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年瑤沒想到江浔會這麼說，臉色一變，轉身走了。

江浔瞪了我一眼，胡亂找了個借口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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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na 來了。

我匆匆跟李叔叔話別，便追了上去。

見到我，Anna 很是驚喜。

她是個四十多歲的優雅女人，常年定居國外，熱情地擁抱了我。

三年前，她曾有意收我為徒弟。

我很感恩她還記得我。

直接坦白來意，「Anna，我想重新撿起畫筆，我還想跟您學習。」

Anna 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她什麼都沒問，卻又一副什麼都懂了的表情。

「夏遇，我希望你能明白，機會從不等人，錯過便錯過了。」

「錯了，就要付出代價。」

希望落空，我努力保持笑容，「是我自己選錯了路，冒昧來打擾您了。」

我朝她微微頷首，又看了眼她身邊等著的人，「那您先忙，下次若有機會，我請您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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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遇。」

Anna 叫住即將轉身的我。

拉住我的手，語重心長道：「人非聖人，犯錯不怕。重要的是，跌倒了就要爬起來。」

「下個月國外會舉辦一個小型的設計賽，你準備下設計稿，我可以幫你投遞。」

「但具體能不能入選，就看你的本事了。」

我激動得熱淚盈眶，連聲對她道謝。

「我一定會抓住機會，不會讓您再失望。」

Anna 走後，我才覺察到臉上有淚。

抬手抹了把。

又哭又笑。

有種絕處逢生的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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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她身上穿著的那是什麼啊？也就商場裡打折的裙子吧，幾百塊？」

「我看可能幾百塊都沒有，曾經風光無限的夏家大小姐，現在落魄成這ẗŭ₇樣，連個像樣的晚禮服都沒有，真夠可悲。」

「她好像被江總給甩了，那個鋼琴家年瑤是江總的新寵。」

我太激動了。

以至於身後的人蛐蛐了半天，我才聽見。

擦幹眼淚，我轉身瞪了她們一眼。

隻見那群人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牛什麼啊，還當自己是江家的準少奶奶呢？」

「穿這麼廉價，也好意思來這，丟人現眼。」

我端起旁邊桌上的紅酒，剛想上前潑那個帶頭的名媛，結果手腕被一隻大手扣住。

「找了你一圈，在這躲清闲呢。」

盛淮不動聲色地把酒杯從我手裡拿走。

接著伸手摟住我的腰，看著我身上那件裙子笑說：

「我老婆就是天生麗質，穿什麼都全場最美。」

旁邊那幾個蛐蛐名媛被驚住了。

盛淮看向剛才說的最歡的那個女生，衝她勾唇笑了下。

女生表情嬌羞，有點不好意思。

盛淮卻快準狠地將手裡紅酒猛潑了她一臉，言簡意赅：「再有下次，我拔了你舌頭。」

「啪——」的一聲。

隨後，又將高腳杯狠狠摔在地上。

嚇得她們幾個捂頭尖叫。

下一秒，盛淮轉身，緊緊牽住我的手。

當著所有人的面，帶著我穿過宴會廳的大堂。

他好像很生氣，走的很快。

我跟在後面，要小跑。

目光不自覺落在被他緊緊握住的手上，心跳亂了一拍。

在宴會廳的門口，正好與剛進門的江浔打了個照面。

空間和時間都相對靜默住。

江浔目光落在我和盛淮緊握的手上，眉頭快要擰成一股繩。

盛淮勾起半側唇角，目光冷靜而迫人，「借過。」

不等江浔讓開。

盛淮就已經用肩膀狠狠撞了他一下，堂而皇之地從江浔面前將我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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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浔還是追出來了。

估計是自尊心作祟。

電梯裡，我被盛淮堵在角落。

他手臂一左一右撐在我身側，垂眸看著我。

聽見腳步聲。

盛淮轉頭。

江浔正雙手攥拳地站在電梯外三米遠的地方。

盛淮貼近我耳邊，低笑：「我說什麼來著，他會追出來的。」

江浔往前兩步，眼睛快要噴出火，衝我吼道：「夏遇，你給我出來！！立刻！馬上！」

盛淮挑釁地看了眼江浔，勾一勾唇角。

一隻手攬過我的腰，故意將我往他懷裡一拽，另一隻手則擒住我後頸。

隨著電梯門一點點闔起。

盛淮伏在我後頸的手突然發力。

當著江浔的面。

低頭。

用力吻住我。

13

坐在盛淮車裡的時候，江浔快要把我電話打爆了。

我反手就把他拉黑。

盛淮一邊開車一邊笑，「痛快嗎？」

「痛快。」

我眼睛酸脹的厲害，轉頭望向車窗外，反復深呼吸，心疼過去三年的自己。

盛淮把車停在路邊。

我看著他走向一對遛娃的夫婦，比比劃劃的說了半天，然後又指了指我。

孩子媽媽沒忍住笑了，從包裡掏出了什麼交給盛淮。

盛淮像是在道謝，然後掏錢給他們。

等他再上車，手裡多了根橙子味的棒棒糖。

「給你。」

「以前你不高興就喜歡吃糖，說心情會變好。」

他竟還記得。

我接過棒棒糖，剝了皮，「多少錢買的？」

「一百。」

我唆了一口，「有錢真任性。」

心裡一緊，我看向他：「盛淮，謝謝你。」

他嘴邊咬著煙，偏頭淡笑。

「我是說 Anna 的事，謝謝你。」

如果不是他，我根本進不去今晚的場合。

「隻是恐怕要辜負你的好意，Anna 並沒有同意收我。」

他雲淡風輕的一笑。

「隻是時間問ŧų₈題，我不會看錯人。」

「夏遇，我看過你那麼多作品，你就是天生的設計師。」

久違的鼓勵，眼淚隨著我眨眼的動作而滑下，我破涕而笑，用力點頭。

「嗯，我會努力。」

其實這幾年，我無數次想要撿起畫筆。

江浔都打擊我。

「夏遇，你在家待這麼久了，早就跟社會脫節了，不要勉強自己。」

「我又不是養不起你，何必去外面受氣。」

「夏遇，你就是個普通人，別自命不凡，安心待在家相夫教子，不好嗎？」

感情中的女人，總是愚蠢的。

被 PUA 而不自知。

是我活該。

14

安靜的夜晚，被一通電話打亂了節奏。

盛淮的奶奶，不行了。

等我們趕到醫院的時候，她老人家隻剩下一口氣吊著，就為了看一眼盛淮。

身上的儀器都撤了，預示著不再搶救。

隻剩下氧氣罩戴在幹瘦的臉上。

盛淮輕輕握住奶奶全是針眼的手，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奶奶，我來了。」

他母親早逝。

這些年，要不是奶奶撐著這個家，護著盛淮，他怕早就死在後媽手裡了。

他們感情深，我從小就看在眼裡。

奶奶眼皮很重，強撐著睜開眼。

在看見我站在盛淮身後時，眼神都亮了一下，激動的朝我伸手。

我連忙上前握住，忍著眼淚，「奶奶，我在。」

小時候，我家跟盛家是鄰居。

我總跟著媽媽去盛家玩，奶奶很疼我，總給我做紅燒肉吃。

她幾乎說不出什麼話了。

隻是流著眼淚看我，又看盛淮，似乎明白了什麼，笑的安詳。

見慣了盛淮盛氣凌人的樣子。

再看眼前的他。

跪在病床前，哭的像個孩子，我心裡發酸。

奶奶拉我手，想要跟我說話。

我趕緊把耳朵貼近她嘴邊。

她虛弱的告訴我，「小遇，盛淮嘴硬不說，但我知道他始終喜歡你。」

「他是個可憐的孩子，沒娘爹又不愛。那幾年要不是你，他怕是早就自殺了，奶奶一直感激你。」

「奶奶活不了了，就把他和盛家都交給你了。」

這短短幾句話，幾乎耗盡了奶奶所有，就快要上不來氣。

我哭著用力點頭。

「奶奶，我知道，我都知道！」

「我答應你！」

奶奶最後不舍的看了一眼盛淮，伸出顫抖的手，想要再摸一摸他的臉。

可就在差一寸的地方，手驟然垂下。

奶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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遵照奶奶的遺囑，不辦葬禮。

她說被盛家綁了一輩子，死了想自由一些。

……

去海上撒骨灰的那天，盛淮一句話都沒說。

等人都散去，我來到他身邊。

他胡茬掛在臉上，沮喪的坐在遊艇的甲板上，懷裡緊緊抱著奶奶的遺照。

這模樣像極了，我第一次見他時的樣子。

那年，盛淮的媽媽剛去世。

他爸無心家業，整天跟他後媽膩歪。

七歲的盛淮就自己呆在拉著窗簾的屋裡，整天抱著他媽媽的遺像，跟誰都不說話。

醫生說，他患上了抑鬱症。

六歲的我，可憐他沒有媽媽，總帶著糖果去看他。

他每次都不理我。

那我就坐在他旁邊，一個人巴巴的說，給他講身邊發生的趣事。

有時候詞窮了，幹脆拿他書架裡的書，念給他聽。

忘了從哪天開始，他吃我送的糖了，還主動提要求，指定讓我給他念哪本書。

我喜歡畫畫。

就挑天氣好的時候，帶著他去院子裡，找一處陰涼處，把他當模特，畫人物素描。

後來，他話慢慢多了，會跟我說笑了。

每當這時候，奶奶總是站在屋裡的落地窗前，笑著喊我們：「小遇，小淮，進來吃紅燒肉啦。」

就這樣，日子一天天好起來。

盛淮也走出了陰霾。

我像小時候一樣，蹲在盛淮面前，遞給他一顆彩色糖果，「吃甜的，心情會變好。」

他緩緩抬頭看我，眼睛充血，紅通通的。

有眼淚從眼角落下。

盛淮像是被遺棄的小孩，委屈巴巴的看著我：「小遇，我沒有家了。」

他聲音酸澀，雙肩都在顫抖。

「小遇，我又一次，失去了愛我的țũ̂₄家人。」

我松了口氣。

還好，他狀況沒有那麼糟，還肯說話。

我笑著摸摸他的頭，「誰說你沒有家了？」

「如果那天早上，你說的話還算數的話，那以後，我就是你的家人。」

「盛淮，我給你一個家。」

他定定的看著我，眼淚滑個不停，不必眨眼便是一行接一行。

下一秒。

他一把將我抱住。

緊緊的。

恐怕我會憑空消失一樣。

16

我跟盛淮領證那天，țů₋給遠在國外的爸媽發了視頻。

一年前，我爸因為投資失敗，導致資金鏈斷裂，一時火急攻心，差點沒了命。

從鬼門關走了一遭回來，他看淡了名利，夫妻也修復了感情。

乖乖的跟著我媽去國外治病。

聽說我嫁給了盛淮，我爸在視頻裡高興的就要喝酒，被我媽罵了。

盛淮是我爸看著長大的。

他特別鍾意他。

當著盛淮的面，爸媽沒問我為什麼跟江浔分開了。

隻是我媽看我的眼神全是心疼，幾次差點落淚，「小遇，你瘦了。」

我看懂了我媽的心思。

靠在盛淮懷裡，笑著對我媽說：「很快就胖回去了。」

盛淮向他們許諾：「叔叔阿姨，你們放心，我把小遇看的比我命都重要，我會一輩子對她好。」

我媽喜極而泣，「傻孩子，還叫叔叔阿姨。」

盛淮難得害羞，「爸！媽！」

房間裡都是爸媽的笑聲，我和盛淮看著彼此，仿佛幸福在這一刻都具象化了。

17

江浔今晚在京贏飯店包場給年瑤慶生，特意請來了很多好友。

因為那天在宴會上沒有承認年瑤的身份，她跟江浔使了好幾天性子。

包廂裡，年瑤嘟著嘴，逼問江浔：「你保證，你對夏遇沒有別的心思。」

江浔豎起三根手指發誓：「我保證。」

「瑤瑤，那天純屬是因為太多商圈的人在場，礙於影響，我才沒承認你的身份。」 

年瑤這才露出點笑臉，用手指戳著江浔的心髒，「我可以不在乎名分，但是你這裡，必須隻裝著我一個人。」

江浔抓住年瑤的手，親了親她手背，「必須的。」

這邊還恩愛著，那邊有人突然舉著手機，從椅子上跳起來，「臥槽！臥槽臥槽！」

旁邊的人一臉無語，「怎麼的？火星撞地球了？你激動個毛！」

那人一臉的驚魂未定，看著還跟年瑤膩歪的江浔，咽了咽口水，「跟火星撞地球差不多了。」

「浔哥，夏遇她……和盛家太子爺領證了！」

剛才還一臉柔情蜜意的江浔，立馬變了臉色，一把奪走那人的手機。

親眼看見我在朋友圈曬得結婚Ťūₔ證，配文：官宣結婚，攜手未來。

江浔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不可能！！！」

年瑤的反應就更不對勁兒了。

她甚至比江浔還詫異，從江浔手裡搶走手機，盯著朋友圈上面的結婚證。

她特意放大盛淮的名字！

看了年月日，沒錯，是他。

「怎麼會這樣……」年瑤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為什麼會這樣……」

還在震驚中沒緩過神的江浔，絲毫沒注意到年瑤的反常。

他撈起椅背上的外套，跌跌撞撞：「我有事出去一趟，馬上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