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老頭年輕時入贅了我家，

我們生了兒子隨母姓。

結婚三十多年，我全心全意地伺候了他半輩子，含辛茹苦地拉扯大了兒子。

可沒想到等孫子出生之後，老頭和兒子雙雙變臉，要給孫子還宗。

我找他們理論。

老頭反而義憤填膺地哭訴：

「我窩囊了小半生，到老了你還不讓我舒坦一口氣？你一個年過半百的老太婆還能離婚不成？」

兒子也替他爸打抱不平：

「自古以來孩子都是隨父姓！長子嫡孫跟女方姓本來就是有違天倫的事！你佔了我爸一輩子便宜，還想佔我的不成？」

看我老了，想吃絕戶？

不可能！

吃了我的給我吐出來！

渣登逆子我全都不要了！

1.

兒媳懷了雙胞胎，今晚生產。

我在產房門外急得團團轉，老頭和兒子卻一臉的無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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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躺在休息椅上呼呼大睡，一個拿著手機哐哐打遊戲。

看到他們這樣，我氣不打一處來。

我打醒老陳：

「瑩瑩在裡面生孩子，你怎麼還有心思睡的？」

轉頭我又低聲訓斥兒子：

「還有你，馬上要當爸爸的人了，還這麼不穩重！這個時候還玩什麼手機！」

「你們怎麼一點都不知道著急？」

老陳睡眼朦朧，不耐煩地說道：

「不就生個孩子嘛，多大點事！哪個女人不生孩子？我這都熬到後半夜了，打個瞌睡都不行啊？」

兒子手上的動作沒有停，嘴上敷衍著我：

「現在破腹產睡一覺孩子就生出來了。跟你們那個時候不一樣，沒什麼風險的。媽，您就別瞎操心了！」

我白了他們一眼，我怎麼是瞎操心？

他們不是女人他們不懂 ，可我生過孩子我知道的。

就算科技再發達，生孩子對產婦來說也依然是從鬼門關走一遭。要遭老大罪了。

想起我生兒子的時候痛了好幾天，幾十年過去了，現在還心有餘悸呢。

更何況瑩瑩懷的還是兩個，隻會更辛苦。

好在凌晨兩點，瑩瑩順利生下了孩子。

還是一對龍鳳胎。

孩子生下來，全家都很開心。

兒子抱著孩子不停地親，咧著嘴咯咯笑。

他對著兩個寶寶一個勁地拍照，左拍拍右拍拍，最後發了個朋友圈公布喜訊。

【當了三十年兒子終於當爹了。喜得龍鳳胎，牛啊。我真厲害！】

老陳也樂開了花，眉飛色舞地炫耀著：「我們老陳家有孫子了！！」

老陳說這話的時候，兒子摸了摸鼻子，神情有些不自然。

我當時正在給兒媳打熱水收拾衣服，並沒有太在意。

沒想到聽到這話，兒媳婦心直口快地順嘴接了一句話。

「看給咱爸都樂糊塗了，應該是老徐家的孫子。」

2

老陳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眉毛都擰成麻花了，哼了一聲走到一邊。

看到他這樣，我連忙瞪了他一眼。

我將老陳拉到一邊：「瑩瑩剛生完孩子，你那什麼表情？」

見他沒有理我，我又叮囑了一句：

「這兩天把你那臭脾氣給我收一收，剛生完孩子的產婦情緒容易波動。你要是惹瑩瑩不高興，我跟你沒完！」

老陳不服氣地白了我一眼，不知道有沒有將我的話聽進去。

他轉頭就跟兒子兩個人高高興興地看孫子孫女去了。

好在瑩瑩是個大大咧咧的孩子，並沒有注意。

但我有些不高興，不理解老頭子這是生的哪門子氣。

明明年輕的時候是他自己主動提出要入贅的，又沒有人逼他。

兒子跟我姓徐，他一直都樂呵呵的，從沒表現出異樣。

一輩子都這麼過來了，臨老怎麼還介意上這個了？

甚至還給剛生完孩子的產婦臉色看。

這老頭真的越老越不像話！

瑩瑩生孩子辛苦，產後這幾天，我一直陪在醫院裡照顧她，她的身體也漸漸恢復了點。

今天瑩瑩要出院。

我提前回家收拾她和孩子的東西拿到我之前訂的月子中心去。

可我剛回到家，就接到了瑩瑩打來的電話。

電話那頭，瑩瑩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悅：

「媽，小寶們今天要辦出生證明，爸也來了。爸和徐爽在出生證明上給兩個小孩寫的是姓陳，這事您知道嗎？」

我不可置信，怎麼會姓陳？

「我不知道啊，沒人跟我商量這事啊！」

瑩瑩提高了語調：「難怪我剛剛看到你跟爸在那鬼鬼祟祟的嘀咕，原來媽不知道啊。」

電話那頭傳來兒子的聲音：

「有事回家說，別在這丟人。」

隨後他掛掉了電話。

我滿腦子的疑惑，怎麼他們會想到讓孫子孫女姓陳？

是老陳的主意？

入贅了半輩子，現在黃土都快埋到脖子根了，怎麼突然這個時候要撿起男人的尊嚴了？

而且兒子也同意了？

那是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兒子，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兒子啊。

他姓徐姓了三十年了，生了小孩竟然要改回父姓？

我給老陳打電話，他沒有接。

我給兒子打電話，他也沒有接。

滿腦子的疑惑弄得我心裡十分煩躁。

但是瑩瑩和寶寶們馬上要到月子中心了，我隻好收拾情緒，先把該做的事做完。

畢竟現在這個情況，任何事情都沒有照顧產婦大。

3

幾個小時之後，兒子帶著瑩瑩和寶寶們來了。

老陳卻不在。

瑩瑩看到忙前忙後的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我知道她應該還在為剛剛的事煩心。

過了一會，她還是將兒子拉到我旁邊：

「老公，你跟咱媽解釋一下上午的事。」

兒子的語氣有些不耐煩：

「有什麼好解釋的？姓徐姓陳不都是我們的孩子，是媽的孫子嗎？別沒事找事！一家人計較這個幹嘛！」

瑩瑩據理力爭：

「話不是這樣說的，做人做事講一個理字。既然你爸是入贅，你跟你媽姓了，那孫子就該跟你媽姓。現在三代還宗算什麼事？」

兒子聽到這話有點不高興，他抬高了聲量：

「你管孩子跟我爸姓還是跟我媽姓呢，反正不跟你姓！這事你急什麼？你爸媽死了還要鬧得我爸媽也不安生嗎？」

這話一出，瑩瑩氣得漲紅了臉。

我見狀，抬手啪一下狠狠地打了兒子一腦蹦，直接給他打懵了。

兒子痛得嗷嗷直叫：「哎呦，媽！無緣無故你打我幹嘛！」

我沒好氣地罵他：「你嘴上沒把門的亂說話！我就應該打你！」

瑩瑩是個孤兒，兒子這話不是往她傷口上撒鹽嗎？

再不打他就是我這個做母親的不對了！

顯然此時兒子也意識到了自己剛剛脫口而出說的話太傷人了，訕訕地低下了頭。

我轉頭安慰瑩瑩：

「坐月子是女人一生中最重要的事。乖，別的事暫時你都不要想，好好地把月子坐好就行了。」

瑩瑩咬了咬嘴唇，點了點頭。

她轉身進去休息了，走之前留下一句話。

她說：「實在不行兩個孩子就一個姓陳一個姓徐！反正我是不介意的！」

兒子的白眼翻上了天。

瑩瑩這話讓我十分感動。

沒想到，幾十年辛辛苦苦養大的兒子，竟然還不如相處才一兩年的兒媳體諒我。

4

回家的車上，我一路都沒有跟兒子說話。

他也像個沒事人一樣樂悠悠地聽著歌，時不時還哼兩句。

我們剛到家沒一會，老陳拎著一袋糕點也回來了。

他滿臉笑容，語氣自然地對我說：

「徐霞，忙了一上午你還沒吃飯吧？我剛特意去給你買的芙蓉酥，你最愛吃的那家。快趁熱吃吧！」

正經事避而不談，這個節骨眼跑去買糕點，無事獻殷勤。

我一臉怒色，直勾勾地問道：

「孩子們的出生證明今天辦了？都叫什麼名字啊？」

老陳鎮定自若：「之前不跟你說過了嗎？是瑩瑩取的名字，叫知書和知意。」

「別裝傻！我問的是全名，帶姓的！」

老陳愣了一下，隨後又恢復了自然的神情說道：「陳知書、陳知意。」

我有些急了，質問他：

「他們爸爸姓徐，他不是應該姓徐嗎？為什麼又姓陳？」

老陳理直氣壯地反駁，聲音還帶了一絲怨氣：

「他們的爸本來也應該姓陳的！為什麼姓徐你心裡沒數嗎？」

我當然有數啊！

陳建國家裡窮，年輕的時候上趕著要入贅我家。

我們結婚他一分錢沒出，我爸還給了他家一大筆錢。

我是獨女，我爸便把陳建國當兒子培養，靠著我爸的關系他才當上了車間主任。

而我爸媽走後，他們的房子、存款全都留給了我們。

我怎麼會不清楚？我可太清楚了！

我紅了眼眶：

「好啊陳建國，三十多年了，我倒是沒看出來，你竟然是這樣一個背信棄義的人！」

「當年你入贅的時候是怎麼說的？現在臨老給孫子改姓算什麼個事！你對得起我爸媽嗎？」

老陳絲毫不覺得理虧，梗著脖子說道：

「別跟我提你爸媽，他們都死了多久了？你還拿他們壓我啊？」

「孫子孫女跟我姓有什麼問題？他爸爸本來就姓陳！我窩囊了小半生，到老了你還不讓我舒坦一口氣？」

「你有什麼可鬧的，兒子跟你姓我說過半句沒？孫子孫女跟我姓都不行嗎？」

我氣急了回懟道：

「當初是你求我父母要入贅的！可沒人逼你啊。現在看我家沒人了，想吃我家絕戶嗎？沒門！」

老陳紅著臉，皺著眉：

「徐霞你講話別太難聽了！至於嗎？吃絕戶這種詞都用上了。算了算了，我懶得跟你掰扯！我還宗是為了兒子好。男人總歸是要認祖歸宗的！」

我氣急了：

「你老臉還要不要了？我不爭饅頭也要爭口氣！你不把孩子們的姓改過來，我跟你沒完！」

老陳眼睛一轉，對我的話嗤之以鼻：

「你都這麼大歲數了還跟我鬧什麼？哈哈，就你樣的還跟我沒完？你能幹嘛？我不信你一個年過半百的老太婆還能離婚不成？」

好無恥的嘴臉！

這老登講話把我氣得高血壓都要犯了。

5

見我們爭吵不休，兒子跑過來勸我了。

他叭叭地說了許多話，可卻沒一句我愛聽的。

他越說我越心寒。

兒子一臉嚴肅地勸導我，他的語氣讓人覺得仿佛做錯了事情的是我一樣。

「媽您就別鬧了！說句公道話，自古以來孩子都是隨父姓的！長子嫡孫隨母姓本來就是有違天倫的事！你佔了我爸一輩子便宜，還想佔我的不成？」

「您不懂讓兒子跟女方姓對一個男人來說是怎樣的屈辱！我爸都忍辱負重一輩子了！太苦了！現在老了就這點心願您竟然還要阻撓！」

這一字一句都重重地擊打在了我的心坎上，我的心寒了一大片。

竟然是我在鬧嗎？

他們私自給孫子還了宗，我不過求一個解釋，他卻覺得是我在鬧？

這就是我用血肉喂大的好大兒！

還記得兒子小時候生病，他爸爸總是跟沒事人一樣呼呼大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