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因為堅持順產，我難產死在了手術臺上。

女兒雖然保下來了，但也因為缺氧成了腦癱兒。

人前一直模範的丈夫以幫孩子康復為由，騙走了我父母的養老錢，轉身就拿錢就娶了新人。

我拼死生下的女兒，才五個月不到，就因婆婆出門打麻將沒關好門，慘死流浪狗口中。

目睹這一切的我，當即打算化作厲鬼要這一家人為我女兒陪葬。

這時，一束刺眼的白光突然將我籠罩。

1

我再次睜眼時，發現自己正躺在手術臺上，眼前的白光是手術間的無影燈。

身穿手術服臉戴口罩的醫生嚴肅地盯著我：「崔淼淼，我再和你確認一次，目前你羊水太少，胎兒太大很難順產，可能會危及產婦和胎兒的生命，你還是堅持順產，不同意剖腹產嗎？」

「難道，剛剛隻是一場夢……」我眼珠緩緩地轉了轉，看向四周，人有些沒反應過來當前的情況。

這時另外一個醫生來到我跟前，用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崔淼淼，你能聽見我說話嗎？」

我終於想起來了，昨天是我懷孕第 40 周整，正常來醫院產檢，檢測胎心時發現異常，考慮到我本就是高齡產婦，醫生建議直接住院催產。

今天早上剛輸催產藥沒多久，我就開始宮縮，沒多久就被醫生推進了產房。

在這之前我每次產檢都很正常，不論是胎兒體位還是大小都很適合順產，原本以為很快就能把孩子生下來。

誰知道在產房折騰了三個小時，孩子也沒生下來，其間我還出現了妊娠高血壓等症狀。

助產士說胎兒不正，幫我糾正了幾次，還是不行，她建議我找醫生剖腹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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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時好像拒絕了。

不對，那為什麼我會出現在手術室？

想起來了，在那場噩夢裡我拒絕了助產士的建議，以為自己再用把力就能把孩子生下來，所以才有了那可怕的夢嗎？

「不！」

我突然抓住旁邊醫生的手，紅著眼喊道，「不，我要剖！我要剖！」

一旁的麻醉師被我突然的舉動嚇了一跳，忙安撫道：「崔淼淼，你不要激動，這對你和孩子都不好，你現在就在手術室，隻要正常走完程序，就可以為你做剖腹產手術。」

聽到對孩子不好，我立刻冷靜下來，眼淚不受控制地流出來，祈求地看著手術臺周圍的醫生：「醫生，求求你們，幫我把孩子剖出來吧，我不打算順了。」

醫生和麻醉師去做準備工作，留下一個護士姐姐在旁邊溫聲安慰我。

她同我說，如今我孩子位置已經很下了，這時候宮縮我一定要控制住自己不要用勁，不然孩子太下面生不出來，做手術也很危險。

我努力平復情緒，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對抗宮縮，不把孩子往外推上。

宮縮的陣痛，讓我忍不住用手掐自己的胯和大腿上的肉，可任我把自己掐得血肉模糊，我也沒感覺到一點疼，宮縮的陣痛仍舊如蝕骨灼心般刺激著我的神經。

我心急如焚，但時間就像是上了年紀的老蝸牛在那不緊不慢地慢慢走。

終於，離開的醫生和麻醉師再次回來，他們在我耳邊說了所有剖腹產的風險和意外，我忍著耐性聽完，迫不及待地點頭同意。

當我顫抖著手歪歪扭扭地在手術告知書上寫下自己名字的那一刻，緊繃的心終於放松下來。

2

「哇哇哇……哇哇哇……」

在聽到孩子哭聲的那一刻，我再次控制不住地淚流滿面。

在那個可怕的噩夢裡，我甚至都沒聽到孩子的哭聲就死了，等我能聽到孩子哭聲的時候，自己已成了一個孤魂野鬼，縱使看著她哭得撕心裂肺，聲音沙啞也無能為力。

醫生把孩子抱到我眼前：「崔淼淼，你看下，生的是個女孩。」

「女孩嗎？」不知為何，我此刻內心突然沒了喜悅，反而有些揪緊。

但麻藥讓我的大腦也變得遲鈍，暫時無法思考太多。

從手術室被推出來的那一刻，第一個映入眼簾的是老公張博焦急的臉：「淼淼，你沒事吧？」

我沒有回他的話，而是望向四周，張博還是如以往那般懂我：「爸媽他們之前一直在這，孩子先出來，他們就抱回病房了，我一直在這裡等你。」

看張博不似作偽地關心，我點點頭，心想自己也是魔怔了，竟然被一個夢嚇成這樣，但心裡卻難以像以往那般面對他。

張博以為我手術後身體虛弱，回病房的路上便沒再多說。

原本坐在嬰兒床旁的爸媽，見我回來，忙圍了上來，認真等護士交代完注意事項，我媽這才坐在床邊埋怨道：「早知道早晚要挨這麼一刀，一開始就該剖腹產的。」

坐在一旁沙發上玩手機的婆婆不悅道：「能順肯定是順好，都說順產的寶寶更聰明，體質也更好。」

「媽，淼淼剛做完手術需要休息，你少說點，你不是說要回家給淼淼燉湯的嗎？快回去吧。」

張博說著就把他媽推出了病房。

見他們母子出去，一旁欲言又止的媽媽，終是什麼都沒說。

不知道是不是麻藥的緣故，還是身體太虛，眯著眼睛我就睡了。

等我再次醒來的時候，張博正在給女兒拍嗝，我爸不在病房，隻有我媽一個人歪在沙發上打瞌睡。

見我醒來，張博小心翼翼地將女兒放回嬰兒床，上前問我怎麼樣，雖然知道之前隻是一場夢，但每次面對他的關心時，心裡總是很抗拒。

我掩飾道：「爸呢？」

「他說是回去給你煮點菜粥。」

讓張博把嬰兒床推到床邊，我第一次仔仔細細地看我的女兒，她和我夢裡的樣子長得一模一樣，但這次的她是健康的，她還有愛她如生命的媽媽，姥姥和姥爺。

不知為何，我心裡自動把張博剔除在外。

婆婆有些重男輕女我是知道的。

在我懷孕四五個月的時候，她就慫恿我去小診所看男女，我拒絕了，她雖然有些微詞，但因為張博在，也沒說什麼。

我當時也挺理解她，畢竟她那個年代，養兒防老，傳宗接代的思想不是說說就能改變的。再加上每次我和婆婆有矛盾，張博總是站在我這邊勸說婆婆，所以從沒把她無意識的一些話放在心上。

如今真生的是個女兒，加上剖腹產，至少兩年不得生育，對於執著男孩的婆婆來說心裡不痛快是肯定的。

3

等晚上我爸把燉得爛爛的菜肉粥提過來，婆婆也沒出現。

我心疼媽身體不好，找了個醫院的專門照顧產婦的護工幫忙照看女兒，好說歹說勸她和爸回家休息。

就剩下我和張博兩人，病房立刻安靜下來。

麻藥藥效過去後，我冷靜地思考了自己為什麼在夢裡會堅持順產，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孕晚期時，張博給我找了很多關於順產對孩子和產婦好的書籍和文章鏈接。

當然這也不能說明什麼，但那場太過於真實的噩夢如今還刻在我的腦海裡，隻要看見張博那張臉，我就會想起夢裡他對我父母和孩子惡毒的樣子。

我閉上眼假寐避免尷尬，腦海裡突然湧現出我和張博生活的點點滴滴。

大學時我們就戀愛了，當時張博是大我一級的學長，不僅人優秀，還長得高大帥氣，學校裡追他的女孩不少。

因此在張博向我表白的那一刻，我到現在都覺得有些不真實，因為我長相身材都很普通，學習也一般，實在不知道他喜歡我什麼。

戀愛後，張博的體貼打消了我的所有顧慮，我想這就是緣分吧。

可這場噩夢不得不讓我重新審視這段緣分。

張博自幼和寡母生活在一個偏遠的小山村，除了一副好相貌和一個好腦子，家庭條件可以說是一無是處。

我雖然各方面很普通，但爸是我們學校金融學院的副院長，媽媽是退休教師，家中就我一個獨女，畢業後託我爸的關系考上了一個工作輕松，待遇不錯的公務員。

就連張博因為和我的戀愛關系，考上了我們學院最好的研究生導師，當然他自己也很上進，因此他一畢業我們就結了婚。

婚房、車、包括結婚的酒席全是我父母一手包辦，畢竟我父母高齡才有了我這麼一個獨女，隻要我幸福，無論讓他們做什麼都心甘情願。

婚後，張博如願進了 D 市最大的金融公司，不到三年就混成了一個小主管，雖然他能力不差，但我爸的資源肯定是起了決定作用。

也是這個時候我又懷孕了，婆婆自然就以照顧的名義住進了我家。

小摩擦自然是有的，但因為張博在其中潤滑，基本都是向著我，也沒出什麼大的矛盾。婆婆就算心裡不甘，但還是盡力把我照顧得很好。

像今天這種說是回去燉湯就不來了還是第一次，是因為我生了女孩不開心？我悄悄睜眼看了眼坐沙發上抽空處理工作的張博。

要是以往這種事情，他早就不知道給他媽打多少個電話催促，今天卻像是忙忘了一般。

是太累了，忙忘記了？要說別人我還能信，但張博不會，他的記憶力可是出了名地好，不論多復雜的情況，他都能冷靜處理好，這也是我爸會願意倒貼錢把我嫁給一個窮小子的原因，隻因他實在太優秀，做什麼都面面俱到。

要是以往，不論如何他都會讓婆婆在我爸給我送粥之前把湯送到。

4

請的護工阿姨非常專業，孩子就沒讓我們費心過，看著躺在旁邊小床上的張博，我陷入了沉思，難道真的是我想多了？

可是那個夢太可怕了，可怕得太過真實。

尤其是我的女兒竟然和夢裡長得一模一樣，如果真的隻是夢，那為什麼我會夢見自己還未出生孩子的樣子？

「半夜不好好休息，想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