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織越

第3章

「屆時您隻需向陛下表明楚貴妃這胎乃氣運之子,可護我國國運昌隆。」


 


「事成之後,林大人自會助您離開,並將所需之物帶給您。」


 


老者沉默地點點頭,我翻身下車,朝林齊點頭示意。


 


「速去,務必趕在昌寧之前面見皇帝。」


 


「放心。」


 


13


 


月高懸於夜空,昌寧漏夜而歸,將我召至寢殿。


 


殿內沒有點燈,四下無人,烏雲遮住了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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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內被密不透風的黑暗籠罩著,讓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我攏起外衫,做出一副剛從夢中驚醒的樣子。


 


一手託住蠟燭,緩緩的向昌寧走去。


 


躍動的燭光落在昌寧身上,她發髻歪斜,衣衫凌亂。


 


無意間露出的脖頸處露出星星點點的紅痕,臉上帶著歡愛後還未褪去的潮紅。


 


將燭臺穩穩地擱在矮桌上,昌寧定定地看著我,眼裡帶著莫名的狂熱和些許希冀。


 


「哈哈哈哈……」


 


她突然狂笑起來,眼角溢出點點淚水。


 


「阿弟啊,我的好阿弟,我認賊作父十餘年,本想看在這數十年的養育之恩上一筆勾銷,卻不想一朝又被你背棄!」


 


「你答應過我永遠不會立後的!你答應過我的!」


 


「我將一切都給了你,你卻為了那個賤人將我棄若敝屣。」


 


「你無情在先,就別怪阿姐無義了。」


 


「清奴,本宮才是這天下最尊貴的女人,是不是!」


 


我撲通一聲跪下,跪伏在地,「是,殿下是這天下最尊貴的女子。」


 


「哈哈哈好,皇帝想立那個賤人為後,做什麼春秋大夢。」


 


「那個位子,是本宮的!」


 


「既然他不能給,自有人會給本宮。」


 


昌寧纖長的手指抬起我的下巴,眼眸微眯,仔細打量著我。


 


「清奴,你會幫本宮的,對嗎?」


 


「是,奴會永遠幫著公主殿下。」


 


14


 


林齊與昌寧婚期將至,近日他頻頻出入公主府,為了避免外人起疑,對外隻說是商討婚事,實則是在密謀反叛。


 


昌寧不知,每次林齊出府後,都會從角門再溜回我所居之地,將談話內容一五一十的說來。


 


她倒是頗信任林齊,似乎是因為上次林齊在草原使臣發難時維護她的緣故。


 


唯一反常的便是昌寧近日對我好得出奇,日日關心,時時探望。


 


不管她出於何種目的,即便是包藏禍心,我也無所懼。


 


她既已經選擇了這條路,就由不得她再後悔。


 


昌寧進宮前夕,我捧出那件由織和血染而成的綢緞制成的衣衫。


 


閃爍的金線和暗紅血色的布料透著勾人心魄的光,散發著迷蒙的香氣。


 


「殿下許久未穿這件衣衫了,今日便穿這件吧,奴已經為殿下燻過香了。」


 


鳳凰浴血,涅槃重生。


 


為昌寧插上最後一支步搖,我看著鏡中人恍若天人的面孔。


 


在衣衫的襯託下顯得格外嬌美,沒由來的有些心慌。


 


織和會不會怨我委身於仇人,黃泉太冷,織和她如何能受住。


 


再等等,很快我就會帶著昌寧的命去陪她了。


 


昌寧將我扮作內侍,一路行至養心殿前,太監上前阻攔。


 


「奴才見過長公主殿下,現下陛下正睡著,怕是不方便通傳,還請殿下在偏殿稍候。」


 


「無妨,本宮進去看看阿弟,等他醒來便好。」


 


「這……」


 


我隨著昌寧直入內殿,皇帝在榻上酣睡著,昌寧撩起帷幔,輕輕坐在榻邊,素手撫上皇帝熟睡的面龐,面色晦暗不明。


 


「拿來吧。」


 


昌寧聲音喑啞,我忙從袖中取出紙包,展開捧在手中。


 


鮮紅的粉末與昌寧新染的指甲相互映襯,如同斑斑點點的血色,觸目驚心。


 


劇毒的粉末被昌寧藏入指甲內,再將手藏入袖中。


 


不知過了多久,皇帝悠悠轉醒,迷離的雙眸停留在昌寧身上,一動不動。


 


「阿姐,你怎麼在這?」


 


「阿姐想你了,便來看看你。」


 


皇帝如同一隻小獸般四處嗅聞,鼻尖貼在昌寧脖頸處,用齒輕輕撕咬。


 


「阿姐,你好香啊……」


 


確實香,隻不過,是迷魂香,為了確保昌寧成功,我悄悄為她多加了一重保障,再哄騙她將解藥服下。


 


這藥能迷倒的,隻有皇帝一個。


 


「還有人在呢。」


 


我識趣地退至暗處,皇帝瞧不見我,我卻能清晰地看到他和昌寧的一舉一動。


 


「瞧你,睡了這麼久聲音都啞了,渴了吧,阿姐給你倒杯茶去。」


 


昌寧背對著皇帝,我看到她故作鎮定地倒了一杯茶,而後顫抖著將藏有藥粉的手指伸進茶水中。


 


皇帝捧著茶杯一飲而盡,不管不顧的將茶杯扔下,猴急地摟住昌寧。


 


「阿姐,你都多日未曾進宮看望過朕了,阿姐,朕好想你……」


 


「阿姐……」


 


聲音戛然而止,皇帝痛苦地捂住胸口,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鮮血從嘴角溢出,他急切地想逃離這裡。


 


但一下榻便癱軟在地上,不可置信地看著昌寧。


 


昌寧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看著倒在地上的皇帝。


 


「阿姐也不想的,是你要留下那個孩子,是你要立那個女人為後!阿弟,你怨不得我。」


 


不過多時,地上的人便沒了氣息,昌寧一下癱軟在榻上。


 


我從暗處走出,隔絕她看向皇帝的視線。


 


「林大人想必快來了,殿下不必擔心,等過些日子,殿下便會是皇後了。」


 


「到時候,隻希望殿下能留下奴,奴想永遠伺候殿下。」


 


「好,好,隻有本宮,才能是皇後!」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門外響起宮女太監的哭喊聲。


 


「陛下,您快出來,叛軍來了!林大人反了!」


 


驀地,喊聲停了,取而代之的是門窗上斑駁的血跡。


 


不知過了多久,四周安靜下來。


 


「公主殿下,請出來吧!」


 


是林齊的聲音,我攙著昌寧往殿外走去,門被推開的那一剎那,刺目的光亮從外頭照進來,我朝林齊點點頭。


 


他翻身下馬,來到昌寧身邊,將其摟在懷中,高聲宣布。


 


「舊帝已S,他昏庸無度,不理朝政。爾等今日擁我為帝,昌寧為後,才可保我朝萬世繁榮!」


 


我率先跪下,高聲呼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後千歲千歲千千歲。」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後千歲千歲千千歲。」


 


……


 


15


 


林齊登基第一件事,便是冊立昌寧為後,以表誠心。


 


封後大典籌備數月,這數月間,昌寧入主景仁宮,受四方來賀,好生得意。


 


也好,登得夠高,跌下去才會越痛。


 


大典前夜,林齊又著夜行衣溜進我的居所.


 


我笑意盈盈的像往日一樣為他斟滿一杯茶。


 


「賀陛下得償所願,怎麼還如往常一般偷溜進來?」


 


「朕都習慣了。」


 


「陛下此行是來向我討那第三份禮嗎?」


 


「比起這個,朕倒是更好奇,你做這些是為了什麼,你幫了朕許多,可又有什麼想要的,加官晉爵還是珍寶錢財?」


 


「你說,隻要朕給的起,都會給你。」


 


「明日陛下自會知曉,我會為陛下送上第三份禮,同時拿走……我想要的。」


 


……


 


十裡紅綢,百官朝賀,昌寧一身鳳袍,鳳冠上的飛仙步搖一下一下地晃著,像是在昭示它的主人此刻的歡悅。


 


我依舊扮作內侍立在昌寧身側,帝後攜手,祭皇天後土,受萬民朝拜。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後千歲千歲千千歲。」


 


眾人下跪的瞬間,我從腰間拔出短刀,將刃抵在昌寧的脖頸處,稍一用力便出現一道血痕,聞訊趕來的御林軍將我和昌寧團團圍住。


 


「退後,都退後。」


 


我大聲喊著,頃刻間,昌寧的脖頸上又出現一道新的血痕。


 


「聽他的,都退後!」


 


林齊順著我的意思,讓御林軍都退到了三米外。


 


昌寧此刻才回過神來,顫抖著聲音質問我:「清奴,你……你要幹什麼,快放開本宮!」


 


我沒有搭理她,轉而用隻有我們三人能聽到的聲音開口。


 


「陛下,昨日您問我緣由,怕您阻攔,我沒有回答,今日才可坦白。」


 


「我有妻子,恩愛和順,隻可惜她被昌寧所害!如今陰陽兩隔,我怎能不恨!」


 


我情緒有些激動,顫抖的手微微用力。


 


「我唯一所求,便是昌寧的命!」


 


「再者,陛下登基,若不除昌寧,必會為她所掣肘,若陛下親自除她,必會為天下人所非議。」


 


「我看的出來,您會是個好皇帝,今日便由我為您除了她,您日後就沒有後顧之憂了。」


 


「這便是我送您的第三份禮。」


 


說罷,我將短刀捅入昌寧的心口,看著她倒在地上,放聲大笑,任由御林軍將我按倒在地。


 


16


 


昌寧沒有S,心下三分並不致命,我怎會讓她這麼輕易就S了。


 


林齊對外宣稱昌寧已S, 不日將我斬首示眾。


 


而後使了一出狸貓換太子,用一個S囚將我從天牢換了出來。


 


我謝絕了林齊的所有賞賜, 帶著昌寧上了回織越村的馬車。


 


昌寧被綁住手腳塞住嘴,躲在車廂的角落驚恐地看著我。


 


我用刀背輕輕劃過她的面頰,「殿下, 你還記得為你縫制霓裳舞衣的那位織越村繡娘嗎?」


 


「她辛辛苦苦為你繡出衣裙,卻被你砍斷雙手灌下毒酒!」


 


「你早已不記得她了吧,不過沒關系,你很快就要下去向她賠罪了。」


 


昌寧嗚咽著搖頭, 拼命向後躲去, 我捏起她的下巴, 迫使她看向我。


 


「登高跌重的滋味怎麼樣,你現在已經一無所有了,公主殿下,再無人會縱你濫S無辜了。」


 


「你還真是蠢得厲害, 若你在舊帝S的時候將我也S了便罷了,你還有一條活路, 可你竟然蠢到將我這個知道一切的人留下了哈哈哈。」


 


「你以為林齊是真心對你好嗎?那都是假的,那都是我教給他的, 畢竟, 我可是最得殿下歡喜的那一個, 殿下說是嗎?」


 


「我有無數次機會了結了你,可你不能S得那麼容易, 織和當初的痛苦,我也要你嘗一遍!」


 


刀穿過昌寧的手腕, 將其SS地釘在車廂底部。


 


她疼得渾身顫抖,眼裡滿是驚懼。


 


「哈哈哈哈……」


 


我笑得有些瘋魔,眼淚從眼角溢出。


 


不知過了多久,馬車搖搖晃晃地停下, 我拎著昌寧,將她帶到織和的墓前。


 


從隨身的包裹中取出那件血染而成的衣裙,將它撕成一個長條。


 


裂帛之聲,動聽得很。


 


我雙手拿著殘缺的錦緞向昌寧走去,她拼命向後挪。


 


衣裙上沾染了數不盡的汙垢,哪有往日高貴跋扈的模樣。


 


錦緞緊緊勒住她的脖頸, 略微掙扎了幾下便沒有了氣息。


 


我冷笑著將她踢到一邊,免得髒了織和的地方。


 


昌寧S了, 一切都結束了, 我跪在織和的碑前。


 


重重地磕了三個頭。


 


一謝她救命之恩。


 


二謝她夫妻之恩。


 


三謝……不謝了,向她賠個罪, 我這副汙穢之身,望她不要嫌棄。


 


公主儀仗駕臨織越村,隻為那一匹織越綢緞,制以舞衣,為天子獻舞賀壽。


 


「文(」捂在胸口, 失魂落魄地向著我和織和的家走去。


 


家裡還是原來的樣子, 隻是一切都已物是人非。


 


我撫摸著織和曾經的織機,上面已經落了一層厚厚的灰。


 


淚水不受控制的從眼眶滑落,我躺在和織和共眠數年的榻上,將手中的簪子用力刺向心口。


 


意識逐漸消失, 我扭過頭,仿佛看見織和正坐在織機前偏頭衝我笑著。


 


織和,我來陪你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