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她見我還是心不甘情不願，開始安慰我，「我知道你喜歡江衍，可是我聽你四妹說，那小子不結婚，難道你決定一輩子跟他無名無分地混下去？」

「就算你想，也不一定如你所願，你們倆什麼牽絆都沒有，你年老色衰，他還要你不成？就憑他的身家多得是小姑娘往上撲，你連一本結婚證都沒有，你拿什麼爭？」

 

我白了她一眼：「你別說得像宮鬥一樣。」

 

我媽冷哼：「就算你想鬥，你也得有正宮的身份。」

 

我氣餒。

 

推開包房的門，一個闲散望著窗外的高大男人站了起來。

 

怎麼看，怎麼覺得眼熟。

 

我媽一副眉開眼笑的樣子：「這是周墨，小時候你們經常一起玩，你不記得了？」

 

我恍然，他是周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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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他沒那麼高，五官也沒那麼挺立。

 

還真是男大十八變，越變越好看。

 

我媽給我遞來眼神：「你們很久沒見了吧，好好聊。」

 

我在周墨對面坐下，手指在桌下轉來轉去，低垂著眼眸，有一絲絲尷尬。

 

明明上個月我還信誓旦旦地從他那兒訂了對戒，現在又跑來和他相親。

 

真是夠了。

 

「我媽就是愛瞎操心。」我的語氣裡帶著漫不經心，想要緩解自己的窘迫。

 

周墨聽了我的話，頷首笑了笑。

 

感覺氣氛緩和了些，我努力尋找著話題。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昨天。」

 

「昨天回來，今天就相親？」

 

「碰巧。碰巧阿姨在找相親對象，碰巧我也沒有女朋友，所以……」

 

我呵呵一笑：「那還真是夠巧的。」

 

感覺天聊不下去了，我看了眼菜單問他，「吃點什麼？」

 

周墨看了眼菜單：「我想吃高中學校對面的涼糕。」

 

我眼睛一亮：「我也想吃。」

 

我們火速來到學校對面，走進那家小小的店，要了兩份冰冰的涼糕。

 

上學的時候我就一直很愛吃。

 

可是江衍並不喜歡，他不喜歡這種甜膩膩、黏糊糊的東西。

 

我隨口一問：「你喜歡吃這個嗎？我以為你們男生不喜歡吃這種黏糊糊的東西。」

 

周墨攪拌著手裡的涼糕：「一個朋友很喜歡，我也就跟著喜歡了。」

 

我吃了一口，甜膩膩的口感仿佛一下滋養了我快要幹涸的心，頓感輕松。

 

「你這個朋友對你影響不小，關系不一般吧？」

 

我投去吃瓜的眼神。

 

周墨抬起眼皮看了我一眼：「確實不一般。」

 

我心裡滋味翻滾，為什麼江衍不能受點我的影響？

 

忍不住喃喃自語：「我可喜歡吃了，江衍卻……」

 

一想到江衍，我忍不住去包裡翻手機，想看他有沒有找我。

 

翻找的時候，對戒盒子從包裡掉了出來，滾落到周墨的腳邊。

 

周墨的視線隨著對戒移動，俯身撿起來遞給我。

 

我接過盒子，緊緊地捏在手心裡。

 

然後又故作輕松地打開，仔仔細細地看著這對美麗的戒指：「你的設計真好看。」

 

「你是怎麼想到設計浪花作為邊紋的？」

 

周墨看著對戒笑了笑：「你喜歡海浪。」

 

「我喜歡浪？」意識到漏嘴，我猛地噤聲。

 

周墨埋著臉，肩膀隱隱抽動，像是笑岔氣了。

 

「嘿，有什麼好笑的。」

 

我還有點心虛，我還真是愛看男菩薩的小視頻。

 

他見我尷尬，故作鎮定地鉗著嘴巴：「一點都不好笑，真的。」

 

忽而又猛然低頭，笑得肩膀一聳一聳的。

 

8

 

我回家的時候已經有點晚了。

 

我媽還在沙發上刷某音。

 

看見我後就立即開始奪命連環問：「和周墨聊得怎麼樣？」

 

我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媽，周墨現在定居國外，他隻是回來探親，很快就走了。」

 

「你覺得我們能怎麼樣？你想讓我跟他去國外定居嗎？」

 

我媽是絕對不能接受我遠走他鄉的，便沒再多問。

 

她又轉變戰略：「那你好好和江衍談談，明晚的家宴在星宏酒店，讓他一定要來。」

 

我回房的時候她再次提醒我，「所有人都會到，如果他不來，我們面子上很難看的。」

 

我在床上煩躁地翻著手機，距離我從江衍身邊離開已經 5 個小時了。

 

他一個電話、一條信息都沒有，即使我給他說了我要去相親。

 

我知道他不可能不在乎，隻是認為我不可能離開他。

 

我看了看朋友圈，大家都很安靜。

 

按照我今晚的安排，足夠歡樂，他們不可能如此安靜。

 

除非大家覺察到了我和江衍的微妙摩擦，發朋友圈時屏蔽了我。

 

而唯獨劉倩的朋友圈似乎專門對我可見。

 

十多條她和江衍的親密自拍，還有貼身熱舞的視頻。

 

我知道江衍隻是把她當妹妹，但是我很不爽他們沒有邊界感的接觸。

 

可是，我現在又能上哪兒去變出一個男朋友？

 

卑微如我，還是忍不住給江衍發信息：【明晚星宏飯店，陪我參加個飯局唄。】

 

我怕他有心理壓力，又解釋道，【就是普通家宴，吃個飯而已，沒別的意思。】

 

我等了很久都沒有等到江衍回我。

 

反而周墨給我發了條信息：【我到了。】

 

我沒心思回他，隻是給他發了個月亮的表情包，意思就是祝他晚安。

 

我以為這種以圖回復的對話，對方是不會再回復的。

 

至少我是這樣，我身邊的朋友都這樣。

 

沒想到他回我了：【嗯嗯，晚安。】

 

看著他的回復，我嘴角不自覺地揚了揚。

 

江衍一直沒有回復我，一直到家宴開始，我旁邊的位置還是空的。

 

我想過給他打電話，可我知道他肯定看到信息了，不回復就是不想來。

 

我打電話隻會讓自己顯得更卑微、更悽涼。

 

四妹正看著手機和新男朋友說笑，她看著我說：「三姐，你都舔了五年了還沒搞定江大少嗎？」

 

「聽說他是不婚主義者，我還以為是謠傳，沒想到是真的。」

 

「我真的很難想象，你不嫁給他會願意嫁給誰。」

 

四妹的話字字如尖刀般刺進了我的心。

 

我媽走過來面帶笑容，用手肘撞我：「江衍什麼時候來？要開飯了。」

 

她見我緊繃著唇不說話，沉聲道，「江衍那小子不會放你鴿子吧？」

 

她擰著眉催促我，「快給他打電話。」

 

家宴快開席了，江衍要是再不來，我要被我媽恨S，被親友笑S。

 

我近乎哀求地給江衍發了條信息：【求你，來一次，就一次。】

 

9

 

江衍收到朱予諾的請求信息也顯得異常煩躁。

 

從昨天生日會上看到朱予諾的跑車鑰匙那會兒就開始煩躁。

 

他開始以為朱予諾真的會當眾向他求婚，腦子裡還預演了無數種體面拒絕的方式。

 

可是看到朱予諾送給他的不是結婚對戒，他卻莫名覺得心裡一梗。

 

如果朱予諾的對戒不給他，那她會給誰？

 

當朱予諾說要去相親的時候，心裡的這種難受持續擴大。

 

他知道去朱予諾的家宴意味著什麼。

 

他是不婚主義者，所以他不想去。

 

可是看到朱予諾發來的信息，心裡又放不下她。

 

他知道，如果這次他不去，以朱予諾的性子，肯定不會再糾纏他。

 

憑她媽媽的作風，肯定會給朱予諾找門好親事。

 

可一想到朱予諾要成為別人的新娘，江衍頓時覺得心裡有種難以言說的壓抑。

 

他從賽車裡出來，摘掉頭盔往外走，不自覺地往外走。

 

「江衍哥哥……」另一側的劉倩哭得梨花帶雨地叫他。

 

劉倩一邊哭一邊往他這邊跑，結果被一個男人大力拽回。

 

江衍頓時怒氣衝天，他飛奔過去踹飛男人。

 

他親眼看到劉倩哭得梨花帶雨，又親眼看到男人粗暴地拉扯她。

 

那肯定是那個男人欺負了劉倩，欺負他妹妹，絕不手下留情。

 

兩人扭打起來，進了醫院、去了派出所。

 

江衍似乎已經把朱予諾的事忘到了九霄雲外。

 

10

 

外公落座，視線掃過我旁邊的座位。

 

「小諾，江衍還沒來嗎？」

 

我正低頭看著江衍的對話框，他還沒回我。

 

我媽提醒我：「外公問你話呢。」

 

「你快給江衍打電話，問他到哪兒了？」

 

我慌張地翻著手機，視線停留在劉倩剛發的朋友圈。

 

她靠在江衍的肩膀上，醫護人員正在給江衍纏繃帶。

 

劉倩的配文是：【江衍哥哥，你是我的英雄，有你在真好。】

 

外公見我失神，又問我：「江衍呢？」

 

我嗖地站了起來，就算從電話簿裡隨便找個人，我也不會給江衍打電話了。

 

我媽又問我：「你說什麼呢？」

 

我喃喃自語：「不是江衍。」

 

我就算出去隨便找個人，也不找江衍。

 

我一邊滑動著手機一邊往外走，腦子裡瘋狂轉動著到底找誰來救場。

 

在走廊裡，我看到了周墨。

 

「小諾？」他輕聲喚我。

 

我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上前就抓住他的胳膊：「幫幫我。」

 

周墨讓我等他一下，隨後跟著我去了包房。

 

我和周墨進門的剎那，所有人的目光都投過來了，都很詫異。

 

周墨面露歉意：「對不起，有事兒耽擱了，來晚了。」

 

說完，他徑直向外公走去。

 

走近了，外公還很茫然，我給外公說：「這是周墨。」

 

我媽接話：「爸，您糊塗了，周玉清的孫子，您忘了？」

 

外公恍然，哈哈大笑：「想起來了，周家那小子，小時候經常被小諾欺負得哭鼻子。」

 

這就有點尷尬了。

 

外公看了看我們：「你們這是？」

 

周墨攬上了我的肩：「小諾讓我過來坐坐。」

 

大家秒懂。

 

我媽趕緊招呼：「周墨，過來坐這兒。」

 

周墨點頭：「好。」

 

他望向門口，剛好一對五十歲左右的夫婦走進來，氣質矜貴。

 

這是周墨的父母。

 

他們也向外公走來。

 

周爸看到我的時候，輕笑：「小諾好啊，還記得我嗎？」

 

我連連點頭：「記得，周叔叔。」

 

周爸掃了一眼周墨：「你們倆小時候把青蛙放我魚缸裡，把我龍魚吃了，還記得嗎？周墨還討了一頓打。」

 

「打了他一頓，他還要討一頓，我還想著是不是把他打傻了，原來他是怕我打你，他說替你挨打了就不能打你了。」

 

小時候周爸爸確實挺嚴厲的，我們都怵他。

 

長輩的回憶讓人尷尬，我真求求他們別說了。

 

誰知周爸爸再次語出驚人：「看來小時候的打沒白挨，如今守得雲開見月明。」

 

大家深諳此意，都很給面子地笑了起來。

 

周家主營珠寶生意，主戰海外市場，我們家一直想要打通海外渠道卻不得法。

 

如果說聯姻，對我們家而言，能選周墨就絕不選江衍。

 

周爸周媽在其他包房吃飯，說還要招呼客人先回去，周墨留在這邊陪我。

 

這一仗打下來，似乎算是雙方家長見面，互相都很滿意。

 

結婚的流程算走了一半了。

 

外公對此十分滿意，我媽也很得意。

 

唯獨四妹不高興了，她和我年齡相差小，喜歡處處和我比較。

 

她知道江衍不婚，我會碰壁，沒想到半路S出周墨，比她找的初創公司的老總好了不知多少倍，心裡不平衡，看我時憤憤不滿。

 

11

 

晚飯後，我和周墨在江邊散步。

 

黏膩膩的熱氣悶得人不舒服，走在江邊就顯得格外清爽。

 

我雙手抱臂忍不住輕笑：「你爸真的打了你兩頓嗎？你真的替我挨了一頓打？」

 

周墨聞言也揚起了嘴角：「還好，就打了兩下手心。」

 

我往他的手心看去：「疼嗎？」

 

周墨微微一愣，伸出自己的手心，語氣曖昧：「如果你能幫我揉揉就不疼了。」

 

路燈下周墨滿眼星光，他似是在表露自己的心意，也是試探我的態度。

 

想到剛才和諧的一切，我為什麼不答應他呢，這不正是我想要的嗎？

 

我微微抬手，剛要和他的手相碰，電話響了。

 

是江衍。

 

江衍急切的聲音傳來：「小諾，我剛才有點事耽擱了，我現在過去……」

 

我嘆了口氣：「不用了，已經散席了。」

 

「你還好嗎？」

 

「挺好的。」

 

我們都陷沉默。

 

最後，我打破僵局：「今天的家宴，有人陪我了。所以……我不會再勉強你、逼迫你了。」

 

「江衍，分手吧。」

 

說完，我就掛斷電話，把他拉黑了，就像切斷了對他僅剩的牽絆。

 

周墨正站在我兩米開外，背對著我。

 

面對這迷茫的背影，我忍不住從身後挽住他的臂膀，就像情侶之間一樣。

 

周墨微怔，隨後輕輕笑起來望著我。

 

我輕聲說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周墨反笑：「不應該男朋友送女朋友嗎？」

 

他的說法，我沒反駁。

 

「你喝了酒，這次換我送你。」

 

我和周墨的事好像一夜之間傳遍了整個圈子。

 

不用猜也知道是我四妹的手筆。

 

我還在開車，彤彤就打來電話吃瓜：「諾諾，你和周墨怎麼回事？」

 

「都在傳你移情別戀，真不跟江衍了？」

 

我看了眼副駕駛的周墨，他若有所思地看著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