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張博突然睜開雙眼盯著我，語氣是熟悉的關心，可不知為何那眼神看得我有些發冷。我像是被抓包做錯事的孩子，扭過臉道：「可能白天睡多了，這會兒睡不著。」

窸窣聲從旁邊傳來，熟悉的氣息鼻間，張博摸了摸我的額頭，又幫我掖了掖被角：「早點睡吧，接下來照顧寶寶也很辛苦的。」

我閉上眼努力讓自己盡快睡著，可隻要剛有點睡的意思，腦海中就不斷閃現噩夢中女兒哭鬧時被婆婆扇耳光和咒罵的場景，我睜大眼忙看向一旁嬰兒床裡安睡的女兒，要跳出胸口的心這才緩緩平穩：「現在有我陪在女兒身邊，絕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她。」

這次張博睡得很沉，並沒有被我的動靜吵醒。

倒是護工呂姨發現我滿頭大汗，給我端了杯溫水。

第二天一早我爸媽就拎著現熬的粥到了醫院，我有些驚訝：「爸，今天周一，你不上班？」

媽嗔怪地看了我一眼：「你生個孩子生傻了？你爸上周就已經退休了，這麼快忘了？」

我愣了一下，這才想起來，今年我爸已經 65 了，加上三高等身體原因，所以申請退休了。

瞄了眼一早起來就坐在沙發上處理工作到我爸媽來除了打個招呼都沒起身的張博，我心裡五味雜陳。

爸媽全副身心都在我和女兒身上，倒沒注意到張博的怠慢。

因為我生產時突發妊娠高血壓且胎盤早剝等情況，因為我還需要在醫院觀察一天，明天才能出院。

這一天婆婆依然沒有來，倒是張博單位兩個同事帶著禮品來看望了一下，與上午我爸媽來不同，張博不僅有說有笑地同他們聊了五六分鍾，還親自將人送出病房外過了好一會兒才回來。

再次回到病房，張博走到病床前在我額頭親吻了一下：「老婆，明天我有個很重要的會，就不接你出院了，我已經拜託爸媽，到時候他們來接你回家。」

放在床邊的手輕輕握緊又松開，我微笑道：「放心我和寶寶都好著呢，你工作重要。隻是我想在爸媽家坐月子。」

「什麼，你要回你爸媽家？」張博眼中閃過一絲不悅，緊接著換成耐心的表情，「之前不是說好了，我媽會照顧你月子嗎？」

「你工作那麼忙，媽一個人照顧我和孩子還有你太辛苦了，反正我爸媽都退休了，在家也沒啥事。」我說出了昨晚想好的說辭。

Advertisement

「不行！」張博突然嚴詞拒絕，從我們認識到現在，這還是他第一次這麼嚴厲地同我說話。

5

可能他也意識到自己語氣不對，忙放緩語氣：「這像什麼話，哪有讓媳婦帶著孩子回娘家坐月子的，我會被人戳脊梁骨的。」

「這有什麼，都什麼年代了，隻要我們自己舒服，管別人說什麼了，好啦就這麼定了，你和媽說一聲。」我像以往那般同張博撒嬌。

這時張博還想說什麼，但手機不停地來短信消息，我見狀忙道：「好，就這麼說定了，你快去忙工作吧。」

最終張博還是走了，我立刻拿出手機給我媽打電話。

剛到家又匆匆返回的老媽第一次對張博有了微詞：「張博這孩子也是，工作再重要，能有老婆孩子重要，這半天都等不得了？」

爸爸板著臉坐在沙發上：「你少說幾句，現在最重要的是把淼淼身體養好。」

老媽看了一眼旁邊照顧孩子的玲姐沒再說話，坐在一旁很快被嬰兒床上的女兒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淼淼，孩子的名字你們想好了嗎？」

聽到老媽的問話，我愣住了，因為噩夢的緣故，自生完孩子我就一直恍恍惚惚的，都忘了孩子還沒起名，出生證明都沒辦。

在夢裡，我死在了手術臺上，孩子被張博丟給婆婆照顧，女兒除了被婆婆「賤丫頭，賤丫頭」地叫著，似乎沒聽到有起過名字。

回憶到這裡，我的心就是一陣揪痛。眼淚突然盈滿眼眶，把我爸媽都嚇到了。

他們忙圍在我床前，不知道我怎麼了，我媽甚至要急著去找醫生，最後被我叫住了。

「淼淼，你這是怎麼了？你可別嚇媽，是不是張博欺負你了？」

我拽住他們的手，過了好一會兒才平復情緒，搖搖頭，強裝笑臉道：「沒什麼，可能是剛生完激素在影響情緒，你別擔心。」

老爸沉吟半晌：「張博是不是沒給孩子起名？」

見我不說話，老媽氣到了：「他們家還以為張博是個好的，沒想到也是個白眼狼。」

我打斷老媽道：「媽，別氣，女孩子他們張家不稀罕，我們崔家自己養。」

老爸老媽對視一眼：「你的意思是……」

我抽抽鼻子道：「我想好了，孩子跟我姓，名字就叫崔甜甜，我要讓她一輩子都活得甜蜜幸福。」

「好，就這麼辦！」老爸一拍大腿。

見老爸同意，老媽自然沒啥話說，臉上還帶了喜氣：「甜甜這名字好，就是辦出生證要父母的身份證和結婚證，沒有張博的不知道能辦到得到不？」

我說：「先拿我的試試吧，不行再說。」

意外的是，在裝證件的袋子裡，不僅有我的身份證，我爸還翻到了張博的身份證和結婚證。

原來這些東西張博早就準備好了，所以他不是工作忙碌了，隻是真的不在意這個孩子。

老爸的臉黑得嚇人，拿著證件的手都在抖：「好這個張博，沒想到我也有看走眼的時候。」

老媽勸道：「這時候知道不晚，證件齊全不是好事嗎？你快去把孩子的出生證明辦了，後面孩子也落我們家戶口上，以後上學也便利。」

6

老爸出去後，我看了眼旁邊一直默默照顧孩子的玲姐：「玲姐，不知道你們除了在醫院做護工，要做住家月嫂嗎？」

玲姐一愣，忙點頭道：「做的做的，就是費用得和主管談。」

「沒問題，我看你照顧孩子很專業，我回家後也懶得再找月嫂，不如你就跟我回家吧。」

玲姐激動地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很快她的主管來了，我沒有還價，一切都談得很順利，明天出院玲姐直接跟我回家，42 天，照顧產婦和寶寶，費用 2.8 萬。價格比市場價略高，但我毫不猶豫當場籤了合同。

證件齊全，我爸順利地給女兒辦好了出生證明，病房裡一時間喜氣洋洋的。

甜甜很乖，除了吃和拉就是睡，一點也不鬧，隻是看她睡覺的樣子，我的心都要化了。

想到以後玲姐要回家一起照顧寶寶，老媽就趁玲姐空的時候，同她有一句沒一句地聊了起來。

知道她老家是農村的，同老公一起來 D 市打工，是為了給剛畢業的大兒子攢錢娶媳婦，她丈夫在工地做活，她就在醫院做護工，偶爾下戶做月嫂。

她們能進醫院做護工的都是做了身體檢查的，因此老媽對玲嫂很滿意，並向玲嫂請教科學育兒的經驗。

「哐！」

病房門突然被人重重地推開，發出很大的聲音，好在甜甜沒有吵醒，隻是不滿地癟了癟嘴就接著睡了。

老媽怒目看向來人，婆婆見我爸媽都在愣了一下，不耐的表情忙換上笑臉：「呦，沒想到親家都在呢，張博說今天有點忙，讓我過來照顧淼淼。」

看著兩手空空的婆婆，老媽一點好臉色都裝不出來：「不勞你操心了，我家淼淼有我們兩口子照顧，好著呢。這病房太小，你還是回家歇著吧。」

「你……」

婆婆沒想到我爸媽裝都不裝直接不給她好臉，氣得嘴唇抖了半晌，終是什麼也沒說，冷笑著掃了我們一眼，人也不裝了，轉身就出了病房，自始至終她都沒看甜甜一眼。

許是在噩夢裡我已經寒透了心，面對婆婆的態度我隻是冷眼旁觀，還不如我爸媽表現得氣憤。

「呀，甜甜醒了。」玲嫂的輕喚，打破了病房的沉悶。

爸媽瞬時都圍在了嬰兒床前逗弄孫女。

我則半躺在床上細細思索接下來的事情。

一直到第二天出院，張博都沒來過一個電話。

雖然我已經結婚多年，但爸媽家我的臥室始終都保留著，因此不需要收拾我就可以入住。躺在熟悉的床上，我很快就睡了過去，從未有過的安心。

我是被甜甜的哭聲吵醒的，小朋友從醫院到了新環境有些不適應，加上餓了，怎麼哄也哄不好。如今提倡母乳喂養，雖然我沒啥奶，但每次甜甜喝奶前，玲姐都會把她抱過來讓娃兒吸吮一會兒，好刺激下奶。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回了家，心情舒暢了，醫院怎麼吸都沒有奶，這次甜甜沒吮吸幾口，我就感覺到有汩汩的奶水流入孩子口中。

哺乳的感覺很神奇，它仿佛讓我和孩子建立了一種神奇的關系。

吃飽喝足的甜甜輕輕打了個嗝就乖乖睡在了我旁邊，玲姐說甜甜是她帶過的孩子裡最好帶的一個，非常省心。

7

晚上的時候，張博來了，說是看看我和孩子，但除了裝模作樣地看了兩眼熟睡的孩子，問了我幾句吃睡怎麼樣就幾口工作忙又匆匆走了。

這次爸媽沒有生氣，隻有在意某些人，或是對某些人還有希望時我們才會生氣，當對這個人不抱希望後，我們隻會漠視他。

晚飯後，玲嫂在客廳裡給甜甜拍嗝，父母來到我的房間。

「淼淼，接下來你是怎麼打算的？」

「我打算離婚，但在這之前，我不想便宜了這母子倆。」

「好，不愧是我的女兒。」老爸點點頭，就起身出去了。

媽坐在我床頭，安慰我道：「女人剛生完孩子是最脆弱的時候，你這段時間什麼也別想，盡快把身子養好，你還有我和你爸呢。」

我鼻子一酸，枕在老媽懷裡。

我爸媽不是那種迂腐的人，不然當初也不會同意我嫁給一個一無所有的窮小子。

雖然當初識人不明，現在知道也不算晚，及時止損就是了。

我和張博住的房子，是我爸媽在我婚前全款買的，懷孕時，張博就曾和我商量想要賣了換 D 城新開的一個洋房，說是環境更好，還是學區房。

我一直沒同意，倒不是防著他，隻是覺得現在這房子也不錯，120 的大平層，距離醫院、商圈都很近，學區也不差，最重要的是離我爸媽家很近，走路最多 20 分鍾。

張博說的洋房我有了解過，房子是好房子，但位置在新區，周邊配套也不是很完善，價格卻不低，就算我把房子賣了，也要背幾十萬的貸款，裝修也是筆不菲的費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