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走了過來，伸出手，「你好，我是肖澤。」

我愣怔了一下，原來他就是這場宴會的主人。

眾目睽睽下，我隻能回握住他，「我是宋周。」

他的眼神掃過我的脖子，然後定住了。

「宋先生，脖子這裡……是？」

肖澤比劃了一下。

我瞬間心跳加速，起碼到現在為止，還沒有人發現異樣，他是怎麼看出來的？

我定了定神，「噢，這是之前——」

話說到一半，我就被猛地拽過了身，陳曦急匆匆地拉著我穿越了宴會廳，走到一個隱蔽的角落

「你怎麼在這裡！！」

她眼神光火，質問我。

「……我不能來嗎？」

「哈！是！我走之前對你說的話可能有點重，但是你怎麼能幹出這種跟蹤我的事情？？」

我匪夷所思，「什麼叫跟蹤你？！肖家邀請了我爸，他沒有空，所以我才來的！！」

「就算你是被邀請的，你就一定要這樣讓我難堪嗎？在大庭廣眾之下說你給我植過皮？！你生怕別人不知道我毀過容是嗎！」

我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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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想說那是給她植皮的痕跡，我本來是想說小時候留下的傷疤。

但我此刻已經不想再自證了。

我抱起了雙臂。

「陳曦，倒是你，你又為什麼在這裡？？」

她瞬間捏緊了裙擺。

沉默在我們之中蔓延。

我盯著她，把她這一刻的慌亂納入眼底。

最後，我嘆了口氣。　

問這個已經知道答案的問題有什麼意義嗎？

「算了，不用說了。」

「宋周！」

我轉身準備離開。

6

「哗啦——」

我迎面撞上了一個侍者。

一託盤的酒液瞬間傾倒在了我身上。

侍者嚇呆了。

「……對、對對不起先生。」

我成了宴會廳的焦點，肖澤大步走了過來。

「還不快拿毛巾來！」

他幫我脫下了西裝外套，「不好意思宋先生，衣物我託人清理好了再歸還給你吧。」

我心情糟透了，語氣生硬，「不用了。」

他也不尷尬，順手拿起了毛巾。

「那先擦一下吧。」

肖澤斥責著一旁哆嗦的侍者，「還不幫把手。」

我擦拭著潮湿的面頰，沒注意到侍者站在了我的後方，也忘記了自己的肩頸上塗過的遮瑕。

侍者重重地擦了上去。

毛巾拿起後，他倒退了兩步。

宴會廳裡陡然發出吸氣的聲音。

陳曦面無人色，而肖澤卻隱隱勾了下唇角。

嗡嗡的議論聲傳來。

「這是誰？」

「是宋家的那個兒子吧？」

「他那個脖子怎麼搞成這樣子？？有點惡心……」

「之前聽說的是他女朋友毀容了啊，怎麼是他變成這樣？」

「你仔細看看，肖澤身邊的那個女人，不就是他之前的女朋友嗎？」

「……什麼情況？」

聲音同樣傳到了肖澤的耳中。

他裝若驚訝地看了下陳曦，「這是……你男朋友？」

陳曦幾乎是本能地搖了下頭。

「我說呢，陳小姐那麼漂亮，眼光應該不會那麼差才對。」

他看著我，露出一個詭笑。

我突然明白了。

這是一場小醜戲，他早就知道我是誰了。

議論聲和視線將我逼的快要發瘋，我深吸了一口氣，抑制著顫抖的雙手，站起身，朝門外走去。

陳曦有些不知所措地跟在了我後面。

我揮手叫停了輛出租車，坐了進去。

「宋周！」

我們對視著，或許是我的模樣太過落魄，陳曦臉上竟然慢慢浮現出了一絲愧色。

「對不起……我……」

她頓了頓，拉住了車門。

就在她要打開坐上來的瞬間，肖澤抓住了她的手臂。

「曦曦……你要去哪裡？」

他眼神疑惑，「我們不是說好了待會兒還要去天堂角餐廳嗎？」

「還是說……你要跟這位宋先生一起走？」

陳曦微微顫抖了一下，緩緩松開了手。

腦子裡大概有東西啪的一聲斷了。

在我和肖澤這個選擇題裡，陳曦幾乎是毫不猶豫地選擇了他。

我閉了閉眼，嘶啞著聲音。

「師傅，走吧。」

後視鏡裡，我看到陳曦盯著車ṭų₂離開的方向，而肖澤很快便擋住了她的視線。

之後，汽車拐了個彎，他們都消失在了視野裡。

7

我回家收拾了東西。

我想，從她否認我們是男女朋友的那一刻起，這段關系大概也走到了末路。

隻是在看到家裡熟悉的一切時，我仍然感覺心像被拉了道口子，積壓的情緒咕嚕咕嚕直往外冒。

三年了，三年的感情，就這樣脆弱地戛然而止。

我回了自己家。

就著幾瓶紅酒昏天黑地地睡了一天。

本來想繼續這樣放任自己，結果我爸大概已經聽說了宴會上的事，在第二天一早就把我給揪了起來。

「為了一個女人頹廢成這樣！不像回事！」

他直接把我帶去了造型室，開始捯饬了起來。

我有些迷茫。

「戚伯伯的女兒也回來了，你去見見。」

我皺起眉。

戚伯伯的女兒，戚妍，是我從小就聽過的名字。

我家和戚家關系很好，很小的時候兩家就有結親的打算，但我打死不從，每次聽說她要來我家就會偷偷躲起來。

聽說戚妍也同樣不配合，後來她又出國了，他們便作罷了。

沒想到現在還不死心。

我現在哪兒有心情去見什麼戚妍，但我爸一瞪，一幅你不去今天就別想走的模樣。

我也隻能無奈地任他安排。

打理完頭發後，造型師拿起了遮瑕膏，想塗我的脖子。

我攔住了，我爸有點生氣，「你是要第一次見面就把人家嚇跑嗎！」

「……如果她都不能接受我真實的樣子，那還有什麼繼續交往的必要？」

我爸語塞了兩秒。

說是這樣說，我其實隻想把這場荒謬的見面攪黃。

我已經不太相信，會有人看見我的脖頸，還不厭惡的情況。

之後，他安排司機把我送到了一家咖啡廳。

臨走前拍了拍我的肩，「好好表現。」

我嘆了口氣，走了進去。

咖啡廳裡沒什麼人，看背影，一個戴著帽子的女孩正坐在裡面靠窗的位置。

「你好，我是宋周。」

戚妍轉頭看我。

我直接愣住了。

8

她染了一半的紅發，身上是一套吊帶裙，胸前和手臂上搭配著誇張的金屬配飾，厚底的皮靴上綴滿了铆釘。

看著她的裝束，我直接松了一口氣。

「看來不止我一個人是被逼著來的啊……」

而她也一眼就看到了我脖頸上的瘢痕。

聽我這麼一說，大方地笑了，「看來我們戰線一致？」

我點了點頭。

她握住了我的手。

「我是戚妍。」

她沒有對我醜陋的瘢痕發表任何的看法或疑問。

甚至都沒有過多地停留視線。

平常地像是每個人都有這塊東西一樣。

我不禁如釋重負。

我們都知道，今天是帶著父母的任務來的，如果回家的太早，估計又要被盤問很久，於是我們決定隨便去電影院消磨一下時間。

和戚妍走在路上，我們兩的回頭率高到不行。

但她卻完全沒什麼壓力。

我有些好奇，「你平時也這樣打扮嗎？」

「差不多。」

「那不會介意別人的眼光嗎？」

她看了我一眼，「有什麼好介意的？」

「熟悉我的人，不會因為我的樣子對我另眼相待，不熟悉我的人，都不熟了，他怎麼看我和我有什麼關系？」

我有些失語，這個小姑娘的性格，還挺酷的。

她的話讓我不禁想到陳曦。

我和陳曦談了三年，結果她甚至夠不上戚妍所說的，「熟悉的人」的標準。

搖了搖頭，我跟著戚妍往電影院走。

巧合的是，我在門口看到了肖澤和陳曦。

陳曦站在爆米花機前等待，而肖澤站在她背後，手裡藏著一束ţů₃玫瑰。

我停住了，戚妍不明所以，「宋周？」

兩個人都聽到了，轉過頭來。

陳曦的表情凝固在了臉上。

她猶疑了一會兒，最後開口道，「昨天肖澤請我吃了晚餐，所以我今天就說請他看場電影……」

我聽著她試圖辯白的話，感到有些荒謬。

都到這個時候了，還要繼續玩一團和氣的扮家家酒嗎？

我暗自壓住了怒氣，「和我沒關系。」

陳曦眼睛一下瞪大了，我揮揮手，和戚妍朝取票機走去。

她問我，「認識？」

我搖頭，「不熟。」

她眨了眨眼，隨即笑了，「懂了。」

陳曦也聽到了，但她一頭霧水，「什麼意思？什麼不熟？」

「宋周，她是誰？」

我瞥了她一眼。

今早起來的時候，我看到了陳曦給我發的消息。

「沒事吧？」

我沒回。

她也就沒再問。

看她現在一無所知的樣子，我就知道，她昨晚沒回家，根本沒發現我已經搬走了。

「她是誰不重要，你們在這兒要做什麼也不重要，因為我們已經分手了。」

陳曦霎時間驚愕，手中的爆米花散了一地。

「你說什麼？？？」

「為什麼？就因為我昨天沒和你回去嗎？？」

「那是因為我早就已經和肖澤約好了！！你知道天堂角的位置很難訂，我總不能為了你被潑了點酒就爽約吧！」

「你就因為這種事情就要分手？！作為一個大男人，你是不是太小氣了？」

陳曦的聲音ṱŭ₎吸引了周圍的人。

我簡直快要氣笑了。

好一個我小氣。

「昨天當著所有人的面說不是我女朋友的人，是你吧？」

「既然你這麼不願意的話，那我怎麼還會強求呢？」

「我現在提分手，你就可以和你的小情人天天去吃燭光晚餐，徹夜不歸，你不應該高興嗎？」

陳曦色厲內荏起來，「你不要血口噴人！我們就是吃了個飯而已！我喝了點酒，所以他給我訂了間酒店住下！」

「況且你現在不也在和別的女人出來看電影嗎？！照你這麼說，你們兩難道也是情人？！」

「宋周，我看你是蓄謀已久了吧，現在不過是找個由頭來和我分手！」

我被陳曦話裡的無恥再次震驚了。

「心髒的人，真是看什麼都髒……」

我冷了神色。

戰火已經蔓延到了無辜的戚妍身上，我不想再繼續讓她胡攪蠻纏了。

「隨你怎麼說吧。」

「電影要開場了，別擋路。」

陳曦聲音都高了一個調，「你不要後悔！！」

她的神情裡居然有一絲暢意，像是終於等到了這一天。

「分手可是你先提的！我沒有對不起你！！！」

她一把扯過肖澤背後的玫瑰花，「好，本來沒想這樣的，現在你是我男朋友了。」

肖澤驚詫了一瞬，隨後略微得意地看了我一眼，摟過了陳曦的腰，當眾熱吻了起來。

周圍所有人的表情都變得相當精彩。

我一把扭過戚妍的頭。

「別看，髒東西，小心長針眼。」

9

電影是沒心情看了，我們在廳裡坐了一會兒，戚妍就問我，「要不要走？」

我點了點頭。

出去後，她就一直在瞥我。

我暗自好笑，「你很好ƭû²奇吧？」

畢竟誰對這種八卦都有吃瓜的心理。

她笑嘻嘻的，「是有點，但是如果你不想說的話，也可以不說。」

「沒什麼不能說的。」

我們在路邊的長椅上坐了下來。

我把自己和陳曦的故事都告訴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