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其實你所生活的世界是一本以校園為背景的青春純愛小說。」

 

「而你和孫嘉歲都是這本書的女主。」

 

「原本設定中，你會在成為省狀元後的那個暑假回母校分享學習經驗。」

 

「從而與即將升為高三生的孫嘉歲結識。」

 

「孫嘉歲高三一整年都在和你通信，分享生活和學習的點點滴滴。」

 

「在這個過程中，你倆互相心生愛慕，在快要高考前孫嘉歲忍不住向你表白了。」

 

「你答應她隻要她能考入你的學校，你倆就在一起。」

 

「然後她真的考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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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最後一幕以你倆在槐花樹下親吻結尾。」

 

11

 

我難以置信地望向他，「你說……我是女主？」

 

顧寅禮「嗯」了一聲。

 

少年篤定的眼神和表情無疑是在告訴我——

 

他說的都是真的。

 

可這卻讓我更加迷惘了。

 

如果事實真是這樣——

 

那我為什麼會淪為早S的炮灰白月光？

 

江遲這個男主又是從哪裡鑽出來的？

 

似是感知到了我的疑惑，顧寅禮繼續道：

 

「因為這本小說的內容被人惡意篡改了。」

 

我猛地抬頭，驚駭萬分。

 

顧寅禮稍稍給了我一點消化的時間，才繼續往下道：

 

「而篡改它的人就是江遲。」

 

在原書設定中，江媽的確是一位千嬌百寵長大的千金小姐。

 

與我所知內容不同的是——

 

江媽並非與江爸兩情相悅才走到一起，而是以勢壓人逼婚於他。

 

彼時，江爸已經有了相愛多年的女友。

 

兩人感情穩定，即將奉子成婚。

 

卻因江媽的出現，一切都成了夢幻泡影。

 

江爸牢記著這份仇恨，婚後一邊與江媽虛情假意，一邊悄悄蠶食江家的勢力。

 

終於在 13 周年紀念日，江媽最幸福的時刻。

 

殘忍地撕開了這層由謊言編織的面紗。

 

江媽受不了刺激，跳樓自S。

 

江爸大仇得報，要與女友移民，開始新的生活。

 

年幼的江遲懇求他帶自己一起離開。

 

然而江爸隻是冷漠而嫌惡地瞥他一眼，道：

 

「你隻是江妤犯罪過後遺留的產物罷了。」

 

言外之意——

 

他從未把江遲當成自己的孩子看待，更不會帶他離開。

 

12

 

慘遭拋棄的江遲心生怨恨，強大的怨念召喚來了邪神。

 

邪神承諾，隻要他願意獻祭出自己的靈魂，就能幫他改變這悲慘的命運。

 

江遲答應了。

 

而邪神幫他逆轉乾坤的方法就是——

 

奪取天命之人的氣運。

 

由小說衍生出來的位面以陰陽結合居多。

 

選擇一本雙女主的小說實施他們的陰謀，不容易被天道察覺。

 

於是，江遲不要臉地篡奪了我的女主位，成了男主。

 

更無恥的是，還給我冠上「白月光」的頭銜。

 

讓我「心甘情願」Ŧü⁴用原本屬於我的氣運「反哺」ŧū́ₑ他，導致最終的我慘S。

 

然後他按照早就更改好的劇情，和另一位女主孫嘉歲相知相愛，直至鯨吞完她的氣運那天。

 

但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這一切還是被時空管理局發現了。

 

所以特地派來顧寅禮回到故事的起始點，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撥亂反正。

 

……

 

真相。

 

是這樣的嗎？

 

竟然比我知曉的還要殘酷百倍！

 

被欺瞞的痛苦和憤怒襲來，讓我不自覺地攥緊了雙拳。

 

見我半晌都沒開腔，顧寅禮以為我是被他的話嚇傻了，試探性地開口：

 

「謝語棠……你，沒事吧？」

 

「當然沒事，」我抬眸迎上少年擔憂的眸，輕笑，「有事的隻會是江遲。」

 

從我覺醒的那刻開始，未來軌跡就注定不會按照江遲設想的方向發展。

 

隻是那時我不知，我的人生乃至命運都被人惡意篡改過。

 

所以我最多打算和江遲劃清界限罷了。

 

現在知道了——

 

那麼，新仇舊恨一起算了吧。

 

13

 

顧寅禮拖著病體殘軀和我去了競賽現場。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

 

ṱüₗ我們趕到時，恰好輪到我們上場。

 

經過幾輪激烈的比拼，最終我們以險勝第二名 1.5 分的成績奪冠。

 

我和顧寅禮一起舉著獎杯，站在高臺上，接受眾人的注目和恭賀。

 

現場歡呼聲震耳欲聾，幾欲掀翻屋頂。

 

我看著臺下沸反盈天的眾人，深深嵌在左胸腔的那顆心髒劇烈跳動。

 

無端升起了一股感動，突然就有了想哭的衝動。

 

這才是本該屬於我的人生啊！

 

輝煌、璀璨。

 

而非作為誰的白月光，燃燒自己的生命，無私地去拯救他。

 

走下舞臺後，顧寅禮向我道賀：

 

「小謝同學，恭喜你，成功打響了命運保衛戰的第三槍。」

 

第一槍，是我意識覺醒，在酒吧與江遲的決裂。

 

第二槍，是我憑借強大的毅力，擺脫了江遲的催眠。

 

每一槍都值得慶祝。

 

「謝謝你，顧寅禮。」

 

多虧了你的出現，我的人生才不至於永遠被蒙蔽。

 

即便這隻是他的任務。

 

品出我的言下之意，顧寅禮伸出拳頭與我輕碰了一下，笑：

 

「言重了，我們可是最默契的搭檔啊！」

 

他歪頭溫煦一笑，獨屬於青蔥少年的蓬勃意氣在這一刻顯露無遺。

 

14

 

江遲背靠江家。

 

他在警局沒關幾天便被撈了出來。

 

那天是我去接他的。

 

前不久的兵刃相向赫然歷歷在目。

 

以至於江遲看到我的第一眼是震驚的，「你……」

 

而我朝他笑得燦爛，像從前那般，「阿遲，我來接你回家。」

 

江遲警惕。

 

有些分不清眼前的究竟是真實還是陰謀。

 

迎上他懷疑的目光，我輕嘆了口氣，道：

 

「阿遲，你實在是太混賬了。」

 

「上次和你的決裂以及刺向你的那一刀，都是我恨鐵不成鋼之下做出的不理智舉動。」

 

「說到底我會這樣錯的底層邏輯都是因為在乎你，不是嗎？」

 

「難道你要因僅僅兩次的不愉快而棄我們多年的感情於不顧嗎？」

 

PUŧŭ̀⁻A 誰不會啊？

 

道德綁架誰不會啊？

 

我滿目真誠，說了一套又一套。

 

搞得江遲這個心眼宛如蜂窩煤的人都懵逼起來。

 

就在他躊躇不定的時候，他腦海中屬於邪神的聲音響起：

 

【甭管她打什麼主意，都和她走。】

 

【等到沒人的地方，我再次催眠她的記憶也是一樣的。】

 

聞言，江遲放下心來。

 

面部表情變得ṭűₔ柔和，慢吞吞地挪到我身邊，委屈癟嘴：

 

「我也有不對的地方……棠棠，謝謝你沒放棄我。」

 

「這於我而言就是一生之中最大的幸運。」

 

我笑，「怎麼可能會放棄你呢？」

 

「為了表達我的『歉意』，這次我還給你準備了一份驚喜大禮包。」

 

「真的？」江遲抬眸，喜悅之色溢於言表。

 

「當然了。」

 

我道。

 

15

 

司機開車回家。

 

但行駛路線卻逐漸偏向了郊區。

 

江遲警覺，「你要帶我去哪兒？」

 

「地獄。」

 

我面無表情地直視前方，輕緩吐出兩字。

 

江遲面露恐慌，瘋狂晃動車把，想跳車而逃。

 

但車門已經被我提前鎖S。

 

他所做的一切反抗都是徒勞。

 

無奈之下，他開始在腦海中呼喚邪神。

 

前方的司機摘下墨鏡，露出顧寅禮那張俊臉，他悠悠道：

 

「不用喊了。」

 

「從你上車的那刻起，你和它的所有聯系便都被隔絕了。」

 

這個所謂的邪神其實也沒有我想象的那般神通廣大。

 

據顧寅禮所言，它就是一個本領稍微大些的反派系統罷了。

 

是時空管理局的在逃通緝犯。

 

逮捕它後，他能拿到好大一筆獎金。

 

想想都開心。

 

顧寅禮開車也就更賣力了。

 

很快，就抵達了目的地。

 

「咔嗒。」

 

車鎖開了。

 

江遲急不可耐地去開門，想要趁機逃跑。

 

卻被我一腳踹中屁股，向前狼狽地撲倒在地。

 

「謝語棠！」

 

江遲回頭不悅地吼我。

 

這時頭頂有陰影緩緩罩下。

 

江遲僵硬地回頭，看到他平生最不願意見到的人——

 

江爸。

 

江遲Ťů₅生性涼薄。

 

母親跳樓的時候他沒有動容。

 

外家權勢被奪的時候他也沒有動容。

 

唯獨懇求權柄在握的江爸不要拋棄他。

 

拜高踩低被他玩得明明白白。

 

隻可惜，江爸根本不理他。

 

所以他恨。

 

在篡改劇情後，利用江家權勢對江爸、女友以及他們的孩子趕盡S絕。

 

女友為救江爸車禍斷腿，而他們的孩子永久性地成了植物人。

 

若說這個世界上除我之外還有誰厭恨江遲的話，非江爸莫屬。

 

16

 

父子倆時隔多年的相見，並沒有常人以為那般熱淚盈眶。

 

隻有仇恨與憎惡的碰撞。

 

江爸看到他，就像是餓狼看到了饞渴已久的獵物，一雙幽黑的利眸中閃爍著精光。

 

危險、陰鸷彌漫。

 

江遲難得感受到了害怕，「謝語棠，你害我！」

 

「哪有？」

 

「冤有頭債有主罷了。」

 

我雙手抱胸，倚立原地。

 

冷眼看著江遲被江爸拽著腳腕，猶如垃圾一般拖向草叢深處。

 

期間，他還在不斷地掙扎，試圖用法律震懾江爸：

 

「S人是犯法的！」

 

他看到了江爸手中提著的匕首。

 

刀刃泛著冷光。

 

很鋒利。

 

顧寅禮掏了掏耳朵，道：

 

「放心，這是我們時空管理局特制的匕首，名叫審判冰刃。」

 

「隻會對靈魂造成傷害，對肉體沒有任何損傷。」

 

「從眉心貫穿到腦部後，你的靈魂會被吸走，變成活S人。」

 

「但要是刺穿其他部位的話，呵呵……」

 

顧寅禮點到即止，給了江爸提醒。

 

很快，樹叢背後傳出江遲S豬般的尖叫，「啊——」

 

叫聲太過尖利悽慘，幾乎要戳破雲層。

 

怕引起過路車輛的注意，顧寅禮抬手布了個罩子，隔絕了這裡的動靜。

 

我感到新奇，「好厲害，你們時空管理局的員工都像你這般本領強大嗎？」

 

「一般般吧。」

 

少年抱胸而站，隻差把「驕傲」二字寫在臉上。

 

倏忽，我心痒痒地，猝不及防湊近把他嚇了一大跳，「你幹嘛？」

 

我賤兮兮地笑了兩聲，開始打感情牌，道：

 

「小顧同學，你看我們都這麼熟了，有沒有興趣介紹我到時空管理局上班啊？」

 

顯然，顧寅禮活了大幾百年都沒聽過這麼無理的要求。

 

他愣了好一會兒才憋出一句話, 「你、你……怎麼會突然有這個想法？」

 

「很奇怪嗎？」我歪頭看著他，「擁有超能力，維護時空秩序, 這聽起來很帥的好不好？」

 

顧寅禮：「……」

 

「你就直說行不行？」我催促。

 

顧寅禮無奈, 「我回去幫你問問。」

 

17

 

江爸那邊單方面的泄憤也已經接近尾聲。

 

最後一刀，他徑直插入了江遲的眉心。

 

「啊——」

 

霎時, 悽厲的慘叫聲自他腦海裡響起。

 

橫衝直撞，幾欲要撐爆江遲的腦子。

 

那股力道反抗得厲害。

 

匕首強烈震顫。

 

單靠江爸一個人根本撐不住。

 

顧寅禮快速奪步過去, 按著江爸的手背狠狠壓了下去。

 

瞬間，匕首貫穿江遲整個腦部。

 

那個潛藏在他識海深處的邪神被順利吸了出來。

 

顧寅禮拔出匕首。

 

剔透的藍色刀面上, 隱隱有黑色紋路流動。

 

顧寅禮嗤笑一聲，「你真幸運, 上一個被審判冰刃扎穿的人早就成了活S人。」

 

「而這個邪神附在你身上，替你擋了這一劫。」

 

話落，他收起匕首，帶著江爸離開了這裡。

 

原地隻剩下我和江遲二人。

 

他的靈魂遭受了慘痛折磨，此刻已經奄奄一息。

 

「謝語棠，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我反問：「原因你不是很清楚嗎？」

 

「就因為我偷換了你的命運？」

 

江遲捂著震痛的胸口踉跄站起。

 

他語調平淡地說出這句話, 壓根沒有絲毫悔意。

 

我啞然失笑, 「難道這在你看來是小事？」

 

好端端的女主變成女配也就罷了。

 

他還非得把我和他捆綁在一起，給我安排了一個救贖他而S的可笑劇本！

 

「那我又有什麼錯？」

 

「憑什麼同樣是小說人物，你風光無限，我就必須有個母S父棄的悲慘命運？」

 

江遲目眦欲裂，眼底全是怨念。

 

「你原本或許沒錯，也很無辜。」

 

「但從你把我牽扯進這場恩怨時, 你就注定該S。」

 

冤有頭, 債有主。

 

誰傷他就報復誰。

 

奪我氣運害我早S，算哪門子道理？

 

江遲冥頑不靈, 和他爭辯再多都是白瞎。

 

「你餘生就到監獄裡懺悔去吧。」

 

番外 1

 

但是江遲瘋了。

 

我去精神病院看他。

 

隔著一層鐵柵欄門，我遠遠地望著他。

 

看見他穿著藍白條紋的病號服，面向牆壁，埋著頭, 不斷念叨：

 

「我沒有錯，我沒有錯……」

 

隨行的醫生說：「病人的情況很不穩定, 幾乎沒有清醒的時候。」

 

我漠然收回眼神, 道：「就讓他一直這樣下去吧。」

 

或許這個就是最好的結局了。

 

想要改變自己的命運，這無可厚非。

 

可是他的方法錯了。

 

行進的過程中牽連了旁人。

 

那他的出發點無論有多正當, 都會變成錯誤。

 

也得做好被旁人報復的覺悟。

 

番外 2

 

上次一別後, 顧寅禮就沒了消息。

 

我到他家找他，收獲了顧媽一枚疑惑的眼神。

 

「顧寅禮？我家有這號人物嗎？」

 

這話問得我啞口無言。

 

我忽而想起顧寅禮來自時空管理局。

 

隨便捏造個身份也不是不可能。

 

任務完成後就隨手抹去了自己存在過的痕跡。

 

或許我也會漸漸遺忘他。

 

番外 3

 

雖然我已經被清北大學提前錄取了。

 

但我還是參加了六月的高考。

 

不出所料, 成了這年的省理科狀元。

 

第二年作為優秀畢業生回母校參加了這屆高三的誓師大會。

 

以前輩的身份向她們分享了我的學習經驗。

 

演講結束的時候, 有他們這屆高三代表向我獻花的環節。

 

來人是一個圓臉女生。

 

笑起來眉眼彎彎，臉頰露出兩個小酒窩。

 

很可愛。

 

她抱著一束豔麗的太陽花上臺，自我介紹：

 

「學姐你好, 我是高三代表孫嘉歲。」

 

「萬分感謝學姐百忙之中還能抽空回來給我們分享經驗。」

 

「作為同校你的學弟學妹, 我們是不會給你丟臉的。」

 

「一定緊跟你的步伐，朝著認定的目標堅決向前。」

 

不知道是哪個字眼觸動了我的心弦，我朝她莞爾一笑：

 

「當然, 我很看好你。」

 

「……還有你的同學們。」

 

命運的齒輪扭轉。

 

到底是按照既定軌跡前進，還是選擇新的方向開拓未來。

 

早就成了一個活泛的選項。

 

唯一能確定的是——

 

我們，未來可期。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