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的河
第1章
和周知逸成為地下戀人三年，他第一次開口懇求我：
「念念，這次一定要幫我。你血型跟爺爺一樣，救了他，我在周家就有底氣了。」
後來，大小姐沈欣找到我，遞過一張銀行卡：
「這裡面有七百萬，謝謝林小姐這幾個月為我抽的血。」
原來，周知逸騙我為大小姐做了三個月的移動血庫。
於是，我默默收下銀行卡，銷毀一切關於我的痕跡。
還為他們準備了一份訂婚大禮。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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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蜷縮在公寓的小床上，眼睛SS盯著手機屏幕。
突然，客廳傳來一陣腳步聲。
是周知逸。
我勉強擠出一絲力氣，聲音細若遊絲：「能……幫我倒杯熱水嗎？」
他站在門口，手裡拎著一袋東西。
語氣冷淡：「念念，這次你才獻了兩百毫升血。」
房間內的空氣仿佛凝固。
他的話像一根尖銳的刺，深深扎進心裡。
周知逸最終還是倒了杯水，連著手裡的袋子重重地放在床頭的桌子上。
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爺爺的情況好轉了不少，這個月我會多打些錢到你的卡上。」
我搖搖頭：「我不是跟你要錢，我能養活自己。」
隨後，我強忍著不適，舉起手機，屏幕上是他和沈欣親密的合照。
配文：【高冷帥哥，拿下！】
「你不是說過她隻是你的朋友嗎？」
他一把奪過我的手機，當著我面把沈欣刪掉。
「不就是站在一起拍了張照片嗎？以後不要跟她有任何聯系，免得被周家人知道。」
我沉默著。
他扶額無奈道：「念念，能不能懂點事？少點疑心病？」
「知逸！」
我用盡全身的力氣從床上坐起：「身為你的女朋友，我連這點事都不能過問嗎？」
他煩躁地扯開領帶：「我不是這個意思，那不過是逢場作戲而已。
「如果我不配合她，爺爺就會不高興。念念，你得體諒我的難處。」
我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自己的情緒。
「如果是我和別的男生發這樣的朋友圈，你是不是也能體諒我的難處？」
他皺著眉：
「別無理取鬧了，行嗎？這點小事，也不知道有什麼好吵的。」
忽而，電話鈴聲突兀地響起。
2
周知逸煩躁地掛斷。
對方卻又打了過來。
反復折騰幾次，周知逸走到房間的小陽臺上接了電話。
餘光看向我時，我就躺在床上靜靜望著他。
出來時，他指了指床前那個袋子：「我買了你最愛的那家餐廳，你先吃，公司有急事，晚點我再回來陪你。」
我狠狠掐住自己的掌心，強迫自己冷靜。
在他離開之前開口問：「我肚子很疼，你能別走嗎？」
周知逸停下腳步，背對著我：「又是這一招？」
轉過身，他的眼神中充滿了疲憊。
「除了這個借口，就沒有其他可用的了嗎？念念。」
曾經的周知逸不是這樣的。
那時的他，會用最溫柔的目光看著我說：「以後讓我來照顧你好不好？念念，我心疼。」
想到這裡，心裡不由得一陣酸楚。
我放輕語氣：「知逸，能給我煮杯紅糖水嗎？」
這是我們之間無需多言的和好信號。
以前每次我鬧肚子疼得厲害，他都會默默地為我熬上一大碗。
他明顯愣了一下，最終軟了語氣：「念念，現在真的不行，公司有急事。」
說著，他劃開手機，給我轉賬了一大筆錢。
「想吃什麼就去買吧，乖一點，我去去就回。」
我苦笑著閉上了眼。
3
周知逸與我在孤兒院相識，那時，他性格孤僻，經常被其他孩子欺凌。
我擋在他面前，和他做朋友，給他擦藥，陪他度過那段艱難的日子。
十七歲時，少年臉色羞紅：「念念，我喜歡你，能做我女朋友嗎？我會護你一輩子。」
後來，他被周家找了回去。
沒過幾年，周知逸將我接出了孤兒院。
作為私生子的他說：「我們都是被拋棄的孩子，隻有你愛我護我，念念，以後我要給你一個家。」
但周知逸擔心現在公開戀情會遭周家反對，我便成了地下女友。
幾個月前，他忽然開口懇求：「念念，這次一定要幫我。你血型跟爺爺一樣，救了他，我在周家就有底氣了。」
他走到玄關時，我鼓足了勇氣再次開口：「知逸，你心裡還有我嗎？」
隻要他能夠點個頭。
我都願意相信，這段感情還有挽回的餘地。
可周知逸隻是扯了扯嘴唇：「你怎麼又開始問這種無聊的問題了？別再這麼敏感了，好不好？」
他沒有再看我一眼，轉身大步離去。
我咬緊牙關，然而，淚水還是如同斷了線的珠子「簌簌」往下掉。
多麼荒謬。
每當我試圖從男友那裡確認愛意時，回應我的總是那句冰冷而疏離的「懂點事」。
這三個字，仿佛成了我必須默默承受所有委屈的枷鎖。
4
第二天早晨，我強忍著身體的不適，準備出門去上學。
前幾年，周知逸給我買了這套單身公寓。
當時，他一臉驕傲：「念念，這裡離學校近，比宿舍住得舒服。」
剛下電梯，眼前忽而一陣發黑。
失去意識前，聽到一聲大喊：「有人暈倒了！」
再醒來時，我已經躺在醫院的病床上。
護士望著我布滿針眼和瘀青的胳膊。
「感覺怎麼樣？你低血糖了，還有點貧血……你身體很虛弱，最好靜養一段時間。」
我羞愧地低下了頭，慌亂地拉好衣服蓋住。
見我很是沉默，她從口袋裡掏出幾顆糖，遞給我，笑容溫暖。
「我有時候上班也會低血糖，所以我男朋友就讓我隨時帶著幾顆話梅糖，以防萬一。」
手裡的糖仿佛變成了一團熾熱的火星，燙得我的手心隱隱作痛。
「女孩子一個人在外面，也要好好照顧自己噢，不然爸爸媽媽會傷心的。」
我用力地握著那幾顆糖，突然間感到無比委屈。
躺在病床上，像個小孩子一樣放聲大哭。
晚上，當我踏入公寓，周知逸正在廚房洗東西。
「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晚？我等你很久了。」
我緩緩吸氣：「以後我不想再抽血了，我有點低血糖和……」
「低血糖？這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
他毫不留情地打斷我：「念念，這點小事就別耽誤了爺爺的治療。」
我靜靜地站在那裡，目光空洞。
三天前，他還說：「念念，你為我付出了這麼多，我要怎麼做才能不那麼愧疚和心疼。」
多可笑啊。
他的愧疚和心疼，也不過短短幾天。
收回思緒，我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周知逸，你就不能讓我把話說完嗎？」
他拿起手機，披上外套，準備離開。
「我還有事，你這幾天乖點，別讓我操心。飯我做好了，要是涼了，自己熱了再吃。」
我第一次伸手攔住了他：「能陪陪我嗎？我們好久沒約會了。」
周知逸微微一頓，語氣放緩了不少：「以後補你好不好？今天真的不行，公司有急事。」
我故意提高音量。
「是真的忙工作還是去陪沈欣？那破公司到底有誰在啊？！」
「念念，今天我不想跟你吵架。」
聞言，我大吼大叫，還將桌子上東西一掃而下。
「周知逸，你今天必須給我一個解釋！」
他揉了揉眉心，語氣冷淡：「你今天怎麼回事？別跟個潑婦一樣。」
我猛地低下頭，肩膀顫抖，仿佛真的情緒崩潰了一般大喊道：
「你以為我願意跟你吵嗎？還不是因為我愛你！周知逸，我就問你一句，你到底還愛不愛我？！」
這是他一直以來都極為厭煩的問題。
果然，周知逸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徹底失去了耐心。
「我都說了多少次了，我不喜歡沈欣，你能不能別這麼無聊？」
走到玄關後，他換好鞋，以一種俯視的姿態看向我。
「這幾天你好好冷靜冷靜。」
「哐當」一聲，門重重關上。
5
我立在原地，瞬間收起所有情緒，迅速擦去臉上的淚水。
桌子上是周知逸做的三菜一湯。
剛坐下，手機屏幕突然亮起，推送來一條醒目的新聞標題——【獨家八卦！沈家千金昨日被拍秘會男子】。
鬼使神差下，我點開了這條新聞，沈欣親昵地挽著的人，是周知逸。
我麻木地填飽肚子，隨後開始翻箱倒櫃。
找出了所有與他有關的照片、寫的情書、送的禮物。
毫不留情地一股腦丟進垃圾桶裡。
看著那個被填滿的框子，心突然像被針扎了一樣。
隱隱作痛。
原來，這些年的甜蜜與幸福，也不過一個垃圾桶大小。
下一秒，包裡的手機倏地震動不停。
拿出來一看。
是沈欣的電話。
她從不主動聯系我，但也從不避諱。
「周末見一面。」
沈欣直截了當：「我已約好位置，還希望林小姐務必來一趟。」
沒等我拒絕，她掛了電話，還發來了好友申請。
我盯著手機，最終還是點了同意。
夜裡十點，她發了新動態。
一張燭光晚餐照片，坐在對面的人，是本該去加班的男朋友。
「念念，你能不能不要總是無理取鬧？
「公司有個緊急項目會議，我可能得晚點回來。
「我們之間沒什麼，你要相信我。
「我隻是需要一點空間，你不要總是黏著我。
「我下次不會這樣了，你原諒我吧，念念。」
無數的借口，如同細雨連綿，最終形成了一條無法忽視的河流。
至此都有了答案。
6
次日，我來到一家高檔餐廳。
沈欣穿著一襲白色裙子，優雅得像一朵盛開的白蓮花。
「今天請你來，主要是想感謝你。」
她笑了笑，聲音清冷，卻透著一種高高在上。
「知逸告訴我，你為了報答他這些年的幫助，這幾個月一直給我獻血，真是辛苦你了。」
我如遭雷擊，笑容卻再也擠不出來。
「你說，這幾個月——」
她笑了笑，打斷我的話。
「這裡面有七百萬，謝謝林小姐這幾個月為我抽的血。」
一張銀行卡被放到桌上。
我仿佛被定住了一般，低頭SS地盯著那張卡。
沈欣站起身來：「這也是知逸的意思，畢竟，我們欠你太多了也不好。
「對了，過幾天我跟知逸就要訂婚了，還請林小姐務必賞光。」
我臉上僵硬的笑容徹底消失。
原來，周知逸一直在騙我。
三年前他說：「念念，等我成為周家的主人，我們就結婚好不好？」
回過神，我試圖開口拒絕，卻發現喉嚨仿佛被什麼堵住。
怎麼也張不開口。
低頭一看，杏色的褲子上竟暈了幾處水花，臉上似乎有什麼液體滑落。
見狀，沈欣強硬地將卡塞到我包裡。
楚楚可憐道：「林小姐怎麼哭了？不用這麼感動，收下吧，不然我心裡會很不安的。」
我無力再推辭。
她離開後，我拿起手機。
情緒被SS地卡在喉嚨。
手抖得幾乎無法控制，淚水模糊了視線。
電話終於撥了出去，但毫無回應。
於是掛斷、再打、掛斷、再打……
第五次後，我終於放棄。
7
我將那筆錢全部匿名捐贈給了導師名下急需資金支持的研究項目。
她是我在這個世界上，為數不多的待我如家人般的存在。
回到公寓，周知逸的身影赫然立於玄關處。
他的臉色陰沉得仿佛能滴出水來。
「林念。」
那聲音低沉而冰冷：「真是好手段，我供你在學校讀書，你就學會了敲詐？」
我茫然地看著他。
「還裝呢？」
周知逸冷笑一聲：「你為什麼要去找沈欣？不知道這樣會讓周家人知道嗎？」
我猛地揚起手，狠狠地甩了周知逸一巴掌。
先發制人地逼問：「拿女朋友的血去獻給她，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周知逸被我打得一愣，臉色瞬間變得慌張起來：
「念念，你聽我說，我不是故意騙你的。
「她能幫我在周家穩固地位，我……我這麼做，也是逼不得已。」
我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
「如果你坐不上那把椅子，是不是要瞞我一輩子？讓我抽一輩子的血？」
周知逸的臉色愈發緊繃。
「不會的！我這麼做都是為了我們的未來，這些年，我在周家有多難，你不知道嗎？」
我的手微微顫抖，下意識說出了心裡話：
「周知逸，因為愧疚、心疼，更因為我們是戀人，我一直盡我所能去幫你。
「但現在，我不清楚自己為何要繼續堅持下去了。」
周知逸的語氣驟然轉冷：「念念，這時候我們不能放棄。
「我好不容易走到了今天，你就不能為了我再多忍耐幾天嗎？」
我看著那張依舊英俊的臉，此時卻變得猙獰不堪。
肚子裡空空如也，腦袋又開始發暈漲痛。
下一秒，天旋地轉，我再也無法支撐住自己，無力地摔在地上。
失去意識前，隻聽到周知逸一聲慌張地叫著：「念念！」
8
再次睜眼，便聞到了熟悉的消毒水味。
「念念，你怎麼樣了？」
周知逸坐在床邊，臉色發青：「你終於醒了，你嚇S我了。」
還沒幾天，怎麼又來到了醫院……
周知逸欲言又止：「醫生說你有些貧血，身體還很虛弱……對不起，我不知道。」
見我冷笑著看他，他試圖解釋：
「當初選擇瞞你是怕你不同意，也擔心你會離開我，我現在真的很後悔，你能原諒我嗎？」
我避開了他的目光。
終於說出了那句早該在前幾天開口的話：「我們分手吧。」
從心底湧起的疲憊感讓我不想跟他再多說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