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一邊慶幸對方足夠的天真、愚蠢。

一邊又替自己的這些年感到可笑。

我心疼他的辛苦，體諒他的心情，苦心經營著舒適愜意的家庭環境。

他卻遊離在我們的家庭之外，用本該屬於我們小家庭的資源去取悅著另一個女人。

將對方發給我的東西，一一備份留存好後。

我問她：

「為什麼要見我？」

幾分鍾後。

我收到了一張 B 超的照片。

「因為我懷孕了，是個兒子，所以關於你們財產的分配，我覺得有必要重新溝通！」

「你做了六年的家庭主婦，自然不知道外面世界工作賺錢的辛苦，你現在住著的大平層，即便真的分給了你，你能供養的起嗎？」

她說的有道理，顯然做了不少功課。

如今我們名下最值錢的便是這套房子，一線臨江大平層，江對面便是城市的中心位置。

同小區的掛牌價一度到了 1200 萬。

可是，這和她又有什麼關系呢。

我和顧宴之在一起時，他亦是不名一文，囊中羞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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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畢業那會，我們還一起住過海市潮湿的地下室、吃過臨期的泡面。

甚至小知出生時，我們還沒有屬於自己的房子。

婚姻的苦我能吃，後來的甜也是我應得的。

更何況，他們如今連私生子都要出來了，

屬於小知的東西，一分一毫我都不會退讓。

「好好抓緊你身旁的男人，不要對別人的財產佔有欲太強。」

「否則，下月的離婚手續辦理我會拒絕到場。」

「時間我耗得起，就是不知道你肚子裡的孩子是否能等得起？」

消息發送成功後，我便將她的號碼拉黑了。

我實在無法維持著心平氣和的心態，繼續與她來回拉扯。

06

冷靜期的第 18 天，

顧宴之的父母還是知道我們即將離婚的事了。

周末一大早，兩位老人便登堂入室。

進門後，顧父深嘆了一口氣，便自顧自的去沙發上坐著。

顧母則是站在玄關處，目光在整個屋子裡打量了一圈，隨即沉下了臉。

「離婚這麼大的事，為何不同我和你爸爸知會一聲？」

「如今離婚證都還沒拿到手，你倒是把家裡都清理的幹幹淨淨，半點宴之的東西都不剩。」

「結婚的時候我就不同意，是宴之非要娶你，我果然沒看走眼，沒有父母的人，真是一點家教都沒有。」

她說話還是一如既往的刻薄，

從前我是她兒媳，她有事無事的訓誡幾句，我便當耳旁風放了。

可她不該，將我已過世的父母提出來羞辱。

回過身，

我將端在手裡的兩杯熱茶，猛地砸在她的面前。

玻璃杯落地時的四分五裂聲，在清晨裡格外的刺耳。

滾燙的茶水四濺開來，嚇得顧母後退幾步，瞠目結舌。

顧父也驚得從沙發上站立起來，一臉怒容的瞪著我。

「你想幹什麼？反了你？」

「這是我兒子買的房子，還輪不到你在這裡撒潑！」

有他的撐腰，顧母也反應了過來，大聲喊叫道。

「好哇你，原來以前溫順的樣子都是裝出來的，這才是你的真實模樣吧。」

「不尊長輩，不重孝道，宴之總算是頭腦清醒了過來，這個婚離得好。」

「房子是宴之辛苦打拼買下的，他養活了你這麼多年，你要是有點良心就趕緊自己走。」

沒了顧宴之從中斡旋，面前二人再無所顧忌。

他們今日來此，並不是擔心離婚後我們的小家庭破碎，而是害怕我在其中佔到了便宜。

我不由嗤笑一聲。

踱步至島臺處，從容地倚靠著。

「離婚，是我和顧宴之兩個人的事，我沒義務通知您二位。」

「至於我們夫妻倆的婚內財產，如何劃分，不勞您們操心，如果你們有異議，讓顧宴之親自來與我談。」

「還有，在婚姻存續期間背叛家庭的人，才是真的沒家教。」

夫妻一場，我盡心盡力，問心無愧。

沒道理落到被顧宴之辜負、被小三挑釁、被他父母欺辱的地步。

顧父見我態度強硬，眉頭深鎖。

一巴掌拍打在旁邊的高幾上，似在彰顯他作為長輩的威嚴。

他在體制內當了一輩子的小領導，平常講話最討厭別人的反駁。

可惜，如今不是在他的單位，我也不是他下面的那群倒霉蛋。

我波瀾不驚的，指著大門口。

「如果沒有其他事，慢走不送！」

顧父見狀，雙目瞪大，

兇神惡煞般衝到我的面前，一副似要動手模樣。

我毫不畏懼的指了指他的背後。

島臺的正前方，是監控的位置，他的一言一行，都被如數記錄著。

「如果今日您亂來，我保證，明日視頻便會寄到您的單位。」

「同時，我會報警。」

我冷厲的目光，毫不退縮的迎上他含怒的雙眸。

沒了顧宴之替我撐傘，我才發現，我根本無懼下雨。

07

僵持時分，顧宴之難得地回了一趟家。

他熟練的在玄關位置，脫下鞋子，準備換上舒適輕便的家居鞋。

推開鞋櫃門的那瞬間，他有些錯愕，隨即擰緊了眉頭。

原先放置他拖鞋的位置，早已空空如也。

他一臉疑惑的朝我投來目光。

「不好意思，你的東西我都清理掉了。」

「畢竟我和女兒的家，我不希望有其他人的東西存在。」

他盯著我半響不語，隻換鞋的動作似乎凝固在了玄關處。

繼而又面不改色的穿好原來的鞋子，大踏步地走了進來。

顧父見兒子出面，冷哼一聲，重新坐回了沙發。

顧母早已嚷嚷了開。

「宴之，你看看你娶的好老婆，吃你的喝你的，如今倒是翅膀硬了。」

「你們離婚我不管，隻是這房子，她休想分走。」

「天下哪有這麼好的事，兩腿一伸，生個便宜女兒，就想拿走幾千萬的東西，也不怕撐死。」

聽見顧母的話，顧宴之臉色不虞，眉頭皺的更深了。

他或許從不知道，如此粗鄙不堪的話語會從自己的母親嘴裡說出。

「爸媽，你們先回去，我同常音的事情，我們會自己解決好。」

「還有小知，也是我的女兒，以後這些話我不想再聽到第二次。」

顧母恨鐵不成鋼的上前。

「你是瘋了不成，辛辛苦苦攢的錢全投在這個房子裡了，如今說不要就不要。」

「你以後住哪裡啊，你讓我的大孫子.......」

她的聲音在顧宴之突然狠厲的眼神中戛然而止，

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她的臉色有些訕訕然。

我雙手抱在胸前，

嘲諷的看著他們在我面前相互掩飾。

為人父母，明知自己的兒子背棄家庭，不仁不義，竟絲毫不覺得羞恥，還妄想著從我這邊拿走所有。

我早該想到，什麼樣的原生家庭，便會養育出什麼樣的孩子來。

顧宴之如若真的坦蕩，亦不會在婚內出軌。

他之所以如此大度的選擇放棄共同房子與財產。

無非是他想快一點體面的結束這段婚姻。

他如今三十出頭，正是年輕富盛的年紀。

這點東西，在他眼裡，算不得什麼。

想到這些，我冷冷看著屋子裡的一家三口。

「我是做了六年的家庭主婦，可我不是傻子。」

「小知的興趣班馬上要下課了，十分鍾內，請你們離開我的家。」

「還有顧宴之，你們公司股東大會前，如果你不想傳出公司高管出軌、重婚、以及有私生子的消息的話，就管好你身邊的人，不要再來打擾我。」

無視他震驚、慌亂的眼神。

我盯著他，一字一句道：

「你說的對，早點結束這段惡心的婚姻，對我，對小知，都是種解脫。」

屋內靜悄悄，連一向多話的顧母也消停了下來。

被我直白的戳穿真相後，顧父臉色有些掛不住，起身甩了甩袖子率先離去。

顧母也抓起包緊隨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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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視而立。

明明是彼此再熟悉不過的兩個人，不過數日，卻走到相顧無言的地步。

良久後，他又恢復到一副淡定模樣，

嘆了口氣。

「抱歉！我沒想到她們會來打擾你。」

「我想離婚，並不是因為其他人，而是，在我們的婚姻裡，如今已經沒有愛了。」

「我的工作無法與你交流，我的愛好你不關注，自從有了小知後，你全部的生活重心都在孩子的身上。我承認你是個好媽媽，好妻子，可我想要的是精神上的靈魂伴侶。」

他的聲音依舊有條不紊，並不認為自己犯了錯，反而將一切的源頭歸結在我的身上。

如果在他提出離婚的那天晚上，同我說這些。

我一定會好好反思自己的問題，愧疚自己對於他的疏忽。

可當下，我隻覺得諷刺。

「變心了就是變心了，出軌就是出軌，無論你有再多的理由，都改變不了事情的本質。」

「你若真的覺得沒什麼，又何必遮遮掩掩，最初你就該坦蕩的告訴我你愛上了其他人。」

「現在私生子都出來了，你又在這裡裝什麼清高、大方！」

被我不留情面的挑破真相，他的臉色有些難看。

「常音，我說了都是我的錯，和她和那孩子都沒有關系，那個孩子也不會是私生子。」

他語氣有些急促，將過錯都攬到了自己的身上。

好似這樣，才能彰顯他的君子端方，坦蕩磊落。

我仰著頭笑出了聲，越笑越癲狂。

他朝我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眼中一閃而過的關懷轉眼消失殆盡。

「你別這樣，你知道的，我並沒有虧待你。」

「你也不必擔心，離婚協議不會再變動，我如今隻想順利離婚。」

「也希望你能念在夫妻一場，對外不要亂說話，大家好聚好散。」

我點點頭。

「那我可真謝謝你了。」

「趕緊滾吧你！」

他面色一怔，對我的反應有些意外。

我將一家的三口的合照相框，砸在他的身上。

「怎麼，你以為我會跪在這裡祈求著你別走嗎？」

「趕緊滾！」

見我不似作假，他有些悻悻狀，

看了眼碎裂在地的相框，神色晦暗不明。

留下一句「有難事聯系我。」

便轉身離去了。

他衣擺剛離開家，我便甩上了大門。

分手見人品的過程，

讓我徹底對他祛了魅。

08

我找了相熟的中介，將房子掛了出去。

小姑娘上門拍照時，盯著露臺上生機盎然的花草，滿臉疑惑。

「姐，您這房子才買了三年。從大到小的裝修布置，可見您花了大心思。」

「您確定要出手嗎？這麼好的地段和戶型，一旦放盤出去，估計很快就能找到下家。」

聽著她滿是遺憾的話語。

我抬起眼睛，目光在整個屋子裡來回細看著。

的確是花了不少心思，

當年第一次見到它還是毛坯的狀態。

拿到鑰匙後，顧晏之迫不及待的帶著我來到此地。

我們在滿是水泥電線的屋子中，

喜悅尖叫、滿懷希望、深情相擁。

一起憧憬著屬於我們未來的幸福時光。

顧晏之工作繁忙，提出自己的需求後。

其他裝修的一應事宜我全部包攬。

改設計、定風格、選材料、磨價格、協調物業鄰裡。其中繁瑣至今想起仍會頭皮發麻。

好在，花了整整一年時間，終於打造出了我們一家三口都滿意的家。

這裡，

有顧晏之最喜歡的書房和吧臺，

有小知最愛的兒童玩樂區。

還有我常待的廚房和露臺。

我曾經以為，我們會在這裡幸福的過上一輩子。

如今短短三年，物是人非，心血付諸東流。

這個家裡的男主人離開了，

可盯著這套的房子的人並不少。

就當是為了以後耳根清淨，當舍便舍吧。

送走中介後，我回到客廳中，打開電腦。

剛登陸上我的社交平臺賬號。

後臺無數催更的信息便湧入了進來。

是的，

我是一名全職媽媽，

也是一位不露臉的自媒體博主。

小知上幼兒園後，我白天的時間充裕了不少。

曾嘗試過出去找份工作，可闲賦在家四年，我在求職市場中毫無競爭力。

後來，我便開始摸索自媒體的道路。

等顧晏之上班、小知上學後。

我便開始取景拍攝，將每日在家中收納、布置、備餐的視頻發布在了網絡上。

竟出人意料的吸引了不少關注。

堅持至今，收獲了一批固定的粉絲，

甚至還有廣告商找上了我。

剛開始怕做不出成績，沒好意思告訴顧晏之。

後來小有起色，我試探性了問了下他對於自媒體博主的看法。

他撇了撇嘴，語氣不屑道。

「都是一些博人眼球的把戲，為了賺錢將自己的隱私公之於眾，哪裡還有真實生活呢。」

我欲與他分辨，他擺擺手，示意我他還有工作要忙。

後來，我想隻要他細心留意，總會發現的。

到時候我一定會驕傲的告訴他，我也有屬於自己的一番小事業了。

可這麼久了，

拍攝器材都換了好幾波，

顧晏之卻從未發現端倪。

或許他注意到了，但他覺得與自己無關，無需細究。

陰差陽錯的，這竟變成了我如今的後路。

09

冷靜期的前兩天，

小知突發高燒，病因不明。

我在醫院整日整夜的陪著她打針吃藥。

看著她被反復高燒燒紅的臉蛋，以及滿身的疹子。

我既心疼又自責。

小知醒來後，嘶啞著聲音喊爸爸。

她想見爸爸。

我能理解，孩子脆弱的時候，最希望爸爸媽媽都能陪伴在身邊。

我毫不猶豫地撥通了顧晏之的號碼，可每次響鈴幾聲後便被掛斷。

無奈之下，我給他留了言。

並輕聲安撫小知，爸爸晚點就來看她。

從下午五點到第二天上午八點。

我未曾接到顧晏之的回話，也沒見到他人來。

我的心再一次沉了下去。

小知退燒後，精神好了很多，隻是門口有一點風吹響動，她便睜著期待的眼神朝外望去。

可每一次，迎接她的都是失望。

我不忍她如此失落，又給顧晏之去了一通電話。

這次倒是很快接通了。

我忍住心中的怒火，平靜的問道。

「你有看到我昨日給你電話、發的消息嗎？」

對面頓了頓，緩緩開口。

「看到了，小孩子生病發燒很正常的事，沒必要大驚小怪。」

「怎麼樣，小知現在是不是退燒了。」

「明天流程辦完，我再回家去看看她。」

手機貼在耳旁，顧晏之風輕雲淡的聲音還在徐徐傳來。

小知坐在病床上，張著眼睛欣喜的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