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金烏西墜，落日餘暉灑滿庭院，樹影斜斜搖晃。

 

「好吃。」小邵兩口一個點心，嘴裡塞得滿滿的還不忘誇贊。

 

那是，這可是趙嬤嬤親傳給我的手藝，雖然我沒學到她的繡工，但廚藝可是一等一的。

 

「垣關近來可好？」

 

「還算安穩，自從將軍上次大敗蠻族，他們可是要好生休養一陣，暫時找不了咱的麻煩。」

 

「那便好。」

 

15

 

小邵，也就是三年前偷趙嬤嬤錢袋的小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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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蕭霽塵和孟將軍聯手後，我也再次見到小邵。

 

他跟在孟將軍身邊，因為跑得快，經常被派出去打探敵情。

 

我問過孟將軍才知道，他當初幹那些小偷小摸的事是為了給他養母治病。

 

孟將軍逮住過一次，把錢還給失主後，孟將軍拿自己的錢給了小邵，還問他願不願意跟著自己參軍。

 

可小邵立即搖頭，那時他的養母臥病在床，根本少不了人。

 

後來，孟將軍時常照拂他們母子一把，可小邵養母病得太重，沒熬多久就去世了。

 

這之後，小邵才找到孟將軍，要當他手下的兵。

 

三年來，蠻族入侵頻繁，垣關幾度陷入危機。

 

仗著天高皇帝遠，杜太守一邊大肆徵稅斂財，一邊克扣朝廷發放給邊關的軍餉糧草，還試圖拖蕭霽塵下水同他一起狼狽為奸。

 

整個朔北城被他和手下勾結弄得岌岌可危，烏煙瘴氣。

 

在和孟將軍說清結盟後，蕭霽塵一邊跟杜太守虛與委蛇，一邊暗中相助孟將軍。

 

不知不覺中，杜太守已被架空，現在朔北城幾乎掌握在蕭霽塵手裡。

 

千裡之外的京城，局勢也動蕩不定。

 

太子被廢了又立，立了又廢，皇後也被關進冷宮。

 

現在又冒出來一個四皇子，皇帝隱隱有立他為新太子的念頭。

 

而這個四皇子今年才八歲。

 

不僅如此，皇帝還沉迷起了求仙問道，尋長生不老之術。

 

好像所有人都忘記了遠在燕地還有一位燕王。

 

這也正好給了蕭霽塵蟄伏蓄力的時機。

 

在孫府醫锲而不舍地治療下，蕭霽塵身體逐漸恢復。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這三年來，我也沒闲著。

 

除了跟趙嬤嬤學管家，我還跟趙嬤嬤去教燕地婦人種桑採麻，編織繡花。

 

那些婦人的丈夫參軍打仗，她們便在後方為他們織布縫衣。

 

蕭霽塵還同意我們建了一座繡坊，專為那些想外出找些活計的姑娘婦人提供機會。

 

想起繡坊，我就難免嘆氣。

 

我也時常泡在繡坊，可就是學不來那些精巧細致的活計。

 

不過沒關系，趙嬤嬤說了，我不用什麼都會，我能把廚藝學好就已經很好了。

 

「小邵，走了。」孟將軍的大嗓門傳出來，小邵立刻抹了抹嘴，「是。」

 

16

 

等到晚上，又發生一件事。

 

我正跟蕭霽塵一起用晚膳，外頭突然來人通報：「杜太守送人來了。」

 

送人？

 

蕭霽塵原本柔和的神色瞬間冷了下來：「送回去。」

 

「可……可那女子跪在外頭不走。」

 

「那就打暈扔回去。」

 

他冷嗤一聲：「杜太守也是昏了頭了，竟想出如此下作的法子自保。」

 

我哼了一聲：「美人計啊。」

 

蕭霽塵連忙放下筷子正色道：「初陽，美人計隻有你用才有效。」

 

我悄悄別過頭，嘴角又被他吊起。

 

回到房裡，我對著鏡子照了又照。

 

鏡子裡的人比起之前長開了不少，不那麼瘦巴巴的了，頭發烏黑油亮，皮膚白皙。

 

趙嬤嬤總說，我一點都沒有剛見時那個小可憐樣，等回京之後，保管我姨娘見了都要認一會兒。

 

我眼珠子轉了幾圈，心裡升起一個狡黠的念頭。

 

……

 

蕭霽塵洗漱完正準備把剩下的公務處理完，就聽見門被咚咚敲響。

 

打開一看，是裹著披風的阮初陽。

 

他正覺奇怪，就見這小丫頭推著讓他進去。

 

蕭霽塵心道：這丫頭向來鬼點子多，不知道現在又是想到什麼了。

 

隻見阮初陽鬼鬼祟祟的模樣，吹滅了好幾盞燭火，屋裡騰得暗了下來。

 

「初陽，我還有公務要處理。」

 

「公務比我重要嗎？」

 

她一挑秀眉，嘟起小嘴，我瞬間就被晃了神。

 

阮初陽慣會對我撒嬌，可我偏生愛極了她這副模樣，被她吃得SS的。

 

「自然沒你重要。」我道。

 

阮初陽滿意了。

 

緊接著，她不再言語，反而臉頰泛上酡紅。

 

我忽地驚覺，阮初陽已經長成大姑娘了。

 

當她慢吞吞地脫下披風，露出披風下隻穿著薄紗的曼妙身姿，我竟不自覺喉嚨發幹，身體頓時緊繃起來。

 

她一步一步朝我走過來，一把把我推到床榻上坐下，明明緊張害怕得不行，動作十分僵硬，卻還紅著臉對我動手動腳。

 

喉頭滾了滾，我緊緊抓住她纖細的手腕：「初陽，別在這時候招惹我。」

 

她不懷好意嘿嘿一笑：「不是說美人計隻有我用才有效嗎，那就讓我試試。」

 

她還敢大著膽子摸了把我的小腹，表情更加驚喜和滿足，那樣子就像小貓伸著毛茸茸的爪子朝你試探，撩得我心頭火起。

 

摸完後，她如同偷了腥的貓一般把爪子一收，笑得一臉餍足，立刻從我身上起來：「好啦，我知道是有用的了。」

 

她得到想要的結果後想匆忙離開，卻被我攬過腰肢抱在懷裡坐下。

 

「跟誰學的？放了火就跑。」

 

「沒……沒誰。」她終於知道害怕了，身體緊繃想要逃脫。

 

「你說了要等我們再次成親的時候圓房，你不能說話不算數。」她急道。

 

我緊緊抱著她，再次覺得她就跟那小貓似的，整個人香香軟軟，抱在懷裡舒服極了。

 

「放心，我說話算數。你別亂動，我就抱一會兒。」

 

吃不到肉總要讓我喝點湯，況且，是她先來招惹我的。

 

燭火搖曳，燭淚一點點往下流淌。

 

阮初陽在我懷裡漸漸待得舒服了，自己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把我當人肉坐墊靠著。

 

我想，今晚這公務定是處理不完了。

 

她一邊抓起我的一縷頭發在手裡繞著，一邊不知道又在想什麼，突然悶著聲問我：「夫君，你以後當了皇帝，是不是就要後宮佳麗三千了？」

 

我知道她在擔心什麼了，捧著她的臉認真看著她：「初陽，我這一生隻會有你一人。我說過了，霽塵此生，定不負卿。」

 

17

 

老皇帝病重，一道聖旨要召回燕王。

 

臨行前，蕭霽塵騎著高頭大馬，身姿俊逸挺拔。

 

我牽著他的衣角紅了眼眶，依依不舍說了許多囑咐他的話。

 

說完又覺得自己好丟人，跟個管家婆一樣。

 

蕭霽塵定定看了我一會兒，揉了一把我的腦袋，俯身在我額頭上輕輕落下一吻。

 

趙嬤嬤一臉沒眼看的表情，我臊紅了臉。

 

長日當空，朔風凜冽，蕭霽塵喟嘆道：「真想把你一起帶走。」

 

可他不會這麼做的。

 

此去京城危機四伏，他不會把我置於險地。

 

「初陽，等我給你掙個皇後回來。」他在我耳邊落下誓言，隨後利落起身，揚鞭策馬，帶著人馬直直消失在天際。

 

……

 

三個月後，新帝即位的消息傳來。

 

趙嬤嬤激動得說不出話來：「王爺……王爺成功了！」

 

我的大腦被喜悅衝刷得一片空白，我就知道，我的夫君一定可以。

 

蕭霽塵登基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把我接回京城。

 

一路上，我既激動又忐忑不安。

 

誰能想到，來回兩次走同樣的路，心情竟是大差不差。

 

尤其是越往京城，關於我的傳聞越發往我耳朵裡鑽。

 

嫡姐當年替嫁之事早已傳開，我父親更是急匆匆接回守寡的嫡姐，想把她往蕭霽塵跟前送。

 

雖然我知道蕭霽塵為人重諾，品行端方，他不是那等背信棄義的小人，可我心裡那股自卑還是咕嚕咕嚕往外冒。

 

這種感覺，在父親攔住我的車馬請我回府一敘時達到了頂峰。

 

18

 

熟悉的相府，熟悉的面孔，不同的是他們那些人的態度。

 

父親笑得諂媚，嫡母和嫡姐哪怕心裡不甘和怨恨，也還是要對我笑臉相迎。

 

我環顧四周, 發現沒有姨娘的蹤跡，我皺眉問道：「我姨娘呢。」

 

嫡母遮遮掩掩, 言辭閃爍：「她好著呢。小四啊, 你可莫要忘了你是怎樣才有今天的。

 

「若不是嬌嬌把這婚事讓給了你, 哪有你今日風光。

 

「你身份低下, 新帝當年不嫌棄你, 可如今不同了。他怎麼會娶一個姨娘生的庶女做皇後？」

 

父親附和著：「你母親說的是，我看, 你去跟陛下說，自願把皇後之位歸還給你姐姐, 屆時, 你們姐妹二人在宮裡也有個照應……」

 

內心的怒火快要衝破頭頂, 我SS掐著手心，他們不要臉的程度又上了一個臺階。

 

我剛要發作, 就見一柄利劍嗖地飛過, 削落父親的發冠，幾縷發絲隨風飄搖。

 

所有人都被這變故嚇軟了腿, 父親更是面色蒼白雙腿打戰。

 

隻見蕭霽塵在眾人驚懼的目光中走進來, 站在我身側。

 

他充滿威壓的目光掃遍全場, 最後釘在父親臉上。

 

「從現在起, 你不再是她的父親。以後見了初陽, 記得行跪拜大禮。」

 

……

 

「本想著給你一個驚喜，沒想到被那老東西鑽了空子。」

 

蕭霽塵褪下不怒自危的表情，眼裡柔情似水。

 

嫡姐見自己不用受苦了，眼淚一抹笑著抱著嫡母撒嬌。

 

「往願」「我姨娘，姨娘呢？」我卻急急推著他, 想要見到我日思夜想的人。

 

蕭霽塵無奈：「我把李夫人接進宮了，等回到宮裡你就能見著人。

 

「現在把時間都給我好嗎？我的小皇後。」

 

19

 

我見到姨娘那一瞬, 眼淚止不住流淌。

 

「我的兒。」姨娘掩面泣不成聲。

 

我撲進她的懷裡, 回歸我眷戀已久的懷抱。

 

蕭霽塵為我和姨娘單開了一頁族譜，把我們從阮家徹底分離出來。

 

蕭霽塵抱著我問我，是想繼續留著阮姓，還是改為別姓。

 

我想了想，告訴他我要跟我娘一起姓李。

 

蕭霽塵自然點頭：「好, 我吩咐人安排。」

 

「初陽, 我終於等到這一天了。」他眸中的笑意如春水般沁人。

 

他牽著我, 把我帶到屏風後。

 

那裡掛著一整套鳳冠霞帔。

 

我摸了又摸, 整個人像飄在空中一般暈暈乎乎。

 

我以前從沒想過，我還能有當上皇後的一天。

 

我笑著抱住蕭霽塵的脖頸，在他臉上親了一下：「夫君, 你真好。」

 

蕭霽塵眼神驀地變軟：「初陽, 我期待看見你穿上嫁衣的那天。」

 

20

 

蕭霽塵在封後大典那天下了兩道聖旨。

 

一道是封我為後，另一道是不選秀, 不納妃的聖旨。

 

白雲升遠岫, 搖曳入晴空。

 

我穿著華麗繁瑣的鳳冠霞帔，一步一步朝他走去。

 

這一刻，將會永遠在我腦海烙下印記。

 

因為，我所念所愛之人皆在身側。

 

願如風有信, 長與日俱中。

 

往後歲歲年年，平安喜樂，共沐春風。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