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這麼多年忙著喜歡一個人，卻被他認真地討厭著。

心灰意冷大抵就是這樣吧，懶得再跟他掰扯，我快速把剩下的東西收拾完，提著行李箱離開。

出宿舍的時候又轉過身，對著他說了最後一句話。

「不是經不起一句話的推敲，是經不起最後一根稻草。」

6

從那天開始，我刻意避開秦墨，戒掉了遊戲和酒吧，想好好學習。

當然還是學不進，我真不是讀書的料子，當初考進這個大學，是我媽出錢給我塞到一個鍍金的專業，隸屬於一個民辦的學院。

雖然在同一個地方上課，實際上最後畢業拿的畢業證書不同。

我隻是太想開啟一段新的生活了，發現學不進之後，我又把心思放在社團活動上。

我之前參加了一大堆的社團，大部分都是跟著秦墨轉，隻有山野社是真的喜歡。

山野社其實就是戶外登山隊，組織一次活動基本都要兩三天，我之前沒怎麼參加過，這次正好用來散心。

坐上大巴我就開始昏昏欲睡，後來迷迷糊糊真睡著了，等到了目的地才發現，我竟然睡在了鄰座的肩上，還蹭了人家一身的口水。

簡直是社死，我擦也不是不擦也不是，囧得原地想找個洞鑽進去。

「沒事兒，衣服而已，洗一下就好了。」對方很溫柔地笑笑。

我立刻說：「我賠你一件吧，多少錢？」

說完又立刻後悔，這也太像個粗魯的暴發戶了，做錯了事就隻會拿錢打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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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用，都是同學，別這麼客氣。」他還是面色不改，不僅沒有生氣，還主動拿出紙巾替我擦了擦嘴角。

我有些不適應，第一次做錯了事，沒有付出任何代價，輕易就獲得了原諒。

「謝謝。」道了聲謝後，我們跟著隊伍來到了山腳。

此時正是傍晚，晚風清涼，夕陽燦爛，連綿群山巍峨壯闊。

我情不自禁拍照，習慣性想發朋友圈，突然意識到那個人已經被我刪了。

從前我拿朋友圈當日記本，吃到什麼好吃的，看到什麼好玩的，哪怕是想到一個冷笑話，都得記錄下來給那個人看。

我不想他錯過我一點，或者希望他錯過以後，還能有回頭看的機會。

可惜終究是白費力氣，看不見你的人，縱然你把自己攤開在他眼前，他依舊當你是透明。

7

一個愣神的時間，微信突然響起來，一個陌生的頭像發來一張照片，正是此時此刻的我。

「學長真的不記得我了，我大一入校的時候，學長來幫我搬過宿舍，我們當時加了微信的。」

身邊的人笑吟吟地看著我，眼神卻透著幾分失落。

我盯著他好看的臉努力回想，可實在是不記得這麼個人了。

我記性向來很差，一次隻能抓一個重點。

「我從現在開始認識你可以嗎？之前我腦子不太好的。」我不好意思地解釋了下。

結果他突然就開心起來，熱情地招呼我擺動作，要給我拍大片。

我對拍照實在是不擅長，整個人僵硬得像塊木頭。

可小學弟一直誇個不停。

「對，就這樣，好看死了！」

「側臉絕美，下颌線太優越了，簡直是藝術！」

「皮膚也太好了吧！一點毛孔都看不見，美炸天！」

我險些被這高強度的糖衣炮彈打暈，完全認不清自己了。

等小學弟把照片發給我之後，我直接懷疑人生。

這就是我嗎？

我明明，那麼好看。

「你拍得真好，我可以發朋友圈嗎？」

「當然啊！」他頭點得像小雞。

我啞然失笑，心情豁然開朗。

學弟真可愛，我長得也好看。

原來我隻是不討那個人的喜歡。

接下來我們一路爬山，感受山風穿行，晚霞漫天。

學弟很貼心，幫忙背包遞水，還兼顧給我拍照。

晚上我們按照計劃在山間民宿住一晚，因為這一路的互相照應，我們順理成章住一間。

小學弟叫程野，我覺得這名字跟他有點不搭，他明明很乖。

可是我這麼跟他說的時候，他沒回應我，反而衝我意味深長地笑。

晚上我先洗的澡，洗完就抱著電腦坐在床上修照片。

今天的照片我太滿意了，風景和人像相得益彰，開闊又沉靜，跟之前刻意發給秦墨看的那些很不一樣。

之前的那些，恨不得每個字都在傾訴：「秦墨，我善良可愛，熱愛生活，你快看看我啊！」

過分的討好會引起不適，他一定也很困擾吧！他又不喜歡男生。

就好比我是世上最大最甜的芒果，可是秦墨芒果過敏，我再可口，他也吃不下去。

他有他的鳳梨。

我有些後悔，以前做了那麼多蠢事，打擾了別人，也輕賤了自己。

挑了九張最喜歡的照片發了個九宮格，怕太矯情就沒發文案。

但我想的是，揮別過往，以後好好生活。

結果手機叮呤咚咚地響起來，再一看，朋友圈都炸了！

下面清一色的評論：「官宣？」

8

我緊張又摸不著頭腦，仔細檢查了一遍照片，都是單人照，又沒發文案，怎麼會被解讀成這樣？

再往下翻，才看到程野發了一組類似的九宮格，配文是三個小愛心。

這什麼玩意兒！

我差點去衛生間把他抓出來對質！

好不容易等程野洗完澡走出來，看到的就是我像隻炸毛的松鼠坐在床上，氣鼓鼓地板著臉。

「怎麼了？」

程野闲庭信步走出來，沒有被我的氣勢嚇到半分，反而嘴角噙著笑，一步步靠近。

我後知後覺地發現，他確實很愛笑，但並不溫柔，反而像一種勢在必得前的縱容。

「你的朋友圈怎麼全發我照片，這容易引起誤會吧？」我努力撐住氣場說。

但他一點悔改愧疚的意思都沒有，還是笑嘻嘻的，反問我：「引起什麼誤會啊？」

這兔崽子！明知故問。

「你能刪掉嗎？我有點膈應。」我臉色徹底黑了，語氣也開始犯衝。

白天還覺得是可愛的小學弟，沒想到小學弟這麼沒邊界感。

程野聽到我的話也沒有生氣，反而一屁股坐在我身邊，手摸上我的臉。

「我就是覺得學長太好看了，忍不住就發了。」

我一巴掌揮開他的手，想跟他保持距離，結果被他一使勁反壓在床上。

心裡一慌，我反手拿到手機想往他頭上砸，正好來了一通電話，我想也沒想就接通，想著實在不行撇下臉呼個救什麼的。

誰知道電話是秦墨打來的。

「你跟誰在一起？」

電話裡他的聲音一如往常，冷冰冰的。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程野突然湊上來親我，我推拒不開，反而被他撬開齒關，電話裡隻留下細碎曖昧的聲響，惹人遐思。

我手忙腳亂地掛斷電話，铆足勁給了他一拳，把他頭打偏。

「滾開！」

「別生氣，我知道學長是失戀了，我幫幫你不好嗎？」

程野暫時放開了我，但仍然把我困在身下。

「我不需要這種方式的幫忙，更何況我跟他已經沒關系了。」我知道現在不能再刺激他，必須想辦法先讓他冷靜下來。

「沒關系就更好了，學長，試試我，我很不錯。」

他說著又要俯下身。

「我們才剛認識！」我嚇得發抖，聲音嘶啞到帶著哭腔，「給我一點時間慢慢了解你，你今天拍的照片就很好，我們相處得很愉快不是嗎？」

我著急安撫他，可是他聽了我的話臉色似乎更差了，連一直掛在嘴邊的笑都不見蹤影。

「剛認識？我已經等了你兩年了，你從來沒有看見過我。學長，我保證，隻要過了今晚，你一定會喜歡上我的，我會讓你舒服的！」

「我真的很喜歡你，你試試就知道了！」

程野瘋了，兇狠地親吻我，我抓破他的頭，可他像不知道痛一樣，似乎永遠不會停下來。

9

直到此刻我才明白，喜歡一個人沒有那麼容易放下。

這樣的事，我隻願意和秦墨做。

我假裝放棄抵抗，程野感受到我的順從開心極了，放松了對我的鉗制，而我則是抓住機會一腳把他踢開，然後抄起登山鞋劈頭蓋臉抽他。

程野一邊躲避一邊叫我住手，但始終沒有還手。

「嘭！」房門被踹開，前臺小姐姐帶著一群保安闖進來，強行把我們倆分開。

小姐姐看著我的身板，再看看程野臉上的傷，一陣沉默後問道：「你們倆……到底是誰需要幫助？」

我站起身，一言不發，收拾好東西就往外走。

「我要退房，另外幫我叫輛車，我要去汽車站。」

我表面鎮定地說話，實際上腿都在抖。

程野追過來勸阻：「今天太晚了，你一個人回去不安全，明天再出發，我發誓我不會再犯渾。」

情緒被逼到了頂點，我指著程野的鼻子對他吼：「我也發誓，你再多嘴一個字，我就報警抓你！」

可能是我紅著的眼睛太嚇人，程野沒再跟過來。

我一個人坐車回去，其實也不知道該去哪裡。

學校和家明明在同一個地方，卻好像哪裡都不歡迎我。

出了車站，我拖著行李箱渾渾噩噩往外走，迎面撞上了一個人。

我可能真的受了刺激腦子壞了，不然凌晨三點的汽車站，我怎麼會看見秦墨？

我避開他繼續往前走，他主動跟上來拿走我的行李箱。

「想回家還是回學校？」

我沒說話，累得不想說。

他也不追問，把行李箱放他車上，把我塞進他副駕駛。

我沒想到他帶我回了他的家。

我一直知道他在校外買了個公寓，從來不讓任何人進去，每次有什麼重要的考試、不開心的事，他就會回去呆一晚上。

我那時候還笑話他，受點傷就要躲巢穴，其實心裡想去的要死。

我多想離他近一點，走進他心裡，每次都被他的白眼趕回來，沒想到今天他會主動帶我來。

我們倆誰也沒說話，秦墨把我的行李箱拖到次臥，幫我整理出了換洗衣物，然後問我：「需不需要先去醫院？」

「呵！」我繃了一路的弦直接斷了，把手邊能抓到的東西通通往他身上扔，然後一把薅住他的衣領。

「什麼意思？嫌我髒了是嗎？」

「誰特麼讓你帶我回來的？」

10

秦墨也不是會服軟的人，見我發瘋他比我更瘋。

「蠢貨！才認識多久就相信別人，還敢跑出去開房！」

「就這麼迫不及待找下家？」

「刪我電話的時候不是挺硬氣？這麼快就跟喪家犬一樣回來了？」

我被戳到了痛處，惱羞成怒又打不過，一氣之下跟瘋狗似的咬住他手臂，差點咬個對穿。

秦墨吃痛猛地捏住我下巴，那表情像是要吃人。

我大概是怕了，眼淚跟黃豆似的滾落下來，把他嚇傻了。

他重重的呼吸聲聽得人心裡又慌又委屈，我嘴巴裡都是血腥味，現在慫慫的不敢說話。

秦墨松開手，有點粗暴又有點小心地替我擦了擦臉，然後抱起我放到床上。

「有沒有受傷？」

我搖搖頭，昂起下巴告訴他：「我把他打跑了！」

「嗯，現在要洗澡還是要睡覺？」

「要睡覺，我先睡一覺。」

天打雷劈，我睡一覺起來再說。

秦墨用夏涼被把我裹得緊緊的，然後連被子一起抱著我睡了。

被人擁抱的感覺很有安全感，我一覺睡醒都中午了。

那些緊張的、壓抑的、焦慮的、憤恨的、委屈的情緒，在經過一夜休整之後都緩和下來，我隻覺得肚子餓。

走出房間，秦墨已經煮好早餐，蔥油拌面，半熟的荷包蛋，還有兩塊煎午餐肉。

一式兩份。

這算什麼？跟老夫老妻似的。

我垮著張批臉，老大不情願地坐下來，吃了個幹淨。

吃完才發現秦墨一直在看著我，那眼神古古怪怪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多喜歡我呢！

「把微信加回來。」他理直氣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