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綺

第1章

我的嫡姐最喜歡假清高。


 


皇帝下旨冊封她為太子妃,她卻在雨中跪了五個時辰,求皇帝收回成命:


 


「玄銘哥哥視我如兄弟一般,我怎可耽誤他的婚姻大事?」


 


太子被打了臉,一怒之下娶我為妻。


 


嫡姐得知後,拼命去爭了個太子侍妾的位置,轉頭回來指責我:


 


「庶出女就是下賤,果然隻會用些下作手段狐媚人。」


 


太子繼位後,嫡姐站在景仁宮外滿眼希冀:


 


「我隻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皇後之位,我原本就不在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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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當我這個庶女穿著鳳袍入主中宮時。


 


人淡如菊的長姐傻了,扯著皇帝的領口問:


 


「玄銘哥哥,當年我跪在養心殿外為你淋了十個小時的雨,你說永不負我的話,難不成是全忘了嗎?」


 


「她是庶女!怎麼能有我這個嫡女與你相配?」


 


01


 


皇上一紙婚書下來時。


 


我的嫡姐司金萍,正端著一碗滾燙的雞湯,逼著嗓子發炎的我喝下:


 


「銀綺,你這病就是身子虛鬧的,多進些大補的吃食,才會好得快。」


 


我的喉嚨光是吞咽口水,都宛若針扎般疼。


 


更別提這碗油膩膩,冒著熱氣的雞湯該是什麼滋味了。


 


可前世的我,以為司金萍是真心待我,咬牙將這碗湯喝了個幹淨。


 


最後害得自己毀了嗓子。


 


這一世,我故意拖著,遲遲不喝,因為我知道宣旨公公馬上就要來了。


 


這時。


 


一道尖銳的唱喏聲從門外響起:


 


「聖旨道!」


 


太監總管笑容滿面地讀完聖旨,恭敬地彎著身子將那卷明黃遞給司金萍:


 


「奴才先恭賀太子妃了。」


 


一如前世那般。


 


司金萍唇角微勾,眉間雀躍,強壓下歡喜,又端出平素那副清高樣子,淡然道:


 


「這聖旨我不能接。」


 


她這一句話,讓滿屋子的人傻了眼。


 


我爹當場沒忍住,呵斥了她一聲:


 


「胡鬧。」


 


太監總管一下變了臉色。


 


我支撐著病弱的身體,從床榻上爬了起來,跪到司金萍面前說好話:


 


「姐姐切莫衝動,無故抗旨乃是S罪。」


 


「更何況您與太子殿下本就是兩情相悅,為何……」


 


司金萍抬起下巴,嘟著嘴打斷ţũ̂₊了我的話:


 


「你這上不得臺面的庶女懂什麼?玄銘哥哥視我如兄弟一般,我怎可耽誤他的婚姻大事?」


 


她看向父親,自顧自地撇下一句:


 


「女兒這便入宮,求陛下收回成命。」


 


朝太監總管行了一禮,大步離去。


 


父親氣得直跺腳,找不到地兒出氣,踹了一腳跪在床沿邊的我:


 


「草包東西還愣著做什麼?還不趕緊追上去勸勸你嫡姐?」


 


02


 


待我匆匆趕到時。


 


司金萍已經帶著她的忠僕刁玉,二人挺直腰板,跪在養心殿內。


 


方才在家中講的話,她又大張旗鼓地當著宮裡的宮女太監,對著皇帝講了一遍:


 


「陛下,玄銘哥哥視臣女如兄弟一般,臣女怎可耽誤他的婚姻大事?求您收回成命。」


 


皇帝搖了搖頭,失笑道:


 


「不用說,朕都知道,你們倆定是又拌嘴怄上氣了。」


 


「行了金萍,你先下去,朕一會兒詔來太子為你討回公道。」


 


皇帝向來疼愛司金萍,他早就習慣姐姐和太子這時不時就來上一出的小打小鬧了。


 


可司金萍還是不知S活地說:


 


「如果陛下不願收回成命,那臣女隻能在外面跪著了。」


 


皇帝隻當是她的氣話,揮揮手讓她出去了。


 


結果,司金萍就真的膝蓋一彎,跪在那滂沱大雨中。


 


太監總管看我尚在病中,小聲讓我去偏殿等著,他自己去請太子。


 


誰知這話被司金萍聽見了。


 


她大義凜然地Ŧü⁾對我說:


 


「銀綺,這裡雖然沒你說話的份兒,但你身為司家的庶女,到底還是有你的一份責任,你與我一同跪在這ťų₎裡吧。」


 


03


 


我還記得前世老老實實跟著司金萍在大雨裡跪了五個時辰。


 


最後高燒驚厥,差點一命嗚呼的慘狀。


 


所以這一世。


 


我隻跪了半炷香的時辰,就假裝自己體力不支,兩眼一翻,暈S了過去。


 


在偏殿美滋滋地睡了一覺醒來後。


 


窗外已經徹底黑了下來,我掐著時間開門走出去。


 


姍姍來遲的太子玄銘,正心急如焚地從另一個方向趕來,忙不迭將手裡的傘,往司金萍頭上送:


 


「萍兒,你這是何苦?」


 


早已被雨淋成落湯雞的司金萍,還繼續往雨裡歪了歪身子:


 


「玄銘哥哥,我知道自己並非是你心悅之人,你若真的喜歡誰,肯定會去大膽追逐。」


 


「你回去吧,興許我再跪上幾個時辰,陛下就能知曉我的苦心了。」


 


太子渾然不知自己已經掉進了司金萍的陷阱裡,還傻乎乎地對著司金萍真情告白:


 


「萍兒,你怎麼那麼傻!孤向來不近女色,就是因為自己的心,早已去了你那裡!」


 


「孤問你,現在你可願意成為孤的太子妃?孤發誓,此生永不負你。」


 


前世,兩人說到這就和好如初了。


 


可這一世我怎可能讓他們如願?


 


在司金萍要開口的前一秒。


 


我健步如飛地衝了出去,跪在太子面前磕頭請罪:


 


「太子殿下,求您不要強迫長姐了。」


 


「您日後是要登基為帝的,後宮佳麗三千,可長姐隻願一生一世一雙人,尋常布衣家有人陪,您能……為她廢棄後宮,從此一夫一妻兩相愛嗎?」


 


這些話,可都是司金萍前世日日掛在嘴邊的口頭禪。


 


我如今搬出來說,司金萍隻覺得正對她的心窩。


 


熟悉司金萍的人都知道。


 


她隻要閉上嘴保持沉默,那就是表示默認、贊同。


 


太子面色一怔。


 


「強迫?」


 


「萍兒,你當真這麼想?」


 


司金萍瞪大眼睛,粉唇微嘟,表現出一副天真的樣子,歪著腦袋不說話。


 


太子拂袖,勃然大怒:


 


「你,你真是被孤寵壞了。」


 


他扔下傘離開,消失在連綿細雨中。


 


為了找個合適的理由跟上太子,我故意安撫司金萍說:


 


「長姐,你別慌,我這就去把太子請回來。」


 


「他就是一時氣話,你可千萬別放在心上。」


 


司金萍點了點頭,同意我跟上去:


 


「那你去吧,安分點,別肖想你這個庶女不該肖想的東西。」


 


可她不知道。


 


我這麼一去,再回來,可就是太子妃了。


 


04


 


玄銘來到了蓮亭裡借酒澆愁。


 


可我並沒有第一時間湊上去,反而躲在假山後頭的花叢裡,估摸著他喝得差不多了,才假裝剛發現他似的走了過去:


 


「太子殿下,您讓臣女好找。」


 


玄銘單手託著腦袋。


 


酒勁上頭,他微眯著半隻眼,將我當成了司金萍,雲裡霧裡問了我一堆莫名其妙的話。


 


我敷衍地回應著,實際上心急如焚,隻想快點扶他回到東宮。


 


待回到了玄銘的寢宮。


 


我麻溜地將他扔到軟榻上,上手就開始解他衣裳。


 


空口白牙說那麼多有什麼用。


 


能成大事的人,都實幹篤行。


 


完事後。


 


我把自己收拾利落,早早地跪在了床沿邊。


 


等玄銘醒來的一剎那。


 


我雙眸含淚,高高舉起手裡的白綾:


 


「太子殿下,求您賜S臣女吧。」


 


玄銘在看到我滿身瘀青後,眸光猛然一滯。


 


他暴怒地抽出藏在竹席之下的寶劍。


 


寒光乍現,鋒利的劍刃隻差一釐米就會割斷我的喉嚨。


 


可我眨了眨眼,盈盈的淚光湧出,宛若一滴珍珠滑過臉龐,落在了玄銘的掌心:


 


「太子殿下。」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其實銀綺早在嫡姐和您相識之前就喜歡上了您。」


 


活了兩世的我哪還能不知道,自幼就缺少母愛的玄銘,就喜歡聽女兒家說這些矯揉造作的話。


 


玄銘明顯開始遲疑,手中的劍都偏了幾分。


 


「銀綺看到您為長姐黯然傷神的模樣,心疼得都快要S了,可為什麼長姐她就是不懂得憐惜您……」


 


我流著淚,深情地望著他:


 


「殿下放心,銀綺不會成為您與長姐之間的絆腳石,能被心愛之人賜S,銀綺……S而無憾了。」


 


話音剛落。


 


我空手握住劍柄,身子往前一送,狠狠地貫穿了自己的肩膀。


 


在失去意識的前一秒。


 


我看見玄銘遲疑了半晌,最後扔下長劍,著急地將我搖搖欲墜的身體接住:


 


「司銀綺,孤會對你負責。」


 


「孤讓你做孤的太子妃,你不準S。」


 


05


 


翌日清晨。


 


東宮就送來了一箱接著一箱的聘禮,足足壘成了一座金山。


 


司府上下都樂開了花,父親看著那萬兩黃金,止不住地誇贊司金萍:


 


「萍兒,為父就知道那太子當真被你拿捏得SS的。」


 


司金萍伸手將賞賜一一摸過,臉上的得意不言而喻。


 


她看向我,又開始貫徹那套口頭嘉賞:


 


「做得Ŧű̂₎不錯,銀綺,長姐算是沒白疼你。」


 


我冷笑一聲,視線移向門口。


 


太子玄銘穿著一身月牙白的勁裝,逆光而來。


 


司金萍撇撇嘴,雙手交疊放在小腹前,又擺出她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態來:


 


「你來啦?」


 


「我可先說好了,這太子妃是你硬要我當的,我可沒……」


 


司金萍的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


 


因為她發現,玄銘看都沒看她一眼,甚至徑直走到了我的面前,溫柔地牽起了我的手:


 


「銀綺,孤送你的這些,可還滿意?」


 


我裝出小鳥依人的模樣,依偎在他的肩頭,怯懦地點了點頭。


 


「走,孤先帶你去我們未來的家瞧瞧。」


 


父親傻了,戀戀不舍地放下手裡的黃金,顫顫巍巍地開口問:


 


「太子殿下,您這是什麼意思……」


 


太子冷笑一聲:


 


「她寧願抗旨都不願嫁給孤,可見她對孤是萬般厭惡。」


 


「無妨,以後銀綺就是孤唯一的太子妃。」


 


玄銘握住我的手往外走。


 


他笑容溫和,一直盯著我的眼睛,仿佛全世界於他而言都是泡影,他隻看得見我。


 


可我不會傻到去相信,他對長姐的十幾年的情誼,能這麼快就放下了。


 


我更不會相信,司金萍會把玄銘這塊到嘴的肥肉扔了。


 


所以,當司金萍喬裝打扮成一個小太監的模樣,想偷溜進東宮時,我一點兒都不意外。


 


相反,我還故意撤減侍衛,好讓她順利進來。


 


接下來的這段時間,我留心觀察著司金萍每日前來的固定時間。


 


在這天她又一次躲在柴房裡,跟玄銘卿卿我我時。


 


我突然帶著一大群東宮的侍衛趕來,興師動眾地喊:


 


「保護太子!抓刺客!」


 


06


 


司金萍被抓了個正著。


 


玄銘的臉色有些不好看,他眉心微低,似乎是在斟字酌句,考慮怎麼安撫我。


 


我卻先一步屏退了眾人,滿臉歉意地朝他施了一禮:


 


「太子殿下恕罪,銀綺不知道刺客是ţû⁺長姐假扮的。」


 


「還請殿下顧惜自己的聲譽,帶著長姐先回銀綺那裡吧,銀綺今晚去偏殿歇息便是。」


 


玄銘一愣,眼中流露出懊悔和愧疚之情。


 


我雙目微垂,指尖微微蜷縮,好像真的是被傷到了心,為了顧全大局,又不得不堅強。


 


玄銘思忖了須臾,點了點頭。


 


走到了分別之處,他忽然出聲挽留我:


 


「銀綺,你等我安置好你長姐,就來陪你。」


 


我落落大方地回以一個溫柔的笑容。


 


但我知道。


 


他是不會來的,司金萍好不容易抓住了這個機會,怎麼可能白白拱手讓人。


 


說什麼她今晚也會留住玄銘的。


 


所以,我早早地滅了燈,一覺睡到了大中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