已經半月沒見面了。

 

期間他給我發過兩條微信，我都沒回。

 

一條是說他最近去歐洲出差，大概半月才能回。

 

另一條是說那邊項目還未談妥，回國日期延期。

 

而楊馨兒最近剛演完一場電影，正在休假。

 

幾天前，小玲便跟我提過，說站姐拍到楊馨兒搭了去歐洲的航班。

 

從始至終，程穆都沒有提過他和楊馨兒那些緋聞。

 

我想，他大概不覺得有必要跟我交代，畢竟我隻是她娶進家裡的一個擺設罷了。

 

15

 

夜裡兩點，我痛經痛得在床上打滾，吃了止痛藥都沒緩解。

 

我點開手機，想通過刷手機來緩解一下。

 

手機自動彈出一條熱搜。

 

「當紅小花與霸總男友熱戀中，男友體貼煮紅糖水。」

 

我不由自主點進去，就看到最上面一條是楊馨兒最新的微博。

 

「C 先生親自煮的紅糖水，真的好甜！」

 

配圖是一碗冒著熱氣的褐色紅糖水。

 

我感覺心被針扎似的，綿綿密密地痛。

 

明明是我的枕邊人，在我痛經痛得在床上打滾時，卻在給別的女人煮紅糖水，送溫暖。

 

我抹了抹眼角的湿潤，做了一個決定。

 

我給程穆發了一條微信。

 

「我們離婚吧！我淨身出戶！你幫宋家還那五百萬，我會還你！」

 

發完這條微信，我將之前程穆轉給我的一億又轉回給他。

 

做完這一切，我盯著手機發了會兒呆。

 

我不知道自己在等什麼。

 

可等我不知不覺睡著了，都沒能等來程穆的回復。

 

第二天我便拎著行李回了宋家。

 

我爸什麼也沒說，隻塞給我一張銀行卡。

 

讓我別憋在家裡，多約朋友逛街。

 

五天後，我卻再一次見到了程穆。

 

距離上一次在程家老宅見面，已經快一個月了。

 

那天公司聚餐，我到家已經十點多了。

 

昏黃的街燈下，程穆就這麼靜靜倚在他那輛黑色邁巴赫前，清冷而孤寂。

 

他抬眸朝我看來時，我這才發覺，向來人模狗樣一絲不苟的他，今天看起來竟頗為狼狽憔悴。

 

要不是今天小玲提過，昨天楊馨兒在海邊遊泳時溺水被救後住院了。

 

我差點就以為程穆這憔悴的模樣，是因為我提了離婚。

 

我隨程穆坐進了車裡。

 

「為什麼要提離婚？」

 

程穆聲音低沉，帶著點疲憊的啞。

 

他這句話像一塊落入湖中的石子，將我這些天好不容易才平復的情緒，又攪得一團亂。

 

我壓下心底酸澀，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靜。

 

「膩了！」

 

程穆不可置信側頭看著我，眼眶微紅。

 

「膩了？」

 

「嗯，我們本就是因一個荒唐的婚約而結婚，本就沒有感情，不如……」

 

「你覺得我們的婚姻很荒唐？」

 

難道不荒唐嗎？

 

兩個素不相識的人，因為一道荒唐的指腹為婚，就草率的結婚了。

 

我很想這樣回答。

 

可見到程穆黑沉的臉，我莫名就將這些話咽了下去。

 

「我不會離婚的！你如果想住在宋家，那便先住一段時間吧！」

 

我想了一晚上，才想明白，程穆不願離婚，大致是因為程奶奶吧。

 

16

 

我們公司正和一家外企談一個大項目。

 

我沒想到，會在包廂裡，見到沈清越。

 

太久沒參加應酬，幾杯酒下肚，我在洗手間吐了好一陣。

 

出來時，沈清越正靠在牆上抽煙。

 

我裝作視而不見經過，卻被他攥住了手腕。

 

「知秋，我們談談。」

 

我看著被他鞋尖碾滅的煙頭，唇畔露出譏诮。

 

「怎麼？我們認識？」

 

沈清越一愣，旋即又笑道。

 

「你在恨我是嗎？恨我不辭而別。」

 

本以為早就愈合的傷疤，在這一刻，仿佛又被撕開，鮮血淋漓。

 

沈清越是我大學時的男友。

 

他那時孤高清傲，卻唯獨對我溫柔體貼。

 

我爸說他隻想攀附宋家，實現階層躍遷，是個名副其實的鳳凰男。

 

我卻篤定，他隻是愛我這個人，而非我背後的家境。

 

可我爸還沒開始棒打鴛鴦，宋家卻驟然破產了。

 

因家裡那五百萬外債，我原本也不打算連累本就家境不好的沈清越。

 

可我還沒來得及跟他提分手，他卻和校長女兒錢嫣嫣一起出國了。

 

電話打不通，微信也聯系不上。

 

後來，還是錢嫣嫣聯系我，讓我別再纏著沈清越了，還說沈清越已經和她在一起了。

 

那天雨大得像老天爺在吐苦水。

 

我像無知無覺般，在雨裡走了很久。

 

回到家後，高燒了整整三天三夜。

 

我隻是不明白，我們在一起三年，難道我不配擁有一個體面的分手嗎？

 

不對，我連「分手」兩個字都沒得到。

 

愣神間，我被沈清越一把摁在了牆上，他眸中滿是熱切。

 

「知秋，我想你了。」

 

在他垂頭想吻我時，我抬手便甩了他一巴掌。

 

男人被我打偏了頭，臉上卻仍帶笑意，眉眼溫柔。

 

「打夠了嗎？如果打我能讓你解氣，你可以再打。」

 

他抬起我的手作勢要打他的臉，我掙扎。

 

他卻突然瞥見我手上的戒指，攥著我的手倏地用力，臉上的笑也一寸寸皲裂，嗓音發顫。

 

「你……結婚了？什麼時候？」

 

我彎唇一笑，沒有作答。

 

沈清越滿是不可置信。

 

我譏諷。

 

「難不成，你以為我會為你守身如玉？」

 

17

 

我和程穆第一次見面，就是在沈清越不告而別兩個月後。

 

看沈清越臉上的表情，他大致以為我會一直對他念念不忘吧。

 

他太高估自己，也太看輕我了。

 

從我知曉他和錢嫣嫣在一起那天起，我便將他從我心底拔出了。

 

如果不是宋家破產，我大概很久甚至一輩子都不會知道，沈清越果然是看上了宋家，而非我宋知秋。

 

走出大門時，旁邊開過一輛黑色邁巴赫。

 

我竟有點恍惚，以為那是程穆的車。

 

可剛剛我才刷到過楊馨兒最新的微博，是一張十指緊扣的照片。

 

一隻手白皙纖細，一隻手骨節分明。

 

看到這張圖時，我的心沒來由的抽痛了一下。

 

我隻覺得搞笑。

 

前幾天晚上還在我家門口堵我，跟我說「不會離婚」的男人。

 

第二天竟能飛去橫店和別的女人十指緊扣。

 

他一個日理萬機的霸總，還要周旋於兩個女人之間，我都替他累的得慌。

 

我甩了甩頭，才將這荒謬的想法甩走了。

 

又不是隻有程穆開這款車。

 

接到梁助理的電話時，我正和閨蜜逛街。

 

電話那頭，梁助理聲音急切。

 

「夫人，程總胃病又犯了。他不願去看醫生吃藥，您能不能回來看看他。他一定會聽您的話！」

 

我蹙眉。

 

「你是不是打錯電話了？我不是楊馨兒。」

 

「宋小姐，程總的夫人隻您一個！現在程總還不肯吃藥，也不吃東西！他說隻想吃您之前給他熬的白粥！」

 

我：……

 

一年前程穆犯過一次胃病。

 

那時他在海市出差。

 

聽梁助理說他吃不下東西，我便連夜飛到海市，照顧了他半個月。

 

那時聽取醫囑，不敢讓他吃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我便天天給他熬粥。

 

索然無味的白米粥，他竟毫無怨言喝了半個月。

 

我嘆氣。

 

「梁助理，不過是白粥而已，你叫外賣或者叫楊馨兒去煮也行！」

 

「程總說隻想和夫人您煮的粥！」

 

我捏了捏眉心，還是驅車去了程家。

 

我想通了。

 

我和程穆確實要離婚了，可我們也算不上仇人。

 

他病了我去看望照顧一下，倒也合情合理。

 

18

 

時隔一個多月，我又回到了這個我曾住了兩年的地方。

 

這裡沒什麼變化，也沒看到任何屬於別的女人的東西。

 

還挺意外。

 

原以為，我從程家搬出來後，楊馨兒便能順理成章地住進來。

 

看樣子似乎還沒有。

 

連我之前養在落地窗前那盆發財樹，都沒挪過位置，甚至還養得比我在的時候好。

 

推開門，便見到程穆正闔眼躺在床上。

 

他眉心擰著，睫毛長而翹，鼻梁英挺，薄唇因生病而顏色淺淡，卻仍該S的好看。

 

我想起和程穆第一次親密。

 

那時我們才領證三個月。

 

那天他因應酬喝得微醺，白皙臉頰染上薄紅，深邃的雙眸卻異常明亮又迷離，好看得像個男妖精。

 

我大概就是那時被他迷了神志。

 

被他壓倒床上親時，我竟一點也沒掙扎。

 

一開始，他的吻毫無章法。

 

可很快他便無師自通，將我親得意亂神迷。

 

坐在床前看了會兒他的睡顏後，我正準備起身去熬粥，卻被床上的人抓住了手腕。

 

剎那間，男人已經扶著我的腰，將我拽到了床上，翻身而上。

 

他這一套動作一氣呵成，我這才反應過來，他哪裡有半點生病的樣子。

 

我怒了，想掙脫他起身。

 

男人卻輕松桎梏住我的掙扎。

 

他灼熱的鼻息噴灑在我的耳廓，讓我心尖一顫。

 

「是不是我不生病，你就真能和我老S不相往來？」

 

不知怎麼回事，我竟從他低啞的嗓音裡，聽出了一點委屈。

 

「程先生，我們已經要離婚了！」

 

「我可沒同意離婚！」

 

我氣悶。

 

他明明已經有楊馨兒了，為何還巴著我不放！

 

如果我未對他動心，我可以無所謂他有別的女人，可以隻當他放在家裡的一個擺設。

 

可如今，隻要想到他心裡有別人，我心裡便如針扎一般疼。

 

我不能讓自己陷入這樣的漩渦裡。

 

永遠在等待一個不愛我的人，期待他能偶爾回頭看一看我。

 

這不是我想要的愛情和婚姻。

 

心裡的委屈，終究還是化成眼淚，從眼角溢出。

 

我實在是搞不懂，程穆究竟把我當什麼了！

 

程穆卻似乎被我的眼淚燙到，松開了我，眼中劃過一絲挫敗和黯然。

 

「就這麼不能忍受和我在一起嗎？是因為他回來了嗎？」

 

走出程家別墅大門時，天色將晚。

 

微涼的秋風拂亂了我的發，也攪亂了我的心。

 

我看著手裡被程穆籤好名字的離婚協議書，心裡五味雜陳。

 

明明之前還不肯離婚的程穆，竟同意了離婚。

 

「如果你執意離婚，那我成全你。」

 

他說這句話時，眼中是藏不住的落寞。

 

我深吸一口氣，裹緊大衣，走進了秋風裡。

 

回到家一看離婚協議，才發現，程穆竟給了我程氏集團百分之五的股份，還有幾套別墅……

 

林林總總算下來，我起碼分到了二十億資產。

 

我驚得抖著手，撥通了程穆的號碼。

 

程穆卻隻淡淡道：「這是你應得的！」

 

我不想佔程穆便宜，畢竟他已經幫了宋家很多了。

 

程穆聲音淡漠。

 

「要麼按照這個協議籤字離婚，要麼不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