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初晚春過半

第7章

但是,徐令初也被轉院了,轉去一家私人醫院。


 


小護士嘰嘰喳喳地討論著最新的八卦。


 


「何小姐,你是徐小姐的朋友啊,徐小姐可真幸運,季先生那麼愛她。」


 


「徐小姐得了很嚴重的腎病,需要換腎,所以,季先生把她轉院去了別的醫院。」


 


「我們就是一家小醫院嘛!」


 


這是我從醫院小護士那邊得到的信息。


 


22


 


我知道那個姜醫生,算是徐令初身邊最最忠誠的舔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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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也是那個孤兒院出來的。


 


所不同的是,他憑借自己的努力,考上了醫科大學。


 


畢業之後,就在這家小醫院任職。


 


如果姜醫生不愛徐令初,那麼,他應該會有屬於他的美好未來。


 


有一技之長可以傍身。


 


還有穩定的工作,將來可以找一個女孩子,結婚,生子,共同經營他們的小家庭。


 


可惜,他所愛非人。


 


明明知道徐令初不愛他,明明知道徐令初一直都是利用他。


 


明明知道,給一個大活人開S亡證明將會承擔什麼樣子的後果,他還是義無反顧地去做了。


 


這難道就是愛情嗎?


 


我有些迷茫。


 


我沒有去徐令初所在的那個醫院。


 


因為我知道,季城想要做什麼。


 


我也沒有準備阻攔,每一個人,都需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比如說,那幾個欺辱菟菟的小混混。


 


三天之後,季城風塵僕僕地來到我家。


 


我煮了一包方便面,沒有給他準備。


 


「晚晚,對不起。」季城給我道歉。


 


「你難道不應該說,謝謝我?」我笑,嗦著方便面。


 


他在我對面坐了下來,輕輕地嘆氣,說道:「晚晚,有個事情需要找你商議一下。」


 


「你說。」我笑道。


 


我多少估摸到的來意。


 


「菟菟的情況不太好,她的身體,根本不適合懷孕。」


 


「這幾天,我都勸著她,把孩子打掉,她不聽,她想要把孩子生下來。」


 


我繼續聽著,沒有說話,畢竟,這不關我的事情。


 


「晚晚,你想要一個孩子嗎?」季城問道。


 


我陡然抬頭,愣然地看著他。


 


「如果你不介意,菟菟想要生,我就讓她生下來……」季城很是尷尬,甚至,我發現了眉眼之間的心虛。


 


我諷刺地笑著。


 


「菟菟如果想要把孩子生下來,可能會把命都搭上。」我說道。


 


周醫生跟我說過,菟菟一定要終止妊娠。


 


作為一個醫生,大部分時候,他們都會尊重生命。


 


「菟菟不合適生。」我說道,「這不是我想不想要一個孩子,你這是要賭上菟菟的命。」


 


「你再和她商議商議,我是真不建議,讓她把孩子生下來。」


 


季城拿起衣服,準備走了。


 


走到門口換鞋的時候,他突然說道:「晚晚,等我把菟菟和徐令初安排好,我們談戀愛吧!」


 


我一口方面便差點嗆S。


 


我和他結婚數年——


 


前不久,他剛剛滿城煙火,全球直播向徐令初求婚。


 


最近,我才幫他救了他的兔女郎。


 


菟菟還懷孕了。


 


前一刻,他想要讓菟菟的孩子寄養在我名下。


 


後一刻,他說,他想要和我談戀愛。


 


「晚晚,我是認真的。」季城說道,「我們應該拋開聯姻的那些事情,嘗試一下子?」


 


23


 


季城走了很久,我都沒有回過神來。


 


談戀愛?


 


我努力過,嘗試過了。


 


那年,江南杏花微雨,我試著想要與他玩一場風花雪月的遊戲。


 


我也試著對他說過心事,聊過對未來的憧憬。


 


可他,像是沒有聽懂。


 


我慌慌張張地關上了心門。


 


他在萬花叢中流連忘返,累了,倦了,來我這邊尋求家的港灣?


 


我知道,他隻是讓徐令初鬧得有些疲累了而已。


 


不用多久,他會再次尋求下一個目標,是清純的女大學生,還是溫柔體貼的女秘書?


 


或者是娛樂圈風情萬種的影視明星?


 


他開著豪車,把自己包裝得風度翩翩,衣冠楚楚,溫潤如玉。


 


他一次又一次地扮演著白馬王子的角色,拯救著他的公主們。


 


但是,這世上的女人,不都是徐令初,不需要他的拯救。


 


一周之後,菟菟來找我。


 


這一次,她不再狼狽,戴著老長的假發,臉上的傷已經好了。


 


她比照片更加漂亮。


 


孩子月份還小,看不出來,小蠻腰依然纖細,盈盈一握。


 


「我可以進來嗎?」她看著我,微笑。


 


我點點頭,請了她進來。


 


她給我帶了兩本書,作為禮物。


 


開門見山,直接說了來意。


 


「季城跟我說了您的意思,我知道,你是為我好,要生下這個孩子,就需要我搭上自己的命。」說這句話的時候,她伸手摸著小腹。


 


我笑著說道:「對啊,醫生也是這麼說,所以,我建議你趁著月份小,把孩子打掉。」


 


「養上一段時間,你就可以恢復了。」


 


「心髒病不是絕症,按時吃藥,慢慢養著就好。」


 


菟菟說:「何小姐,你真是一個好人。」


 


我苦笑,我竟然被人發了一張好人卡。


 


菟菟說:「你要聽聽我的故事嗎?」


 


我好奇,輕輕地點頭。


 


菟菟笑笑,她告訴我,她的父母都是老師,書香門第出身,從小,她就聰明。


 


聰明還長得漂亮,學習努力,在哪裡都是萬眾矚目的寵兒。


 


她的童年以及少年時期,她都過得很愉快。


 


她考上了京城一家著名的影視學院。


 


「由於離家遠,由於剛剛出去,由於……反正,諸多原因,大學的第一個學期,我到冬天期末考試完,我才回家。」


 


「可我回家,卻發現,我沒有家了。」


 


「那個時候,國家二胎政策開放,我父母瞞著我,生了一個弟弟。」


 


「曾經我的房間,成了弟弟的嬰兒房。」


 


「媽媽在陽臺上,給我按了一張簡易的床。」


 


「她說,我反正要上學,過幾天就去學校了。」


 


「大學畢業,我就要嫁人了。」


 


「她還說,女孩子,早晚都是人家的人。」


 


「直到那個時候,我才知道,原來,我父母有很重的重男輕女情結。」


 


「原本,礙於國家政策,他們不敢生。」


 


「可是,二胎政策開放了,哪怕他們年齡大了,他們還是忍不住,瞞著我生了二胎。」


 


「我從曾經父母捧在手心寵著的小公主,變成了無家可歸的流浪兒。」


 


24


 


菟菟的故事,就是一個典型的重男輕女故事。


 


大一的寒假,她才 18 歲,她哭了一場,鬧了一場。


 


在除夕夜,她收拾好了行李,所有人都在趕赴「家」的路上,隻有她,離開了家,孑然一人,走向晦澀不明的道路。


 


她在學校附近租住了一個廉租房,她寫小說,寫劇本。


 


磕磕碰碰地養活了自己。


 


遇到季城,她不知道是自己的幸運,還是自己的不幸?


 


從一開始,她就知道,季城不會娶她,但是,季城給她買了房子,季城也買了她的劇本,拍了劇,讓她體會了一把成功的感覺。


 


季城給予了她浪漫,一種疑似愛情的錯覺。


 


縱然如此,她不敢愛。


 


她如我一般,關閉心門,把陽光關在了門外。


 


「父母的愛,也能是一種欺騙,騙了我十八年。」


 


「他們想要一個男孩子,我理解。」


 


「可是,我沒有家了……」


 


「那個男人,從我知道他是季氏集團的執行 CEO,我就知道,他給不了我一個家。」


 


「何小姐,你懂我嗎?」菟菟問我。


 


我點點頭,我懂她。


 


她和徐令初是不同的,她有能力,她的劇本和小說都是極好的。


 


縱然她不遇到季城,她也一樣功成名就。


 


「從十八歲離開家開始,我已經生無可戀。」菟菟笑著,隻是眼淚無聲地滑落。


 


「若是不經歷廢棄工廠的那些事情,我可能會考慮,打掉孩子,好好活下去。」


 


「現在,我隻希望我能夠把這個孩子生下來。」


 


「醫生說,他是健康的。」


 


「何小姐,希望你能夠成全我。」


 


我突然就有些懂菟菟了,她事實上就是想要一個家人。


 


一個和她血脈相連的家人。


 


父母舍棄了她,但是,她可以有一個孩子。


 


「好,我答應你,我養他!」我說。


 


我知道徐令初不安分,季城又不靠譜。


 


所以,我讓我的保鏢,暗中保護菟菟,既然她把孩子託付給我,我就要確保她的孩子順利出生。


 


可我沒想到,三個月後,徐令初再一次跑來找我。


 


說實話,我一點都不想見她。


 


奈何,她就像瘋了一樣,跑來我家,不斷地敲門。


 


「何星晚,你給我開門。」


 


我再一次準備換個地方住了,搬去青梨小院吧,雖然冷清一點,但至少門禁森嚴,保安不會隨便讓一個陌生人闖入小區內騷擾我。


 


我打開門,徐令初神色憔悴,臉色蒼白,懷裡抱著一大束杏花,就這麼站在我門口。


 


冬天過去了,春天悄悄來臨,江南杏花微雨。


 


我不知道她為什麼帶著杏花來看我。


 


所以,我皺眉,問道:「你又準備做什麼?」


 


她走了進來,把一束杏花放在幾案上,問我:「何星晚,你為什麼這麼傻?」


 


「你為什麼要讓她生下孩子?」


 


「你要知道,哪怕是私生子也一樣具備繼承權。」


 


「我真的沒有見過像你這麼愚蠢的女人。」


 


「你愚蠢就算了,你為什麼要連累我?」


 


我輕輕地嘆氣,沒來由地想到網上的一句話。


 


人是賺不到認知以外的錢的。


 


為什麼徐令初的思想裡面,隻考慮到菟菟的孩子會搶奪繼承權?


 


就不能想想,我們家——家大業大,資產需要分流,需要人管理?


 


我還不想自己生孩子,但我家,真的有礦需要繼承啊!


 


25


 


我也不想跟她解釋這些事情,隻是笑笑。


 


「徐令初,我傻不傻跟你沒有關系,你管好你自己吧。」我說。


 


徐令初惡狠狠地盯著我。


 


「要不是你多管闲事,季城又怎麼會知道,他……他……」


 


我皺眉,我知道季城必定做了什麼,讓徐令初這三個月來都無聲無息,安分守己。


 


「他命人摘掉了我的子宮,以及——一個腎。」徐令初說著說著,突然就哭了。


 


「我成了一個廢人。」


 


她站起來,撩起衣服,給我看手術留下的傷痕。


 


白皙如玉的肌膚上,紅色的傷痕分外醒目。


 


我沉默著。


 


我不是一個好人,我一點也不同情徐令初。


 


她對菟菟做的事情,著實讓我憤怒。


 


再想想,她網暴我。


 


如果不是我家正好頗有一些金錢權勢,我也是千夫所指,萬人唾罵。


 


後半生隻能像是過街老鼠一樣,生活在別人冷漠厭惡的眼神中。


 


這個女人,就是活該。


 


「所以,你是來我這邊,尋求同情的嗎?」我冷冷地說道。


 


「徐令初,我一點都不同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