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大學暑假在店裡打工，外賣單顧客留言：

【想做個飽死鬼，吃完就上路，希望熱乎點。】

我拼了命跑過去，勸了他很久。

可最終，他還是跳了下去。

他家人卻找上我，非讓我負責。

「你為什麼沒把他勸下來！都是你的錯，你得負責！」

拉扯間，我被一群人推下樓梯。

再睜眼，回到我接到顧客留言的那天。

這一回，我要讓這一家子統統給我付出代價！

1

「愣什麼呢，趕緊打包啊！」

老板焦急地衝我大吼。

我呆呆地看著手裡的外賣訂單，好半晌才反應過來。

我重生了。

可墜地時那撕裂般的感覺，還在我心中並沒消退。

我捏緊那張外賣單，上面是熟悉的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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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做個飽死鬼，吃完就上路，希望熱乎點。】

很好，感謝上天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會讓魔鬼一家付出應有的代價。

想起上一世，我拼了命跑到事發地，勸了他很久。

可最終，還是眼睜睜看著他跳了下去。

人渣命大居然沒死，可惜全身癱瘓這輩子再也站不起來。

沒想到，事後他家人卻訛上了我。

「當時隻有你在場，你為什麼沒把他勸下來！都是你的錯，你得負責他後半生！」

拉扯間，我被一群人推下樓梯。

死的時候我才明白，好良言難勸該死的鬼，這些人，都該死！

沒想到，再次睜開眼，我重生在接到外賣單的這一天。

此刻我瞧著單子上的留言，心裡冷笑。

這一回，我要讓他嘗嘗什麼叫作生不如死。

「於音，你發什麼呆，趕緊的啊！」老板一邊忙活一邊衝我大吼。

「哎，馬上。」我手腳利落地將訂單打包好。

上一回光顧著著急都沒留意，此刻看來，他還真是窮啊，隻點了很少的一飯一菜。

上一回，我大半夜親自跑了過去。

這一回，見死不救肯定是不行，但再想賴上我？沒門！

我反手就是一個 110。

2

沒想到第二天，警察帶著那家人找上門來。

倆老人說是要感謝我，並了解一下情況。

我這才知道，昨晚在警察的勸說下，那人還是果斷地跳了下去。

依舊如上一世一樣，那人命大並沒有死，卻雙腿截肢，得一輩子靠著輪椅。

「閨女，昨晚多虧你報了警，可你怎麼就隻是報了警，我兒子跳樓的地方離你這裡這麼近，你要是能早一點到，好好勸勸他，他指不定就不做傻事了。」

警察聽話音不對，趕緊打斷：

「唉老太太，你們不是說來道謝？怎麼還這麼說話呢？」

老頭趕緊接過話來：

「啊對，我們也是來感謝，謝謝你及時報警，但是閨女，你也不是個善良的，我兒都要跳樓了，你怎麼能見死不救啊你……」

我冷笑，警察在這裡，他們居然還敢這麼不要臉。

上一世，他們找上我時，我隻以為兩個老人家沉浸在悲痛中，說話做事過了一些。

可後來，他們越說越過分，圍觀的人也越來越多，所有責任都推到我頭上，幾乎要把我說成了殺人犯。

等我想辯解時，已是說不清楚，周圍一片指責聲。

爭吵間，他們一把把我推下樓梯。

「黑心的女人，你自己也嘗嘗摔下去的滋味吧！」

這一世，我絕不會再慣著他們。

「大叔大媽，你這話就不對了，作為好公民，碰到這種事兒我有義務報警，但你兒子跳樓關我什麼事，我又不是你兒子的媽，我管天管地管得了人不要命嗎？我能報警已經仁至義盡了！」

大媽登時變了臉：「你怎麼說話呢，怎麼這麼沒教養，怎麼就不關你的事！那是我兒一條命！你……」

警察不耐煩了：「這事兒跟人家小姑娘沒半毛錢關系，小姑娘能報警已經做得很正確了，你們要是再這麼鬧下去，我直接把你們帶走了！」

聽了警察的話，這倆老的才閉了嘴。

可臨走前，老太狠狠瞪了我一眼。

我知道，此事恐怕沒完。

3

沒想到，第二天到店裡一看，門口正在超大分貝跳廣場舞。

這倆人煽動了一大群大爺大媽，來我們店門口堵著。

「咚咚鏘咚咚鏘」音樂搞到震天響。

還有人拉著橫幅，大字寫著讓我賠兩條腿！

見我來，老太婆朝著眾人使個眼色，一群大媽呼啦把我圍起來。

「你這姑娘，怎麼就眼睜睜看著人跳樓？你的良心不會疼嗎？」

「對啊，不是你家人跳樓，你就不關心了唄。」

「你也是爹生媽養的，怎麼就不能體諒別人父母的苦衷。」

「賠！我看這事，就怪這個小姑娘。」

……

我看著這一群打扮得花花綠綠的大爺大媽，冷笑。

都什麼社會了，居然還跟我搞這一套。

「大爺大媽，你們連情況都沒搞清楚，就在這裡胡攪蠻纏，要是他家在理，怎麼警察不抓我呀？你們是被人當槍使了。我要是報警，你們今天這事兒，說不定要影響兒子孫子喲。」

此話一出，人群瞬間安靜了一下，有些大媽不由自主向後退了兩步。

「哎你這個小姑娘，你居然敢威脅我們，有本事你們就繼續營業，我們跳我們的廣場舞，我們又沒進店，礙著你什麼事了！」

「再說你害了人，也是確有其事！你憑什麼不賠錢！」

「對哦對哦，趙家那小子，現在還躺在醫院裡，據說要截肢哦，你不負責怎麼行？」

我提高聲音：「有問題你倒是去法院告我啊，你不敢去說明你根本沒理，你們在這跳廣場舞就是擾民，還惡意影響我們正常營業，我完全可以報警的。」

大叔大媽們瞬間沒了聲。

就在這時，我們店樓上的住戶大哥哗啦一聲打開窗戶，憤怒值一百：

「喂，大早上吵吵嚷嚷的，你們影響老子睡覺了！我已經打 110 啦，你們都別動，都給老子等著！」

這些紅紅綠綠的大叔大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轟地一下四散而去。

那老兩口招呼這個拉扯那個，結果沒一個人敢再留下。

「於音是吧，你給我等著，你要是不賠我兒的醫藥費，我跟你沒完！」

說完，二人卷起橫幅，「呸」地吐了一口唾沫，罵罵咧咧走了。

我心裡嘆氣，我恐怕是粘上了狗皮膏藥了。

當天，我跟老板提了辭職。

可沒想到，還是給店裡惹了麻煩。

4

第二天我還沒睡醒，手機就開始響個不停。

「於音，店裡攤上麻煩了，工商局都來了，我看見那天那大叔大媽在門口偷偷張望，估計是衝著你來的，你要不趕緊來一趟吧。」

老板語氣都要冒火了。

我趕緊胡亂洗個臉穿上衣服跑過去。

制服大哥還在店裡。

「什麼情況？」我湊過去問老板。

原來今天早晨店裡剛一開門，就進來個老頭。

當時店裡沒什麼顧客，老大爺點了碗面條就開始攀扯家常。

結果大伙沒看到的時候，老頭溜到後廚，非指著一瓶子醋說是過期的。

店裡的幾個員工，任誰都知道，店裡根本不用這個牌子。

這瓶子醋八成就是那老頭帶進來訛錢的。

可後廚那個位置恰巧就沒有被攝像覆蓋，老板百口莫辯。

奇怪的是，老頭也不訛錢，而是掏出手機直接叫了工商。

「這不明擺著找事嗎，我開店十幾年，沒遇見過這樣的。」老板氣得直哆嗦。

制服大哥直接開了五千罰單：「不服的直接打電話投訴哈，但是現在你必須把錢交了。食材過期就是過期，證據確鑿，這要是給顧客吃出毛病，罰的可就不止這些了，你還得感謝人家大爺呢。」邊說，邊掏出個 POS 機。

無奈，老板咬牙交了罰款。

我恨恨地看著這兩人離去的背影，總覺著哪裡不對。

倆人前腳剛走，我就接到電話。

「死丫頭，嘗著我的厲害了吧，你再不趕緊賠我兒的錢，我還有的是招呢！」

5

我很快就知道哪裡不對了。

拉著垂頭喪氣的老板重新看了一遍監控後，我才看明白，制服男穿的那一套衣服很是怪異。

我趕緊讓老板查一下支付罰款的扣款記錄，果然，並不是正規的公戶。

而是到了一個陌生的個人賬戶。

110 的效率是真高，沒多久，我們就在派出所再次相遇。

那制服男果然是個冒牌貨，當場就招了供。

他和早上吃面的大爺都是老頭老太僱的，倆人答應他們，穿著制服按照他們說的走一趟，每人給二百五。

沒多久，老頭老太哆哆嗦嗦來到派出所。

假制服立刻蹦過去：「你不是說他們看不出來嗎？現在把我搭進去了，我跟你們沒完！」

老頭老太慌忙躲開。

「我們就是想拿回來原本就屬於我們的錢，怎麼就不行了。」老太哆哆嗦嗦地辯解。

「對呀，我兒趙大龍原本不應該癱瘓，都是這個賤蹄子故意不去勸，我兒才跳樓的，她不僅得賠我們醫藥費，還得補償我兒後半生的錢！」老頭咬牙切齒。

警察實在沒忍住翻了個白眼。

「大叔大媽，你兒跳樓你們當爹媽的不反思是不是你們的過錯，居然賴上人家小姑娘，你們這個邏輯也是很奇特。」

大叔當場就急了：「怎麼就是我們賴上的呢，明明就是她的錯，她是第一個知道我兒要跳樓的，位置還那麼近，她就是有去勸解我兒趙大龍的義務！」

老太則是一屁股坐在派出所地上號啕大哭：「沒天理啦，警察居然幫人不幫理，這世界上就沒說理的地方啦，都要逼死我們老趙家啊！」

老頭一看老太這架勢，抡起拳頭就要揍我。

我「嗷」一嗓子，弱小地往警察後面縮了縮，那拳頭自然是沒能落到我頭上，可他嘴裡也開始不幹不淨，屎尿屁加上對親人的問候飛了一派出所。

假冒公職人員加上敲詐，老頭和那穿假制服的男人當場就被扣下了，估計沒個幾年出不來。

老太則是因為要照顧截肢的兒子，被準許放了出去。

6

很快開學了，我再沒去店裡，也沒再理會趙家的事兒，而是沉下心預備學術比賽。

可沒多久，就被輔導員叫到辦公室。

「小於啊，比賽的事情你先放一放，先把個人問題解決一下，不要對學校造成不良影響。」

我一頭蒙。

輔導員看我真不知，搖著頭打開手機某音。

視頻裡現出趙家老太那張皺巴臉，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控訴。

「C 大的於音要殺了我兒啊，好在我兒命大活了下來，如今是沒了兩條腿，再也站不起來啦，可這天殺的於音，居然連管都不管啊，這是要逼死我們老趙家全家啊！

「我兒還躺在醫院，如今連醫藥費都出不起，我們走投無路啦！」

下面評論區一片聲討。

【還是個女大學生呢，怎麼就能這麼冷血。】

【她哪是冷血，我看就是人渣。】

【就是，任憑誰都不能放任一個生命的隕落，她怎麼就能這麼冷漠。】

……

看評論區人們氣氛高漲，老太來了勁兒。

「天殺的於音，因為彩禮非要跟我兒分手，我老趙家就是普通的工人家庭，怎麼能拿出來兩百萬給她做彩禮，拿不出來，她這是要逼死我全家啊。」

此言一出，評論區頓時就炸了窩。

【原來還是個撈女啊，撈女你倒是撈有錢人去啊。】

【我看這女的肯定是醜，要不就是有什麼毛病，要不怎麼逮著個窮苦家庭這麼禍害！】

【說不定有什麼髒病吧……】

我看著這老太一頓騷操作，真是給我氣樂了。

居然敢憑空造謠我跟她兒，怕不是有什麼大病。

可輔導員不聽我解釋。

「小於啊，我不管這事兒是真是假，但凡對我們學校有影響的，都要盡快去解決。這樣吧，比賽的事情你先放一放，我先讓別的同學替你，你安下心來處理自己的事情，等你處理好了輿論再說吧。」

我氣得要命，可心裡又覺著有些怪。

這家人到底是有多蠢，法律意識這麼淺薄嗎？

那個趙大龍我也是最近才得知，他並不是無業遊民，而是隔壁學校大一的學生。

對於一個大學生，這樣最基本的法律常識，怎麼會不知道？

沒多想，我順手就報了警。

7

幾人再次來到警局，警察都沒了脾氣。

「大媽我都跟你說了多少遍，這事兒不關人家小姑娘的事，你兒跳樓你去找真正的原因，不要再糾纏人家小姑娘了。」

可大媽含著一包眼淚，哆嗦著翻開手機，警察看著看著，表情就不對了。

「於音同學，你和這趙大龍，到底是什麼關系？」

此話一出，我覺得莫名其妙。我就是幫陌生顧客報了個警，怎麼還鬧出關系來了？

可當我拿出我的手機，看見那個名字叫「飛龍在天」，實則是趙大龍的微信真在我通訊錄裡時，我腦袋裡瞬間空白。

竟然是他！

兩個月前剛放暑假，我去店裡打工。

某天進來個學生，店裡人少，於是簡單聊了幾句。

付錢時，他說付款碼不好用，非要加我微信轉賬，我沒多想就同意了。

可後來，他開始說些不著調的話。

【寶寶，今天天氣很好，我想去看電影。】

【寶寶，我今天不舒服，可以給我送一碗餛飩嗎？】

【寶寶，今天天氣熱，注意避暑。】

【寶寶……】

我覺得莫名其妙，於是拉黑了他。

可在大媽拿著的趙大龍的手機裡，則是另一番光景。

一片一片後面帶著感嘆號的小作文，無比深情！

全部都是我拋棄了他，他傷心欲絕哄我回心轉意的話！

「警察，我就說我兒是因為她跳樓的，你們就是不信！現在你們看她這個樣子就是承認了，都是因為她，她得給我兒後半生負責！」老太鼻孔朝天，指著我大罵。

「她和我兒原本就是對象，之前信息都刪了，她就是因為彩禮問題非要甩了我兒，警察你看，我兒在跳樓當天還給她發了信息。」

大家向後拉，果然看見最後一條，恰好是事發當天。

【寶寶，你還是不理我，可我已經決定離開這個世界了，希望你好好活著，找一個比我優秀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