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腦子裡突然起了個蠢念頭，今日我可把南宮公主氣得不輕。

於是我將宇文修送到門口。

「我可以答應與你一同去騎馬，但是我要南宮一起。」

他皺了下眉頭，沉默著。

「宇文將軍可是不願意？」

他笑了笑，笑意未達眼底。

「玥兒喜歡就行。」

於是我連夜修書給南宮。

「今日之事，屬實意外，望公主莫要生氣，明日宇文家馬場見。」

5

我穿上騎服，隻是淺淺抹了些水粉，便要出門。

誰想到宇文家的馬車早早就在門外等著了。

「上車。」

短短兩個字，帶著不容拒絕的語氣。

但如果我與他一同去，被南宮看到了，更是沒有我什麼好果子吃。

「不必，我們家有自己的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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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我便要走，可是宇文修竟然以權壓人。

「富貴，請蕭小姐上車。」

隨行的小廝長得敦厚老實，一臉為難地看著我。

「蕭小姐，請上車吧。」

可惡，他不要臉，欺負下人，我可不能不要臉。

於是我氣衝衝地上了車，他正襟危坐，眼睛卻是閉著的。

車子緩緩地行駛，隻希望我們比南宮晚到一些。

「你今日何時來的，怎麼不提前說一聲？」

我有些氣惱，因為他幹擾了我的計劃，突然地出現使得我猝不及防。

「五更。」

我大吃一驚，難道他們都不需要睡覺的嗎？

果然老天不是站在我這邊的，南宮比我們來得還早，她身著華麗的騎服，款式卻和我們不同，像是蒙古那邊的樣式。

連發飾都跟著服裝變了，臉上的妝容精致美豔，好一個美人胚子，相比之下，我倒是素雅很多。

她拿著鞭子氣衝衝地走過來，不得不說我真窩囊啊，此刻我眼神裡都是恐懼。

但宇文修卻不經意間擋在我的面前。

「公主今日服飾很別致。」

南宮一下子忘了我這個人，眼裡隻有宇文修。

「宇文哥哥，這服飾可是南宮為了與你一同騎馬，特意命人連夜趕制的呢，還有這頭飾也是。」

說著她興高採烈地在他面前轉了一個身，可一回頭，宇文修卻沒看她，她又氣又惱，甩著鞭子打著腳下的小草。

這南宮公主，也隻有在宇文玉面前，才是如此嬌豔欲滴的小公主，但實際上，內心確實壞得透徹，不然當今皇後如此賢明寬厚，怎會容不下她？

當年皇後還是皇貴妃時，因為她怕皇後誕下皇子奪去皇帝的寵愛，竟膽大包天地在皇後膳食裡加了滑胎藥，孩子沒保住，皇上寵愛公主，家醜不可外揚，便讓皇後忍了下來。

為了補償皇後的喪子之痛，才給了她中宮之位。

但皇後對南宮公主也恨之入骨，於是宮鬥不止。

所以，即便她年齡不大，又有似乎天真爛漫的一面，對我來說仍是十分危險的存在。

6

宇文家的馬場很大，馬匹個個健壯。

宇文修一過去，馬兒們都呼嘯起來。

他招呼來了一個馬夫。

「將軍，有何吩咐？」

「帶南宮公主去選馬，挑個溫馴的，帶著她騎。」

南宮見宇文修對她如此關心，內心開心起來。

「還是宇文哥哥懂我，溫順的我自然要配一個溫順的馬兒。」

而後蹦蹦跳跳地跟著馬夫走了。

我在馬欄前面看來看去，隻覺得每一匹都太兇猛了。

宇文修選好了自己的馬。

「不愧是徵戰沙場的宇文將軍，連馬都選個最壯的，確實配你。」

我一臉無奈地調侃著宇文修，卻不承想這家伙竟不按常理出牌。

他握住韁繩，馬兒呼嘯仰起，我正愣神，卻被一隻大手摟住了腰，他將我抱起，一躍上了馬，而後湊近我的耳邊，輕輕說道：

「是給你選的馬。」

我驚恐萬分，又露出了緊張窩囊的模樣，他輕輕握住了我的手，讓我抓住韁繩，剛剛還揚著笑意的臉瞬間冷了幾分。

「玥兒在怕什麼？是南宮還是馬？」

「在這馬上，你還有心思想別的？」

他貼著我的身體漸漸發燙，我這才感覺腳底懸空，他在身邊顯得如此安心。

我往後一靠，靠進他懷裡，不知為何，心裡復雜的感情在驅動著我。

我想靠近他，倘若這世界簡單點多好，沒有南宮該多好。

這樣我就可以肆無忌憚地讓我的情愫瘋長，它想多瘋就多瘋，它要愛誰便愛誰。

他似乎感覺到我在放松，嘴角邪魅一笑，駕著馬兒帶著我在原野上奔跑。

陽光照在我們的臉上，豆大的汗珠從他臉上滲出來，至少在這一刻，我全然在感受著我的內心，在感受著他。

無論是以粗魯的方式送我回家，還是悄悄地來蕭府門前等我，再或者是少年將軍的英明，不凡的氣質，俊朗的外表，都可以輕易地讓任何一個女孩心動起來。

他什麼話也沒說，我亦沉默著，馬兒越跑越快，路上的風吹著我的臉。

他大手輕輕扶住我的頭，將它靠在他胸前，我清晰地感受到少年的心跳。

如此的劇烈與澎湃。

我或許是有過喜歡的人的，兒時貪玩，故意躲著家人跑到街上去。

結果卻被混混欺負，或許是爹的仇家吧，他們打得我不省人事。

最後是一位穿著紫衣的少年救了我，他英勇無比，一對十還勝了，後來我每每想起，都心動不已，和此刻的感情真是像極了。

隻是後來我就再也沒有見過他，這份情愫就被永遠地壓在了心底。

這太正常不過了，人總是會猝不及防地心動，甚至對方隻是和你有過一面之緣且不可能有結果的人，這世界上的男女之情就是這般奇妙。

我們不久便來到了一片花海。

他讓馬兒慢慢停下，便帶著我下了馬。

一大片格桑花海映入眼簾，真沒想到宇文家的馬場別有洞天。

「喜歡這裡嗎？」

我點了點頭。

他牽著我的手走進花海中央。

「我自小習武，從小騎馬射箭枯燥無味，但是母親嚴格，她說宇文家的尊貴都是面子上的尊貴，須得有真實力才可以穩住地位，我是獨子，自是成了眾望所歸。」

宇文修手裡擺弄著花，跟我講著他小時候的事兒。

我又怎會不懂他的心思？

如他這般要強的人，無論在戰場上還是朝局中，都有數不清的敵人，他能將自己的故事講與我聽，自是因為信任我。

我頓時因為自己之前對他的諸多心思心生愧疚，我竟想要撮合他與那個可惡的南宮公主。

「小時候手握兵器，磨得起了厚厚的繭，但還是不願意放棄。」

「於是我就命人種下這一片格桑花，累了就來這裡避一避。」

可這時，我內心的聲音又響起——他可是宇文修，南宮公主禍禍他總比禍禍你好吧？你還有心思為他人著想，未免太聖母心了，南宮公主拿宇文修沒轍，但拿你開刀還是非常簡單的。

「我從未帶任何人來過此地，你是第一個。」

差點就要為了愛情不管不顧的心在這一刻卻清醒起來，我不能再與他單獨待在一塊兒了，於是我站了起來。

「我想回去了，宇文將軍。」

或許是「宇文將軍」這陌生又禮貌的字眼讓他刺痛了一下，也或許是他正在抒情而我不為所動。

「可是蕭玥，我喜歡你。」

我還是背對著他，一言不發。

他忽然變得又氣又惱。

「蕭玥！你是當我將軍府護不住你了是嗎？竟敢賣夫求榮！」

我羞得紅了臉。

「咱倆還未成婚，怎會是夫君！」

他卻更氣了。

「遲早是！」

而後一把將我擁入懷裡，克制又隱忍，悶著聲在我耳邊低語，「玥兒怎舍得，與他人分享我？」

我心亂如麻，猛地推開了他，獨自走到馬跟前欲要上馬。

然而卻因為馬太高大而上不去，真是恨死了，連逃離尷尬現場都無能為力。

我心裡不禁冷笑，蕭玥啊蕭玥，你就是這天下最大的笑話。

最後還是宇文修將我扶了上去，我臉紅到耳後根，沒出息的。

在回來的路上他一言不發，小小的馬鞍上還與我拉開距離。

7

回到馬場中心，南宮早就在那兒等候了，她看到我與宇文修一同回來，還坐的一匹馬，臉色難看了起來。

我清晰地看到她看著宇文修柔情似水的眼神，也看到她惡狠狠地看著我的眼神。

宇文修抱著我下了馬，而後轉頭吩咐小廝。

「將南宮公主與蕭小姐送回去。」

而後便騎著馬離開了馬場，我自是知道他是因為真心受了辜負而負氣離開。

可我蕭玥又有何辦法？左手男人右手生命，沒有生命什麼風花雪月都是假的，天爺啊，誰能替我也想一想？

看著南宮公主，真是令我惡心至極。

「蕭玥你這死丫頭！你怎可以和他單獨在一起！你當我南宮是空氣啊！」

我一言不發地看著她發瘋，宇文修我可以不嫁，但你南宮也休想得到。

「隻是我不善於騎術，宇文將軍好心帶了我一把罷了。」

不知是哪裡來的勇氣，倘若之前我還有些畏懼，那麼現在便是破罐子破摔了。

「都是因為你這賤人，宇文哥哥眼裡才沒了我！真該死。」

我真是冤枉啊，即便我還沒出現，宇文修也是對你愛搭不理的。

倘若你們真能發展點什麼，不至於撮合著見了幾次還是不行吧？

再者說之前您老人家日日都跑宇文府，結果呢，點心被退回，避開不見。

怎麼還不明白呢？

真是又蠢又壞的公主。

「臣女不敢，或許是公主自小便可以與宇文將軍一起訓練，他知你騎術精湛，便可以放心你一人騎馬吧。」

「今日我有些乏了，先行回府，公主自便吧。」

說罷我便離開，獨留她在原地發瘋，又喊又叫，但我根本聽不清，也不愛聽。

回到了蕭府，我心裡久久不能平靜，我這般折騰，不就是怕公主利用自己強大的勢力來威脅我嗎？

可現在我就是處處受她威脅，所以不管聽她的話幫助她，還是不聽，結果都是一個樣。

夜晚讓人心思敏感起來，腦子裡浮現出宇文修的臉，我被自己嚇了一大跳。

今日他負氣離開，我又何嘗不難受？

於是我修書一封，約他明日清河橋邊見一面。

我決定，為自己勇敢一次。

8

可是，那日我沒等到他，卻等來野蠻子將我打暈。

待我醒過來時，已身在公主宮裡。

他們用麻袋把我套住，隻讓我露出臉來。

我艱難地睜開眼，卻被狠狠地潑了一杯冷水。

她真的已經猖狂到當街劫持官宦之女了。

「蕭玥你這個賤人，竟然久久不醒，本宮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她一邊拿著馬鞭，一邊打量著我，眼神裡都是挑釁。

我冷笑一聲，吐出嘴裡的水。

「公主眼裡，可還有王法？」

「你殺我不難，但是就算是失了勢的太傅，依舊還是太傅。」

她被我刺激到了。

「王法？我就是王法！你們這群賤民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說著她揚起手裡的鞭子狠狠朝我背上猛抽一下，背上立即現出一條血跡，我被疼得說不出話，但還是咬著牙忍住了。

她痛快地哈哈大笑。

「你拿什麼與我抗衡啊蕭玉，太傅嗎？那個老不死的家伙，在朝中已是奄奄一息了。」

「你該不會想攀上宇文家這棵大樹，來挽救你們太傅府吧？」

「真是惡心，宇文哥哥絕不許這樣被你玷汙！今日我便要除了你這狐媚子！」

說著她又要揚起鞭子，但我卻忍著痛站了起來，硬生生地將她撲倒在地。

「你要打死我是嗎？那我要你一起死，反正我蕭玥賤命一條，但你可是金尊玉貴的嫡出公主，不虧。」

說著我便開始扯她的頭發，她疼得哇哇大叫。

「來人啊！快把這個瘋子拖走，快，快啊！」

我抱著死也要拉一個墊背的，為民除害的心態，拼盡最後一絲力氣，扯她的頭發抓她的臉。

而她的指甲亦是狠狠地插進了我血肉模糊的傷口裡，五六個宮女將我拉開，可我還是奮力咬下了她的耳朵，她哭得好慘，而我卻笑了。

很痛，但想笑。

寡不敵眾，我被拉了起來，他們將我綁在架子上，南宮公主拿起手上的鞭子狠狠地抽著我的身體。

「你這個下賤胚子，竟然謀害本宮！」

「本宮要你不得好死！要你下地獄，見閻王！」

「宇文哥哥是我的！誰也搶不走！」

我就這樣疼暈了，鮮血將我的衣裳染得紅透。

可是那個邪惡的女人又怎會輕易放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