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亭晚
第3章
我陪著沈遂站在門外,聽著房內的悽厲的尖叫和絕望的哭喊。
沈遂看著我的方向,柔聲道:「太過汙穢,走吧晚娘,咱們不看。」
我心一驚,他能看見我?
仔細瞧去,他隻是透過我,失神的望著遠方。
手裡繾綣的摩挲著那枚玉佩。
12.
第二日,李管家帶著滿臉指痕的楊如月來拜見沈遂。
楊如月一見到沈遂,撲倒在地哭訴:「沈郎,他強辱了我!你要為我做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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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遂將她踢開:「我不計較你妓子的身份,接你進府做妾。你倒好,進門第一夜就勾了我的管家,成你入幕之賓。」
他毫不掩飾自己鄙夷嫌棄的目光:「我可是聽見你頗為歡愉。嘖,你是來者不拒,隨便哪個男人就喜歡?」
楊如月被自己深愛的人誤解,哭的痛徹心扉:「我沒有……你聽我解釋啊。」
沈遂嘆氣:「既如此,你便收收心,踏實跟了他吧。」
楊如月拼命搖頭:「我不要!不要!」
李管家勒住她的脖子,一把將她拖走。
對於一個女人來說,深愛的人嫌棄誤解自己,還將自己給了別人,這痛苦是難以承受的。
楊如月的執念就是頂著高高在上身份嫁給沈遂。
可如今她再不是千金小姐,不但沒了清白,還要委身於一個殘疾醜男人。
她每日都能見到那個她心心念念沈遂,卻再也無法觸碰到他。
而她醜陋、淫蕩的模樣都被她深愛的男人瞧了去。
沈遂就是要讓她這樣生不如S。
而婆母和她的一雙兒女被關在暗無天日的屋子裡,隻給他們吃狗都不吃的餿壞食物。
婆母還看見李管家新娶的小妾竟然是楊如月,氣的恨不得衝上去將她撕爛。
「賤蹄子!不要臉的爛貨!什麼男人都勾!勾到我頭上去了!賤人一個!」
她整日裡罵罵咧咧,十分聒噪。
沈遂幹脆拔了她的舌頭,毒啞了她。
然後找來了十來個乞丐,每日當著她兒女的面,將她奸汙。
婆母終於徹底消停了。
之後沈遂便再無動作。
這一場報復似乎是告一段落了。
沈遂不知從哪找來防止屍體腐爛的丹藥放入我口中。
每日像往常一樣與我同寢,抱著我說話。
丫鬟小桃被他放出來,照顧我的屍身。
小桃又害怕又愧疚,顫抖著幫我擦身。
擦到我的小腹,她終於忍不住哭了。
「夫人,你別怪我,我真的害怕……我沒保不住你,也沒保住你肚子裡的孩子……我真沒用!」
我心裡不是滋味,她年紀尚小,能護住自己就不錯了,我並不怪她。
「你說什麼?」沈遂突然出現在她身後,臉色煞白。
小桃嚇的癱坐在地。
13.
「她有孕了?」沈遂不可置信的盯著小桃,「我聽錯了是不是?」
小桃哭著搖頭:「夫人此前請了大夫診脈的,懷孕一月不足。」
沈遂痛苦的閉了閉眼,聲音啞的不像話:「她為何不說?」
「夫人是要告訴您的。隻是還沒說出口,您就與她吵起來了,還給了她和離書。」
「她哭了好久。最後把和離書燒了。」
這一字一句像尖針般刺在沈遂的心口,叫他痛的無法呼吸。
淚珠從他眼眶滾落,一顆又一顆砸下浸湿了衣襟。
他勾唇慘然一笑:「到頭來,我才是最該S的啊。」
「小桃,」沈遂拔出尖刀,一步步朝她走去,「你對不起她,嘴上說說沒用,我這就送你去陪她。」
「不要!」我和小桃同時喊出聲。
沈遂恍若未聞,冷漠的迅速將刀尖插入小桃的心口,又不解恨似的往裡剜了幾下。
小桃倒在血泊中,抽搐著。
「沈遂你瘋了嗎?」我不敢相信他連小桃都S!
「你明知道她是無辜的!就算她來救我,也隻能跟我一起S!」
我無力的控訴,他一點也聽不見。
沈遂宛如一具行屍走肉,又提著刀去找婆母。
婆母已被折磨的不成人形,枯槁破敗,此時正與她的一雙兒女搶食。
三個人如同路邊野狗,爭搶盆裡的餿飯。
沈遂推門而入,面無表情的將妹妹扯過,刀尖狠狠劃過脖子。
鮮血「噗呲」一聲噴薄而出。
她驚恐的捂住脖子,怎麼也捂不住狂流不止的血。
她叫都沒來得及叫,人就沒了。
「你住手!別再錯下去了!」我攔在前面,拼命阻止他。
沈遂穿過我,又將弟弟扯過來按在地上,一刀接一刀的捅在他身上。
弟弟悽厲慘叫:「娘!救我!」
婆母瞪大瞳孔,顫抖著吼叫,但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沈遂此時像一個地獄閻羅,滿身滿臉都是血。
他空洞的眼睛裡沒有一絲情緒。
麻木的一刀刀捅著他曾經愛護有加的異姓弟弟,仿佛面前隻是一灘爛肉。
弟弟早就沒了聲息,臉都被插爛了,慘不忍睹。
突然,他瞪向婆母:「眼睜睜看著孩子被S的滋味如何?」
「我的孩子也被S了。你S的。」
「你知不知道?晚娘肚子裡有我的孩子了。」
「可是你知道了又如何?你還是不會放過她。」
婆母像見到鬼一樣,縮在角落裡瑟瑟發抖。
「別著急,下一個就輪到你。」
「本來想七七四十九日那天再S你。如今我是一刻都等不了了。」
14.
突然,門外傳來一聲盤子落地的聲音。
沈遂轉頭看過去,目光如炬,楊如月一聲尖叫嚇得拔腿就跑。
然而沒跑幾步便被沈遂掐著脖子拖回來扔地上了。
饒是楊如月再遲鈍,她也明白了自己的悲慘遭遇不過是沈遂的報復。
她早晚也得給他的愛妻償命。
就這樣,她被嚇失禁了。
「別S我……別S我……」
他薄唇微抿,周身氣場陰沉駭人。
「你,你去把李管家叫來。」
楊如月哆嗦著出去叫人。
沈遂從柴房找來一柄斧頭,斧尖擦著牆面發出刺耳的聲音,像來自陰間的催命符。
我再不敢看下去,避開沈遂躲到了房外。
隻聽見婆母從嗓子裡艱難發出「嗬嗬」的聲音,之後她再無動靜了。
那剁骨切肉的聲音,一下一下砸在我心口。
我竟不知他愛我如此深入骨髓,不惜S了全家,賠上前途,也要讓害我的人全都付出慘痛的代價。
他不該變成這樣啊。
那個明月清風的男人去哪了呢?
我心如刀絞,鑽心的疼痛彌漫四肢百骸。
房內的屠S終於停下了。
這時李管家也來了。
撲面而來的血腥之氣讓他頓時停下腳步,但已經來不及了。
我看見沈遂幹脆利落的砍下他剩餘的三肢,隻留了頭和身體。
李管家鬼哭狼嚎的抽搐著。
沈遂喘著粗氣大喊:「王全!王全!」
王全慌慌張張跑來,看到眼前的景象也不由腿軟,忍住想吐的衝動。
「大……大人。」
「將李管家插進米缸。其餘的統統丟去喂狗。還有我房裡那個,扔去亂葬崗。」
「是……」
楊如月遠遠的站在房外不敢出聲。
沈遂如同從血水裡滾過一般,走到她面前。
「你父兄已經被我S了。你隻要乖乖聽話,我不S你。懂?」
「我聽話!我聽話!」
沈遂滿意了:「今後李管家交由你照顧。把他挪去祠堂。我不管你如何對他,總之叫他S不了。」
楊如月拼命點頭:「我知道了!」
15.
沈遂吐出一口濁氣,抬頭仰望星空,眼角滑下淚水。
「晚娘……」言語中是無盡的思念。
我輕輕撫摸他的面容,無聲落淚。
第二日,沈遂便去辭官了。
他這次立下肅清大功,聖上雖不喜他,但也總有獎賞。
可不論大理寺卿如何勸導,他鐵了心的辭官。
我不知他日後有何打算。外頭都還不知道他S了全家。
沈遂又去了城郊名山,為我尋了處風水寶地。
置辦好一切,他遣散了奴僕,所有積蓄給了王全。
如今,府中隻剩半S不活的李管家,和半瘋半傻的楊如月。
我竟都不曾留意,沈遂的頭發不知何時已經半白。
他日日窩在房中陪我,不見天光。
直到我S後的第四十九日,他終是親手將我下葬,刻了墓碑。
他眷念不舍的撫摸著墓碑,而後從懷中拿出匕首,毫不猶豫一刀插入自己的大腿。
「這一刀,罰我對你關心不足,讓你被婆母搓磨不聞不問。」
說罷又插了一刀:「這一刀,罰我懦弱無能,在你被外人欺辱之時無能為力。」
「這一刀,罰我對你隱瞞計劃對付權貴,不管不顧與你和離,傷了你心。」
「這一刀,罰我未能護好你和孩子……」
一刀刀下去,血流不止,他像是毫無知覺,眉頭都不皺一下。
「沈遂你別這樣,我不怪你啊……」我早已泣不成聲。
他緩緩將匕首抵住脖頸,淚水翻湧。
「晚娘,都是我的錯。是我對不起你。」
「當初若不是我看上你,使計奪你清白,讓你隻能嫁給我。你如今又怎會因我遭遇不測,丟了性命。」
「看吧,我本就不是好人。」
「你知道嗎?那一晚我根本沒被下藥。我是騙你的。」
「想著你單純好騙,騙一騙就能做我的妻子。」
「怎知害你有了孩子,落胎傷了身子。」
「得到了你,又未能護你周全。倒不如從一開始就不要招惹你。」
「我不敢求你原諒,我隻求……下一世能再讓我遇見你,向你好好贖罪。」
刀尖瞬間沒入脖頸,鮮血一股股湧出。
沈遂悔恨的緩緩閉眼,倒在墓前,沒了聲息。
我失聲痛哭:「不要……沈遂!我不怪你的!」
可惜他再無回應。
我呆呆守著他的屍身一天一夜,可卻未見他的魂魄來找我。
心一點點往下沉,他難道下了地獄?
突然間,沈遂的屍身動了。
緊接著,他竟緩慢爬了起來。
他竟沒S?!
這怎麼可能?
沈遂望著遠處清風拂動的樹枝,摸了摸脖子的致命傷口。
不敢置信的睜大眼睛:「我還活著?」
他找到匕首,當即插入心口,怕S不掉,他拔出又反復插了好幾刀。
然而, 這次連血都沒流。
因為血早已經流幹了。
他自嘲一笑:「哈, 我果然是個怪物, S都S不掉的臭蟲。」
16.
沈遂試了好些法子都不成功。
他去了萬安寺尋住持方丈求解脫。
方丈見他滿臉煞氣, 便已明白。
「昔日所造諸惡業,皆由無始貪瞋痴,從身語意之所生,一切你今皆懺悔。」
「你罪孽深重,這許是上蒼對你的懲罰。讓你人大地獄中, 受苦無窮盡。」
「再者,你執念極深,亦會傷害所愛之人。」
方丈說完意有所指的看了眼沈遂身旁的我。
不曾想這世間還能有人能看見我,不由嚇的往後退了一步。
沈遂面色一變:「方丈這是何意?您在看什麼?」
方丈笑了笑:「她尚無法入輪回轉世, 皆因你執念困頓。好好與她告別吧, 放過她, 也放過你自己。」
沈遂啞聲問:「她在哪?」
「從未離開過你。」
他霎時紅了眼眶。
夜裡, 他親手折了許多金元寶來到我墓前, 一點一點燒給我。
我蹲在他旁邊,一轉頭,對上他的目光。
他能看見我了嗎?
我不知道。
他的目光時而聚集在我臉上, 時而飄忽望向遠處。
「晚娘, 我醜陋發瘋的模樣都被你瞧了去了吧?」
「是啊, 有些嚇人。」
「你……是不是厭惡我了?」
「怎會呢。」
「你還愛我嗎?」
「愛啊。」
「知道了。快走吧, 再不走就趕不上投胎了。願我的晚娘下一世平安順遂,大富大貴。」
他將金元寶全部丟入了火盆。
我的魂魄慢慢消散, 一滴淚滑落, 竟清清楚楚的砸在了沈遂的掌心。
他收緊手掌,終於笑了。
17.
我叫沈念晚,是武安侯府唯一的嫡女, 武安侯的掌上明珠。
年芳十六, 從小被呵護長大的我,到了要說親的年紀。
聽說城郊的心緣寺求姻緣極靈, 母親便帶著我和侍女小桃一同前往禮佛。
婆母臉色微變,緊張起來,張嘴不知如何回答。
「「沈」我隻是笑笑。
她不知, 我是帶著前世的記憶。
距上一世桑晚的離世已經過去了百餘年。
鬥轉星移,滄海桑田。朝代都更迭了。
前世的種種仿佛過眼雲煙, 正離我悄然遠去。
禮佛實在過於無趣。
我躲開母親偷偷來到後山闲逛,卻不小心迷了路。
眼看著天就快黑了,山中多野獸, 我不禁害怕起來。
不過還好, 不遠處有一位採藥的和尚正杵著拐杖緩慢走著。
我追上去:「這位師父, 我在山中迷路了, 能否幫忙指個路?」
他聞聲,緩緩轉過身:「施主可是要回心緣寺?」
他的面龐被帽檐遮住。一身青灰的納衣普通至極。
因此他掛在胸口輕輕晃動的玉佩極為醒目。
「施主?」
我愣愣走上前,指尖顫抖著, 掀開他的帽子。
他皺起眉頭,極為不滿的抓住我的手腕。
「施主請自重。」
一股刺痛的悲傷翻湧上喉頭。
我哽咽的開口:「沈……遂?」
他竟一個人孤苦伶仃的活了一百年嗎?
沈遂頓時僵住, 手掌不自覺收緊。
「你是誰?」
他緊緊盯著我,隻可惜,他根本看不見。
他的眼睛像被蒙上了一層白茫茫的霧。
身後, 有人在呼喚。
「晚娘!你在哪裡?晚娘!」
沈遂喉間發緊,聲音沙啞的厲害。
「是,晚娘嗎?」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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