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抬起頭看他：「我說，我不想和你繼續下去了，以後橋歸橋路歸路。」

「為什麼？我做錯了什麼了嗎？阿月你為什麼生氣，你說出來我改好不好……阿月，阿月。」裴清拉著我的手不願放我離開。

「是不是我之前答應幫你調離飛天宮卻沒做到？這件事宸妃娘娘說了會幫我們的。還是因為你受委屈我沒能幫上忙？阿月我真的不是不幫你……」

我不耐煩地拆穿他：「別裝了裴清，你若真擔心我，宸妃出冷宮時你就該立刻撈我出去，而不是自己做了御前侍衛逍遙快活一年，對我不管不問。」

「我……我沒有。」裴清臉色蒼白地解釋。

我冷笑：「沒有？那你說當初皇上問你要什麼的時候，你為什麼隻字不提我？你救了他最心愛的人，這點小要求皇上會不答應？」

裴清痛苦震驚地看著我。

他沒想到我會知道得這麼清楚，說起來這還是當初藏策拉我上船時透的底，上輩子我不信，卻沒找到機會質問。

我嗤笑一聲，懶得再聽他虛偽的廢話，徑直離開。

身後他聲聲阿月叫得悽涼心傷，好似被全世界拋棄了一般。

過了甬道又出了一道宮門，我心裡默數著七個數，當數到七的時候，角落裡伸出一隻手將我拉到暗處：

「還真是個狠心的女人。」

7

熟悉的檀香撲入鼻翼，藏策冷寒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娘娘對裴清居然這麼狠得下心？」

我不意外藏策會聽到我和裴清的對話，畢竟我太了解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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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世我對裴清一直有種負愧感，覺得自己拋棄了他，背叛了我們的愛情。

以至於後來對他多番心軟。

藏策提過殺掉他以絕後患，被我否決。

事實證明，心疼男人倒霉一輩子。

我對裴清心軟，他卻能眼睜睜看我被皇後毒殺。

「死過一次沒什麼狠不下心的。」我說。

藏策揚眉：「他害了你？」

「嗯。」

「怎麼害的？」藏策眼底殺氣騰騰。

我眼不眨地扯謊：「皇後從我不得已殺你一事中抓住了我的把柄，以此毒殺了我，他在旁視而不見。」

「不得已？」藏策冷笑，他低眸捕捉我的眼，「娘娘又開始戲弄奴才了。」

「嗯，我戲弄你。」

我坦然承認。

藏策反而不願意了，他忽然低頭咬住我的耳垂，在我戰慄中輕聲問：「如何不得已？娘娘，告訴奴才。」

「……」

死奴才一如既往地會勾引。

我被他騷擾得心魂震蕩，配合貼近與之廝磨，嬌媚軟調：「自然是本宮對你有了幾分情意叫她看出來了……嗯~」我忍不住溢出一絲動靜，藏策竟埋頭在我胸前紅慄上……

「夠了，我還要侍寢。」

攔住他最後一步，我提醒藏策：「沒時間了，皇後是我們的心腹大患。」

8

幾天後。

皇帝再次駕臨飛天宮時我正在被麗嫔折辱打罵，原因是我沒有侍弄好她喜歡的蓮花。

我慘叫著求饒，解釋說蓮花這時節本就該凋落。

麗嫔冷笑甩了我一耳光：「賤婢是在詛咒本宮嗎！來人，拖下去，將她扒光了衣服曬於廊下，不足足跪上兩個時辰不許起來！」

「娘娘饒命……」我哭喊。

身後陡然傳來藏策的聲音：

「吵吵嚷嚷地作甚！陛下來了都不知道請安嗎？」

這一聲著實驚住了麗嫔，她反應迅速地跪地並給心腹大宮女紅豆使眼色，命令她拖我離開。

我自然不肯，哭聲變大：「奴婢給皇上請安。」

皇帝走了進來，眸光掃過我，又很快離開。

從我的視線裡能瞧見他明黃的衣擺劃過麗嫔頓都沒頓，之後一路向內，最後坐於高位之上。

我與麗嫔一起轉身匍匐在地。

麗嫔嬌柔地喊著：「皇上，您怎麼來了也不說一聲，叫臣妾嚇了一跳。」

皇帝託著下巴：「哦？麗嫔在作甚這麼專心，以至於朕來了都沒瞧見？」

這話一出，麗嫔臉色煞白。

伺候皇帝這麼久她最知道這位性情喜怒不定，喜不在臉，怒卻有跡可循。

如此說話，已然盛怒。

「臣妾……」麗嫔語塞，腦子飛快轉動該如何遮掩。

便在這時，藏策似疑慮道：「皇上，那位似乎是有點像皇後主子的宮女。」

這裡的皇後指的並非宸妃，而是已故先皇後。

皇後已故三年之久，皇上一直未立繼後，一則緬懷先皇後，二則……他想立的人是宸妃。而宸妃素來不得人心，一提就被朝臣反對，於是擱置。

而我上輩子之所以被皇帝瞧中臨幸就源於與先皇後略微相似的臉，也因為這張臉被麗嫔嫉恨折磨。

聽聞我與先皇後相似，皇帝看向我：「抬起頭來讓朕瞧瞧。」

我心下忐忑地抬起臉。

皇帝眼中一亮：「果然肖似，不過更加嫵媚些。」

他這時又在藏策提醒之下瞧見我除了臉以外，身上幾乎全是傷痕，頓時怒了：

「麗嫔，這是怎麼回事？」

麗嫔瑟瑟發抖，但也想好說辭：「皇上，這丫頭總是做不好事毛毛躁躁的，臣妾便小小訓誡了一番以儆效尤。之前她還打壞了先皇後賜予臣妾的一副玉如意呢！」

「奴婢沒有，請皇上明鑑。」上輩子麗嫔也曾汙蔑過我，所以我早有準備，立刻將麗嫔嫉恨宸妃出冷宮失手打壞了先皇後賜的玉如意如實道來。

「皇上可查司作坊記檔，一年前宸妃娘娘出冷宮次日，飛天宮曾去要過蜀地產的白玉如意，目的就是為了掩人耳目。」

皇帝沒有言語，他身側的藏策退出去著人下去查問。

沒過多久，司作坊的人捧著檔案過來。藏策查看完回稟：「回皇上，確有其事。麗嫔娘娘不僅要了蜀地產的玉如意，還要了桂川產的琉璃尊瓶呢。這琉璃尊瓶是桂川進貢，一共得了十尊。您賜給各宮娘娘五尊，進獻太後兩對，便還剩一尊在庫房，想來這琉璃尊瓶麗嫔娘娘也想湊成對？」

我垂眸壓住悅色。

藏策殺人誅心啊，琉璃尊瓶稀少，本是輪不到嫔位的妃子，不過是麗嫔有子受寵才得了一尊，她竟還不滿足，妄想湊對。

此乃僭越。

皇帝面色黑沉：「麗嫔，你好大膽子。」

麗嫔撲通跪地，連連求饒：「臣妾絕無此心哪皇上，臣妾隻是……隻是……」

我輕聲道：「回皇上，麗嫔娘娘確無僭越之心，她隻是打壞了琉璃尊瓶怕您問罪罷了。」

「你，你這個賤人！」麗嫔撲到我跟前，抬手就要甩我耳光。

藏策眼疾手快地攔住：「放肆，皇上在此你居然還敢動手！」

「皇上，臣妾沒有，臣妾無心之失呀！」

麗嫔撲到皇帝腿邊，抱著他的腿哭得梨花帶雨。

壞了皇後賜的東西不打緊，多要一個花瓶也不打緊，僭越更要不了麗嫔的命。

但弄壞了御賜之物還欺君，這可就是死罪了。

皇帝對麗嫔一直喜愛，但他最討厭被人冒犯權威，一再欺瞞，當下命人將麗嫔打入冷宮，飛天宮一幹貼身宮女隱瞞不報，賜死。

而我，被帶去了勤政殿。

9

偏殿。

藏策捧著新做好的衣裳伺候我更衣。

他粗粝的指尖輕撫過我身上的傷痕，眼底閃過一抹心疼，又想到我即將伺候皇帝，語氣冷硬：「一會兒伺候陛下時小心著些，否則小命不保。」

這話聽著更像威脅。

我故作不明，低頭乖順：「奴婢省得。」

見我如此姿態，藏策更加急躁，將衣裳丟在我身上，轉身大步離去。

我看都沒看他，熟練地將衣服穿好，裝點好自己，看著鏡中貌美青春的自己展顏一笑：

「聞月，這輩子你要站在萬人之巔，誰都無法阻止你！

「誰擋誰死。」

……

侍寢很順利。

皇帝對我很滿意，結束之後便賜了位分，常在。

比上一世更高一些，上一世我是從最低答應做起，後過了大半年才升常在。

如今竟開局就常在了。

這叫我心裡欣喜之餘不免多了幾分忐忑。

有時候位分高不一定是好事。

果然，我瞬間成了宮中女人們嫉妒的對象，在去觐見暫管六宮的宸妃娘娘時，我被她出言擠兌了。

「聞常在果然嬌美，怪不得皇上喜歡。聽說你出賣了昔日主子麗嫔，言及她弄壞了皇上皇後御賜之物才叫她被打入冷宮？而你扶搖直上，一躍成了嫔妃。」

我起身行禮回復：

「回娘娘的話，麗嫔確實毀壞皇上和皇後御賜之物還不思悔改企圖欺君罔上才被降罪。

「另外，麗嫔也不是嫔妾的主子，嫔妾的主子是——皇後娘娘。」

宸妃挑眉，似乎沒想到我區區一個宮女也敢和她辯駁，頓了一會兒道：「你倒是個牙尖嘴利的。」

牙尖嘴利？不，宸妃你很快就會明白，我不止是牙尖嘴利，我還心狠手辣。

出宸妃的永寧宮時，我遇見了在宮門口守衛的裴清。

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調來了永寧宮，不過已經與我沒幹系了。

我目不斜視從他身側離開。

身後裴清眼神灼熱，但到底沒敢追上來。

10

之後幾日，皇帝日日來我這星露殿。

我一時風頭無兩，宮中嫉恨也越發壓不住。

很快有妃嫔前來找茬，來的人是宸妃的跟班，柔嫔，育有一子不過半年後夭折，之後數月便再有育，而此子天資聰穎，極得聖上喜歡。

她也直截了當，端了一份坐胎藥放在我跟前：「聞常在，既已經入宮便要遵守宮裡規矩，這坐胎藥本宮賜你了。」

我挑眉：「坐胎藥？怕是絕育藥吧！」

沒想到我如此明白說出口，柔嫔面色顯露不悅：「聞常在，做人要識趣兒。」

「柔嫔所謂的識趣就是乖乖喝下你們送來的絕育藥？」我冷笑反問。

她腦子沒問題吧？

「們？何來的們，隻有本宮一人。」柔嫔很是敏感我話裡的你們，強調這坐胎藥隻是她個人盤算。

我懶得與她打機鋒，直接要人把坐胎藥送給皇上。

柔嫔立即攔下，她質問我：「聞常在，你想做什麼？莫非想拿這藥去攀咬宸妃姐姐？！」

「你猜對了。」我掀起眼皮，冷冷道，「我就是要去告訴皇上，你和宸妃想害我，想害他沒子嗣，想為你的皇子掃清障礙！」

柔嫔臉色煞白：「你胡說，本宮沒這般心思，本宮隻是不想你有孕，害宸妃姐姐不快！」

「這話得看皇上信不信了。」我譏嘲，示意宮女去送藥。

宮女剛走兩步便被柔嫔攔住，我揚聲：「便是打壞了還有藥渣，柔嫔娘娘可仔細自己的貴體。」

聞言柔嫔一把將碗奪到手裡，仰頭將坐胎藥喝了個幹幹淨淨，之後得意瞥向我：「如此毫無證據，看你還能如何編排本宮，陷害宸妃姐姐？」

我一臉慍怒：「柔嫔你無恥！」

柔嫔得意離開，待她走了之後我忍不住笑出聲。

宮女不解：「常在，您為何特別囑託奴婢別和柔嫔娘娘搶這坐胎藥啊？分明這藥不是好東西，若告訴皇上，必定能治她一個戕害嫔妃的罪來。」

「一碗叫女子不能有孕的藥罷了，皇上不會在意的。」我淡淡地說道。

宮裡能為皇上生育子嗣的嫔妃沒一百也有八十，他如何會在意？我不能生，還有別的妃嫔。何況我們這位皇帝生性多情，膝下子嗣十多個，不缺孩子。

而柔嫔如封號一般，柔婉可人，皇上可是很喜歡她的，我不會叫她有機會生下那個聰明受寵的七皇子。

柔嫔走後不久，藏策匆匆來了。

「常在沒事吧？」

注意到兩側宮人，他補了一句：「皇上聽聞柔嫔來過，叫奴才來問問。」

我回道：「多謝皇上關懷，我沒事。」

屏退兩側之後，藏策將我一把抱住：「娘娘……」

我輕輕推他：「還在白日呢。」

「白日又如何，你與他不也白日過？」藏策不滿地埋在我頸間。不過數息之間便叫我軟了身體，嬌哼連連。

「娘娘，您的身體比您的嘴更誠實。」

藏策邪笑著將手指橫在我眼前，我不去看那曖昧的痕跡，恨恨咬他一口：「冤家！」

身體一輕，人被放於榻上。

天地顛倒，我逐漸登上快樂的高峰。

藏策動作很快，畢竟他此刻出來是代表皇帝，留久了旁人會起疑。

而我在他離開之後便借故小睡，偷偷處理身上痕跡。

夜裡，皇上又翻了我的牌子。

我乘坐鳳鸞春恩車的時候路過永寧宮，卻見宸妃站在宮門口痴痴看著，瞧見我立刻又回了宮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