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足足睡了十多個小時，我才醒來。

手機裡多了幾條趙城發來的消息。

 

“去醫院看過了嗎？沒事就回個消息。”

 

“人呢？故意不理我是吧，還在生氣？”

 

“好好好，你自己冷靜幾天吧，這段時間哄你哄得脾氣越來越大！也就是小曦大度心軟，不和你計較。”

 

“林鹿你也不想想，我照顧她，還不是替你賠禮道歉！”

 

掃完這一大堆話，我連冷笑都欠奉。

 

他昨天陪白曦去了私立醫院。

 

那點連破口血絲都沒多少小剐蹭，卻被一層層紗布纏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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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的，還以為手斷了。

 

白曦更是在朋友圈及時更新動態。

 

照片裡，一隻手舉著勺子，正往她嘴裡喂粥。

 

雖然明知這手就是趙城。

 

可我還是覺得可笑。

 

他手腕上那隻勞力士，還是我以前省吃儉用一年攢了十萬，送他的生日禮物。

 

那時的我，即使一直暗戀趙城，也從沒想過表白。

 

我隻是想，能夠報答趙家多年對我的照顧，就足夠。

 

喝多了的趙城，清楚叫出我的名字，拉著我上床。

 

那一刻，我欣喜落淚，以為自己終於伸手摸到了幸福。

 

沒想到卻是噩夢的開端。

 

在醫院休息了兩天，我回了家。

 

一進門，就和趙城迎面撞上。

 

他緊皺的眉頭微微松開，明顯松了口氣。

 

“還能出去亂晃，說明你身體沒事。”

 

我不由自主地摸了一下肚子，回過神後立刻收回手。

 

“是啊，我好得很。”

 

趙城哼了一聲。

 

“知道你是裝樣子想讓我心疼，但不管怎麼樣也不能動手扇人巴掌，簡直像個潑婦。”

 

阿姨跟在我身後，一臉便秘表情，欲言又止。

 

我衝她使了個眼色，說自己餓了。

 

阿姨趕緊去廚房。

 

這幾天她卯足了勁做菜煲湯。

 

多虧了這些，我的臉色雖然還是略微蒼白，但不至於那麼嚇人。

 

“林太太，這幾道菜都是補血補氣的，你多吃點啊！”

 

聽到這話，趙城來了興致。

 

“這個好，打包一份，待會兒我拿給小曦也嘗嘗。”

 

他說白曦前幾天因為我蹭破手流了血，正好需要補補。

 

“啊？”阿姨愣了一秒，“這是特意給太太做的。”

 

趙城故意盯著我。

 

“她就一個肚子需要吃這麼多嗎？林鹿，你不會這麼小氣的吧。”

 

我放下筷子，讓阿姨把這些菜全部裝起來給白曦。

 

然後我衝趙城一笑。

 

“幹脆，我把你也送去給她好不好？”

 

7

 

趙城臉上調侃的笑意一頓，問我什麼意思。

 

我拿出回來路上就打印好的離婚協議書。

 

上面已經籤好了的我的名字。

 

“我的平安鎖，你要給她，我補身體的菜，你也要給她。”

 

“那我的老公，也給她好了。”

 

看到白紙黑字時，趙城的笑容徹底消失了。

 

“我說了，鬧歸鬧，別拿離婚開玩笑！”

 

我無力扶額。

 

有時候，我會覺得自己暗戀趙城多年，根本不是秘密。

 

否則，他為什麼喝醉了不撲倒別人。

 

他斷定我不會拒絕。

 

永遠那麼有恃無恐。

 

其實，我也知道趙城不是對我一點愛都沒有。

 

大概是因為我父母走的太早了吧，

 

十五歲的我太害怕，把熟悉親近的鄰居一家，當作救命稻草。

 

好幾年時間，我永遠跟在趙城身後，追尋他的關注和保護。

 

也許正是因為這樣，他似乎默認我是離不開的。

 

隻要他回頭，我永遠都在。

 

越忠誠，越不被珍惜。

 

我指著離婚協議上的條款給趙城讀出來。

 

“淨身出戶。”

 

這樣一來，隻要他籤字，馬上就可以辦理離婚。

 

沒有任何糾紛，流程是最快的。

 

趙城臉色鐵青，咬著牙說他不同意。

 

“你還懷著孩子，又辭了工作，離婚怎麼活？”

 

“說氣話也要有個限度！”

 

我差點冷笑出聲。

 

對，他還不知道我已經流產的事。

 

“趙城，你知道那個平安鎖，是我給肚子裡的孩子打的嗎？”

 

他明顯愣了一下。

 

隨後眼裡掠過慌亂，幾分愧疚一閃而逝。

 

“你……你怎麼不早和我說。”

 

我不說，難道他就不能主動問嗎？

 

連自己老婆傾注心血設計了幾個月的珠寶都不在意。

 

那點心思全飄到久別重逢的白曦身上去了吧。

 

阿姨打包好了餐盒，磨磨蹭蹭放到桌上。

 

我把它們推到趙城面前。

 

“快去吧，省的你們總說我小氣。”

 

趙城臉色一僵。

 

他瞪了阿姨一眼：“我就隨口一說，誰讓你真的打包了？”

 

阿姨撇撇嘴，敢怒不敢言。

 

趙城連忙夾了一筷子菜放進我碗裡。

 

“怪我，老婆現在一個肚子兩張嘴，是該多吃點。”

 

他順手還把離婚協議撕成碎片，說以後都不提白曦、不惹我生氣了。

 

話剛落地，白曦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我扯起嘴角看著他。

 

“怎麼不接，還是說需要我回避一下？”

 

趙城咳了一聲，說我又多想了。

 

打開免提，白曦柔弱的聲音立刻傳出。

 

“阿城，我剛起來喝水，頭疼的差點暈倒，嚇S我了。”

 

趙城臉色有些尷尬，眼神不住往我身上飄。

 

白曦不知道我還在聽著，不住撒嬌。

 

一會兒說自己在家害怕，一會兒說會不會是前幾天摔倒留了後遺症。

 

我又摸了摸依然不適的小腹，忍不住諷刺一笑。

 

可是這次，趙城一改往日的著急關切，反而有些不耐煩。

 

“不就蹭破一點胳膊肘的皮！我都陪你在醫院住了三天，你還有完沒完了？”

 

電話裡的聲音戛然而止，緊跟著是白曦委屈的哭腔。

 

“你衝我發什麼火啊，難道是林鹿又跟你鬧了？”

 

趙城猛吸一口氣，臉色很難看。

 

“你把鹿鹿想成什麼人了？她剛剛還說要阿姨送補氣血的菜給你！”

 

白曦又是一噎，嘟囔著說：“就會在你面前裝大方，你忘了她那天是怎麼狠狠扇我巴掌的？說不定就是被她打得腦震蕩了！”

 

我實在懶得聽下去了，站起身準備上樓。

 

其實用不著公放，我也差不多知道白曦會說什麼。

 

從大學到回國後，她的手段伎倆一直都沒怎麼變。

 

變的是我，我不在意了。

 

趙城慌忙拉住我手腕，對白曦的胡攪蠻纏耐心告罄。

 

“不舒服你就打車再去醫院做全身檢查，治到你沒毛病為止。”

 

8

 

從這頓飯不歡而散後，趙城整整一周都沒去找白曦。

 

可我看著天天回家的趙城，卻隻覺得厭煩。

 

離婚的事，我越提，他越不同意。

 

我隻能暫緩計劃，準備先重新找工作。

 

這一回，我的運氣不錯。

 

面試領導，居然是大學時的班長。

 

“藍杉？”

 

我還以為他早定居國外了。

 

時間好像特別厚待校草，隻給他添了更多男人成熟穩重的魅力。

 

藍杉看著我，笑容有些懷念。

 

“林鹿，好久不見。”

 

聽他解釋完，我才知道，原來這家公司是他和幾個朋友合伙開的。

 

藍杉說，國外的珠寶品牌和奢侈品行業已經非常成熟完善。

 

“與其跟在別人屁股後面，不如自己做領頭的狼。”

 

我挺直背脊，重新感受到了大學時，那股意氣風發的感覺。

 

翻著我的面試資料，藍杉眉頭有些緊。

 

“當時在我們系，你的成績和能力一直都是佼佼者，怎麼這些年的作品……”

 

他沒把話說完，算是照顧了我的面子。

 

可我自己卻很清楚，這些年因為趙城，蹉跎了在事業上打拼的時間和機會。

 

翻到最後一頁時，藍杉眼裡終於亮起驚喜。

 

我知道，他看的是我給S去孩子設計的心髒平安鎖。

 

因為它，藍杉決定錄用我。

 

“你的靈氣還在，林鹿，好好珍惜。”

 

沒錯。

 

重來一次的人生，是該要倍加珍惜。

 

面試完，藍杉說請我吃飯，就當老同學敘敘舊。

 

我正猶豫，趙城發來一條信息。

 

“老婆，今天臨時有應酬，我讓阿姨燉了你愛吃的花膠雞。”

 

我心裡了然，翻了翻白曦的朋友圈。

 

看來忍了十幾天，這兩人終於又心痒難耐了。

 

隨手回了個“知道了”，我衝藍杉一笑。

 

“吃飯可以，但必須我來請客，以後還要藍總多多指教了。”

 

9

 

有了藍杉的關照和肯定，我不用像以前那樣，處處受人制約。

 

也不用大半精力要花在復雜的職場關系上。

 

我專注於尋找新的靈感，每天泡在公司不舍得回家。

 

這樣自然瞞不過趙城。

 

他知道我不聲不響就跑出去找了份新工作後，大發雷霆。

 

“你還懷著孩子非要自找苦吃幹什麼？”

 

“天天加班到這麼晚才能回來，什麼小破公司，明天就去辭職！”

 

上一次他這樣說，我乖乖辭了工作，回家安心待產。

 

可是最後又得到了什麼呢？

 

產後生命垂危時，隻換來一句惡毒至極的“大人小孩都不要”。

 

我慢條斯理喝著湯，不理會他的跳腳。

 

也不知道，趙城知道我早已經流產的消息，會是什麼表情。

 

我甚至有點期待那一天了。

 

見我不為所動，趙城沒了辦法。

 

過了幾天，他又說我去工作也不是不行。

 

“鹿鹿，我幫你和張總打好招呼了，你去他的公司，至少我可以放心。”

 

我差點被湯嗆到。

 

這家珠寶公司，不就是之前他把白曦介紹過去的地方。

 

“你讓我和她每天一起上下班？”

 

這到底是為我好，還是想我早點S啊？

 

趙城卻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你放心，小曦說她已經不計較之前的事了，工作上還可以多帶帶你。”

 

我嗤笑一聲。

 

看來白曦又給趙城灌迷魂湯了。

 

這兩人簡直無可救藥。

 

懶得和趙城多費口舌，我抓起包就出了門。

 

我第一款獨立設計的戒指，在官網的預訂量相當不錯，加急投入了生產。

 

今天線下店內也會上架這款戒指的第一批貨。

 

我忍不住過去看看，想要記住這意義非凡的時刻。

 

店內的導購員看到我，都笑著迎上來。

 

“林經理，您設計的這款戒指真受歡迎，進來的女顧客十有八九都要試戴。”

 

我也忍不住露出笑容。

 

作為珠寶設計師，我是可以拿銷售提成的。

 

產品越受歡迎，銷量越高，我的收入也能變得很可觀。

 

這樣一來，等我和趙城離婚，就更有底氣了。

 

剛想到他，身後就傳來了白曦的聲音。

 

“阿城，你今天真的都替我買單啊？”

 

趙城輕笑，說當然。

 

白曦巧笑嫣然，說她倒不是貪圖幾個戒指項鏈。

 

“我是想買幾款銷量最好的拿回去研究，作為設計師，學無止境嘛。”

 

我無聲冷笑。

 

真是又當又立。

 

大幾萬的珠寶，難不成研究完就扔垃圾桶了？

 

還不是自己戴，非要說的那麼清高。

 

趙城還就吃她這套。

 

“服務員，幫我拿……林鹿？你怎麼在這兒！”

 

我身後的導購還以為遇到了熟人，笑著上前介紹。

 

“女士，您認識我們林經理呀？”

 

白曦眼珠一轉，忽然掩嘴笑了。

 

“林鹿，難怪你一直不肯告訴阿城去哪裡上班，原來是淪落到來珠寶店賣東西了啊！”

 

10

 

她這麼一說，趙城的臉色從吃驚轉為惱怒。

 

“和我置氣也要有個限度，你就非要這樣作踐自己讓我難堪嗎？”

 

我都不知道他哪來的優越感。

 

“做什麼工作都和你沒關系，少來管我。”

 

趙城急了，想上來拉我。

 

白曦卻挽上他胳膊，說既然我喜歡這份工作，那現在就為她服務好了。

 

她往櫃臺掃了幾眼，伸手一指。

 

“把這款戒指拿出來給我試戴。”

 

我側頭一看，真是巧了。

 

她選中的，恰好就是我設計的那款戒指。

 

我微微扯起嘴角。

 

“不好意思，這款戒指不賣給你。”

 

白曦沒有生氣，反而一臉“果然是這樣”的神情。

 

“林鹿，你就是這樣當服務員的？”

 

“知道你不喜歡我，可是也不能把氣撒在工作上吧！”

 

她高傲地抬著下巴，衝我輕蔑一笑。

 

“你不想拿也得拿，不然我就找你上級投訴！沒了這份工作你又能去幹什麼？下次該不會在什麼餐廳酒店，看到你端茶倒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