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醫生面色沉痛：「節哀，你老公送來的時候，已經沒有生命體徵了。」

「這怎麼可能？我背著他的時候，他還在說話，叫我不要害怕，嗚嗚……」我哭得泣不成聲，「女兒還那麼小，沒了爸爸怎麼辦？」

警察隻是例行詢問，而我裝得傷心欲絕：「老公不小心摔倒，滾落山坡，我跑下去救他，發現好多血，好多，我拼命把他背上去求助……」

我的身上也有不少摔傷，在外人看來，就是陰陽相隔的苦命鴛鴦。

大雨衝刷了一夜，山林中已經沒有謀殺的痕跡，隻有斑駁的血跡，是我背著他爬過的山路。

警察隻好安慰了幾句，要我留在醫院好好養傷。

我哭著拒絕：「不行，我女兒還在家，她才兩個月，我要回去照顧她。」

16

好不容易回到家，抱著女兒的那刻我才覺得安心：「漫漫放心，以後再也沒人敢欺負我們了。」

為了避免夜長夢多，我當天就把林琛的屍體送去殯儀場火化了。

等婆婆聽到消息從老家趕來，他已經是骨灰了，在火葬場哭得撕心裂肺：「你個天殺的，你把兒子還給我！」

我眸中帶淚，柔聲勸道：「媽，我和你一樣難過，可人死不能復生。」

婆婆死命扣住我的胳膊，似要把我生吞活剝：「一定是你，一定是你害死我兒子的，我要你給我兒子償命。」

我被推倒在地，開始表演：「我知道您不喜歡我，經常慫恿阿琛打我，可他始終是女兒的爸爸，我又那麼愛他，你不能汙蔑我。」

周圍的人開始起哄：「這種惡婆婆我見多了，兒子走了欺負兒媳，不過是為了爭遺產……」

婆婆無助地搖頭，她明知道林琛家暴，知道我們感情並不好，卻不敢說出來：「曹盼兒，你好毒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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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抱著林琛的骨灰，眼睛都哭腫了，脆弱得像苦情劇裡的小白花：「你走了，誰都能欺負我們了！」

婆婆看到我茶裡茶氣的表演，當場被氣暈了……

我無奈隻好抱著骨灰和婆婆回了家，一巴掌扇在她臉上：「別裝了，王翠芳。」

婆婆瞬間清醒，眼裡全是怨憤：「你敢打我！我兒子的賠償金，還有這個房子、他的遺產，你和拖油瓶別想拿走一分錢。」

我淡定一笑，給她普法：「你不知道吧？喪偶的遺產繼承人，是配偶、子女，輪不到你，你最好老老實實的，否則我不會讓你好過！」

婆婆氣得罵人：「真是反天了，阿琛怎麼娶了你？真是瞎了眼。」

「彼此彼此。」我把她扔在客廳，去哄女兒睡覺。

拿起林琛的手機，順手查了下銀行卡餘額，竟然有三百萬。

而他每個月隻給我一千的生活費，除了水電之外，根本就不夠用。

17

婆婆安分了兩天，我害怕她喪心病狂傷害女兒，幾乎寸步不離地照顧。

然而我還是大意了，婆婆給我的水杯裡下了安眠藥，等我睡著，偷偷把女兒抱走，賣給了人販子。

完事後，還一臉無辜地說帶女兒下樓玩，就去買了個東西，女兒就丟了。

我立刻報了警，冷聲威脅：「如果我女兒出了什麼事，你也別活了。」

「嚇唬誰呢？」婆婆看著我離開的背影，不以為然，「小賤種，也配跟我搶遺產，呵呵。」

我連忙趕去警局，給警察提供了定位。

從婆婆說過要賣女兒開始，我就買了定位手環，從外表看隻是個小手鏈。

而此時的人販子已經坐上了火車，在警察的幫助下，不到兩小時，就把人在火車上抓獲了。

聽到女兒被救回來，我驚出了一身冷汗。

警察輕聲安慰：「孩子已經被找到了，你放心，據那兩個人販子交代，不是他們偷的，是有人賣給他們的，四萬塊錢。」

「是我婆婆。」我沉聲說，「她重男輕女，一直說要把女兒賣了換錢。」

很快，警察就雷厲風行地把婆婆抓進局子：「你已經構成拐賣兒童罪。」

婆婆看著證據確鑿，嚇得癱軟在地，開始哭訴：「我兒子死了，養不起孫女才想送人的，賣個好人家，我有什麼罪……」

我抱著女兒看著她最後的下場，作威作福了一輩子，臨到頭了，也死不悔改……

我把林琛的骨灰撒在了大海，消失無蹤，畢竟他不值得我浪費錢去買墓地。

如果林琛還活著，一定會罵我最毒婦人心，不過也無所謂。

最後的贏家是我。

18

再次見到田微，是在小區附近的公園，神情自若地看著我：「聽說，他死了。」

我心照不宣地開口，那條短信應該是她發的。

「死透了。」

田微睫毛輕顫，樹蔭在她臉上落下陰影，滑過一行清淚：「對不起，我是身不由己。公司合同有漏洞，他把我推出去背鍋賠一百萬，威脅我做他的情人，還把我送給了公司的高層。」

事到如今，我也隻剩一聲嘆息，林琛編造的圈套，讓她一步步深陷泥潭：「那你有什麼打算？」

田微苦笑道：「我離職了，打算離開這個城市，開始新的生活。」

「那就祝你我，重獲新生。」我微微一笑，起身從反方向離開。

希望時間可以撫平一切傷害。

19

我回到小區門口，卻看到了這輩子最不願意見到的親人，他們正在跟鄰居打聽我家的住址。

剛想轉身離開，就被不遠處跳出來的弟弟抱住胳膊，他一臉壞笑：「姐，我可找到你了。」

我被強行拉到爸媽面前，幼時可怖的記憶逐漸清晰，同面前兩位親人陌生的面孔一樣可憎：「找我，做什麼。」

「我聽說你男人死了，是不是給你留了房子還有賠償金？」親媽李紅滿眼貪婪地問，父親審視的目光也落在我身上。

「你們怎麼知道的？」我有些詫異，像他們這種一月都不出村的人，還能找到大城市裡來？

「姐，還不是我在網上刷到了？你背著那男人爬山的視頻，網友都被你們的愛情感動哭了，你火了，姐。」弟弟曹耀祖興奮地說。

「是嗎？先回家說吧。」我淡定地在前面引路，知道這無疑是引狼入室。

多年未見，從來不管我死活的家人，不過是為了遺產而來。

20

果然剛進房間，父母和弟弟看著我的家，開始兩眼放光。

「姐，你家這麼漂亮呢。」弟弟躺在沙發上，一副男主人的樣子。

「就是啊，幹脆給耀祖做婚房好了，他也要娶媳婦了，現在的女孩都物質，沒房沒車，人都不嫁。」李紅已經開始搓手，「還真是沒白養你。」

「房子還行，就是小了點，住不下。」曹城開始裝模作樣地點評，一副想佔便宜又看不上的虛偽樣子。

我坐在一旁唉聲嘆氣，委屈得眼淚直掉：「爸媽，實話告訴你們吧，林琛好賭，經常去賭博，還欠了不少高利貸，這套房已經輸沒了，明天債主就要上門趕人了。」

「你說啥？」曹耀祖滿臉的不可置信，自己到手的房子飛了，「姐，你一定是在騙我，我才不信。」

「就是，你這個逆女，從小主意就大，還敢離家出走！要不然，早把你賣給隔壁村的光棍做媳婦了。」李紅不屑地指責。

「爸，媽，你們留下也好，我怕他們再欺負我們孤兒寡母。」我說得聲淚俱下，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21

晚上，我急切地在兼職群裡招群演，因為以前偶爾出去找兼職，加了各種兼職群。

「有沒有兇神惡煞，五大三粗，有文身的大哥，求助，一天一千。」

連夜寫好臺詞，安排好一切，我才哄著女兒安心睡去。

第二天中午，囂張的砸門聲響起，我慌張地想躲：「爸媽，我真的沒騙你們，放高利貸的人來了，落在他們手裡，不死也殘。」

曹耀祖嚇得跟個鹌鹑一樣，他這樣的性格，就會窩裡橫：「媽，不會……是真的吧？我害怕。」

曹城朝我掃了一眼：「去開門。」

我緊張地走過去，開了條門縫，直接被五個壯男推倒在地：「哥，求求你們，放過我吧。」

「放過你。」為首的大哥拿著刀，抵上我的脖頸，被我精湛的演技折服了，「你男人借了我們五十萬，現在利滾利已經有一千萬，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爸媽，弟弟，救救我。」我無助地向他們求救，看著三人慌亂地躲在一邊。

「大哥，跟我們無關。」曹耀祖立刻搖頭，他初中開始就是個小混混，得罪人也被打過，瞬間更怕了。

「我聽說，黑社會的可是會殺人。」李紅嚇得語無倫次，她隻在電視劇裡看過放高利貸的，跟眼前的社會哥一模一樣。

又兇又惡，還有文身，看著都嚇人。

「家裡人是吧？」兩個大哥步步緊逼，指著耀祖，兇神惡煞地說，「這個看著挺結實，賣去緬北嘎了，器官也能值不少錢。」

「媽，救我！」曹耀祖瞬間被嚇哭，拼命往爸媽身後躲。

「那是曹盼兒欠的錢，關我們什麼事？」李紅壯著膽子說，「要賣就賣她，大哥你們把她賣去做妓女，天天都能還錢。」

此話一出，我感覺大哥都震驚了幾秒, 抬手就是一巴掌，沒有演技全是感情：「她不是你們親女兒嗎？」

「這逆女不要也罷，一天天的，淨惹事。」曹城隻想盡快撇清關系。

便宜沒佔到，還惹了一身腥。

我慢慢從地上站起, 哭著說：「大哥, 房子和車都給你們，求你們給我和女兒一條活路吧, 林琛已經死了……」

「那可不行, 你們這對禽獸不如的父母總有些積蓄吧？」大哥扭頭對準他們, 「銀行卡拿出來, 否則剁手、斷腿！」

我低頭站在一旁，看著他們三人痛心疾首的模樣，拿了他們的錢, 比殺了他們更難受。

「那不如這樣吧？我先請幾位大哥吃個飯, 咱們再商量。」曹城眼珠子一轉就想逃跑, 讓他拿錢, 還不如直接殺了他。

「算你識相, 那好吧。」大哥帶著他們三個下樓。

我把女兒放在嬰兒床裡，鎖好家門, 隨後下樓。

還沒出小區門, 我爸媽他們帶著耀祖撒腿就跑。

而看到林琛得意忘形的回復，他很享受我的崩潰絕望。

「人打」我看著他們倉皇逃離的背影, 知道他們不會被輕易騙過, 要盡快賣房搬家，逃離這個城市。

大哥也是一陣無語，輕聲吐槽：「大妹子，你這是什麼父母啊？沒人性的東西，欠打！」

「我都習慣了，謝謝幾位大哥幫忙，錢我已經發過去了。」我轉身上樓，立刻帶著女兒搬去酒店。

這樣就算他們回來找人，也找不到我。

22

一周之內，我就低價賣了房, 拿著錢和女兒去了另一座城市生活, 脫離了以前所有的關系。

我悲慘又可笑的前半生當中, 女兒是我唯一的禮物。

為她取名漫漫，就是希望她永遠天真爛漫，無憂無慮地長大。

為女兒找好保姆, 我重新投入工作, 從實習生做起, 沒日沒夜地工作，一路做到了銷售經理。

我聽著她甜甜地叫媽媽, 可愛又乖巧, 喜歡撒嬌, 有些小性子，把她養成自己渴望成為的小女孩。

打破了原本的負累枷鎖，我才發現人生是曠野, 隻要自己努力，就能創造無限種可能。

人生僅這一次，要自由而又熱烈地活著。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