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林薄荷，我沒失憶，我也記得那天發生了什麼，不然我為什麼會纏著你？難不成我有病啊？」

「難道不是嗎？」

我真的極其無辜蒙逼。

雖說該摸的我這破手也摸了，但不該看的我兩隻眼都沒看吶。

倏地，程柯邁著步子靠近我，把我圈在他與柱子之間。

他久久地盯著我，雙眸中溢出點點情意，眉宇間流轉著濃鬱情愫。

薄唇微張，語調拉長：「你明明說了下次，但過了這些天，我都沒有等到。」

「你知道你還問？不要臉。」

我氣著別過頭。

「我不要臉？林薄荷，你個白嫖姐，把我吃幹抹淨就想不認賬？」

「是你自己的手把著我的手。」

「那你當時也沒拒絕啊。」

我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氣急敗壞道：「就摸了那幾下，又沒要你的命，那我還給你，統統還給你，小氣鬼，摳搜鬼，這樣行了吧？」

程柯勾起笑：「怎麼還？讓我摸回來？」

我簡直快炸開了。

「你流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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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好了。」

他抬起手，屈著好看的指節輕輕刮蹭著我側臉。

「既然你做不了決定，那我來定，就明晚吧，地點就在我的公寓。」

親耳聽到這句話，我腦子裡想入非非，眼睛一下子瞪圓，難以置信地合不攏嘴，情不自禁地松了手。

餐盤掉在地上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響。

不隻我和程柯被嚇了一跳。

草叢裡也發出幾人的驚呼。

「哪裡在開槍？新中國成立後不許開槍不知道啊？」

「我中午和男朋友親個嘴，怎麼還有人敲鑼？」

「哪個缺德玩意，嚇老子一跳！」

……

我顫顫巍巍地躲在程柯身後，舉起手：「不好意思，我一激動，手滑了。」

幾人朝著我們的方向望來，發現是程柯後，立馬笑著道：「程哥在表白啊？不好意思啊，打擾了，先撤了。」

話音剛落，幾個人一溜煙地跑沒影了。

程柯咬著牙，低聲道：「艹，老子剛醞釀的情緒全他媽沒了。」

他煩躁地撓著頭，單手叉著腰。

我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戳了戳他的腰。

他條件反射地挺起胸，偏頭望著我。

我才發現，原來他的臉這麼紅，就連戴著耳釘的耳垂都紅得快滴出血來。

我不禁失笑：「剛才這麼會說，現在失聲了？」

程柯雖然面紅耳赤，但表情依舊淡然。

「總之就那麼一回事，你別爽約，也別想著逃跑，這次我是鐵了心要讓你看的，我不想再等了。」

我蹲下身撿起餐盤，吐字極快：「看了會長針眼，我不看。」

說完，我雙手抱著餐盤，以風馳電掣的速度跑開了。

隻留下程柯呆愣著站立在原地。

他不解地皺著眉：「看那玩意還能長針眼？我怎麼沒聽說過？」

7

時間一分一秒地來到程柯定下的當天。

下午。

我埋頭在被子裡，一副想死但又不是真想死的模樣。

怎麼辦吶？

如果我不去，按照程柯那破脾氣，必然還會每天纏著我問這兒問那兒。

但如果我去了，那可就出大事了。

不過……

我露出一隻眼睛，看了看左手的手心，大腦又不受控制地聯想動圖。

其實確實好像應該大概也許有點……反正還不賴。

畢竟我垂涎程柯這個人從大一開學就開始了。

我對他一見鍾情。

通俗一點說，他長得真他媽帥。

還在苦思，就收到宿舍室友的轟炸。

【林薄荷，你真要吊死在程柯那棵過氣校草身上？新晉校草多奶多嬌啊！】

並附上了一張林垚在陽光下開懷大笑的照片。

不過，我隻注意到林垚手裡抱著的籃球。

他也參加籃球賽了？

這小子，不知道自己有哮喘啊。

嚇得我連忙下床趕往籃球場。

林垚小時候就特別喜歡看籃球比賽，路過文具店，總會把目光放在籃球上很久很久。

他中考結束那天，我用零花錢給他買了籃球。

雖然他不能玩，但我想他至少要擁有。

我一點一點往烏泱泱的人堆裡擠過。

還沒擠到最前面，身旁的人都整齊劃一地起著哄：

「打一個，打一個……」

我抬頭瞅了一眼。

程柯穿著校隊的球衣，手裡轉著籃球，笑得那叫一個放蕩不羈、輕狂傲慢。

而林垚呢，乖巧又可愛地站在一邊，一臉的手足無措。

程柯一籃球直朝林垚的懷裡丟，林垚輕輕接在手裡。

很有禮貌地詢問道：「學長，我不是球員，你是不是找錯人了？」

程柯撥弄了一下額前的發絲，半眯著眼：「你就是林垚，那個新晉校草？」

「是我，但新晉校草這個詞可以不用咬字那麼重。」

程柯笑得很傲：「我找的就是你，來一局？嗯？」

林垚謝絕道：「學長，抱歉，我不能打籃球。」

「是不能，還是不會？」

「程柯！」

我一個大跨步衝上去，將林垚護在一旁。

「我林薄荷一人做事一人當，別扯上我家阿垚。」

8

程柯咬著下嘴唇，輕嗤：「你家阿垚？叫得可真好聽。」

「你今天又抽什麼風？」

「我沒抽風。」程柯摘下手腕處的護腕，垂著頭，「我就想會會情敵，我沒想幹壞事。」

「情敵？」我左右各偏了一次頭，「什麼情敵？」

程柯陰陽怪氣道：「就你投票選的小奶狗校草唄。」

林垚扯了扯我的衣服：「姐，這個學長好像腦子不太好。」

我說呢，這好端端的一個從不在乎校草名銜的人怎麼會找林垚麻煩。

我清了清嗓子：「正式介紹一下，林垚，咱們學校新晉的校草是我林薄荷的親弟弟。」

室友在一旁驚喜大叫。

其他人悠悠開口：「薄荷姐姐，把咱弟的微信放出來。」

當場就有小姑娘找我要林垚的聯系方式。

眾人嘻嘻，程柯不嘻嘻。

他把隻有一米七五的林垚抱在懷裡，欲哭無淚道：「小舅子，你打我罵我抽我都行，隻要別不讓我進你們林家的大門。」

我無奈扶額低笑。

但我此刻並沒有意識到程柯當眾承認他喜歡我這件事。

因為我的注意力放在了站在一旁的江修木身上。

他目光死死地盯著緊抱住林垚的程柯，手上攥著籃球，指節因發力過度而泛白。

我從他身上看到了強烈的侵佔欲望，那眼神像是要將某個人碎屍萬段一般。

看得我莫名地有點後怕，幹笑著將緊抱著的二人分開。

分別前，我特意強調道：「江修木，我記得你說過不會傷害阿垚的，對吧？」

江修木不帶猶豫地點著頭：「你沒記錯。」

我望著他倆的背影漸行漸遠，心裡泛起不成熟的猜測。

江修木對林垚會不會是……

「現在該履行諾言了。」

程柯握住我的手腕，咻地往校門口飛奔。

9

我推推搡搡道：「程柯，我真的不能看。」

雖然我內心深處有一道聲音在吶喊著：【想看。】

「可是上次你明明答應過我的，說下次再看。」

已老實，求放過。

牆都不扶，我隻服你，服得五體投地。

來到熟悉的公寓，還是熟悉的門後。

我想著早點結束早點離開，便催促道：「好了，脫吧。」

「脫？脫什麼？」

「你不是說要給我看嗎？」

「但不需要脫吧？」

我著急道：「那我怎麼看？透視眼嗎？」

程柯解釋著：「打開然後進去就好了。」

「你還想進去？」

我呼吸一滯，眉頭緊皺，咬緊牙關：「程柯，雖然在顏、錢、身高、身材和聲音上你都沒被卡死，但在我非自願的情況下，你是犯法的！」

我的態度嚴肅，咬字更是重中之重，讓程柯不免擔憂起來。

「我雖然沒有表過白，但不知道它現在犯法啊。」

「現在你知……」我猛然一驚，「表白？什麼表白？」

不是說要看那個……嗯嗎？

隨即，程柯象徵性地在我身後蒙住我的雙眼，領著我一步一步向前走著。

等到房門打開，雙眼睜開，他輕輕地將我往前推了幾步。

房內。

是滿地玩偶，它們都笑容滿面的。

是滿牆的便利貼，每一張上面都有一個日期和一句話。

是天花板上吊著的一串串千紙鶴，千紙鶴的背上都有一顆折紙星星。

這些看似不起眼卻又很需要細致耐心的東西，真的很難讓我想象程柯是怎麼堅持做完的。

「你做的？」

「嗯。」

輕描淡寫的話語裡暗藏著他內心的狂喜和激動。

10

程柯挺直了脊背，細細說著：

「玩偶是你隨手發的朋友圈，你說你想收集笑容。

「便利貼一共是六百二十一張，是我在暗戀的每一天裡想對你說的話。

「千紙鶴有一千隻，聽說親手折一千隻千紙鶴就可以許一個願望。

「而那千紙鶴身上的星星就是我的願望，星星很美，林薄荷更是要比那星星璀璨。」

氣氛凝滯了半刻，程柯略帶緊張地調整了呼吸。

他目光逐漸灼熱，大手將我整隻手包裹在溫熱的掌心，眉心微動。

「林薄荷，我喜歡你。

「在每次見到你的時候，眼睛總是亂了方寸。

「隻要聽到一些帶林、帶薄、帶荷、帶林薄荷的，或者是其他相關的字眼，我的心也會拐好幾個大急彎想到你。」

他越說越著急：「林薄荷，你能不能懂我對你的那種喜歡，就是由心而生，不隨時而滅的那種。」

「我懂，我當然懂，隻是我不明白。」

「不明白什麼？」

我翻著舊賬：「你說你喜歡我，那為什麼上次的遊戲你玩逃跑？」

讓我真以為被嫌棄了。

回想起來的程柯渾身僵住，臉迅速爆紅，蔓延至耳根。

這幅光景看得人春心蕩漾。

他小聲扭捏哼唧道：「我硬了。」

聞言，我下意識地想要低頭。

他反應迅速地捧起我的臉，阻止我低頭。

「是那天，不是今天。」

我撲哧笑出聲：「那天氛圍這麼差勁，你興奮什麼啊？」

「那天可是差點就親上了。」

我不以為意：「那不是沒親上嘛。」

語塞的程柯張了張嘴，又無奈閉上。

最後隻能對著我發瘋，又啃又咬。

「林薄荷，你不會覺得我讓你看的是那個嗯吧？」

我心虛地否認：「不是啊。」

程柯也沒再說什麼。

確認戀愛關系的我們總感覺相處起來不自然，扭扭捏捏不成樣子。

還得靠我主動出擊。

我掐了一把程柯的大腿內側的肉。

「什麼時候讓我再體驗一波強制安撫啊？」

他真的不禁撩，愛興奮。

「下次。」

我戳著他精瘦的腰。

「給個具體時間唄。」

「這可是你說的。」

11

再次醒來是手機鈴聲不停地重復播放。

我迷迷糊糊地摸索著手機，卻發現它在床尾。

程柯半邊身子都壓在我身上，導致我壓根就起不來。

我掐了掐他軟乎乎的胸肌。

「醒醒，我拿一下手機。」

「嗯？拿什麼肌？胸肌、大腿肌還是腹肌啊？又或者是……」

我踢了他一腳，哭笑不得：「別鬧，我手機響很久了。」

程柯這才翻過身，平躺在一邊。

這電話是我繼母打過來的。

剛接通，就是她的怒吼：「林薄荷，你怎麼跟我保證的？你根本就不配當林垚的姐姐，當初我就不應該心軟，讓你住進我家。」

林垚的聲音在電話那頭聽起來很著急，也很生氣。

「我都說了，這是我自己的事，跟我姐沒關系。」

雖然暫時還沒搞懂發生了什麼，但光聽著爭吵聲，這事估計棘手。

程柯不放心我，便開車送我回家。

客廳裡，江修木和林垚都動作統一地跪在地上。

一目了然。

我腦子第一次轉這麼快。

「爸，阿姨，我……」

「啪」的一聲，一個巴掌甩在了我的臉上，未說出的話卡在喉嚨裡，硌得心生疼。

這一巴掌的力道仿佛是三個巴掌的結合。

也對，江修木是一個陌生人，繼母不敢隨意上手打，林垚又是她的親生兒子，壓根舍不得碰。

她氣憤到全身顫抖，逼問著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們兩個在談戀愛？」

林垚將我護在身後，第一次在我面前朝著他媽回嘴：

「我都說了，我姐什麼都不知道。」

「我知道。」

我忍耐著臉上火辣辣的疼痛，擠出一個笑：「阿垚，我是你姐姐，你喜歡誰和誰喜歡你，我都能看懂。

「我不說，是因為我尊重你的任何決定。」

繼母咬牙切齒道：「你看看，這就是你的好女兒, 她這是想毀了我兒子，太惡毒了，太有心機了。」

「是我先招惹的林垚，叔叔阿姨, 別怪薄荷姐和阿垚了，要打要罵衝我來就好了。」

江修齊將我和林垚都護在身後。

林垚並不膽小, 承認道：「管誰先招惹誰, 反正我就是喜歡男人, 我沒有錯。」

繼母揚起手，狠心地打了林垚一巴掌。

「你是怎麼敢當著我的面說這種話的？你說這話自己都不覺得惡心下頭嗎？還是說又是你姐教你這樣說的？」

在我的記憶裡，這是她第一次動手打林垚。

我抬腳走到江修木林垚的面前, 道：「每個人都有權利選擇自己的性取向和戀愛對象。」

我轉過頭, 抬手輕輕地撫摸林垚白淨側臉處的紅印。

「阿垚，姐永遠站你這邊。」

停好車趕來的程柯, 單手撐在門框上, 氣喘籲籲道：「薄荷, 那我永遠站你這邊。」

我們四個人一起逃出了這個家。

我告訴林垚：「第一次反抗你媽，害怕嗎？」

他搖著頭：「不害怕，我知道我這樣做會讓她寒心，但我沒錯，我就是喜歡上了一個男人，這不羞恥也不丟人。」

我叮囑著江修木：「阿垚有哮喘，你對他好點, 知道了嗎？你要是敢對他不好，我就……」

我仰起頭看了看身高一米八的江修齊，有點心虛地壓低了嗓子。

手上傳來的觸感簡直讓我大腦缺氧。

「（也」「我就讓我男朋友揍你, 他可是國家二級運動員。」

聽到我的誇贊, 程柯嘴角一點也壓不住，笑得一臉不值錢。

當著林垚的面，江修齊挺直了身體。

「我也是國家二級運動員。」

「我知道，遊泳嘛。」我不動聲色地貼緊程柯，「他呀，拳擊的。」

12

新一屆的校草評選上，程柯把我抱在懷裡，眼神死死地盯著我的手機屏幕。

「林薄荷，你在猶豫什麼？」

我看著林垚的照片, 又看了看程柯的照片。

兩個都是我愛的人。

我小心翼翼道：「程柯, 你是學長，當這麼久的校草了，讓我弟當一下玩玩唄。」

「學長也是人, 也是你的乖寶寶，你自己說的。」

我還是很為難，打算棄票。

程柯卻摟緊我的腰腹，埋頭在我的肩窩裡, 吻了吻我的鎖骨。

嗓音低沉：「林薄荷，你覺得我在意的是校草這個名分嗎？我在意的是你的那一票。」

這一刻，身體的酥麻和耳畔的溫熱讓我為愛情上了頭。

我把他撲倒在沙發上，對著他潔白的胸膛又親又吸。

「我喜歡的也不是你校草的名銜。」

單純的是你這個人。

我堅信, 若幹年後，這場青春的暗戀奔赴，依舊值得我回味和炫耀。

我喜歡的這個少年擁有這世間最好看的眉眼。

因為那裡有我。

也皆是我。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