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說不嫌棄我的時候，良心不會痛嗎？」

他臉上的血色盡褪，整個人開始不停地顫抖。

 

「你都知道了。」

 

我點點頭。

 

「所以，但凡你還有點良知，就別出現在我面前好嗎。」

 

李青失魂落魄地走了，連口罩和帽子都忘了戴。

 

一直到第二天李青也沒放出奶奶的視頻。

 

謝詔團隊問我還放不放。

 

Advertisement

「放吧。」

 

我們那些相愛的證據傳遍網絡。

 

李青渣男的身份做實得SS的。

 

他曾經那麼在意的星途和地位，從此刻開始大概會接連消失了。

 

風波發酵了一整天，李青都沒出來說句話。

 

他的經紀人電話打到了我這裡。

 

「我知道你們現在關系微妙，但是我也沒辦法了。」

 

「李青一直聯系不上，他的房子都找遍了也找不到人，你知不知道他在哪裡。」

 

我茫然地搖搖頭。

 

「不知道。」

 

這個時候，我是真的不知道他會在哪裡。

 

李青那邊沒有什麼消息，程橙倒是很快發了一條公告。

 

羅列出種種事跡。

 

她誠摯地向我道歉，說自己被騙了，到今天才確定，自己被小三了。

 

和騙我時一樣的說法。

 

12.

 

一個陌生號碼給我發了短信。

 

「我好像有說過，受害者能獲取更多資源，這一次我還是受害者。」

 

「這一次，怎麼可能還是你贏！」

 

是程橙。

 

她說得沒錯。

 

網上的風向大多是在罵李青，少數罵他的。

 

更多的人是在心疼她被小三。

 

還給她免費造了一波熱度，她好像成為了這場角逐裡最大的贏家。

 

不過，她說還是我贏是什麼意思？

 

我盯著面前掛在包上的公仔。

 

思索片刻，我登上了微博，輕描淡寫地發送了一些東西。

 

隻是幾段錄音而已。

 

裡面程橙的聲音清晰可聞。

 

「我想，在他人生當中最輝煌的那一天。」

 

「徹底毀了他。」

 

「我一直知道李青有家庭，你流產那天，是我故意叫走李青的，那天他來找我，我才高興。」

 

程橙都知道檢查別人的錄音設備。

 

我又怎麼可能用那麼低級的方法。

 

誰也想不到，我掛在包上的工作帶的那個玩具手表。

 

其實是個錄音設備呢？

 

我發完這一切，卸載掉微博。

 

不再去看網上的風風雨雨。

 

門被敲響，我打開門。

 

是消失了兩天的李青。

 

不過兩天，大明星的風光好像完全不復存在，他臉色蒼白，連嘴唇都沒有一點血色。

 

13.

 

他盯著我看了很久，露出一個苦笑。

 

「小柒，你處理得很好，你是從什麼時候就再也不是那個躲在我身後的小女孩了呢？」

 

我隻覺得諷刺，又有誰會一直躲在他身後呢？「所以這就是你出軌的理由？」

 

他臉上的笑容收攏。

 

我看到了他的眼角有一抹晶瑩的淚珠。

 

「我真的不知道......」

 

「或許是我們在一起得太久,讓我有些恍惚。」

 

「也或許是程橙剛入行的時候，被欺負也不知道還手，我想到了剛進孤兒院的你，動了惻隱之心......」

 

我突然有股想放聲大笑的衝動。

 

「太久？」

 

「難道我就不久了嗎，我的生活裡也不是沒有誘惑，可我一次也沒有動搖過。」

 

李青閉上眼，眼淚滴落在地板上。

 

「可是，我還愛你......真的愛你......」

 

我再也聽不下去，打斷他的話。

 

「隻是為了說這些惡心的話就滾吧。」

 

他擦了擦眼睛，從兜裡摸出一個小物件，是一枚平安符。

 

「這是我去普陀寺為你求的，給我們失去的孩子和你祈福。」

 

我接過那枚平安符。

 

上面的花紋讓我有些熟悉。

 

我突然想起以前在網上看到過，普陀寺的平安符很靈驗，但是得需心誠。

 

像我手裡的這種符。

 

需要三步一跪，登上三千級臺階。

 

原來他消失的這兩天。

 

是去普陀寺求佛了。

 

眼睛忽然有些酸澀，我閉上眼睛，抑制住想哭的衝動。

 

為什麼要這樣呢？

 

為什麼都知道事後彌補，卻不知道擺在面前的時候就珍惜呢？

 

我用盡全身的力氣捏皺了那枚平安符，隨後直直地扔到了垃圾桶。

 

李青眼裡的光一點點熄滅。

 

「不喜歡嗎，我隻是......隻是希望你以後都平安。」

 

我面無表情。

 

「你遠離我就是最大的平安。」

 

「如果你真的那麼想為我好，財產多分點。」

 

「哦，不對，你本來就是過錯方，對我造成的損失不可估量，本就該多分給我，你要是分得不合適，我會起訴。」

 

李青幾乎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一點點從門框上滑下。

 

「求求你，小柒，別這樣對我。」

 

李青最後是我給他們公司的人打電話弄走的。

 

被拖著走的時候，我聽到了他崩潰的低語。

 

「明明我進娛樂圈，隻是想讓你過好日子的。」

 

可誰又知道呢。

 

14.

 

他走之後我收到了謝詔團隊的消息。

 

「夏小姐，你不錯啊。」

 

「圈子裡沒秘密，李青和程橙被雪藏了，尤其是程橙這個，明明還是新人卻爆出了這樣的事情，怕是這輩子都別想在娛樂圈混了。」

 

「最近網上罵她們的人很多，李小姐看來你很適合幹公關啊。」

 

我笑了笑，沒再回復。

 

程橙到底還是走上了她說的結局。

 

至於李青，他說因為我才想進娛樂圈賺大錢。

 

可如今也間接因為我，在娛樂圈的一切，毀於一旦了。

 

還真是印證了那四個字。

 

因果循環。

 

到了今天這個地步，李青倒是也不忙了，曝光也不怕了。

 

我每天都能在樓下的車庫看見他。

 

風雨無阻。

 

他就那樣盯著我，知道我進入電梯。

 

再一次看到李青的車時，我終於忍無可忍，敲響了他的車窗。

 

「都成年人了，李青你現在這什麼意思？」

 

李青的目光貪戀地在我身上遊移。

 

「我隻是......想你了，我知道你不想見我，所以我隻想看你一眼。」

 

人真是奇怪的東西，當時我想和他一起幹很多事，他卻假裝忙。

 

現在卻如此擺出一副低聲下氣的姿態。

 

果然真的是。

 

賤得慌。

 

「少自我感動了，你是不是覺得你每天來表演一下，心裡的內疚就能減少一些，別做夢了。」

 

「你最好一輩子愧疚，夜夜噩夢纏身最後鬱鬱而終。」

 

李青的臉色灰敗。

 

「小柒，你是不是永遠都不會原諒我了。」

 

我頭也不回地往電梯走。

 

「是，離婚協議快點拿來。」

 

我還沒等到離婚協議書，卻等到了一個醫院裡的電話。

 

「請問是夏小姐嗎，麻煩您來醫院一趟，您的先生李青的情況不太好。」

 

15.

 

我趕到醫院時才知道，李青出了車禍。

 

警察也在。

 

他們說，是程橙撞的。

 

李青的狀況不好，甚至可以算得上很嚴重。

 

雙腿保不住了，得截肢。

 

我恍惚地在手術單上籤了字，不明白我們怎麼變成了今天的樣子。

 

腦中好像有什麼東西閃過，可是快得我抓不住。

 

手術室的綠燈亮起，代表手術成功，保住了一條命，可是失去了雙腿。

 

警察找到了我。

 

「程橙不配合我們調查，一直嚷嚷著要見你，能跟我們走一趟嗎？」

 

我同意了，畢竟我也不明白，她為什麼要撞李青。

 

我見到程橙的時候，她的精神狀態有些不對勁。

 

「憑什麼，憑什麼這次還是你贏！」

 

「上一次，我不計較她有老婆跟了她兩年，甜言蜜語說盡，結果最後他告訴我他要回歸家庭！」

 

「這一次他什麼都沒有了，你那麼害了他，憑什麼還是不要我要回到你身邊！」

 

「S了就好了，S了我們就還能有下一次！」

 

從她的話裡，我大概想明白了很多事。

 

上輩子，她不是網暴自S。

 

而是不甘心，和程橙同歸於盡。

 

我看著面前的程橙，有些憔悴，但仍然是漂亮的。

 

可她的表情卻很瘋狂。

 

「我要讓李青知道。」

 

「招惹了我，沒那麼容易全身而退。」

 

她有些歇斯底裡。

 

「下一次, 我一定會贏你的！」

 

我情不自禁地抖了一下，看著她的眼睛, 宛若被一條毒蛇纏上。

 

我搓了搓手臂。

 

一字一句地開口。

 

「即使有下一次，你也不會贏, 因為感情從來不是靠博弈來獲得。」

 

「凌駕於道德和責任的感情，注定不會有好結果。」

 

「你不會輸, 我也不會贏, 因為李青找你的那一刻, 在我這就成了過期商品，不被你搶走, 我也會扔掉，哪來的輸贏。」

 

我說完就離開了警察局。

 

醫院的護工打電話來說李青醒了。

 

我趕到醫院時，他怔怔地看著天花板, 了無生機。

 

看到我的時候, 他好像在看我, 又好像再透過我看別人。

 

縱使還是一樣的皮囊, 我卻覺得李青不一樣了。

 

16.

 

他兀自開口。

 

「我好像做了一個很漫長的夢。」

 

「夢裡面我也是個混蛋, 還是和程橙攪和在了一起。」

 

心髒不規則地跳動了一下。

 

經過程橙的事, 不會連李青也重生了吧？

 

他沒注意我的反應。

 

「可是夢裡的你也一樣很堅決，你離開了我。」

 

「在自己熱愛的事業上有所成就。」

 

「後來也出現了一個很愛你的男人, 你們偶爾會拌拌嘴，但是很幸福。」

 

「你們還養了一條小狗, 很可愛, 叫多多。」

 

說著說著, 他的眼淚順著眼角沒入枕頭。

 

「即使在夢裡，這一切，居然都不是我給你的。」

 

「而我夢裡也活該，我S了, S在了車禍裡。」

 

結合程橙說過的，這下我可以確認，他夢到了上一輩子的事情。

 

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不知道該怎麼接。

 

他倏爾轉頭看向我。

 

「小柒，離婚協議我會籤好字讓律師寄給你的，你走吧。」

 

我點點頭，沒有任何留戀地朝門外走去。

 

關門前, 我聽到了李青的哽咽。

 

「小柒，你會幸福的。」

 

我關上門，把李青隔絕在我的世界之外。

 

17.

 

收到離婚協議的時候已經是半個月了。

 

可晚上的時候，李青打來電話說臨時有通告。

 

「作（」我平靜地籤好字, 讓律師帶走一份。

 

回到家的瞬間, 我把自己埋進被子裡。

 

失聲痛哭。

 

從五歲，到如今 25 歲。

 

整整二十年。

 

我們之間, 早就不是單純的愛情那麼簡單。

 

愛人，朋友, 親人, 哪一個角色都是他。

 

我曾經那樣珍重且小心翼翼地把他放在我心裡珍藏。

 

我再也無法像愛他那樣去愛任何人。

 

也永遠無法再原諒他。

 

我一閉上眼, 好像就能看見我剛進孤兒院前兩年。

 

從被拋棄的痛哭中走不出來。

 

每天晚上我都哭，即使在夢裡，也會不自覺地哭泣。

 

其他的小朋友覺得我煩, 不讓我睡臥室。

 

隻有小小的李青，不厭其煩拍著我的背。

 

一句一句地安慰。

 

「小柒不要怕，我會陪著你永遠不丟下你。」

 

終究是童言無忌。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