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妾鬥,其樂無窮

第4章

小醉眼珠子一轉,露出一臉不懷好意的壞笑:「好嘞小姐!」


婆母笑呵呵地看著跑出去的小醉:「驅虎吞狼,你這嫩姜也夠辣的。」


秦母果然不負眾望,當天下午那秦氏的院中就傳來了激烈的爭吵聲。


聽到聲音,小醉「嗖」地一聲跑了出去,隻留下我們三個眼巴巴地在屋裡等著她回來說書。


18.


「那秦氏的瘋子老娘拎著一根棒槌追了她足足小半個時辰,家裡下人瞧著她是小夫人的娘親,手裡又拿著家伙,誰也不敢上前,就任由秦氏被她老娘追趕。」


「到底是幹慣了活的人,追了半天臉不紅心不跳,倒是那秦氏最後累癱在地,挨了好幾下打,額頭上起了好大一個包。」


「她那弟弟倒是沒幫忙,不過趁著他娘追打他姐,鑽進秦氏的屋子把她的首飾盒子給拿跑了。」


「後來還扯著秦氏的一個近身丫鬟要圓房,秦氏來拉他,反倒被她推進旁邊的塘子裡。」


「那狐狸精被撈上來的時候,凍得差點硬了,大鼻涕甩出二裡地去。」


「老爺回來去找那母子理論,也被那瘋婆娘抓花了臉,估計明日早朝都得告假了。」


晚上小醉回來,連杯水都沒來得及喝就被我拉過來詢問。


小醉講得口幹舌燥、嗓子冒煙,我們三個嗑著瓜子聽得津津有味。


我給小醉倒了杯茶:「你跟那老女人說什麼了?怎麼她動了這麼大的肝火?」


小醉嘿嘿一笑:「我去送東西時特意跟她強調這是崔府待客的基本禮儀,是我家老夫人命我送來的,我還故意問她難道小夫人沒給她備著這些東西嗎?」


「起初她見了東西還眉開眼笑的,後來聽我這麼問,這才罵罵咧咧地出門去找她那狐狸精閨女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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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醉朝我點點頭:「跟著小姐真是跟對了,這可比審問犯人有意思多了。」


19.


約莫過了兩日,前院突然就太平了。


小醉說秦氏居然跟她那瘋子老娘攜手攬腕地一起出門,兩個人臉上都是笑盈盈的。


她那弟弟最近也安生了不少,整天就是在府裡的幾個院子裡瞎轉悠,有幾次差點鑽到我的院子裡來。


「無非就是喂飽了銀子,不然就衝她撇下家人獨自享福這一條,那瘋婆娘都得拆了她的骨頭。」


小醉附耳小聲道:「我見秦氏那近身丫鬟去了暗巷,我尾隨跟著,看到她去了百花樓,跟那百花樓的老鸨買了這個。」


小醉手中是一個粉色的小瓷瓶,瓶上畫著一幅栩栩如生的春宮圖。


「合歡散?」


小醉點點頭:「我從那老鸨房裡偷來的,我見那丫鬟把這藥瓶交給了她那個弟弟。」


正說著,秦氏派人來說要我晚上去她房裡一敘,說有要事相商。


我和小醉四目相對,從彼此的眼睛裡看到了兩個字。


陰謀!


20.


當晚,我來到秦氏的院中,推門進屋時發現屋中空無一人。


室內一絲淡淡的奢靡香氣,我趕緊閉了氣往外退。


身後的院門被人關上,我聞聲回頭,就看到秦氏的弟弟滿臉淫笑地朝我走過來。


「小美人,我那姐夫眼裡隻有我姐,左右也是瞧不上你,不如你跟了我吧。」


「小美人,我來的第一天就相中你了,瞧你這身段,不睡上一睡豈不可惜。」


「擇日不如撞日,今天就算咱們倆的洞房之夜如何?」


他張開雙臂朝我撲了過來,我迎著他衝了過去。


他大概沒想到我不僅不驚慌躲避,反倒直直地朝他跑過去,心下一個愣神。


然後他就被我一腳直接踹飛了出去。


他身在空中,隻聽「咄咄」兩聲,兩隻利箭已經準確地射中了他的身體,將他直直地釘在了地上。


一箭胸口,一箭頭頂,當場便將他射殺,連聲慘叫也來不及發出。


我回頭,就看到房頂上,小醉持弓而立,還保持著箭矢發射的姿勢。


頭頂的月光傾瀉而下,撒在她的身上,映射出她眼中嗜血的光芒,宛如一尊殺神。


這才是真正的小醉,是詔獄中光是聽到名字就會讓犯人生不如死的食人惡鬼沈清醉。


秦氏打算給我下藥讓我名聲盡毀,卻不想反倒搭上了她胞弟的一條性命。


等她帶著官差推門而入的時候,看到的卻是被利箭射殺的胞弟和站在院中毫發無損的我。


21.


京兆府大堂之上,秦氏哭得呼天搶地,崔怡之大罵我與秦氏胞弟有染,見事情敗露又對他小舅子痛下殺手。


官差適時呈上了秦氏胞弟隨身攜帶的裝著「合歡散」的藥瓶。


「他企圖下藥辱我清白,若非我的丫鬟及時發現,我恐怕已遭遇不測。」


「你放屁!明明是你這賤人見色起意勾引我弟弟,如今卻又倒打一耙。」


「若是我主動勾引他,那我為何要當場射殺情郎,讓這不堪奸情大白於天下?這於我有何益處?」


秦氏怒道:「那是因為你和我胞弟早有私情,你怕事情敗露,所以才殺他滅口。」


「我可憐的弟弟啊!你所愛非人,竟然害死你的性命,請青天大老爺做主啊!」


京兆府尹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崔夫人,你可有辯駁之詞?」


「回大人,小女有人證。」


「好,把人證帶上來。」


秦氏的近身丫鬟和百花樓的老鸨被帶到大堂上時,秦氏的面色慘白一片。


百花樓的老鸨一口咬定是秦氏的近身丫鬟找她買了「合歡散」,秦氏的丫鬟也一口咬定自己是受了秦氏的指派去買的催情藥。


白日裡小醉就已經找到這兩個人,隻使了些銀錢便讓那老鸨願意上堂作證。


至於秦氏的近身丫鬟,小醉隻是把她娘的木簪和她幼弟的撥浪鼓放在她面前,要她上堂作證時說實話,她便趕忙點頭答應了。


京兆府尹聽了二人證詞,再看向秦氏時面色就變了:「秦氏,你還有何話說?」


「我……我……」


秦氏看著我,眸中好似要噴出火來,最後羞憤回道:「那藥是我買來增添房中情趣的,不想竟被自己胞弟偷了去。」


她指著我,滿臉猙獰之色:「但是她與我胞弟早有奸情,她指使下人殺人亦是事實,請府尹大人為我那可憐的弟弟做主。」


崔怡之站在她身旁,滿臉的大義滅親:「如此背德之婦,實在可惡,還望大人秉公審判。」


我朝府尹行了一禮:「回大人,崔郎中寵妾滅妻,任由妾室汙我清白,小女真真冤枉。」


「我與崔郎中成婚已久,但卻並未圓房,小女尚是處子之身,這奸情一說,乃是他為了抬妾為妻的奸計,請大人明察。」


22.


京兆府尹當堂宣判我無罪,秦氏胞弟心懷不軌,但念其身死,便不再過多追究。


秦氏為了自保,把所有罪責都推到了他那個死鬼弟弟身上,這才堪堪保住了自己。


但崔怡之就沒有那麼好的命了,那日下堂,他寵妾滅妻的行徑徹底犯了眾怒,回府這一路,他和秦氏被圍觀的百姓包圍,爛菜葉子和臭雞蛋像瓢潑大雨一樣砸在這兩個人身上。


第二日早朝,御史們聯名上奏,據說參他的奏折堆滿了御書房的龍案。


聖上當場便奪了他的職位,將他貶為平民,下旨讓我同他和離。


等到他下朝,垂頭喪氣地回府時,正看到我差人將秦氏趕出了崔府。


崔怡之擠出人群,站在臺階之下指著我破口大罵:「盛月英!你我已經和離,該搬出府去的是你,你憑什麼要將我們趕出來?」


我揚了揚手中的地契:「不好意思,這裡已經不是崔府了,這裡現在是我盛月英的房產,所以該卷鋪蓋滾蛋的人是你們。」


崔怡之目光凝聚:「那老東西竟然把地契給了你!」


婆母從門裡走出來:「當初你母親害我無法有孕,我便把你當成親生兒子養了你二十年,可你卻偏聽偏信,不僅騙光我的嫁妝,還任由你這妾室磋磨苛待我。」


「若非有月英, 我恐怕早就死在這後院之中了。」


「你這狼心狗肺之徒,竟還好意思霸著房產, 我就是將這府邸一把火燒個精光也不會留給你這忘恩負義的畜生!」


「崔府」的牌匾直直摔在崔怡之面前,他呆呆地望著匾上那兩個字發呆。


「知道我為何放著將軍嫡女的身份不用,偏偏要和你們倆對薄公堂嗎?」


聽到這話, 兩人一起抬頭看向我。


「因為我就是要讓所有人看清你們倆的真面目,我才好將你撵出府去。」


「我也不是沒有想過跟你白頭到老,可惜大婚那日開始,你的所作所為就讓我不得不把和你成親當成一場遊戲。」


「現在遊戲結束了, 你無家可歸, 無親可尋, 我贏了。」


23.


崔怡之失了官身,帶著秦氏灰溜溜地離開了。


秦氏掌家時,還多少存了些錢,足夠兩個人衣食無憂地過完一輩子了。


可不到半個月, 我就收到了崔怡之全家被下了大獄的消息。


原來自從他失了官位,秦氏便每日對他尖酸刻薄地嘲諷。


不是說他百無一用, 就是說他一事無成。


說得多了,崔怡之當街就和她大吵起來。


兩個人互相罵得忘乎所以, 竟然不小心把他讓秦氏給老丞相下藥的事抖摟了出來。


當時在場看熱鬧的起碼有數十人, 當天晚上崔怡之和秦氏就被官差帶走了。


等到小醉聽到消息時, 崔怡之已經帶著秦氏和秦母踏上了發配邊關的道路。


他到底是老丞相唯一的子嗣,雖然犯下弑父的大罪, 但聖上也不忍心老丞相死而無後,便法外開恩判了他流刑。


婆母作為苦主, 自然不能株連,反倒得了一品诰命的賞賜,愈發尊貴。


2.


「作(」來年開春,我收拾了家當, 帶著婆母離開京城,回了北地去尋父親。


北地冬日雖寒冷,但卻氣候幹燥,不像京城那般潮熱,反倒更適合婆母養老。


結果回了北地的第二個月,我就在父親的院子裡看到了婆母。


彼時, 兩個人正坐在院中品茗。


我爹那個大老粗喝茶一向是牛飲,如今卻裝起了斯文, 小口小口地品著杯中的茶。


婆母臉頰微紅, 滿面的桃花遮也遮不住。


我及時捂住小醉的嘴,悄悄關上了院門退了出去。


25.


快入冬時, 我和母親帶著下人去採買冬季的一應用度。


經過煤場時,母親身子頓住,眼睛直直地看向煤場中的一人。


那是一個蓬頭垢面、渾身都是煤渣的選煤工。


那人抬頭看到我和母親,面露驚訝, 但馬上低下頭去挑選煤塊。


旁邊的一個膚色黝黑的女子傻笑著將一粒煤塊丟在他身上, 然後拍著手哈哈大笑。


那女子竟是秦氏,看樣子應是受了什麼刺激,失心瘋了。


母親眼中含淚,我輕輕攬著她的胳膊:「母親, 要不要我……」


母親搖搖頭:「這是他的罪,終究是要他自己來贖。」


母親輕輕拍拍我的手:「咱們買完東西早些回去吧,若是回去晚了你爹是要著急的。」


「好嘞母親。」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