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大家閨秀穿成十八線糊咖後

第2章

……


【笑死,節目組把人當傻子吧,還《廣陵散》現世,我還是秦始皇復活呢。】


【舉報了,沒下限,什麼劇本也敢寫。】


【這女的好惡心啊,這都敢蹭,想紅想瘋了吧。】


【你們去看看這姐的出身,還什麼失傳廣陵散的傳人,假死了。估計實際連琴都不會彈的。】


【該不會是豬糞底下挖出來的譜子吧哈哈哈。】


那些困境和倔強底下,藏著的都是原身的痛苦,絕望和掙扎。


那些生前將她埋葬的泥潭。


在她死後,還陰魂不散。


而這些東西,都是誰放出來的,我也很清楚。


是武蕊。


也有人為我說話。


【雖然但是,窮也是罵點嗎?誰希望自己貧窮呢,這也不是自己選的啊。】


【是她窮不窮的事兒嗎?是她裝逼褻瀆傳統文化好嗎?】


我還刷到李易簡實名上網,為我衝鋒陷陣。


但是別人連她一起罵,說她自甘墮落,淪為資本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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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麼多年積累的好聲譽都被拖累了。


我忽然發現,這個時代的人,生活也很辛苦。


比如互聯網的力量。


它可以將一點善意放得如此之大。


也可以將一點惡意放得如此之大。


連親生父母也給我打電話,問我在搞什麼名堂,生怕有朝一日我翻車了,連累到他們的名聲。


我直接把電話掛了。


熱度最高的時候,武蕊發了一條微博。


【真正傳統文化的味道是偽裝不了的,它從每一扇舊窗溢出,從每一塊古磚溢出,從每一道雕紋溢出,從每一束老藤溢出,它不允許虛假,也不是名利場的工具。】


配圖是她身著馬面裙參加活動的照片。


她被喝了滿堂彩。


#蘇清滾出華夏#的詞條又登了頂。


就在這個時候,節目組宣布了下一期直播開始時間。


主題是舞蹈。


8


這場直播,看的人數是之前的十幾倍。


很多人是奔著看我被扒皮打假來的。


我不用猜就知道。


——畢竟彈幕晃眼。


這次的主題是舞蹈評選,節目組請了 10 位頂級專家,9 位來自舞蹈行業,還有一個是李易簡。


應該是李易簡特意來給我撐腰的。


在化妝室裡,武蕊盯著我,冷笑不已:「不知道上一次你到底搞了什麼小動作,但是你也就出頭那一次了,今天開始,你還是要被我碾壓。」


我從鏡子裡淡然瞥她一眼:「是嗎?如果不是這綜藝,你連跟我比的資格都沒有。」


她憤然遠去。


我繼續畫眉,紋絲不動。


她大概把我當成最大的對手了。


但其實。


在我這裡,她根本連對手都算不上。


經紀人小鹿擔憂地團團轉:「她這段時間偷偷花了大代價,學了什麼神秘的深山之舞,肯定是衝你來的。你沒有提前準備,這可怎麼辦?」


跳舞,是原身最弱的地方,也是武蕊最大的優勢。


她打什麼主意,我一清二楚。


隻可惜,她了解蘇清。


卻不了解我。


她不知道,在漫長的深閨時間裡,我是用反復地學什麼做什麼,來打發時間的。


9


從後臺往外走的時候,我就聽見評委席在爭執。


幾個舞蹈評委語氣憤怒。


「這種把民族文化當成自己墊腳石,哗眾取寵的人,就應該被淘汰,不但要淘汰出節目,還應該淘汰出文化領域,我還用給她留什麼臉?」


李易簡:「說多少次了,我有足夠的證據證明她彈的就是原曲,我都研究 20 年了,而且她彈琴什麼水平我一耳朵就能聽出來,絕不可能是假的。」


我笑了笑,徑直繞出來,到了臺前,正對著他們。


那幾位舞蹈評委也不掩飾,看見我來,權當沒看見。


主持人故意挑事,上來就問我:「蘇清這次又準備了什麼舞蹈來驚豔我們呢?」


我不動如山:「沒有準備,隨便跳跳。」


那幾個舞蹈專家的不屑和反感都要溢出來了。


到了武蕊介紹,果然,她說帶來的是大地舞,專門從一個即將消失的民族裡學來的。這是中國最古老的舞蹈之一,最能代表中國舞蹈文化。


這段話一出,參加的舞團都很重視,議論紛紛。


也就是這個時候,我才發現,原來參加節目的,還有幾個國外舞者。


其中一個是委國,另一個是玉米國。


我尚有點不適應,因為在我的王朝裡,它們一個是不毛之地,一個是我朝附屬國。


如今,居然還擺出了居高臨下的模樣。


原本很平靜的我,莫名地就起了不能輸的心思。


他們抽籤的運氣不好,分別是第一個和第二個。


可是跳得確實用心,都拿了高分,也實至名歸。


第三支舞,來自我們的國家。


輸了,分數遠低於他們。


實力也是。


第四支舞,來自我們的國家。


也輸了。


第五隻,第六隻,第七隻,全都輸了。


兩個國家的舞者們故作客氣,但是眉宇的得意實在遮不住。


是啊,誰能不得意呢,在你的國家打敗了你,在你的國家裡我做王。


現場已經明顯躁起來了,跳舞的垂頭喪氣,評委們臉色鐵青。


平心而論,其實後面幾個本可以跳得很好。


但他們太想贏了,緊張得發揮失常。


導演要求中場休息。


我也心情煩悶,不願再看,起身去了後臺。


我經過了委國舞者的休息室,聽見裡面正在大笑聊天。


我打開手機翻譯器。


低頭看著翻譯出來的話。


「哈哈,什麼泱泱大國,什麼華夏母國,也就不過如此!看他們被碾壓得像條狗一樣垂頭喪氣,真是痛快啊,我這輩子想起來都要大笑三聲。」


我捏緊手指,繼續往前走。


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正在爭執:「現在這種情況,你讓我不上場,直接棄權?」


另外一個聲音說:「你的腿受傷了,強行上臺跳,以後留下病根怎麼辦?你的職業生涯不要了?」


那人提高了嗓門:「放屁!老子這條腿今天就是斷,也得斷在舞臺上!」


說話的居然是劉藝。


聽說他是歌手出身。


他之前跟在武蕊身後,一副是非不分的德行,沒想到今日幾國對弈,他還有點血性。


我沒作聲,繼續看著。


他進了評委的房間,我還以為他要去偷搞什麼黑幕,沒想到他一進門就喊:「老師。」


原來那位評委是他的老師。


他怕自己輸了,去找老師給他指導動作。


看得出來,他的腿傷得確實嚴重,走路都拖著一隻腳。


他的經紀人氣得直跺腳。


我倚在門外看他們練舞。


劉藝跳得其實很有水平,是有天分的。


隻是腿受了傷,原本的動作發揮不出來,大大影響了效果。


照這個架勢,必輸無疑。


他自己也清楚,分外著急,練得相當賣力。


他的老師水平也很高,很快就看出問題,現場修改動作。


我倚門看了一會,敲了兩下門:「兩位,我有點建議,你們要聽嗎?」


10


關上的門裡。


劉藝、評委、我,三個人排成一排,對著鏡子跳一種新奇的舞。


十分鍾之前,劉藝還對著我大聲吼:「滾,你這哗眾取寵的玩意,我就是跳出去,輸外邊,也不用你指導!」


現在,他抱著我的大腿哭號:「姐!我唯一的姐!求求你,就再教我一個動作吧!」


剛才,我在他的舞蹈裡加了一點部分。


他原本的舞蹈極致現代,極致年輕。


我拿掉了其中最需要用腿表現的那部分。


替換上了新的段落,用了最正宗的戲劇小生步法。


教得差不多了,我讓他自己去練習。


我剛踏出門,就對上門口兩雙亮晶晶的眼睛。


兩個國內頂尖的舞者分別趴在門口兩側,眼睛明亮,齊聲說:「姐!我唯一的姐!來看看我的動作吧!」


我:「……」


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很快,中間休息的三小時就結束了。


劉藝上臺前,找到了我。


他已經化好妝了,神情意外地沉靜:「我們已經輸不起了。我會贏,對嗎?」


我拍拍他的肩膀:「去吧。」


舞臺上。


其實氣氛已經很低落了。


剛才輸掉的人裡,有幾個實力並不弱。


沒有人敢真心實意地抱著新的希望了。


在一片沉默中,聚光燈乍然打開,劉藝出現在舞臺上。


11


群情沸騰。


因為第一次,今夜第一次,我們自己的選手,分數超過了前兩個國家。


沒有黑幕,沒有放水。


劉藝的舞,像一支箭從古代越空而來,黑衣少年穿過時光,是古典與現代的黑白對撞。


酣暢淋漓,充滿力量。


整個舞臺沉寂了足足數秒後,所有人站起來,掌聲如雷。


連對手兩個國家的舞者,都變了臉色,十足震撼。


所有人心裡憋著的那口氣,終於吐出來了。


包括我。


下臺後的劉藝,找到了我,張張嘴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隻鄭重地給我鞠了一躬。


我擺擺手,讓他別擋著我,因為舞臺上已經出現了新人。


是武蕊。


因為開始前,她放話說自己帶來的這支舞蹈,是專門從一個即將消失的民族裡學來的,是中國最古老的舞蹈之一,最能代表中國舞蹈文化。


在這種多國對戰的舞臺上,這句話代表的份量格外重。


大家對她的期待,是最高的。


我也專心致志地盯著舞臺看。


無論我們有什麼私人恩怨,今夜我希望她真的能做到。


但是開舞半分鍾。


我皺起眉頭。


開舞兩分鍾。


我的臉色已經沉下來了。


整個評委席無人說話,眼眸裡都閃動著怒氣。


觀眾們手裡原本瘋狂揮舞的燈牌,已經逐漸都放下了,隻有零星幾盞明明滅滅。


舞臺上武蕊還在跳著。


她說她的舞代表中國傳統文化。


可是她跳得根本不是這回事。


她跳的是接近委國的民族舞。


她以為自己很聰明,隻要出效果就好,到時候就說同源文化,也沒幾個人真去考證。


可是委國舞者就在這裡。


他們伸出大拇指,比了比舞臺,又比了比自己,張狂大笑。


我側過頭去,不願再看。


今日所有人的臉,都被踩在地上摩擦。


12


她跳完後。


所有評委都拒絕打分。


他們不承認武蕊的舞蹈,除非她撤回自己的話。


有評委絲毫不留情面,當眾尖銳地點出來:「你說專門從深山裡一個即將消失的民族裡學來的,是什麼民族,在哪裡的深山,什麼民族舞,來自什麼時代,你說清楚。」


她自然說不清楚。


因為根本沒有這回事。


最終,她隻能收回前言,按照個人舞蹈,被打了現場最低分。


我不想再看舞臺,索性掏出手機來看了一眼彈幕。


【媽的氣死爺了,什麼深山,哀牢山裡學的是嗎?是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塌房了,怎麼能這樣啊!】


【希望劉藝別是唯一一根獨苗啊,後面那個廣陵少女,我宣布我承認你的廣陵地位了,求求你,你就像古琴一樣發揮好嗎?現在就剩你一個了,不行我給你磕一個吧求求了。】


【要不然她彈古琴吧,啊啊啊啊啊最後一個節目了,給咱爭一點面子吧。】


【信男在此許願,要是蘇老師贏了,我把原來罵過你的所有話都打印出來吃了!】


我笑笑,按滅了手機。


今夜最後一次報幕。


聚光燈最後一次打開。


音樂最後一次奏響。


我站上了舞臺。


在陌生的聚光燈底下,我的目光對上了那兩位頂尖的舞者,而後微笑。


在後臺的時候,我告訴過她們,舞蹈是來自大地的脈搏。


它在風裡,在火山噴發裡,在花朵的綻放裡,在人的血液裡。


它與生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