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曾經我們班的班長，端著一杯酒走到蕭墨面前，就如同過年蕭墨特意去我爸面前敬酒一般。

「蕭總，我敬您一杯。」

蕭墨臉上掛著客氣而疏離的笑：

「抱歉，開車不能喝酒。我用飲料代替吧。」

說著，他拿走我面前喝過一口的奶，跟班長碰了碰杯。

我不自覺舔了舔唇。

在心裡安慰自己，反正都接過吻了，喝一個杯子也不算什麼。

喝完後，班長訕笑著，還沒打算走。

「蕭總，東區那個房地產的項目……」

「休息時間，我不談工作。」

「理解理解。那您好吃好喝，我過兩天去您公司拜訪。」

他彎腰哈背，跟以前那個左右逢源、意氣風發的班長截然不同。

環視一圈，那些老同學，都有意無意殷勤地看向蕭墨。

我這才意識到，他們都變了。

其實我也變了。

隻是我經濟上從來不需要努力，所以我變的才隻是感情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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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我覺得，若即若離的喜歡，更勾人。

後來我才知道，若即若離根本不是喜歡，至少也是不夠喜歡。

現在的我，需要的是熱烈的愛，是堅定的選擇。

我想這也是我沒有像當年那樣反感蕭墨的原因之一。

18

吃到一半，蕭墨出去抽煙。

過了一會兒，我借口去洗手間出去找他。

樓梯間裡，班花的聲音嬌軟柔媚。

「蕭總～怎麼一個人在這裡抽煙啊？溫沐她不陪你嗎？」

「她在吃飯。」

「哦……那我陪你吧。」

「不用。」

「沒事噠～我身邊人都說我是小太陽，誰不開心了，我去陪陪他，他保管就好了。」

蕭墨的聲音帶了點不耐煩：

「我有事。」

「你是不是……怕溫沐發現啊？我們又沒做什麼，她要是不開心那就是無理取鬧了。」

他暴躁起來：

「你能不能滾遠點？我看在她的面子上才對你客氣的，你別給臉不要臉。」

看著班花哭唧唧地跑來，我躲到旁邊無人的包廂，忍不住呲起大牙。

……

昏暗中，忽然進來一個人。

晉淵也出了包廂。

他站到我面前，直勾勾地盯著我。

「你是真心想嫁給他的嗎？」

我閃避開他的目光：

「跟你沒關系。我出去了。」

剛想往外走，我肩膀被他緊緊扣住。

「你喜歡我不是嗎？怎麼突然就跟他結婚了？」

我滿臉疑惑：

「你知道？」

「我一直都知道。包括你跟陳季是假戀愛。」

我覺得自己好像被他耍了般，不可置信地吐了口氣。

「所以你一直都在看我笑話是不是？」

「不是。我隻是，還沒明白自己的心。當我在廣場看到你結婚的視頻時，我才知道，原來我愛的是你。」

我揮開他的手臂：

「不要跟我說，你為了我收心了。這種渣男發言，你覺得我會信嗎？還有，當初那麼喜歡你的我都不敢說愛，愛字卻可以這麼簡單地從你嘴裡說出來，你知道這個字有多重嗎？張口就來，真的搞笑。」

語罷，我往外走，他再次將我狠狠按在牆上。

「我要怎麼說你才會相信？還是，我吻你一下，你才能想起那種喜歡我的感覺。」

「滾啊你，別惡心我了。」

我的言語或許刺激到了他，他竟直直俯身，朝我吻來。

之前我隻是確定自己不再喜歡他了，現在的我不僅不喜歡，還很厭惡。

他那張嘴不知道親過多少女人，現在卻用來強吻我，想想就惡心。

我果斷伸出雙手擋住嘴巴。

就在此刻，一隻強勁的手臂忽然將他扯開，蕭墨的拳頭狠狠揮到他的臉上。

他後退的時候撞到了椅子，椅子倒地發出了沉悶的聲響。

蕭墨跪在他的身上，拳頭一下一下砸到他的臉上。

「你還以為這是三年前嗎？她現在是我老婆！」

……

我怕出事，拉著蕭墨說我想回家。

門外的燈光隱隱照在他臉上，他雙眼通紅，嗓音沙啞：

「好。」

我牽他的手，帶著他出了酒店。

回到車上，我讓他坐在副駕駛，自己來開車。

他將袖子挽起，又點燃一根煙，手肘架在窗沿，看著窗外。

霓虹在他臉上明滅，顯得疲倦又落寞。

他的嗓子沙啞得如同幹旱的河床，裂痕斑斑。

「別讓我輸。」

我頓了片刻。

「好。」

19

深夜，蕭墨在書房一直沒出來。

我翻來覆去睡不著，終於按捺不住，起身去看他。

隻看一眼，看他在幹嘛，看他有沒有出事就行。

我小心翼翼地將書房門推開一條縫隙。

月光下，他站在落地窗前，手裡拿著一杯酒，身影無比寂寥。

「要喝一杯嗎？」

他忽然轉身看我，眼神沉寂而冰冷。

「好……啊。」

我跟他坐在沙發前的地毯上，開啟夫妻二人的第一次小酌。

酒很辣，沒喝幾口，眼前的一切開始旋轉。

我湊到酒瓶邊仔細觀察，卻始終看不清度數：

「這是多少度的酒？我怎麼有點暈呢？」

「白蘭地。42 度。」

他拿開酒，將臉靠過來，唇離我的堪堪幾釐米。

帶著酒香的呼吸撲到我的皮膚上：

「是你說不讓我輸的。」

我往沙發一靠，跟他拉開了距離。

隨即仰頭倒在沙發上，聲音含含糊糊：

「所以呢？」

他更近了一步，雙手撐在我的兩邊，身體的熱氣撲了過來。

「所以，我們是不是該完成夫妻之實了。免得你總說，我們是假夫妻。」

「可我們本來就不是因為愛——」

「在一起的」還沒說出口，他便用唇堵住。

他手掌滾燙，扶住我的腰，將我拉進懷裡，進一步加深了這個吻。

既然如此，那便這樣吧。

反正已經是夫妻了。

我抬起手，環住他的脖子。

他身體微微一僵。

隨即攻勢猛烈，一發不可收拾……

20

想象中，我們會在清晨相擁在一起自然醒來。

卻沒想到，是後半夜正激烈時，被一通電話打斷。

開始我們並沒有管。

隻是它一直響，一直響，響得我心慌。

接起才覺察，自己的感覺沒錯，果然是噩耗。

爸媽從爺爺奶奶家回來的路上，出了車禍，現在人正在醫院搶救。

公公婆婆已經趕去了。

手機從我的掌心滑落，從來都順風順水的我，一下子亂了。

蕭墨叫了我好幾聲，我才回過神。

「你現在，把衣服穿上。別的我來處理。」

我呆呆地回：

「好。」

蕭墨幾通電話，醫術精湛絕倫的醫者便從全國各地趕來。

我們坐在手術室外，心慌地等著結果。

婆婆將我抱進懷裡，哭著安慰我一定沒事的。

而蕭墨靠在牆邊，目光一直停留在我身上。

21

萬幸的是，經過幾個小時的手術，爸媽平安從手術室出來。

婆婆讓我回去休息，他們陪著就行。

但我堅持陪床。

蕭墨沒有勸我，他讓公公婆婆回去休息，下午再過來。

外面下起了太陽雪。

太陽照射進來的時候，我們坐在沙發上，我靠在他的懷裡。

這一刻有他的陪伴，我無比心安。

「蕭墨，謝謝你。」

「我們是夫妻，沒什麼好謝的。」

22

父親住院期間，公司由蕭墨代為打理。

我嘗試去公司適應著管理公司，卻發現自己根本不是那塊料。

我的專業是珠寶設計，以後我也想繼續從事那一行。

這段時間蕭墨讓我籤了兩份協議，是他和父親交談那晚，商定的約定。

在與他的相處中，我逐漸找回了當年的感覺。

但又有些不同。

他比以前更有攻擊性。

變化最大的是，我從以前的大姐姐，逐漸成了他羽翼下的女人。

23

父親出院了。

蕭墨終於有了休息時間。

從父親的口中我得知他把父親公司整頓了一遍，接了幾個大單。

他的承諾，從來不是說說而已。

24

傍晚，他從公司回來。

我讓吳媽做了一大桌子飯等他。

他吃了幾口，放下筷子。

閉著眼睛靠在我身上，幾句話的工夫便睡著了。

看著他如此疲憊，我絲毫不敢動，隻希望他能多睡會。

吳媽經過的時候，不小心撞到了我的椅子，震醒了他。

他呼吸深沉，將我抱得更緊。

「姐姐，別動，讓我再睡會。」

久違的稱呼聽得我心髒莫名澎湃。

以前怎麼沒覺得這兩個字這麼好聽呢？

25

我和他的關系在親密接觸後，突飛猛進。

我覺得自己好像有點喜歡他。

但連我自己都分不清自己喜歡的到底是他這個人，還是他的肉體。

不過，有一說一，跟他在床上翻雲覆雨，確實是一種奇特的美妙體驗。

26

吳媽打掃衛生的時候，不小心摔碎了我的水晶球。

我有些心疼，畢竟這是每一年的限量款啊。

正覺得可惜的時候，我注意到水晶球底座縫隙，露出一截白色紙條。

小心翼翼地抽出來，打開之後看到上面寫著：

【To 15 歲的沐沐姐：我喜歡你。】

我這才發現，水晶球的底座，原來都是可以擰開的，隻是我從來都隻注意到上面炫目的部分。

10 歲那年，我跟他抱怨，為什麼下雪的時間那麼短，為什麼我們不在北方。

他便從那年開始給我做雪花水晶球，說希望我在炎炎夏日也可以看到喜歡的雪花。

【To 10 歲的沐沐姐：我喜歡你。】

找到這個紙條，我終於真正領會到他的心意。

「太太，其實先生這幾年也做了。」

或許是覺得愧疚，她將我領到蕭墨的書房，打開一個櫃子：

「你別跟他說是我說的。」

櫃子裡擺著四個水晶球。

因為他 19 歲那年的水晶球，我沒收。

【To 21 歲的沐沐姐：我不喜歡你了，我們回到從前好嗎。】

【To 22 歲的溫沐：我終於到了法定年齡。】

【To 23 的溫沐：我恨你。我希望你永遠遇不到比我還愛你的人。】

【To 24 歲的溫沐：我好想你。你怎麼總是一個人？你快樂嗎？】

我這才弄明白難怪他知道陳季, 原來他偷偷去過國外看過我……

27

去公司找他的時候，我無意間聽到他跟他兄弟的對話。

「溫沐有什麼好的，你為了得到她付出這麼多值得嗎？」

他低笑一聲：

「沒什麼好的嗎？可我怎麼覺得, 她哪裡都好。光是年少時的驚豔, 就足以超越萬物了。」

「有沒有可能隻是你習慣了她的存在呢？」

「那我為什麼會在她靠近的時候，心跳得那麼快。」

「既然你那麼喜歡她，為什麼不告訴她？」

「我怕。我怕我的愛太滿, 就又成了她討厭的模樣。」

28

再見晉淵，他懷裡摟了個女人。

眉眼裡恢復了從前多情的模樣。

「這是我女朋友，小芙。」

他坦然跟我介紹著她，仿佛我們之間從未發生過故事。

「要不要一起吃個飯？」

我搖了搖頭：

「不用了。我老公快到了。」

他面色一頓, 低聲道：

「幸福就好，老朋友。」

29

天氣漸漸變熱，地上最後一點雪也化了。

我坐在花園裡, 惋惜地看著那一灘水。

「蕭墨，你去年的水晶球什麼時候給我，今年的雪都化完了，我沒得看啦。」

他正在喂狗，聽到我的話微微一頓。

「明天就給你做。」

「櫃子裡不是有嗎, 直接拿給我就行。」

我等了等, 沒聽見回話。

「幹嘛, 不舍得啊？既然這樣, 那我跟你交換吧。」

我從椅子上起身, 到屋裡拿出一個制作粗糙的水晶球, 上下晃了晃, 放到他的面前。

球裡面, 雪花飄散，我墊起腳尖親吻他的臉頰。

「25 歲的溫沐, 送給 23 歲的蕭墨一年的喜歡。」

說完，我復刻了水晶球裡的親吻，朝他的臉頰輕嘬了一下。

見他已經完全呆住，我假意收回水晶球。

「不要算了。」

卻被他搶走，緊緊護在懷裡。

他的眼裡閃爍著淚光。

「23 歲的蕭墨, 很喜歡這個禮物。」

30

半年後, 我和他的感情逐漸穩定。

他也漸漸放開自己，黏人奶狗變成了黏人狼狗。

父親的公司扶搖直上, 見到蕭墨時，總是會拉著他小酌一杯。

眼見一切都穩定了，我開始考慮自己的事業。

聲音漸小，逐漸沒了動靜。

「（「」勸了一個星期，他終於舍得放我出國。

上飛機前, 我跟他依依不舍地道別。

眼淚止不住地掉。

我這才發現, 在不知不覺之中，我已經很喜歡很喜歡他了。

31

可跟他說完再見，他卻抓起我的行李箱，拉著我的手往裡走。

「你怎麼……」

「我把今年的重點, 放到了國外的業務上。國內的，我爸打理。」

「那你怎麼不告訴我？」

「就想看你哭。」

「？」

他唇角含笑，揉了揉我的頭。

「報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