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此刻，裴晏正緊緊凝視著我，聲音冷冽：

 

“這便是夫人說的理想抱負？”

 

這廂，江夏以為有人調戲我，特意叫來了十幾個龜奴伙計。

 

“好兒子們，這黑廝敢欺負我姐妹兒，給我打呀！”

 

他們有人赤手空拳，有人抄起棍棒，齊刷刷朝裴晏衝去。

 

而裴晏不慌不忙，身形如風，幾個回合下來不僅毫發無損，反而將他們一個個打得落花流水，倒地哀嚎。

 

眼見場面一度陷入混亂，我躡手躡腳地退了出去，準備趁機溜走。

 

不料，卻被他輕而易舉地單手抱起，扛在了堅實的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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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軟的腰腹緊貼他寬闊的胸膛，僅隔著薄薄的衣料。

 

倒懸的失重感讓我驚叫連連，雙腿發軟地求他放我下來。

 

“將軍……我錯了，你快放我下來！”

 

“現在知道求饒了，不覺得太晚了嗎？”

 

他悶聲低吼，一路扛著我來到了二樓最隱秘的雅間。

 

隨即，他將我摔到柔軟的榻上，將門反鎖，還推過來一張厚重的桌子擋得嚴嚴實實。

 

我捂著臉不敢看他，“你，你是怎麼找到這裡來的！”

 

他陰沉著臉從懷裡掏出一封信，上面赫然寫著“吾閨親啟”。

 

萬萬沒想到，我寫給閨蜜的信沒能送出去，竟然落在了他手裡！

 

他咬牙切齒道。

 

“你還有什麼可解釋的？你可知，本將軍得知你跳湖而S的S訊，何其著急，抽幹了整條河水，卻隻尋到了你的一件小衣。”

 

“而且本將軍專門打聽了，說你出嫁前久居深閨，根本不識水性，我以為你已經……”

 

他眼眸深邃，眉頭緊鎖，燭光下那張如雕刻般的俊顏，明暗交錯。

 

好一張夢中情人的臉啊。

 

我沒能聽進去他的話，隻痴痴地沉浸在他的容顏中。

 

誰曾想，裴晏見我走神，竟伸手抽開了衣帶，毫不猶豫地攬住我纖細的腰肢，用力一捏。

 

“唔……不要！”

 

空蕩的雅間回蕩著急促的喘息，還有男子低沉的呼吸聲。

 

我看著裴晏那雙被情欲染紅的雙眼，慌亂地想逃。

 

欲望如火，憤怒亦如火。

 

怎奈何，被他牢牢扣住了雙手，高舉過頭頂，炙熱的吻如暴雨般傾瀉而下。

 

“阿晏！”

 

8

 

在最後關頭，我驚叫著哭出聲，裴晏終於還是停下了。

 

額間滾落下來汗珠，被他及時伸手拂去，沒有滴落在我臉上。

 

裴晏憋了半天，還是隻會笨拙地哄道：

 

“別哭了。”

 

“明明是你先騙我的，為何你比我還委屈？”

 

他十歲曾剃發當武僧，十四歲加入御林軍，人生大部分時間都在打打SS，哄人對這位大將軍來說比登天還難。

 

可他見不得我哭，這是屢試不爽的軟肋。

 

我緊緊捂著雙眸，佯裝哭得梨花帶雨，實則一滴眼淚也無。

 

“絮絮，跟我回去吧。”他終於繳械投降，垂聲道。

 

我倔強地搖了搖頭。

 

“不去，為何要回去？你跟你的新歡你儂我儂，還管我這個糟糠妻幹什麼？”

 

裴晏目光一沉，壓低了嗓音。

 

“我說過，本將軍從無妾室。”

 

“是我忽視了夫人的醋意滔天，但皇命難違，我已經盡可能無視她的存在了……”

 

而彼時，門口的大桌子終於在嫡姐的指揮下，由十幾個龜奴齊心挪開。

 

江夏在門口早已聽明白了一切，一腳踹開門。

 

她恨恨地剜了裴晏一眼，嗤笑道：

 

“回去？趙絮絮在我這裡可以及時行樂，憑何要回去看你臉色？”

 

“首先，你對我家絮絮造成的傷害已經夠大了，她是不會跟你走的；其次，你對我這酒樓造成的損失，必須雙倍奉還！你還嚇走我不少客人呢。”

 

我心中暗暗佩服，你姐不愧是你姐。

 

裴晏眉頭緊鎖，終是硬著頭皮道歉。

 

“對不住，我會雙倍補償你的損失，至於這些客人……”

 

可江夏卻打斷了他的話，眉頭緊鎖。

 

“我不管，解鈴還須系鈴人，裴將軍要想道歉，就表現出些誠意來，幫本掌櫃把客人們都吸引回來。”

 

說著，閨蜜意味深長地掃了我一眼。

 

“不然，我就要讓絮絮重新登臺獻藝，你再胡鬧，我就要報官了。”

 

裴晏回首望著我，似是下定了決心，目光炯炯。

 

我沒有想到，裴晏竟能為我做到這種地步。

 

那一日起，他竟毅然混入了那些男倌之間，取樂賓客。

 

作為相貌身材都一等一的翹楚，裴晏備受那些城中貴婦們的歡迎。

 

高高在上的將軍，為了討我歡心，不惜扮作戲子，扮作侍衛。

 

此刻，他正赤裸著上身，跟另一個侍衛扭打在一起，在我面前表演著。

 

腹肌收縮，眼眸燃火。

 

裴晏確實有魅力。

 

此刻，刮去胡子的裴晏，清俊的面龐與縱橫疤痕的古銅色腹肌，形成強烈的視覺衝擊。

 

從他敏捷的動作和遒勁的身形裡，我仿佛看到了金戈鐵馬、萬馬奔騰，呼嘯而過。

 

勝負毫無懸念。

 

取得勝利的裴晏被淹沒在叫好聲裡，卻定定地隻看向我。

 

見我在看他，他唇邊不自覺揚起勝利的弧度。

 

“絮絮，你想看腹肌，我給你看。”

 

“你不要看別人。”

 

我躲進人群裡，隻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然而，我剛一躲開，裴晏就急切地下臺尋我，卻被一個面色紅潤的富太太攔住。

 

她湊近他，就紅著眼要把銀票往他懷裡塞。

 

“……這些啊，隻不過是一夜，若本夫人滿意，多給你介紹些客人也無不可。”

 

他無比震驚地抬眸，狠狠瞪視著她，攥緊了拳頭。

 

那侍女被他目露兇光嚇到，立時大叱。

 

“大膽！敢拒絕夫人，你知道我家老爺是誰嗎？”

 

她左手比六，右手比七，鼻孔朝天道：

 

“我家老爺，可是聖上親封七品知縣大人，馬上就要升六品了！不費吹灰之力都能把你碾S。”

 

那太太依然在眼巴巴等他答允。

 

她渾然不知自己正在調戲的人，是堂堂正二品骠騎大將軍。

 

“我不賣身。”

 

裴晏咬著牙，字正腔圓地重復道。

 

“我說，我不賣……”

 

眼看著裴晏即將爆發，我趕緊上去，把裴晏拉走。

 

一直將他拉到了無人的角落，我終於憋不住心底的疑惑。

 

“裴宵，你戰功赫赫，官居二品，想要什麼嬌妻美妾都有，又何需為了我如此？”

 

“你知不知道，你是被話本寫出來的紙片人，對我隻是一時興趣，你應該愛上女主的……”

 

裴晏皺起眉，似乎在思考我這些奇怪的話，最終隻抿了抿唇。

 

“我裴晏此生，隻愛過趙絮絮一人。”

 

9

 

他俯身凝視著我，狹窄的空間裡，他結實的胸膛與我的臉龐幾乎緊貼。

 

我咕咚咽了一下口水，微微側過臉。

 

“如今我終於明白你身為女子的不易，你的理想，就是做個不隨波逐流，不向世俗低頭的獨特女子，我懂了。”

 

我愣了一下，被他這番冠冕堂皇的說辭驚了一番。

 

他眼眸似火，緊緊擁住了我。

 

“以後無論你想做什麼，我都會尊重你，支持你去做，隻是再也不要不辭而別了，好不好？”

 

“絮絮，或許你覺得有命中冥冥的注定，會讓我愛上其他人，但我早在意識到愛上你的那一刻，我就徹底清醒了。”

 

他……他可真會說情話。

 

我有些動容，然而，臉色一陣兒青一陣兒紅，忽然幹嘔了一聲。

 

裴晏有些彷徨，焦急問：

 

“我已經剃掉了胡須，難道還如此倒夫人胃口？”

 

可我艱難地擺了擺手，還未開口，便難以抑制地暈了過去。

 

等我再次睜開眼時，已經躺在了床上，郎中正在給我把脈。

 

裴晏在一旁心急如焚地來回踱步。

 

老郎中沉思片刻，方確認道：

 

“恭喜這位公子啊，你娘子脈象如珠走盤，這是遇喜了。”

 

我心頭咯噔一下，沒想到下一瞬，裴晏卻揪起那郎中衣領。

 

“我讓你給夫人看病，你顧左右而言他，還恭喜是何意？”

 

江夏叉著腰，氣不打一處來，“裴將軍，你是不是虎？”

 

半晌，裴晏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連忙放下了那老郎中。

 

“千真萬確！你娘子這是有了三個月的身孕了！”

 

他嘴唇顫抖，不可思議地瞧著我。

 

“絮絮，我……我竟要當爹了？”

 

一向不苟言笑的裴大將軍，那一日嘴角都快笑爛了，抱起我旋轉跳躍閉著眼。

 

我被他折騰得夠嗆，逐漸放下了心結。

 

這個小小的生命讓我有了一陣雀躍的欣喜。

 

向閨蜜告辭後，我跟裴晏一起回京，決定跟沈馥雪說清楚。

 

當看到我“起S回生”後，沈馥雪瞪大了眼睛。

 

得知裴晏要為了我廢掉妾室後，她嗓音帶著哭腔。

 

“可你明明從前是喜歡我的！現在我回來了，我已經是你的側室，阿晏哥哥，我的心裡隻有你。”

 

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卻聽到裴晏沉聲解釋：

 

“我從未說過喜歡你。在遇到絮絮之前，我對任何女人都不感興趣，之所以留胡子，就是怕有女子靠近。”

 

“至於那些謠言，不過是因為旁人曾經問過本將軍喜歡什麼樣的女子，我隨口道隻有京城第一才女方配得上我，以訛傳訛，才至於此。”

 

“隻是我從前不通情愛，更不敢違抗聖旨，如今既已說清，不能耽誤姑娘的人生。”

 

沈馥雪哭得涕淚橫流，拼命地搖頭，釵環皆亂，狼狽不堪。

 

“不是這樣的，你若拋棄我，我就成了全京城的笑柄了，你不可以這樣對我的！”

 

裴晏隻是冷冷地搖頭：

 

“百因必有果，姑娘自己種下的孽，還是自己來償吧。”

 

他自始至終都沒有多看她一眼。

 

直到這一刻，我才徹底相信，所謂愛而不得的白月光，不過是她在自作多情。

 

翌日，他跪在乾元殿前S諫，求陛下收回成命。

 

所有人都道一向軍令如山的裴將軍第一次破了例，卻是為我。

 

京中出了一樁奇聞。

 

“裴將軍居然把多年心上人給休棄了，隻為他的發妻！”

 

“對啊，將軍不是不喜歡這個夫人嗎？看著也不像啊。”

 

“我也瞧見了，聽說夫人有孕了，下馬車的時候還是將軍親自抱著夫人呢！他人高馬大，抱夫人就跟拎小雞崽似的，一下就給拎下來了。”

 

而蕭懷景自從江夏離開後，終身未娶，在首輔位置的無人之巔，孤獨一生。

 

十月懷胎，我生下了一個女兒，取名裴念絮。

 

他說，女兒是他思念我的結晶，必須要用這個名字紀念，長長久久地提醒自己。

 

裴晏沒有回京城，而是自請貶謫，跟我留在了江南。

 

“這一輩子打打SS，我著實厭了，如今太平盛世，我此生唯一所願，就是當好夫人所說的……”他欲言又止。

 

“家庭煮夫！”我和裴晏異口同聲地說，相視一笑。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