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笑盈盈地掃了道士一眼，便坐到聖女對面：「聖女是不信任我？」

聖女笑道：「我怕有不幹淨的東西，影響我們夫妻感情。」

他說：「既然如此，我定要陪聖女一起清理不幹淨的東西。」

聖女說：「好啊。」

道士再次揮舞拂塵，我嚇得埋頭在南勁淵脖頸處。

心想完了完了。

不料，我沒飛出去，也沒有感覺到任何疼痛。

南勁淵突然抬手，輕輕拍了拍肩頭。

那正是我趴著的地方。

讓我誤以為，他是在安慰我。

我笑了下，死得那般慘烈，竟然還對他有念想。

道士做完法事，聖女徹底安了心。

她問南勁淵：「相爺怎麼這麼早回？」

他笑道：「我與聖女新婚宴爾，自然要回來多陪陪你。」

兩人琴瑟和鳴，好不恩愛。

唉，晦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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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飄走，又怕被外面烈日灼傷。

隻能乖乖趴在他身上，猛吸檀香味，以保我鬼命。

7

聖女與相爺恩愛的消息，不久便傳遍京城大街小巷。

以前，常常忙朝事忙得飯都顧不上的男人，和聖女成親後必定按時回府，餐餐陪聖女用膳。

那天受傷後，南勁淵的書房，成了我最愛的地方。

相府上下，隻剩書房有不間斷的檀香燃著。

這玩意兒不但療傷快，我還不用擔心餓著。

南勁淵在書桌前看卷宗。

我懶懶地趴在書桌上享用香火。

每見檀香即將燃盡，他又會騰出手點上幾根。

我看著他骨節分明又修長有力的手指，不經意間想到一些難以啟齒的畫面。

他最喜歡……

門，突然被推開。

我抬頭看去，隻見聖女邁著妖娆的步伐而來：「夫君，皇上特地讓御膳房給你送來藥膳。」

她身後跟著皇帝身邊的太監。

南勁淵立即起身，雙手迎接：「謝陛下恩賜！」

太監說：「陛下說聖女是我朝至潔至純之人，是我朝國運的守護者，相爺定要好好愛她，早日為聖門開枝散葉。」

南勁淵拱手：「微臣遵旨！」

聖女摸著小腹，嬌嗔地看了南勁淵一眼：「新婚當晚還騙我說不行，昨晚卻……」

太監一聽，滿面笑容地回去交差了。

昨晚？

我沒記錯的話，昨晚南勁淵在書房過夜。

怎麼跟聖女親熱？

南勁淵這人那方面時間特別久，以前每次都會折騰我到半夜，喜歡聽我哭著求饒。

我猜測他是遇到了真心喜歡的人，會體諒她受不受得住，擔心傷到她，才跑來書房過夜。

聖女催促道：「夫君，你快把這藥膳吃了。」

南勁淵道：「好，我這就吃。」

以前，我催促他用膳。

他總是說再等等，看完這份卷宗再吃也不遲。

果然，真心喜歡一個人，是會體現在生活中的點點滴滴的。

我不想看他倆膩歪，埋頭認真吃我的香火。

聖女身子一扭，往南勁淵懷裡坐去的同時，伸手掃翻了燃燒檀香的香爐。

「啊，我的香火……」我急忙伸手去抓，但是什麼都抓不住。

8

南勁淵眼疾手快，伸手接住了香爐，穩穩地放回桌面。

香爐很燙，我看著他手都燙紅了。

他卻在笑：「聖女該不會連我這點小愛好都不許吧？」

聖女說：「夫君說的哪裡的話？這檀香我聞著頭暈，才讓奴才們撤了。我知你喜歡，所以並未動你書房中的。」

南勁淵笑言：「能遇到聖女，是我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這些動聽的話，以前無論我怎麼纏著他說，他都不願意說。

現在面對他心愛的人，他隨時隨地都能脫口而出。

我突然沒了吃香的興致，想飄出去透透氣，又怕遇到危險，隻好飄到角落裡打瞌睡。

「夫君，想不想像昨晚那樣吃我？」

「聖女，等回房也不遲。」

「我聽府中婢女說，你以前最喜歡在書房。我也想試試書房的感覺。」

南勁淵突然笑出了聲：「聖女身份高貴，怎能如此作踐自己？」

我聽得心裡又是一酸。

因為身份不夠高貴，因為不愛，所以才會在……

「夫君，我不介意，我就要在這兒。」

他笑：「好好好，隻要你願意，哪兒都行。可我不想別人看到你的美……」

他抬手，熄滅燭火。

書房瞬時陷入一片黑暗，我什麼都看不到了。

聖女嬌媚的聲音特別明顯：「夫君，快點……」

還有曖昧得讓我覺得惡心的聲音。

我不想聽，立即飄出了書房。

又有無形的網攔住了我的去路。

現在，我不是出不去相府，而是出不去這書房。

我不願意回去聽那不堪入耳的聲音，掙扎著想逃出去。

噼裡啪啦……

仿佛有無形的鞭子，一鞭鞭抽打在我身上。

很疼很疼。

我知道，隻要我回去書房，就不用遭受這鞭刑之苦。

可我寧願疼，也不願意回去。

任由無形的鞭子鞭打在我身上。

我被抽得傷痕累累時，看到南勁淵站在窗戶邊，眼神冷冷地看著屋內。

那屋內與聖女纏綿的男人是誰？

他出現之後，我周邊禁錮我的無形網沒了，抽我的鞭子也沒了。

我猛地飄向他，又趴在他肩頭猛吸檀香香氣。

我記憶中，他身上從不會沾染這些香氣的。

是我死後，才在他身上聞到這些味道。

他側了一下頭，似乎在看我。

看著看著，他忽然笑了。

笑得有些悽涼。

他又抬頭看向夜空，慢慢地伸出手，仿佛想要抓住什麼。

9

那晚之後，南勁淵換了書房。

我被迫跟著轉移了寄居地，除了新書房，我哪兒都去不了。

無論多晚，他總會來書房過夜。

有時候，他睜著眼一坐到天亮。

有時候，他剛睡著，又會突然驚醒。

後來他越來越忙，越來越忙……

聽聞皇帝越來越賞識他，巴結他的官員也越來越多。

他經常會帶同僚回家商議要事。

我聽不懂那些事，趴在一旁乖乖吸食香火。

10

一段時間後，他許久沒在書房出現。

我還是從打掃的婢女口中得知，他奉帝王之命，去助李將軍平定邊關叛亂。

南勁淵不在府內，聖女也愈加囂張跋扈。

她趕走了以前所有伺候過我的丫鬟婆子，看誰不順眼就把誰的耳朵割了。

一時間，相府仿佛煉獄般的存在。

某天她衝進書房，命人拆走香爐。

王嬤嬤有些擔心：「聖女，相爺要這檀香安神。這樣拆了，會不會影響你們夫妻感情？」

聖女很是不屑：「一個香爐而已，能有本座重要？」

王嬤嬤：「可相爺那性子……」

聖女笑道：「我與他的婚姻是御賜，他還能與我和離不成？」

都說聖女不僅是京城第一美人，至純至潔，心懷天下蒼生。

又有幾人見過她如此惡毒的模樣？

香爐被拆，我無法離開書房，又沒有香火吸食，魂魄一天比一天虛弱。

漸漸地，我不僅看不清周圍事物，聽力也越來越弱。

11

南勁淵離開一個月後，聖女懷孕了。

這個消息很快傳開。

欽天監還特地為聖女卜了一卦，說她懷的定是女兒，也是下任聖女繼承人。

久不下雨的京城，終於下雨了。

所有人都說這是聖女腹中胎兒帶來的福運，要保我大南朝千秋萬代。

帝皇龍顏大悅，賞來幾車金銀首飾，還讓人為聖女修建新的府邸。

聖女風頭一時無兩。

也有不好的流言傳出，說聖女腹中懷的胎兒是災星。

這種不好的流言，在聖女抓住幾個人殺了之後就消失了，並未廣泛傳開。

12

三個月後，我太久沒有吃到香火。

魂魄已經到了極限。

我記憶也在慢慢消退，好多不久前才發生的事情，我都記不太清了。

就在我以為自己今晚就要徹底消失時。

深更半夜，南勁淵突然回來了。

他沒有掌燈，我也看不清他。

是他身上的檀香，讓我知道是他。

我的魂魄，幾乎是本能飄向他，撲在他身上猛吸。

他第一時間點燃了檀香，面色陰沉沉的。

也是我和他成親十年，第一次見到他如此冷漠的表情。

我瘋狂吸食香火，慢慢恢復了些元氣。

我見他要走，趕緊飄在他身上。

在這間屋子關了幾個月，我也想出去透透氣。

而他是唯一能帶我出書房的人。

他避開守夜僕人的視線，徑直朝聖女房間走去。

守夜的丫鬟，趴在門口睡著了。

我看見南勁淵往她們身上撒了些粉末，這才進屋。

他溫柔輕喚：「聖女，我回來了。」

聖女睡得正香，兩手搭在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嘴角還帶著笑。

他又叫她：「聖女……」

聖女醒了，看到是他，很是開心：「我聽李公公說，你們還要過兩日才回，怎麼今晚回來了？」

他笑：「因為想聖女。」

聖女含情脈脈地看著他：「我也想，可是你看我現在的肚子。」

他手搭在聖女隆起的腹部上：「我問過太醫，懷孕三個月後可以同房。」

房間燭火滅……

我總不能趴在他身上，親眼看他和別的女人恩愛纏綿吧。

我離開他的身體，瞬間便回到了書房。

我趴在香爐邊吸食香火，其他任何事情都不能再擾我心。

可，相府裡突然燭火通明。

有洪亮的聲音響起：「相爺回府。」

我飄到書房屋頂，看到本該與聖女纏綿的男人卻從府門走來。

不僅他，他身後還跟著幾名官銜不小的同僚。

他一路談笑風生：「幾個月未見聖女，我要先去看看她。」

大家都笑他，對聖女愛得深沉。

不出意料。

他見到聖女時，聖女正在一名男子身下承受著「狂風暴雨」。

他捂著胸口，像是受到了天大打擊：「聖女……」

剛剛睡著的丫鬟都醒了，相府所有人都醒了……

許多人親眼看到至純至潔的聖女，在一男妓身下承歡。

包括跟著他回府的幾名重臣。

13

「南勁淵，你敢算計我！」

聖女並非愚笨之人，立即意識到被算計。

南勁淵笑看著她，話都懶得再與她說。

他身後有人說：「沒想到聖女竟然和低賤的男妓苟且。」

這話，嚇得聖女臉色慘白。

她抽出聖女劍，親手砍下了剛剛從她身體裡退出的男妓頭顱，扔在眾人面前。

「誰敢亂嚼舌根，本座不介意把你們的頭也通通砍下來。」

她連忙沐浴更衣，要去皇宮面見聖上。

她再快，也快不過流言蜚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