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跟江以淮結婚三年，夫妻關系名存實亡。

 

在我的頒獎典禮上，他公然來給白月光捧場。

 

全網都在嗑他和白月光的 CP，歌頌他們偉大的愛情。

 

我失望透頂，提了離婚。

 

後來，江以淮追到綜藝裡，眼圈發紅：

 

「我們好好的，別離婚行嗎？」

 

1

 

我跟江以淮三個月沒見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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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劇盛典開始之前，我坐在嘉賓席，猶豫著給他發了條微信：

 

【我今天應該會得獎，你有空來現場嗎？】

 

過了許久，等到帷幕拉開，燈光漸隱，江以淮才回復：

 

【公司有事，下次吧。】

 

我收回希冀的目光，把手機遞給一旁的助理。

 

盛典時間很長，接近凌晨才宣布最佳女主角獎項。

 

我揉了揉困乏的雙眼，挺直了腰背。

 

忽然入場口一陣哗動，我隨著動靜望去，看見高大颀長的身影邁步走來。

 

原本對著主舞臺的攝像機紛紛轉向江以淮。

 

場下竊竊私語：「江以淮怎麼來了？」

 

「快拍快拍，難得見江以淮復出。」

 

「他半退圈之後很少出現在這種大的場合欸。」

 

遙遙相對，江以淮平靜地對上我的眼神，然後快速交錯移開。

 

我脫下防風用的奢牌披肩，掩去了嘴角不自覺的一抹笑意。

 

嘴硬心軟。

 

忽然一盆冷水澆滅了我萌動的心思。

 

主持人雀躍宣布：

 

「在公布最佳女主角之前，我們為大家準備了一場驚喜演出。」

 

緊接著悠揚的小提琴聲從帷幕後傳出，一束射光將舞臺上清冷的白裙仙子虛虛圈起。

 

是李杏。

 

江以淮暗戀很久的人。

 

我扭頭再度看向他，江以淮眼睛一錯不錯地望向舞臺，眼神溫柔繾綣，幾乎要將人溺S。

 

一曲終了，李杏優雅起身，嬌羞一笑，接過麥克風對著江以淮的方向：

 

「我為了他學琴十年，希望他能聽懂我的心意。」

 

觀眾席上的粉絲歡呼聲漸高：

 

「頂流霸總和小藝術家是真的！我嗑到真的啦！」

 

「純愛者應聲倒地。」

 

江以淮接手江氏科技之前，寫了很多歌曲。

 

出道專裡面有一首《小藝術家》，寫道：

 

【她是我的小藝術家，我願意做她的第一個觀眾。】

 

看，江以淮也是會浪漫深情的，隻是從來不對著我。

 

跟我結婚，大概，隻是因為我長得和李杏有幾分相似吧。

 

今晚的最佳女主角是我，在上臺領獎之前我遠遠看向江以淮的位置。

 

空空蕩蕩。

 

李杏謝幕後，他就走了。

 

我斂下眸子，暗自嗤笑。

 

不是為我來的。

 

都是我自作多情。

 

2

 

盛典結束之後，我的經紀團隊包下了場館附近最好的會所。

 

所有的工作人員都狂歡著慶祝。

 

身為慶祝對象的我隱在角落，一瓶又一瓶地吹著啤酒。

 

音響裡放到《小藝術家》的時候，酒精上頭驅使著我打開江以淮的微信對話框。

 

我要問問他。

 

問問他我到底算什麼。

 

一進微信界面，朋友圈未讀消息的頭像就刺得我眼睛疼。

 

李杏的頭像跟她人一樣，是一朵純白無瑕的百合花。

 

她發了一張照片，配文很簡單，就四個字：

 

【接風洗塵。】

 

我點開放大照片，右上角露出的半邊西服外套很是眼熟。

 

江以淮今天才穿了這套出席盛典現場。

 

他匆匆離開，原來是陪李杏去了。

 

也是。

 

久別重逢，當然要接風洗塵，再互訴衷腸。

 

男帥女靚，學生時代開始的完美愛情。

 

那我算什麼？

 

我算個笑話。

 

我給江以淮發出出席邀請，他寧願在公司加班也不願意來見證我事業的輝煌時刻。

 

但李杏臨時決定要演奏，他就能拋下一切馬不停蹄地趕過來。

 

我快速切到江以淮的聊天框，給他撥去了語音電話。

 

電話接通，不等他開口，我搶先說：

 

「江以淮，我們離婚吧。」

 

3

 

然後我就斷片了。

 

第二天下午艱難地睜開眼睛，頭疼欲裂。

 

江以淮昨晚在電話裡說了什麼，我全不記得。

 

打開聊天記錄，顯示通話時間隻有 00:28。

 

二十八秒能說什麼？

 

我搖搖頭，打開了微博。

 

李杏回國的消息轟動內娛，熱搜詞條仍然高高掛在第一位，後面跟了個紫紅的【爆】字。

 

#李杏 回國#

 

#李杏 江以淮#

 

#李杏 小藝術家#

 

接著才是——

 

#虞沁 最佳女主角#

 

#虞沁 高定禮服#

 

在這個狂歡時刻，我的得獎顯得不值一提。

 

我隨手點開一個營銷號的視頻，那博主講得頭頭是道：

 

「今天我們來深扒一下頂流江以淮和小提琴藝術家李杏的感情史。

 

「江以淮和李杏可謂是青梅竹馬，天作之合。李杏童星出身，江以淮剛出道的時候李杏曾多次在微博轉發宣傳，江以淮出道專輯中《小藝術家》指向性非常明顯，正是李杏。

 

「昨晚李杏回國首秀，江以淮踩點到場支持，地下戀情終於浮出水面，這是要官宣的節奏吶。

 

「李杏三年前出國深造，江以淮就此封筆繼承家業。時隔三年，我們是否能夠看到江以淮為了李杏再次作曲，請拭目以待。」

 

我揉了揉腦袋，「啪」一下把手機蓋住。

 

青梅竹馬？我也是和江以淮一起長大的……

 

天作之合？我虞家也不比他江家差……

 

江以淮出道，又不是隻有她李杏一個人勞心勞力。

 

那時我也是新人，卻動用了所有資源買通稿，替他告黑反黑。

 

我就想江以淮的星途坦蕩。

 

等他功成名就，跟他相提並論的人卻沒有我。

 

多可笑啊。

 

我自嘲，王寶釧都沒我會挖野菜。

 

隨意收拾了一下，我買了一束小白菊，叫了車去了西郊墓地。

 

撥開江之舟墓碑前的枯葉，我倚靠著坐了下來。

 

照片裡的人依然年輕帥氣，眉眼和江以淮非常相似，不同的是更添了一分溫和。

 

我絮絮叨叨：

 

「哥，你說我是不是早該放棄了？

 

「我明明知道江以淮喜歡李杏，還非要和他結婚。」

 

我苦笑：「我是不是很蠢？」

 

4

 

我聲音低了下去：

 

「我和江以淮，可能就是有緣無分吧。

 

「我給了彼此三年，可我就是焐不熱這塊石頭。

 

「他那麼討厭我，還是跟以前一樣。」

 

我和江以淮第一次見面就針鋒相對。

 

六歲的我拿著玩具槍抵住他的腦袋，高傲地說：

 

「你就是江以淮？嘁，比我個子還矮。」

 

從那以後，我們倆就是相見S紅眼的仇人。

 

一直到上了高中，我高一，他高三。

 

江以淮嘴巴還是那麼毒，他拎起我的數學試卷彈了一下，冷嘲熱諷：

 

「虞沁，你就考 26 分吶？

 

「蠢蛋。

 

「狗踩一腳上去送進閱卷機都能比你考得高。」

 

我跳起來夠我的卷子，翻了個白眼道：

 

「你是大學霸，你數學考滿分，那你教我唄。」

 

江以淮把書包斜挎到身上，賤兮兮笑著拒絕：

 

「那可不行，小爺我有約了。」

 

「那我找之舟哥哥去。」我嘟囔著，不情不願地收拾書包。

 

江以淮一根手指把我摁在座位上，嫌棄地甩了甩手：

 

「別去找我哥，他最近在搞軟件開發，沒空陪你。」

 

他不許我跟著他，我偏要去看看他在搞什麼名堂。

 

我悄悄尾隨到了市圖書館，在那裡第一次見到了李杏。

 

兩個人說了什麼，江以淮輕輕笑了起來，笑得那麼好看。

 

笑得我心神蕩漾。

 

5

 

忽然有零星的雨點落下，我抹了抹湿潤的眼睛，撐身起來。

 

「哥，我打算……跟江以淮離婚了。

 

「如果你也覺得他是個混蛋，就幫我去他夢裡，狠狠揍他一頓。」

 

轉身離開，卻看見了墓園門口撐著黑傘的江以淮。

 

我深呼吸，走了過去。

 

江以淮的身上帶著勁松的草木氣味，又混雜著一小股甜香。

 

我皺了皺眉。

 

這是李杏最喜歡的味道。

 

我抬眼望他，很平靜地開口：

 

「離婚協議我已經準備好了，我助理這兩天會送到你的公司。

 

「你看了如果沒有問題，就籤字吧。

 

「祝你和……祝你們幸福。」

 

江以淮默了很久，啞著聲音說了一聲：

 

「好。」

 

6

 

這聲「好」一下子把我拉回到三年前。

 

江之舟遭遇車禍，搶救無效去世。

 

江氏科技的核心產業遭受重創，股價猛跌。

 

在這個關頭，李杏突然毫無徵兆地出國進修。

 

江以淮消沉了很久。

 

江姨給我打電話，說江以淮整整兩天滴水未進。

 

我敲開他的房門，蹲下來和他齊平。

 

看著他發青的下巴和烏黑的眼圈，我問道：

 

「江以淮，你願意跟我結婚嗎？」

 

他抬眸看我，眼神沉沉的，空洞又沒有情緒。

 

聽到這句話，才翻湧著起了點顏色。

 

我繼續說：「如果你跟我結婚，虞氏控股會給江氏科技託底，不會讓之舟哥哥的心血白費。」

 

「如果你有顧慮，我們可以隻籤三年的結婚協議，時間一到，去留隨你。」

 

他的眼神將我的臉描摹了一遍，不知道在透過我看著誰。

 

張了張嘴，好久才找到自己的聲音。

 

也是啞著應了一聲：

 

「好。」

 

7

 

離婚協議還沒來得及送到江氏科技，我和江以淮先上了熱搜。

 

經紀人火急火燎地給我打電話：

 

「沁沁你看一下微博，先別發聲，我會和江氏公關那邊商討一下。」

 

我打開 App，卡了半天才點進去。

 

我看著塞爆的私信沉默許久，手忙腳亂地切了小號。

 

在墓園的那天，我和江以淮被狗仔拍了。

 

原博是這樣說的：

 

【江以淮與小提琴藝術家李杏共同現身西郊墓園，悼念亡者。】

 

配圖是江以淮撐著傘，我離他很近，仰著臉，從拍攝者的角度看，險險要親上。

 

看起來關系很親密。

 

槽點太多，底下評論怒罵：

 

【連人家去墓園都拍，有職業道德嗎？】

 

【你瞎吧，這是李杏嗎？這是虞沁！】

 

【臉盲就不要做狗仔，連人都分不清。】

 

【你別說……你還真別說，李杏和虞沁是有點像的啊。】

 

【我記得虞沁出道的時候有被稱過小李杏來著。】

 

有網友一語驚醒夢中人：【不是說江以淮和李杏才是一對嗎，怎麼和虞沁也有瓜葛？】

 

【前一陣不是還營銷江以淮和李杏青梅竹馬的偉大愛情嗎？】

 

我點開自己上一條獲獎感謝的微博，底下湧入了大量噴子。

 

【知三當三啊，插足別人感情不得好S！】

 

【想傍資本，看看自己的下作樣兒。】

 

【江以淮是李杏的，沒演技的糊咖離遠一點，別蹭。】

 

我回撥經紀人的電話：「你問問江以淮那邊，需要公開嗎？」

 

問出這話，我就明白，其實我還殘存著一點點期待。

 

期待江以淮願意維護我的面子，承認我們的關系。

 

期待江以淮在我和李杏之間，能選擇我一次。

 

經紀人嘆氣：「沁沁啊……江總那邊說，既然都要離婚了，也不需要再公開這段關系了。」

 

我點頭：「他說得對。」

 

協商之後，我的工作室和江氏科技同時發文，

 

【江總與虞女士作為亡者共友，悼念親屬。請停止造謠、傳謠、言語攻擊，江氏科技/虞沁工作室將保留追究的權利。】

 

江氏科技官博底下立馬風評好轉：

 

【江總好果斷，立刻撇清，生怕小杏誤會一點。】

 

【高舉 CP 大旗！】

 

消息彈出，微博小號提示我關注的@李杏-杏杏啊醒醒發文。

 

我的手指微微發抖，點開了博文。

 

李杏那邊歲月靜好，她推薦了江以淮二專的歌曲。

 

【@李杏-杏杏啊醒醒：推薦了歌曲《I BELIEVE YOU》（我相信你）】

 

底下評論又是：

 

【嗑到了嗑到了。】

 

【暗戳戳撒狗糧啦。】

 

【要和哥哥好好在一起！】

 

我癱軟在沙發上，突然覺得好沒意思。

 

郎無情妾有意，他不愛我，那我就放手吧。

 

撞了南牆，頭破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