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亭晚

第1章

我S時,沈遂不在京中。


 


他走之前與我大吵一架,一紙和離書扔我懷中。


 


他前腳剛走,後腳京中大亂。


 


我拼盡全力帶婆母一家逃出生天。


 


她們卻恩將仇報,狠心將我丟開,任我被叛軍凌辱虐S。


 


斷氣前我想,好可惜,還沒來得及告訴他,我有孕了。


 


1.


 


我跟隨沈遂從臨縣回到府中時,京中叛亂已被平定。


 

Advertisement


婆母一家都安然無恙。


 


府裡像是被徹底打掃過一樣,一絲叛軍的痕跡都沒留下。


 


包括我的屍身。


 


三日前,為救婆母一家,我S在叛軍暴亂中。


 


當時叛軍已經衝入府內,我拼盡全力送婆母一行人上了馬車。


 


我一隻腳已經踏了上去,怎知婆母突然發瘋,一把將我推倒在地。


 


馬車漸行漸遠,而我卻被叛軍拖入府內,盡情凌辱虐S。


 


斷氣前聽見他們說:「這女的下面怎麼這麼多血,不會是肚裡有崽吧?」


 


我緩緩闔眼,心想,這未滿一月的孩子,沈遂還不知道呢。


 


那天本想告訴他這個喜訊,可是還未來得及開口,我們便大吵起來。


 


他一紙和離書丟我懷中,揚長而去。


 


我想挽回,所以不願離開。


 


是以遇到了暴亂,我還想著幫沈遂護好他的家人。


 


卻不曾想,這竟然害了自己,也害了孩子。


 


S後我再次睜眼,便成了一縷幽魂,跟在了沈遂身邊。


 


黑白無常說我凡塵羈絆頗深,尚入不得輪回。


 


待執念消散,方可重獲新生。


 


我不明白,我無父無母,了無牽掛,還能有何執念?


 


婆母一見到沈遂便撲倒他懷中放聲痛哭:「我兒!你終於回來了!這都什麼事啊!我們娘仨太苦了!」


 


他弟弟妹妹也撲上來抱住他,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看著他們一家團聚,我隻覺得胸口漏風。


 


沈遂推開他們,環顧四周:「晚娘呢?」


 


婆母臉色微變,緊張起來,張嘴不知如何回答。


 


還是旁邊的李管家回道:「叛亂那日,夫人丟下老夫人跟別人跑了。」


 


婆母痛心疾首:「都怪我這老婆子沒用,看不住你媳婦兒,讓她跟姓裴的奸夫跑了去!」


 


沈遂皺眉:「我走之前已與晚娘和離,她並無奸夫,母親莫要胡言亂語壞她名聲。」


 


婆母聞言精神大震:「離的好!她一個戲子哪裡配得上我兒這大理寺少卿的身份。」


 


配不上,所以要將我害S,好給那尚書府家千金騰位置嗎?


 


2.


 


沈遂沉下臉,婆母便訕訕閉嘴了。


 


她最怵沈遂生氣,之前她已經被沈遂趕回過老家一次,鬧的好不難看。


 


隻不過她臉皮厚,拿養育之恩裹挾,沈遂才不得不忍耐她。


 


隻因她並非沈遂生母,而是繼母。


 


沈遂生母走的早,他父親續弦娶了婆母這個帶著兒子的寡婦,又生了個女兒。


 


沒過幾年,他父親也病逝了。


 


婆母沒再改嫁,拖兒帶女將沈遂養大,供他讀書,把他送到了如今的位置上。


 


所以但凡婆母拿恩情哭訴,沈遂便毫無還手之力。


 


我知道他其實是不喜婆母的。


 


沈遂像往常一樣,正要穿過花園去書房。


 


可花園入口卻被木條擋住了。


 


李管家跟上來解釋:「叛軍進來洗劫過,花園損壞的厲害,正在修葺著。少爺不若繞路走吧?」


 


沈遂掃了眼裡面,轉身走了另一條路。


 


書房中,沈遂盯著公文漸漸出神。


 


「沈遂,房中太暗,別再看書了。」


 


我趴在桌旁對他揮手,他卻置若罔聞。


 


還未習慣當鬼,我總忍不住想與他說話。


 


說完也得不到他的回應,實在無聊。


 


我又飄到他旁邊:「沈遂,你給的和離書我當天就燒掉啦。」


 


沈遂不知道想到什麼,忽然扯唇嗤笑了一下。


 


喃喃自語:「走了也好。」


 


是在說我嗎?


 


「我沒走呢,你娘騙你的!」


 


我嘆氣。


 


他該不會一輩子都不知道我S了,還以為我和裴朗在一起了吧?


 


裴朗是我從小在戲班一起長大的朋友,情同手足。


 


沈遂卻不喜歡他,總說他對我圖謀不軌,言語都是醋味。


 


我們很多次吵架,除了婆母從中作梗,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裴朗。


 


大概是因為成婚當日裴朗那句:「晚娘若是過得不好,盡管來找我。我娶你。」


 


想到這我笑出聲。


 


沈遂真是記仇,多少年前的玩笑話還總拿出來酸我。


 


每次吵不贏我便說:「去找你的裴哥哥,反正他比我愛你。」


 


不見我否認,他又氣的將我扔床上,狠狠懲罰到他滿意為止。


 


唯獨上次的爭吵。


 


他說完,便實打實的拿出和離書扔給我:「跟他走吧,別回來了。」


 


真是冷酷無情,說不愛就不愛。


 


這時沈遂的貼身小廝王全過來說:「老夫人明日請了尚書府千金楊姑娘來府做客。希望大人抽空去見一見。」


 


沈遂沉默了片刻,應了聲:「好。」


 


3.


 


這般著急將我趕走,到底還是為了這楊姑娘。


 


從前在我面前那般否認,原來都是假的。


 


其實他跟他娘一樣,早就不想要我了。


 


他定是後悔娶我。


 


堂堂清風霽月的才俊就該配嬌俏柔美的千金小姐才對。


 


翌日,大老遠的就看見婆母和小姑鞍前馬後伺候著楊如月進了沈家府宅。


 


如此大張旗鼓,深怕別人不知道她來。


 


她高調慣了,曾經她在整個京城放話,此生非沈遂不嫁。


 


還放出謠言,說沈遂之妻其實是戲班子養的暗娼。


 


沈遂的大理寺少卿之位都是他拿妻子換的。


 


同僚都勸沈遂停妻再娶,又或是降妻為妾。


 


不值得為了一個戲子娼婦撇下尚書千金。


 


對於這些流言蜚語沈遂置若罔聞。


 


與同僚也從不爭辯。


 


但下了值將那些人約到巷子深處,好生揍了一頓。


 


再一紙奏疏告到聖上面前,惹的尚書大人萬分不快。


 


聖上假意責罵兩句便揭過此事。


 


而沈遂的仕途卻更加艱難了。


 


世人皆笑話他有個娼妓妻子。


 


直到今日他都是滿京城茶餘飯後的笑料。


 


他大概也是堅持不下去了,鐵了心不要我。


 


「聽說沈大人休了桑晩?可是真的?」楊如月消息真是靈通。


 


婆母狠狠點頭:「真的不能再真!我兒親口所說!看樣子是想通了!終於知道楊姑娘的好。」


 


楊如月嬌羞一笑,開心極了。


 


婆母繼續哄道:「楊姑娘溫柔賢惠,才情樣貌無能人比,我兒被姑娘看上是他的福氣!」


 


「不像晚娘,長得風騷淫浪。要不是當初使計睡了我兒,他怎會不顧名聲娶一個戲子回家?」


 


「成親前還落過一胎。怕不是她那奸夫的種!可憐我兒受她蒙騙!」


 


婆母說的都對,也都不對。


 


那時我是戲班的當家花旦,沈遂總愛來看我的戲。


 


一來二去,我便看上了他。


 


但我知道,他不會喜歡我這樣的女子。


 


一次京城富商的壽宴,戲班被邀請賀壽,連演三日。


 


晚間便住在富商家中。


 


那夜我走錯房間,遇到了彼時在富商家中教書的沈遂。


 


他滿臉潮紅,見到我的一瞬間有一絲慌亂。


 


那樣子我一看便知他吃了孟浪之藥。


 


大約是府中哪位女眷看中他,想與他春風一度吧。


 


隻是他看起來不太願意。


 


「公子可還好?需要我去請大夫嗎?」


 


他艱難搖了搖頭,非常難受的樣子:「我大約是受不住了,姑娘能否幫幫我?」


 


我訝異,沒想到仙風道骨的沈遂竟會提這種請求。


 


見我被嚇到,他連忙說:「沈某會娶姑娘為妻。」


 


他從脖子上取下一枚玉佩給我:「這是家母離世前留給兒媳的聘禮,此為信物,你收好。」


 


我握著溫熱的玉佩,心動了。


 


其實我並不想嫁人,更不敢想象嫁給沈遂。


 


但我喜歡他,也願意與他春宵一刻。


 


哪怕他在騙我。


 


4.


 


為了讓他放心,我戴上玉佩,衝他甜甜一笑:「好啊。」


 


他也笑了,眼底發亮,好像非常開心。


 


他急切的吻我,粗魯的撕開我的衣服,一點也不像平日裡那般穩重持成。


 


事後趁他未醒,我留下玉佩偷偷離開了。


 


那之後我便跟隨戲班去了揚州。


 


不幸的是,我懷孕了。


 


孩子定是留不得的。


 


我吃了落胎藥,疼的S去活來的時候,沈遂竟找來了。


 


他很是憔悴,顫抖著將渾身是血的我抱在懷中,嘶啞道:「晚娘不怕,我在。」


 


落胎藥太過生猛,孩子拿掉了,我也沒了半條命。


 


傷了根本,大夫說我以後恐再難有孕。


 


沈遂很是內疚,紅著眼問我:「為何不告而別?你不信我嗎?」


 


我沉默。


 


「嫁給我好嗎?我是認真的。」


 


「可我再也生不出孩子了……」


 


「我不在乎。我隻要你,晚娘。」


 


他的樣子太過真誠,好像愛我愛到骨子裡。


 


他把玉佩重新掛到我脖子上:「此生沈遂隻愛桑晩一人,風雨同舟,不離不棄。」


 


可如今還有什麼風雨同舟,不離不棄?


 


他與我和離,他娘害我性命。


 


唱多了負心才子俏佳人的戲碼,我竟也會信男人的誓言。


 


……


 


沈遂在屏風後站了許久。


 


聽了他娘對我的詆毀,無甚表情,眼裡透著冷漠。


 


楊如月聽不得婆母的粗鄙言語,岔開話題:「沈郎可在府中?我有話與他說。」


 


「在的在的!我這叫去叫他。」


 


話音剛落,沈遂便走出屏風。


 


「見過楊姑娘。」


 


婆母嘴都快笑爛了:「你們聊!老婆子我這就走。」


 


花廳中隻剩他二人。


 


按理說,孤男寡女不該待在一處。


 


可沈遂並不在意,楊如月更甘之如飴。


 


楊如月從袖中拿出一個盒子,打開來,是一枚成色通透,青翠碧綠的玉佩。


 


她羞澀道:「沈郎,你心中果然有我。那日說會休妻娶我,竟是真的。」


 


「我從不騙人。」


 


「我父親已經答應我們的婚事。此玉佩乃是我贈與你的信物,你定要收好。」


 


沈遂盯著玉佩微微出神,半晌他回過神,勾唇一笑:「好啊。」


 


他看著楊如月,笑的動人心魄,就如他當年對我那般。


 


楊如月羞紅了臉,不敢直視他,小聲問道:「那你什麼時候來娶呀?」


 


沈遂把玩著那枚玉佩,眼眸深不見底:「再等等,就快了。」


 


楊如月撒嬌:「可我等的夠久了,不想再等了。」


 


沈遂冷下臉,把玉佩丟盒子裡:「等不及便另嫁他人吧。」


 


楊如月慌了:「等得及,我等得及!」


 


沈遂滿意的捏住她的下巴,笑的有些邪魅:「這才聽話。」


 


我轉過頭,再也不想看到這一對渣男賤女調情。


 


5.


 


楊如月走後,沈遂叫來王全:「這盒東西扔了,扔遠遠的,別叫我看見。」


 


「是。」


 


他這是覺得接受楊如月是受到奇恥大辱了嗎?


 


我覺得可笑。


 


既然下定決心拋棄我去接下這潑天的富貴,又何必這般擰巴呢。


 


王全忽然想起什麼,稟報道:「大人,剛才在祠堂連廊邊的草叢裡,發現了夫人的玉佩。」


 


這枚定情信物已經有了裂痕,上面的血跡幹涸,斑斑點點,深紅刺目。


 


沈遂面色一變,推開王全疾步往祠堂方向。


 


那裡是我受辱斷氣的地方,應該有大灘血跡。


 


沈遂在大理寺幹的就是斷案,一眼便看出這裡的地面被清洗過。


 


牆角的雜草甚至都被修剪幹淨。


 


沈遂頓時神色不安:「王全!去查裴朗如今何在!要快!」


 


「是!」


 


沈遂又跑回我院中,在我房裡到處翻看。


 


沒想到,我的所有物品皆被清理的幹幹淨淨。


 


沈遂呢喃著:「不對,晚娘不會都帶走的……」


 


王全很快就回來了:「大人,門房來報,裴公子求見。」


 


見到裴朗時,沈遂不動聲色:「裴公子何事?」


 


裴朗已經習慣沈遂冷漠的態度,並不在意。


 


「我明日離開京城回老家。望沈大人待我離開後,能轉告晚娘。」


 


沈遂聞言,忽然氣息不穩。


 


「……轉告?她不曾找過你?」


 


裴朗搖頭失笑:「她總怕你不高興,怎會獨自來找我。我與她已許久未見,沈大人盡管放心。」


 


沈遂望著裴朗離去的背影,忽然踉跄了一步。


 


王全手快扶住他:「大人,要去請老夫人來問清楚嗎?」


 


沈遂閉了閉眼,啞聲道:「不要聲張。先派人去找。」


 


頓了頓,又說:「叫李管家來見我。」


 


看來他猜到了一些。


 


我心裡有些高興。


 


不求他能幫我報仇,隻希望他查清真相,找到我的屍身。


 


沈遂集結了一隊人馬,靜悄悄的潛入我院中,查找我的蹤跡。


 


李管家剛一進來,便被擒住綁了起來扔到沈遂面前。


 


「少爺這是何意?」李管家還在故作鎮定。


 


沈遂陰冷的眸子散發著危險的氣息。


 


他輕輕抬了抬手指。


 


王全發令:「掌嘴五十。」


 


李管家還沒反應過來,便被打倒臉腫。


 


沈遂這才開口:「說,夫人何在?」


 


李管家還在嘴硬:「與她奸夫裴朗私奔了啊!」


 


沈遂喉嚨裡發出沉悶的冷笑,聽的人毛骨悚然。


 


他慢條斯理抽出王全的佩刀。


 


眨眼的功夫,一刀揮下,李管家的手臂掉在了地上,血噴的到處都是。


 


李管家這才回神,驚恐的慘叫。


 


剛叫出聲便被堵住了嘴。


 


「汙蔑她的下場,記住了嗎?」


 


沈遂的聲音極其平靜,我卻聽的毛骨悚然。


 


這是我不曾見過的沈遂。


 


對我他總是溫柔體貼的,沒想到辦案時他像個活閻王。


 


李管家更是抖的像篩子,直接失禁了。


 


這時,一個五花大綁的女子被丟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