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終夢醒

第1章

陪傅景深白手起家十年,他終於答應娶我。


領證前一周,他把自己灌得爛醉,趴在我身上,不停叫著別的女人的名字。


我平靜地穿好衣服,買了張去法國的機票。


默默地退掉了準備了半年的婚禮。


後來民政局門口,我沒有出現。


他卻瘋了似的,滿世界找我。


十年夢醒,我還你自由。


1


「老師,我下周來法國,之前您說的那個畫展我還可以參加嗎?」


聽見我要參加畫展,老教授激動地咳嗽起來。


「可以,當然可以,隻要你願意重新拾起畫筆,畫展的大門將永遠為你敞開!不過我聽艾米麗說你下周要舉辦婚禮?」


「取消了,不礙事。」


我盡力維持住平靜的語氣,和教授聊了一會兒參展細節。


直到掛斷電話,我才長舒一口氣。


控制不住顫抖的身體到底還是出賣了自己,我現在全身緊繃,是下定了決心才撥出的電話。


從陽臺向裡看,傅景深光著上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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肌肉結實飽滿,身材寬闊厚實,歲月帶走了他的青澀,卻還給他更迷人的魅力。


而就是這個我陪伴了十年的男人,剛剛俯在我身上,卻叫了別人的名字。


「喬妍,喬妍,喬妍你回來,我好想你。」


一遍又一遍,像是呼喚著心中的愛人。


黑夜裡他手機不停地亮起,我無奈打開,準備替他開啟免打擾。


一不小心,點進了備忘錄。


入眼置頂叫做「關於我的女孩」,鬼使神差的我點了進去。


「她不吃辣,吃一點就要紅鼻子掉眼淚。」


「她討厭生食,切忌帶她去吃壽司。」


「9 月 10 日,她的小狗去世,記得去安慰她。」


「她喜歡吃水蜜桃,喜歡所有和她一樣甜甜的食物。」


......


那一刻,潮水般的回憶吞噬了我。


傅景深是個工作狂,他的生活和手機一樣幹淨,幾乎不留任何痕跡。


我經常抱怨,希望他能發一張我們的合照,或者背景設置成我的照片。


至少和別人公布我的存在,也讓我有點安全感。


卻都被他拒絕,他說我幼稚,更說這樣沒意義。


我們在一起十年,我為他付出了最美好的十年,我卻在他身上看不到任何我的痕跡。


從前我以為他就是這樣清冷的人,不會表達感情,可看到這一切我才明白。


不是不會表達,僅僅是他對我不上心,他不愛我。


十年了,我總覺得習慣會慢慢改變一個人。


可現在看來,是我傻得可憐。


一個月前,他突然單膝跪地向我求婚,我以為我終於感化了他。


他朋友打趣:「呦,傅總這是不打算再等喬妍了,鐵樹終於開花了啊。」


我當時被幸福衝昏了頭腦,忽視了傅景深落寞的眼神。


我依偎在他懷裡,隻覺得能對抗全世界。


「我終於嫁給了愛情!」


當時信誓旦旦的我,忽視了沒有求婚戒指,忽視了簡陋的場地,甚至忽視了並不激動的傅景深。


我搖搖頭,想將腦袋清空。


一眼瞥見客廳裡垃圾桶裡,隨意丟著一個保溫盒。


那是我心疼他最近工作忙,昨天四點起來,特意為他熬的烏雞湯。


他沒打開過,竟直接丟了。


呵呵。


我扯出一個苦笑。


原來是在意的人,再小的細節都會記下來。


而對於不在意的人,即便是捧著一顆真心,也會被踩在腳底,因為一文不值。


我心髒猛地揪起,看著熟悉的家,訂下了下周飛法國的機票。


2


第二天,傅景深像沒事人一樣,照常去公司。


等到晚上,我卻收到了他的電話。


「顧曼,我這邊有點急事,需要你來一下,快點開車,現在就來!」


他猛地掛掉了電話,我卻聽見了他背景裡帶著哭腔的女聲。


這樣慌亂的語氣,這樣緊張的命令,差點讓我忘了那是理智清冷的傅景深。


兩年前我出車禍給他打電話,他也隻是冷靜地說知道了,就掛斷了電話。


越來越多的細節在告訴我,傅景深不愛我。


心頭卻又蹿起好奇,到底是誰讓他這麼著急。


一種隱隱的預感浮上心頭,讓我挫敗又無力,不知怎麼的還是到了傅景深的公司。


還沒走到他辦公室,就看見外面圍著一群人在八卦。


「聽說傅總要結婚,喬小姐這下是真的急了,這都跑到公司來鬧發酒瘋了,聽說人都暈過去了。」


「你們是沒看到剛剛傅總那個樣子,怕是心疼壞了。」


看見我走來,圍觀的人立馬靜聲,尷尬地散了。


一個月前和我求婚,十年裡和我形影不離的未婚夫,此時此刻正在心疼別的女人。


這個女人我不認識,卻在傅景深的備忘錄裡看過她的點點滴滴。


推門進去,傅景深身上正掛著一個女孩。


助理見狀手忙腳亂地要把她扯開,卻被她一把推開。


「我不要別人碰我,我不要和你分開!」


傅景深聞言將她摟得更緊,幾乎是寵溺地哄著她。


「好好,不讓別人碰你,我抱著你好麼,乖乖?」


助理知道我的身份,尷尬地咳嗽一聲,提醒道:「傅總,那個顧小姐來了。」


傅景深這才回過頭看我,眼神有片刻閃躲,但又很快恢復了正常。


「這是我青梅竹馬的鄰居妹妹喬妍,她最近剛回國碰到點傷心事,一時間喝多了,所以才……」


「哦,所以你讓我來幹嘛?」


我平靜地和他對視。


若是以前,我會忍不住吃醋質問,甚至會當場把靠近傅景深的女人拽下來。


可現在,我隻覺得無所謂。


傅景深懷裡的女孩突然睜眼,向我投來不懷好意的目光,語氣依舊迷離。


「傅哥哥,這是誰啊,難不成是你的女……」


「是同事!」


傅景深飛速打斷了她,目光從我身上移開。


助理的臉色變得難看,我身子幾乎是搖搖欲墜,一顆心咕咕往外冒冷風。


傅景深在避嫌。


他不願意承認我的身份,特別是在喬妍面前。


他低頭看著懷裡嬌小的女孩,忽略了我逐漸慘白的臉色,理所當然地開口吩咐。


「顧曼,妍妍她喝多了酒胃痛,我記得你會煲一種養胃的湯,你現在回家給她燉點湯送來。」


呵呵。


所以火急火燎地叫我過來,隻是讓我給他的小青梅煲湯?


所以他關心則亂,把我叫過來當猴耍,來看他們秀恩愛是麼?


來之前我心裡還有期待,期待著傅景深還需要我。


有不服輸,我不甘心自己付出了十年,卻輸給了一個備忘錄裡的女人。


看著傅景深懷裡的女孩,我才知道自己輸得徹底。


我笑了,笑得無力。


「知道了。」


扭過頭去,不想讓滑落的淚水被人看見,不想暴露自己的潰不成軍。


助理要送我卻被我攔下,推門出去也沒等到一句挽留。


門裡面兩個人的對話還在繼續。


「傅哥哥你放我下來,我能自己走。」


傅景深聲音柔得,幾乎像是誘哄一個小孩子。


「是誰剛剛胃痛哭著喊著說站不起來了?小傻瓜,喝醉了酒在說胡話了,還是哥哥抱你走。」


我腳步虛浮,耳邊的對話就像刀子,剜得我心頭冒血。


原來傅景深可以這麼溫柔,原來他不是不懂感情。


他的愛隻是給了別人,所以再也容不下我。


我失魂落魄地下樓,坐在車裡,回憶著我那不值錢的十年。


腦子正亂著,突然車窗被敲響。


是喬妍,她笑眯眯地看著我,示意我搖下車窗。


她居高臨下地看著我,趾高氣昂地吩咐我,就像是吩咐一個保姆。


「景深容易失眠,看他那樣子就知道昨晚沒睡好,你記得在他枕頭上噴點安神香,要鼠尾草味的,他最喜歡這個味道,哦,記得讓他再泡個澡,這樣他就能很快入睡了。」


很明顯,她並不是傻子,知道我是誰。


卻似乎壓根沒把我當作競爭對手,或者說壓根不把我放在心上。


也許她知道,傅景深的心被她牢牢攥住。


我面色灰暗,手用力地掐住胳膊,才極力維持著平靜。


可喬妍沒打算放過我,她還在喋喋不休地說著。


「還有,景深一喝酒就頭痛,你不知道麼?他喝完酒你得給他做點醒酒湯,我看他今天老是揉太陽穴,肯定是頭疼了。」


「他這衣服也是皺的,你平常到底在幹嘛?都不會熨一下麼?」


我不會,也不能。


因為傅景深從來不和我交心,也從不給我任何回饋。


他不願意和我傾訴,我不是他肚子裡的蛔蟲,能完全知道他的心思。


十年了,我唱了一曲獨角戲,還安慰自己他也沉浸其中,到頭來卻隻騙了自己。


在我愣神之際,喬妍搶過我的手機,自顧自加上了我的好友。


「加個微信吧,以後景深有事,你要第一時間向我報告,知道麼?」


她說完,就像一隻蝴蝶一樣,飛撲著跑回了傅景深的身邊。


看著後視鏡有說有笑的兩個人,我的心徹底涼了下去。


十年來,我陪著傅景深從零開始,擺過攤倒賣過商品。


從無到有,一步步和他走到了今天。


我以為等我的會是傅太太的位置,卻沒想到抵不過他白月光的一次現身。


十年了,就算是塊寒冰也會被我捂化了。


所以這一次,我放他自由。


3


回到家我腦子很亂,燈也沒開,坐在沙發上發呆。


不知不覺到了十二點,家裡的門被打開,傅景深回來了。


他完全沒察覺客廳的我,手裡還拿著手機,微黃的燈光映照出他的眉眼,帶著笑意。


「傻瓜,什麼結婚淨說胡話,你在我心裡比任何人都重要,她怎麼能和你比?」


「那不過是為了企業形象,對外穩住老客戶罷了,你也被騙了不成?」


「乖,聽話,再不睡覺明天就要頭疼了。」


傅景深踢掉鞋子,習慣性地在桌上找蜂蜜水。


因為他經常應酬喝酒,我每天晚上都會在家等他,給他留一杯溫熱的蜂蜜水。


可今晚卻沒有準時出現在桌上。


傅景深「嘖」一聲,嫌惡地走進了浴室。


不多久他就衝了出來,怒聲拍打臥室的房門。


「顧曼,你有毛病是不是,在浴室點什麼安神香?」


「不要東施效顰試圖吸引我的注意力,我告訴你,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