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前任撈上岸後
第3章
「這次關心我,又是為了什麼呢?」
他收起我吃過的碗筷,問道:「因為那個女人嗎?」
我下意識地抓住他,防止他離開,趁他還沒有反應過來飛快解釋:
「那個是我大姐,親生的。」
我和他生活許久,早就熟知了他的秉性,順著他的毛捋:
「沒有血緣關系的話……我隻叫過你哥哥。」
看著他明顯愣住的神情,我心軟得一塌糊塗。
我想起當初在一起許久之後,過了發情期的我仍然忍不住和沈清遠黏在一起。
甚至可以輕易被他調動起情緒來。
我克制不住地去想他,甚至想要將他關起來,成為我獨屬的,一輩子在一起。
一輩子這個詞浮現在我腦海裡,首先把我嚇了一跳。
在鮫人族從來不存在忠貞一詞。
每個人在發情期的時候都會選擇最為順眼的人來度過,不過僅限於身體上的交融。
發情期一過,二者立馬分離。
甚至有的鮫人在發情期會選擇多個伴侶,沒有人會覺得他出格。
在發情期,所有的鮫人都會對伴侶產生佔有欲和依賴感,但是隨著發情期的結束,兩個人之間的感情就會立馬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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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在我們族人眼裡,交配隻是繁衍的本能而已。
所以在意識到我對他產生了在發情期之外,不該有的佔有欲時,我第一次感覺到了驚慌。
所以我慌不擇路地想要逃離,可當我真正回到大海之後。
我卻無時無刻不想到他,甚至忍不住浮到海面上,企圖從研究船上再看到他的身影。
在被綁到研究臺上,再一次見到他時。
我似乎……很高興。
我不知道這些是什麼。
21
鮫人族隻有我父皇是異類,他忠誠地守護著他和我母後的諾言,直到母後去世多年仍然不改。
父皇從小就想要給我和大姐灌輸喜歡的概念,教育我們要認真對待感情。
隻是在鮫人族這種集體風氣之下,我還是理解不了他的忠貞概念。
當時我不願意去想我到底對沈清遠是什麼感情。
現在想來好像就是,父皇所說的喜歡吧。
我有些不確定地說:
「不知道為什麼,你沒有來的時候,我很煩躁。」
看著他逐漸亮起來的眸子,不知為何抑鬱了許久的心情驟然變得開朗起來。
我脫口而出:「我不走了,你讓我想想,想想這是為什麼,我再和你說好不好?」
沈清遠忽然用力地把我抱在懷裡,將臉埋在我的脖頸處,低聲:
「好……多久都沒有關系。」
我推開這個略有些黏人的沈清遠,嚴肅地說:
「在此之前,你先讓我見我大姐一面。」
22
再次見到大姐時。
我們兩個互相都沉默了。
我一直覺得沈清遠在養魚方面很有天賦,我大姐雖然被關在牢裡,可卻被養得膘肥體壯。
真正意義上的膘肥體壯,臉都圓了兩圈,尾巴都大了一圈。
虧我還擔心她受苦。
跟她解釋完情況之後,我略帶小心地跟她提出了我想要留下來的想法,還隱晦地表明我可能喜歡上沈清遠一事。
當我準備好面對她聲嘶力竭的怒罵與斥責後,她隻是沉默了一下。
「如果他成了我弟妹,那這些吃的,是不是可以隨時隨地吃了?」
我還沒來得及說什麼,我身後的沈清遠就連忙表忠心道:「當然。」
「好的弟妹。」
??
不是說好跨物種沒可能,我們兩人勢不兩立嗎?
怎麼就把弟弟給賣掉了?
我懷著無語的心情,毫不猶豫地把她扔回了大海。
23
我的鎖鏈都被解開了。
看著沈清遠溫柔的眉眼,我終於可以確定,我是喜歡他的。
我想起我在人類的話本子上看到的,表白絕對不能倉促。
於是我悄悄在他手機上面訂了一束花,打算給他送到他的辦公室去表白。
我再一次變出雙腿,化作人形。
正當我滿懷欣喜地打算破門而入,突然聽見裡邊傳來嚴厲的斥責。
「你放走了那條鮫人?你真是被衝昏了頭腦。
「演久了你真的覺得自己是一個有感情的生物了?
「你不是和我說你隻是想要欺騙這條魚,然後通過他套出鮫人族的位置?
「怎麼?你喜歡上他了?」
我的手緊緊攥著我手中的玫瑰花,心髒疼得好像要爆炸。
我仍然心懷一些期待,屏氣凝神地聽著他的回復。
「當然不會,母親。這隻是為了讓他徹底相信我的一環。他越相信我,之後我就越容易套取情報。」
屋裡的那個女人仿佛終於滿意了:「這才是我的好兒子,所以你對他隻是利用,對嗎?」
「當然。」
我愣在原地,下一刻門打開了。
一個女人的身影出現在我的面前,她大約三四十歲的年紀,卻仍然保養得很好,顯得精致優雅。
「不過不需要這麼麻煩,拿他作為威脅……鮫人族的王,也不會不忌憚吧。小王子?」
我看見沈清遠不可置信的眼神。
我默默地退了一步,有些低聲地問:「真的嗎?」
沈清遠似乎渾身僵硬,卻一聲不吭。
隻不過女人似ţûₖ乎早有所料,周圍迅速圍上一圈持槍的人。
「小王子,請吧。」
我咬牙露出了爪子撲向了那個女人:「做夢!」
下一刻沈清遠攔在了女人身前。
朝向心髒的手硬生生拐了個彎,扎到了他的肩膀處。
我感到脖子處細微的疼痛,緩緩閉上了眼睛:
「為什麼……」
他似乎在抖,但隻是將我輕輕抱起。
失去意識的前一刻,我看向地面,玫瑰散落一地,紅得刺眼。
24
我被關在實驗艙的日子格外漫長。
偶爾也會有一些實驗人員來採集樣本,抽一些我的血。
隻是我會格外暴躁。
我清楚他們不傷害我的前提是想要用我來威脅父皇。
所以我瘋狂地去砸實驗艙艙門,甚至想要自裁。
我不想連累我的族人們。
隻是我的脖子上被上了一條長長的鏈子,比沈清遠以前綁我的那條粗很多堅硬很多。
我被控制住了行動。
隨後。我的溶液裡邊也注射了松弛劑,很長一段時間我都處於昏昏沉沉的狀態。
在一次自殘失敗被注射鎮靜劑後,我悠悠地醒來,卻發現自己回到了海邊。
沈清遠蹲在我身旁,小心地幫我處理著手上的傷口。
瘋狂抓撓實驗艙折斷的指甲,血肉外翻。
我其實知道每一次我被迷暈後,總會有人來給我悄悄地處理傷口。
我猜到了他是誰,所以感覺更加憤怒。
下一次就報復般地加重自殘力度。
背後的人似乎明白了我的想法,漸漸地隻是在溶液中加一些藥劑。
我冷冷地看著眼前目光溫柔的沈清遠:
「惺惺作態……你們人類真是惡心。」
「是嗎?那你很快就可以離開這個惡心的人了。」
我有些警惕地環顧四周,發現這是比較偏僻的靠海處。
「放心,這裡沒有別人。」
我感覺自己被小心地放回海裡,忍不住拽住他的衣袖:「為什麼……你早就知道我是鮫人嗎?」
沈清遠點點頭:「沒錯,你當時出現得……過於湊巧。」
25
突然被掀翻的船隻,被人為破壞的痕跡,加上突然出現,毫無背景的「恩人」。
加上這片海域經常有鮫人作亂,所以幾乎是第一次見面沈清遠就猜出了我的身份。
我想了想他的刻意縱容,以及從來不詢問我的身份背景。
我忍住心中的酸澀問道:「為什麼?」
為什麼要騙我?
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最後為什麼要來救我?
「我從小沒有感情,至少是所有人告訴我的。」
沈清遠平靜地說:「我理解不了喜怒哀樂,我隻是安靜地聽從我母親的安排。」
我心中苦澀得厲害,啞著嗓音說:
「所以你對我的這些好,都是假的?我隻是……試驗品?」
沈清遠低下了頭:「不重要了,已經……不重要了。」
我感到自己在被他往深海裡面推,他似乎想要盡可能地把我往遠處推,海水漸漸地沒過他的胸膛。
他精致的襯衫被打湿,胸口布滿了傷痕。
把我帶出來,不用想都知道有多難。
「你什麼意思?」
我有些氣惱他的反復無常,我恨他的利用,卻疑惑他此刻的拯救。
「你又要騙我,然後在我身上裝定位器嗎?」
他苦笑一聲:
「我知道你不會再相信我了,不過這一次是真的。」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好像要把我的樣子深深地刻在心裡,忽然他用力吻了上來。
唇齒相依,呼吸交纏。
我下意識想要推開他前,他松開了手,緩緩地說道:
「你自由了。」
26
回到王宮之後,我鬱鬱寡歡。
我控制著自己不要去打聽沈清遠的消息。
卻在午夜夢回之間仍然情不自禁地想他現在的狀況。
從父皇那裡我得知,那個女人就是研究所的真正所長,沈清遠的養母。
她對鮫人既厭惡又貪婪。
她企圖利用我來威脅父皇,來獲得鮫人族的珍寶—人魚之心。
她收養了一大批小孩。
從小對他們進行感官剝奪訓練,逐漸埋沒他們的感情,讓他們變成了指揮聽從自己命令的機器人。
但是大部分小孩都經歷不住這種嚴苛而耗費心神的訓練,非死即瘋。
最後她創造出了自以為最完美的作品——沈清遠。
一個沒有感情的怪物。
隻是沒有想到她最後計劃的失敗,居然也是源於這件作品。
我忽然想起,我曾經問過沈清遠他身上的傷痕怎麼來的,他隻是輕輕掩蓋過去:
「隻要是犯錯,就會受罰,沒什麼。」
我當時認真訓他:「那知道錯了,就不要再犯不就行了?」
他親了親我:「改不了啊,何況……
「我也不想改。」
父皇將手中的東西推到我眼前:
「這是他交給我的這個研究所的犯罪證據以及路線圖,防止他如果沒有成功將你救出來,我們也可以很快救出你。」
他的眸子溫和而慈祥:「我很高興你學會了愛,所以我將選擇交給你。」
我想起了那個混著血色的吻。
我在心底默默發誓,他還沒有和我說愛呢。
怎麼可以這麼輕易地死掉?
27
我和大姐憑借著這張路線圖成功潛入了內部。
我好不容易找到了關押沈清遠的地方。
關在實驗室角落的他雙眼無神,身上是數不勝數的傷口。
一動不動,仿佛沒有靈魂的屍體。
我輕輕叫道:「沈清遠?」
他毫無反應,耳朵下是已經幹涸了的鮮血。
我小心翼翼地觸碰著他傷痕累累的臉頰。
他似有所感,下一刻他突然喊道:
「快走!」
但還沒等我反應,四周便出現了拿著麻醉劑的數名人類。
同時站在中間的是那個女人,她笑眯眯地鼓掌:
「真有意思啊, 兩個沒有感情的怪物, 卻對著對方愛得死去活來。
「幸好我養你一場……還是有幾分用處的。不過現在, 你已經沒有留下的必要了。」
我看見有紅點正對沈清遠的額頭, 我下意識地幫他擋住,冷聲開口:
「你不想要人魚之心了嗎?」
那個女人頓了一下, 眯了眯眼:「什麼意思?」
「人魚之心……是鮫人皇族自願剖出自己的心髒, 它也不叫人魚之心,而叫鮫珠。
「做個交易吧。你放過他, 我給你你要的東西。」
28
我緩緩地伸出我的指甲, 默默地伸進我的胸膛。
在她貪婪的目光中, 越來越多的血順著我的手指流下。
下一刻不設防的她聽到了一陣輕妙的歌聲。
傳說鮫人會用歌聲吸引水手, 讓他墜水。
鮫人的歌聲從來都有蠱惑人心的作用, 而皇族則有控制人心的作用。
所以我每一次剛被抓到,就會被注射藥劑。
雖然不影響普通交流,但是特有的發出歌聲的功能就會被抑制。
她可能沒有想到沈清遠研究出了抑制劑的解藥,我現在的聲音並不受控制。
隨著我的聲音發出, 隱藏在暗中的大姐也發出相同的聲音來附和我。
蠱惑的對手越松懈, 成功率越高。
所以我不惜自殘來獲得她的懈怠, 一瞬間, 整個研究所的人都處於失魂的狀態。
我顫抖地解開了被捆住的沈清遠, 他卻摸索著捂住我正在滲血的傷口。
「對不起……」
我緊緊地抱住他顫抖地說:「不要說對不起,我說我愛你。」
「再不閉嘴,我就把你們兩個丟下去。」
我立馬乖乖地抱著他伏在大姐的背上。
大姐白了我一眼,然後一聲不吭地拖著我們兩個遊回海裡。
脫險之後還感慨一句:「早知道就不應該聽父皇的話, 直接強取豪奪哪有這麼多事兒。」
莫名被提及的父皇打了個噴嚏,但他目前沒空搭理。
他拿著沈清遠整理的犯罪證據去了一趟皇宮。
鮫人族和人類數 10 年之前其實就制定過和平條約。
這個研究所卻並不甘心,暗地裡私下進行鮫人買賣,甚至非法的人體實驗。
而這些牟取的暴利去養私兵, 這些無疑是觸及了王室的底線。
所以經此一役, 王室親自出面處理了沈清遠養母及其研究所。
隻不過還沒等我針對在監獄裡的養母,她就莫名其妙地暴斃了。
29
我找到在小島上幫我烤魚的沈清遠:
「是不是你幹的?」
他把手裡的魚小心地吹了兩口,遞給我。
「我如果這麼有本事,至於被搞得這麼慘嗎?」
一句話就惹得我心疼不已。
剛回來的時候他傷痕累累, 隻剩下一口氣。
甚至連舌頭上都有許多傷痕,可以看出他有很多次都想要咬舌自盡。
我有些生氣地掐住他的臉:
「你為什麼不等等我來救你?」
已經恢復一些聽力的他輕輕地笑了一聲, 將我摟在懷裡不說話。
我忽然明白了他的未盡之語。
他害怕我來救他, 怕連累我。
沈清遠的眼睛是被試劑所破壞的,怎麼養都養不好。
但他也不在意,每天隻樂呵呵地黏著我。
我看著在我懷裡瘋狂求安慰ŧũ⁷的他,有些惆悵之前高冷的研究員變成了一個黏人的大狗狗。
我隨手將一個珠子塞到他的嘴裡。
「什麼?」
雖然他象徵性地問了一句,但還是順從地吞了下去。
「毒藥。」
我惡狠狠地嚇唬他, 他卻仍然笑眯眯的。
「你不怕嗎?」我悻悻地說。
「隻要是你給的,不論是毒藥還是什麼,我都甘之如飴。」
我沒好氣地推了推他的頭, 小聲說:「這是治療你眼睛的……」
他忽然愣住了, 我繼續說:「這是我的一半心,從今以後我們共享壽命。」
傳說人魚之心能夠使人不老不死。
但無人知道,一半的人魚之心可以使人類與這顆心的主人共享壽命。
在濫情的鮫人族中,這是對伴侶至死不渝的誓言。
我看見他逐漸清明的眼神, 我認真地說:「你還欠我一句話。」
「我愛你。」
這個不懂愛的小鮫人和沒有感情的小怪物,彼此慰藉,最終成為彼此的不可或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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