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阿單：「好嘞。」

最後是一位戴著眼鏡斯斯文文的小帥哥。

 

「旋子，你是高材生，這個角色就復雜多了，我對你寄予厚望。」

 

旋子正襟危坐，滿眼期待。

 

「你是一名兼具友善與變態的人格分裂者，平時和藹可親，人畜無害，可一見熊孩子就會流口水、抽搐、發癲。

 

「你發病時的臺詞隻有一句話——

 

「嘿嘿嘿，我想和你一起玩。」

 

旋子邪魅一笑，表示這就是他一直想要嘗試的極具挑戰性的復雜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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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開始你們就住這裡揣摩人物狀態，記住不管遇到何種情況，請注意維持自己的人設。我會隨時安排其他演員對你們進行突擊檢查，保證每個人都要沉浸式體驗角色，做得到嗎？」

 

三人信心十足，表示必定拿下。

 

一切就緒，我合上劇本。

 

「OK，解散。」

 

體面是吧？

 

規矩是吧？

 

優雅是吧？

 

沒關系。

 

作為擁有美好精神狀態的年輕人——

 

發瘋，是我的強項。

 

7

 

第二天。

 

我前腳剛到劇組，後腳就收到了物業電話，說樓上投訴我家這陣噪聲太大，懷疑我們安裝了震樓器。

 

呵，才用三天音響就扛不住了。

 

我裝出驚訝萬分的樣子：

 

「震樓器肯定是沒有的，這是違法的。

 

「但是你也知道我家漏水的事，樓上他家公然威脅我，我一個女人實在害怕極了，前幾天就把房子便宜租出去了，現在的租戶可能有點小動靜，但我也管不著呀。」

 

物業表示理解，說他們也隻是例行公事詢問。

 

很快，我就在監控裡看到何阿姨帶著大孫子趾高氣昂地下來了。

 

門被敲開，映入眼簾的是三個陌生人——

 

面目兇狠的肌肉男，文質彬彬的眼鏡男，還有一位沉浸在牆角玩昆蟲看起來就不太正常的長發男。

 

何阿姨愣了愣，氣勢不由弱了幾分：「住這的那個姑娘呢？」

 

小胡不耐煩地嘖了一聲：「哪裡有姑娘，這就我們兄弟三！」

 

「不可能，這明明就是住著一個女的。」

 

小胡冷笑一聲，露出了健碩的胳膊，上面還貼著今早臨時印上的金色飛龍紋身。

 

何阿姨臉色大變：「你，你想幹嘛？」

 

小胡流裡流氣地吐了一口煙：

 

「呵，這話要問問你啊阿姨，阿姨來我家找我，到底想幹嘛啊。」

 

突然，大孫子指著客廳上飛舞的蛾子大喊了一聲：「這些臭外地人家裡怎麼還有蛾子呀！好髒啊！」

 

此話一出，阿單立刻抓著自己的頭發跳了出來，瘋狂尖叫：

 

「不，我不允許你這樣褻瀆我的寶貝昆蟲！

 

「它是稀世珍寶，是世間難得一件的新品種，我的發現即將震驚全世界！」

 

大孫子嚇了一跳，雙手亂揮，一不小心把蛾子給拍S了。

 

阿單仰天長嘯，面目猙獰：「啊啊啊啊，你們竟然S了我的寶貝，我不活了！」

 

大孫子摔在地上，嗷的哭了出來。

 

何阿姨又驚又懼：「那，那明明就是隻蛾子，你們怎麼嚇孩子呢，造孽啊。」

 

「這是怎麼了？」斯文面善的旋子走出來制止住阿單，連連打圓場，「阿姨，我家兩個哥哥沒惡意的，小朋友沒事吧，來，我扶你起來。」

 

見到眼前出了一位正常人，何阿姨懼意褪了幾分。

 

「你們平日裡噪音太大，已經擾民了懂不懂？今天還這樣不禮貌，怎麼一點道德和素質都沒有呢？」

 

大孫子聽了奶奶的話，底氣也足了，擦幹眼淚就衝正在攙扶他的旋子身上吐了口口水。

 

「哼，我不要你扶我，奶奶說你們外地人最沒有素質了！碰到你們都會變成喪氣鬼！」

 

空氣凝滯片刻。

 

旋子低頭嘆了口氣，摘下眼鏡，慢條斯理地擦拭著鏡片上的汙漬，語氣落寞。

 

「怎麼辦呢，小朋友。

 

「你不喜歡我……」

 

他倏地抬頭，朝著祖孫兩人露出一個陰惻惻的笑容。

 

「嘿嘿嘿……」

 

同時渾身莫名抽搐了起來，最終梗著歪扭扭的脖子，念出了那句私下已經揣測了無數遍的臺詞：

 

「可是……我想和你一起玩呀。」

 

不愧是我最看好的苗子。

 

王炸出馬。

 

大孫子當場尿了褲子。

 

何阿姨先是癱軟在地，然後跌跌撞撞的爬起來，拖著孫子落荒而逃。

 

閨蜜盯著監控，心痒難耐。

 

「橙導不厚道啊，這麼好玩你不給我安排角色！看不起人是不是，我演神經病也有一手的。」

 

我喝了一口咖啡，笑而不語。

 

要是沒猜錯，接下來應該輪到鄰居兒子出場了。

 

8

 

不出所料，當天晚上鄰居兒子就在群裡找我興師問罪。

 

「13 樓女的，你就是人渣敗類！

 

「你頻繁發出噪音騷擾我的母親和孩子，我的小兒子才 4 個月啊，睡覺時活生生被你吵醒！都是鄰居，你怎麼幹得出來這種事！你不尊重長輩，也不愛護晚輩！豬狗不如！我已經報警了！

 

「為了搞我們，你還讓家裡住進了一些不三不四的神經病，損人不利己，無恥至極！我母親被你們嚇得病倒了，大兒子到現在還在哭！」

 

說完他還圈了群裡所有人，要讓其他鄰居看看我的醜惡嘴臉。

 

嘖嘖。

 

果然凡事都得扎到自己身上才知道痛。

 

這時知道講道理了？

 

怎麼不繼續玩無賴啦。

 

好在我已經暫時搬到閨蜜工作室了，家裡隻有旋子他們三人。

 

「14 樓你錯怪我了，我上周就已經將房子租給別人了。」

 

鄰居兒子並不買賬：

 

「租給這樣的人，是對其他鄰居不負責！」

 

我茶裡茶氣：

 

「唉，給你家造成困擾我很抱歉。但沒辦法呀，您家漏水問題不解決，我找不到什麼合適的租戶，難得有人不嫌棄漏水我就立刻同意了，這不，直接籤訂了五年合同呢。」

 

鄰居兒子：「你什麼意思，我要和這群神經病做五年鄰居嗎？我要求你立刻將這群瘋子趕出去！」

 

我發了個微笑的表情：「要不這樣吧，你把你家漏水修了，再把租房的違約金打過來，我試試去換個租戶。」

 

鄰居兒子勃然大怒：

 

「13 樓你他媽少和我裝瘋賣傻！

 

「漏水歸漏水，噪音歸噪音，這是兩碼子事！你用一個矛盾來激發另一個矛盾，腦子有病！

 

「你個慫逼，低能兒，就隻敢背地裡陰暗搞小動作！有本事出來啊，咱們單挑！勞資不打S你！」

 

我呵呵一笑。

 

「那怎麼辦呢，不然你報警吧。」

 

發完後把手機一關，敷了張面膜睡覺了。

 

當晚，警察真的來了。

 

不過不是來我家抓人，而是將鄰居兒子刑拘了——

 

因為他拿著棍子強行砸門闖入我家，還把旋子他們架在客廳中央拍攝的機子從 13 樓丟了下去。

 

好巧不巧，砸中了其他鄰居停在樓下的車。

 

旋子為了阻攔他，被推了一把。

 

演技大發的旋子當場飛了出去，撞到沙發上，假意暈了過去。

 

全部過程都被監控拍得清清楚楚。

 

很好。

 

非法侵入鄰居住宅毆打他人, 外加高空拋物。

 

夠樓上喝一壺了。

 

9

 

很快，何阿姨就被通知她兒子涉及刑事犯罪。

 

非法侵入他人住宅，最高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高空拋物，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同時需要支付鄰居被砸壞的車損費、毆打旋子造成的醫藥款等。

 

何阿姨坐在樓道大哭：「我家沒錢啊！」

 

被砸車的鄰居氣得不行。

 

「你兒子開著豪車, 平日裡狂得很，你給我哭窮？」

 

「那車是為了做生意充場面臨時租的, 我們還欠著很多外債呢。」

 

當天下午, 何阿姨帶著禮品來找我說好話。

 

「姑娘, 漏水的事我們已經喊師傅來修了。你看能不能讓你朋友開個諒解書，大家都是鄰居，遠親不如近鄰……」

 

我欣然同意, 免去追究樓上「毆打旋子」的責任。

 

至於其他懲罰, 就不是我能做得了主的了。

 

10

 

後來，樓上鄰居漏水不修引發糾紛一事的視頻被發了出去, 登上了社會熱點。

 

由於我們「裝瘋賣傻」的行為, 警察對旋子一行人進行批評教育。

 

與此同時, 旋子等人的浮誇表演也吸引了一撥吃瓜網友的關注。

 

「果然，惡人還得瘋人治。」

 

「這波我站他們三，發瘋令人神清氣爽。」

 

「笑S，自從沒了素質，整個人都開心起來了。」

 

「對付這種不要臉的，就沒必要太正常！」

 

網友順藤摸瓜找了閨蜜的自媒體號，紛紛關注成了大旋他們的粉絲。

 

短短一周, 漲粉數百萬。

 

趁熱打鐵，我立刻為他們量身定做推出了一系列「瘋人治惡人」短視頻。

 

效果極好。

 

一時間熱度暴漲，邀約不斷，閨蜜等人賺得盆滿缽滿。

 

這天, 我與旋子回家取東西。

 

電梯門打開, 恰巧與帶著大孫子的何阿姨面面相覷。

 

短短一月，何阿姨像是老了十幾歲一般。

 

據我所知，鄰居兒子被刑拘的事迄今還沒有個結果，現在人還在派出所關著。她兒媳婦也來鬧了幾次，打算打官司爭奪孩子的撫養權。

 

看見我們，何阿姨先是面色一驚，低頭咽了咽口水沒有吭聲。

 

走進電梯。

 

空氣沉默。

 

「怎麼證明我家衛生間漏水了？」

 

「（「」旋子幽幽咧嘴一笑：「嘿嘿嘿……」

 

當場，大孫子尖叫著跑了出去，S活不進來了。

 

晚上何阿姨客氣地來敲門, 局促地陪著笑臉。

 

「大閨女, 你能不能不要讓你那幾個朋友來家裡啊？」

 

「何阿姨，我稱呼您阿姨是禮貌，但您不會真的覺得自己是我的長輩吧？還幹涉我交友了？」

 

「阿姨不是這意思, 隻是我家大孫子看見他害怕。」

 

「那您得鍛煉鍛煉小孩子的膽量啊。」

 

我並沒有打算讓事情到此結束。

 

在摸清何阿姨一家的活動時間後，我故意帶著旋子在電梯、樓道、小區裡，時不時與大孫子偶遇。

 

每次都讓旋子熱情友善打招呼。

 

大孫子每每鬼哭狼嚎，還尿褲子了幾次。

 

何阿姨氣憤地報了警, 警察表示旋子並沒有任何違法行為。

 

沒多久，聽說樓上已經把房子掛出去準備售賣了。

 

閨蜜理所當然去砍了一番價，最後以低於市場價的價格把房子買了過來。

 

幾個月後。

 

大伙聚在 14 樓慶祝閨蜜喬遷之喜。

 

閨蜜舉起一杯紅酒，喜氣洋洋：

 

「橙導, 以後我們就是樓上樓下的鄰居了。」

 

我將酒杯輕輕一碰，面露微笑：

 

「那就請這位新鄰居，多多指教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