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不予
第10章
患者那欄填了名字:湯知慧。
很低級的挑釁手段,卻簡單直白。
她說:【我們要訂婚了。】
我指尖一頓,可也沒什麼反應。
隻是動動手指把那條短信刪了。
湯知慧的挑釁對我沒有任何影響。
或許是知道我的病一天比一天好,發出去的短信也石沉大海。
湯知慧有些坐不住了。
我不知道她是怎麼躲過傅慎蕭安排在病房門口的那些保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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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或許是因為湯知慧要和傅慎蕭訂婚了,已經是以傅太太的身份自居了。
所以能支使得動傅慎蕭安排的人也很正常。
直到她站在我的面前,我都是淡淡的,沒有給過她一個正眼。
湯知慧終究還是年輕,沉不住氣,見我這副模樣。
似乎是當成了挑釁,我還沒說話她就把自己氣得半S。
「賤人!你以為自己是什麼好東西,有幸撿回一條命就開始得意,妄想勾引傅哥,別忘了,你們早就離婚了!
「像你這種離過婚的病秧子,你以為傅哥還能看得上你嗎?無非是對你有點愧疚才救了你一條命!我告訴你,我懷孕了,懷的是傅哥的孩子,你不知道吧,過些日子我們就要訂婚了,你要是還要點臉,那就別當見不得人的第三者。」
我有些驚嘆於湯知慧臉皮厚的程度,明明當初是自己做了插足別人感情的第三者。
現在卻有勇氣敢底氣十足地來罵別人是破壞她和傅慎蕭感情的第三者。
我甚至有些懶得理她。
可湯知慧一副不達目的不甘心不罷休的樣子。
我隻能敷衍著開口:
「你特意來見我,就是為了說這個?
「那現在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哦,對了,祝福就不送了,畢竟你小三上位也不配。」
湯知慧氣得鼻子都差點歪了,用細長的手指指著我。
「……你、你!」
正當我想無視湯知慧這對我毫無攻擊性的話時。
湯知慧卻忽然想到了什麼,她忽然反常地收起了怒氣。
不出意料,她的下一句話讓我猶豫了。
「盧語念,你不想知道自己為什麼不能懷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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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語氣冷了下來:
「你什麼意思?難道不是因為我流產的原因?」
見我變了臉色,她攏了攏頭發,像是找回了些面子。
她得意洋洋地說:
「啊,你也真是可憐,嫁給傅哥這麼多年,一直被當成傻子,最後連個孩子也沒有。
「可惜,你都不知道傅哥知道我懷孕的時候,有多開心呢。」
見我臉色發冷。
「你說不說?」
她也不裝了。
嗤笑一聲:
「既然你這麼想知道,那我就發發善心告訴你吧。
「當年,你第一個孩子不小心流產後,本來不會對你的生育能力造成影響,是後來,傅老夫人看不上你,覺得傅慎蕭的第一個孩子,不應該是你這種平凡人生出來的。
「所以,她找了偏方,熬了一碗大寒的湯藥,要在你流產還沒恢復的時候,讓你喝掉。」
我愣在原地。
「剩下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喂你喝下那碗藥的人,就是傅哥。」
我腦袋一陣嗡鳴,眼前也開始發黑。
因為湯知慧確實說得沒錯。
當年,我流產後的第三天,傅慎蕭端來一碗湯藥,說是他母親親自熬的補藥,特意送過來給我補身體的。
傅老太太一直看不上我,我是知道的。
可當時我沒有考慮這其中的反常,隻覺得是她是突然回心轉意了。
為了討好傅老太太,我一滴不漏地喝完了藥。
哪怕事後,我身體難受,發燒了好幾天。
傅慎蕭隻說是我身體弱。
一直到最後,我被查出來失去生育能力。
我還在內心責怪自己,是自己沒本事保護好那個孩子。
這麼多年,沒能為傅慎蕭生下一個孩子。
我不知道湯知慧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滿腦子都是胃裡翻騰著的惡心。
我承認我對傅慎蕭不再有感情。
從離婚的那一刻,我和傅慎蕭的感情就徹底結束了。
可我沒想到,真相居然是如此不堪。
我可以接受我們的感情破碎。
可我卻不能接受過去的所有真情裡面都摻雜了利益和虛偽。
傅慎蕭為什麼能如此心狠呢。
為什麼下得去手,親手斷了有孩子的可能。
我腦子裡面有滔天的恨意。
捂住眼睛,眼前血紅一片。
甚至有些恨自己。
恨自己如果沒有嫁給傅慎蕭,會不會現在也會有一個孩子。
傍晚的時候,傅慎蕭剛進病房。
就察覺了不對勁。
他隨手扯開領帶,一邊走過來問我:
「語念,怎麼了,臉色怎麼看起來這麼差?」
我沒說話。
傅慎蕭看了我一會,見我沒有說話的意思。
出了門,接著外面傳來了低聲交談的聲音,應該是在和保鏢說話。
不多時,他走進來。
臉色卻不太好看。
傅慎蕭知道了白天的時候湯知慧來過。
知道我為什麼臉色不好。
於是主動開口:
「抱歉,是我沒提前和手下的人說,讓她不小心進來了。
「下次不會了。」
我還是沒有接話,隻是靜靜地看著窗外。
傅慎蕭看了一眼我的神色,有些小心翼翼地開口:
「語念,是湯知慧和你說了什麼嗎?她說的話你不用理會,我不會再讓她出現在你的面前了……」
我忽然笑了一聲。
傅慎蕭的話音一頓。
就聽我開口道:
「你記得當初我們結婚時的那枚婚戒嗎?」
傅慎蕭有些狀況外,但是回答道:
「當然記得。」
我問他:
「那枚戒指現在在哪?」
傅慎蕭頓了頓,猶豫了一下。
但是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
反而問道:
「怎麼突然問這個?」
我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不知道多久。
傅慎蕭像是有些不自在,移開了視線。
問我怎麼了。
我收回了目光,看著窗外。
「你不是想我原諒你嗎,我給你三十分鍾,找到那枚戒指,我就原諒你。」
傅慎蕭愣了一下。
我看了一眼時間,說:
「開始計時了。」
傅慎蕭縱然有很多疑惑和不理解,但還是立刻起身出了病房。
因為這可能是我給他的最後一個機會。
一直到他離開,我再也忍不住,衝到廁所吐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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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分鍾後,傅慎蕭打過來電話。
他有些氣喘籲籲:
「語、語念,能不能再給我多十五分鍾的時間,我可以找到的。」
我笑了笑,說好。
傅慎蕭一愣,隨即察覺到了不對勁。
「語念,你在哪?」
醫院的天臺上風聲獵獵,我站在邊沿處。
單薄的身影搖搖欲墜。
傅慎蕭趕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我這副樣子。
他一顆心幾乎要提到嗓子眼。
聲音輕輕:
「語念,天臺風大,有什麼事情我們回去再說好嗎?」
我沒有理他。
隻是盯著他的臉。
仿佛在想曾經,在想自己曾經的孩子。
我問:
「戒指找到了嗎?」
傅慎蕭猶豫了幾秒:
「……暫且沒找到,不過你再多給我一點時間,我會找到的。」
我笑了笑,坐在天臺的邊沿看著樓下的車水馬龍出神。
傅慎蕭還在繼續勸著什麼,我都聽不進去,也沒有反應。
就這樣不知道僵持了多久。
樓梯處傳來一陣匆匆的腳步聲。
「念念!」
周明悅是急匆匆趕過來的,神情緊張。
仿佛生怕我下一秒就從這裡跳下去。
可我隻是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
對周明悅伸出手,說:
「我們回去吧,悅悅。」
回去後,傅慎蕭不敢問我的反常,隻是反復保證一定會找到戒指。
我垂著眼,忽然開了口:
「戒指不用找了。」
傅慎蕭一愣,隨即問為什麼。
我盯著他的眼睛,沒有說話。
想從裡面找到一絲真心。
腦子裡卻想起湯知慧來見我的那天。
我看見自己那枚見證著自己曾經幸福的婚戒,戴在她的手上。
我知道戒指再也找不回來了。
不僅是因為孩子。
我也永遠都不會原諒傅慎蕭。
因為他不配。
幾天後,傅慎蕭臨時有個推不掉的出差,需要他離開兩天。
他答應了下來。
臨走的前一天,傅慎蕭留在我的病房裡。
說了很多話。
就算我毫無反應。
他還是仿佛囑咐我按時吃飯,按時吃藥,等他回來。
「……語念,這次隻需要去兩天,我盡量早點回來,你記得按時吃藥,聽醫生的。
離開前,傅慎蕭有些不安地看了我一眼。
見我閉著眼,像是睡得安穩的樣子。
才松了口氣,輕手輕腳地關上門離開了。
可或許傅慎蕭這輩子都沒想到,這是他和我的最後一面。
半夜,我突然發起熱來。
燒得很嚴重。
迷迷糊糊失去意識前,我聽見周遭吵鬧的腳步聲。
以及周明悅慌亂的聲音。
病情復發得突然,發熱的情況來勢洶洶。
傅慎蕭不在。
幾個醫生亂成了一鍋粥。
直到後半夜,我發熱的症狀才好不容易緩解了。
我的意識回神的時候,就見到的是眼睛紅腫的周明悅。
「念念,你終於醒了。」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就有一陣急匆匆的腳步從外面走進來。
護士推開門,催促道:
「盧小姐現在的情況很危險,需要立刻進行手術,家屬準備一下籤字吧。」
末了又有些為難地說:
「我們這邊聯系不上傅先生,您看一下能不能試著聯系一下,進行手術要通知到他的。」
周明悅抹了抹眼淚,點了頭。
我燒得渾身無力,勉強能聽清她們的對話,自己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周明悅怕我又出什麼意外,一直握著我的手。
在我旁邊撥通了傅慎蕭的號碼。
嘟——
嘟——
第一通電話沒有人接。
周明悅咬著牙罵了句,又開始打第二通。
也沒人接。
我閉著眼睛,一直聽她打到第四通。
電話將要自動掛斷的時候,對面接了。
周明悅心裡壓著火,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衝:
「傅慎蕭,念念在醫院還生著病,你跑到哪裡去了……
「她現在的情況很危險,馬上就要手術了,你趕緊回來。」
周明悅氣衝衝地說完話後,卻聽見對面半晌沒有聲音。
又叫了聲:
「傅慎蕭?」
這下對面才有了反應,隻不過不是傅慎蕭的聲音。
而是一道嬌滴滴的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