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突然發現，自己已經能夠做到在心裡心平氣和的調侃他了。

 

“我發了信息的林楓馳。”

 

我說話的聲音很輕，像是沒有情緒。

 

秦奮在一旁看熱鬧，還不時的吸溜一口那杯雞屎味的咖啡。

 

林楓馳也看向秦奮，像是這才發現我旁邊還站著個人一樣，目光緊縮一瞬，神情哀傷的像是受盡了委屈。

 

“那你到底為什麼要跟我分手？”

 

這個問題讓秦奮倒抽一口涼氣，脫口而出的一句“臥槽”，讓我瞬間破功。

 

“你能不能端著咖啡去那邊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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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行，這麼好看的戲份，千裡追前女友嗎這是。”

 

“秦奮！”

 

“哎，在呢！”

 

我的憤怒都打在了棉花垛上，秦奮的頑劣向來讓人頭疼。

 

這時候我突然注意到，林楓馳的視線正SS的鎖定秦奮，目光中所流露出的痛苦和掙扎，讓我恍惚以為他在吃醋。

 

但怎麼可能。

 

清風霽月的林楓馳，隻會吃化學的醋。

 

7

 

好不容易送走了瘟神，我長長的嘆了口氣。

 

轉身寒暄似的問：

 

“你怎麼找到這裡來的？”

 

林楓馳垂下頭，手指無意識的搓著衣角。

 

“我求遍了你認識的，或者可能認識的每一個人，這些年我一直都在找你，每一天都在找，直到前不久看到了電視臺給你們希望小學拍攝的紀錄片。”

 

原來如此。

 

我突然有種被電視臺背刺的無力感。

 

“枝枝，我一直再找你。”

 

頭頂上的聲音傳下來，溫柔的讓人恍惚。

 

“像是瘋了一樣，吃不下飯，喝不了水，我去了很多地方，可沒人知道你在哪。”

 

“你以前的老板還告訴我，你是個小沒良心的白眼狼。”

 

我笑出了聲。

 

想到了辭職那天老板臉上的表情。

 

或許是見我笑了，林楓馳抬頭重新看向我，目光中滿是期待，他聲音有點沙啞的再次追問：

 

“所以到底為什麼要跟我分手呢，姜瑩枝。”

 

我有點不耐煩了。

 

“理由我不是說過了嘛。”

 

對上林楓馳的視線，我怔了拯。

 

那裡面的目光專注而執著，氤氲著病態的痴狂。

 

我低下頭，恨恨的踢著地上的砂礫，把它們想象成林楓馳的腦袋。

 

所以說話就帶了點漫不經心，很是敷衍。

 

“想分就分了，像你無數次像放我鴿子就放我鴿子一樣。”

 

林楓馳突然湊過來，伸手抱住了我。

 

“我把包子店的老板打了，他以後再也不敢缺斤短兩了，我這些年每天都去吃，我拿回家去稱過重量才吃的，真的沒有過了姜瑩枝，你能不能原諒我，我們不分手了。”

 

“我也不會再放你鴿子，你以後都隻會是我的第一選擇。”

 

我努力掙脫開林楓馳的束縛。

 

甚至有些嫌惡的後退一步。

 

“不可能的林楓馳，我們之間沒有可能了，四年前就沒有可能了！”

 

林楓馳不肯罷休，整個人逼向我，前所未有的強烈情緒像是一把烈火，隨時都能將我燒成灰燼。

 

“是你纏著我跟我一次次告白的姜瑩枝。”

 

“也是你說永遠都會喜歡我的。”

 

他雙手握住我的肩膀，拼命的搖晃。

 

寬厚的肩膀徹底籠罩住我，遮擋了所有的陽光。

 

“明明是你S纏爛打，做出了那麼一副永遠不會離開我的樣子，可你卻因為一個少了一兩的包子，要跟我分手？”

 

“憑什麼啊！”

 

我覺得煩透了。

 

猛地掙脫開束縛，抬手重重的給了他一巴掌。

 

清脆的聲響響徹山谷。

 

清晨的飛鳥紛紛驚醒，四散逃亡。

 

我深吸一口氣，靜靜的看著他。

 

“林楓馳，我不是突然間不喜歡你的，也不是突然間就S心的，我無數次的告訴自己，別在意姜瑩枝，林楓馳他隻是更愛化學罷了。”

 

“可你一次次拋下我的時候，當著我的面圍護別的女生的時候，把我所有的期待按在地上碾碎的時候，我再也不能騙自己了。”

 

“原來姜瑩枝對林楓馳的愛，也是這麼膚淺可憐，原來我沒有那麼堅強，一再的被冷待還能繼續堅持下去，我也想成為必選項，永遠唯一的必選項。”

 

我一口氣把這些年壓在心裡的話全都吼了出來，半點為人師表的模樣都沒有。

 

林楓馳愣愣的看著我。

 

明明天氣已經開始回暖了，我卻依然看到他的雙手在不停地顫抖。

 

“枝枝......”

 

“我以為自己沒有那麼在意你的，也以為你真的永遠不會離開，可你走了，我才發現，沒有了姜瑩枝的林楓馳，竟然什麼都做不了。”

 

“我已經三年都沒發過論文了，學校幾次找我談話，可我就是什麼都幹不了，隻想找到你。”

 

我搖搖頭，輕輕的開了口：

 

“太晚了林楓馳，我已經不愛你了。”

 

我沒想到，瘋起來林楓馳是這個樣子。

 

他竟然直接在村裡住了下來。

 

每次秦奮抱著他炒好的咖啡豆來我房間找我的時候，林楓馳都會像個哨兵一樣在門口站崗。

 

我很無奈。

 

可他聽不懂人話。

 

我好話壞話說了一籮筐，他始終不為所動。

 

“姜瑩枝，你這個前男友是不是腦子不太靈光，怎麼這麼執著。”

 

我看了眼破舊國旗杆下站著的林楓馳，已經神情萎靡的盯著那塊土地好長時間了。

 

他從前專注於攻克一道難題的時候，也是這個表情。

 

何其榮幸，姜瑩枝有一天，也變成了需要被林楓馳攻克的難題。

 

但很奇怪的是，我心裡並沒有太多暢快。

 

我拿出手機，找到一個號碼，撥通了林楓馳學院院長的電話。

 

這個得意門生肆意出逃，老教授恐怕氣瘋了。

 

果然沒幾天青大就來人了。

 

8

 

許晴晴從越野車上跳下來的時候， 盯著我看了好久。

 

如今她已經成功留校了，真讓人動容。

 

“姜瑩枝，我倒是小看你了。”

 

面對許晴晴的挑釁，我面色平靜，甚至連一點變化都沒有。

 

向後指了指滿臉痛苦站在不遠處看著我的林楓馳，緩緩開口道：

 

“帶他回去吧，老在這裡，我真的很煩。”

 

許晴晴像是被什麼突然刺激到，眼中流露出強烈的恨意。

 

“你別得意姜瑩枝，你以為你贏了嗎，林楓馳是個很有責任心的人，隻不過是因為你走了，他才心生愧疚，不停找你的，你這些手段，太下作了。”

 

我聳了聳肩。

 

“跟我沒關系不是嗎，我說了分手，來過自己想過的生活，至於林楓馳是不是放下，又能不能接受，都跟我沒關系，畢竟當初我也是這樣受盡委屈的不是嗎？”

 

我轉身想走，卻被她一把拽住。

 

“你根本就配不上他！”

 

明明當年還是那麼明豔俏麗的一張臉，如今怎麼看都多了幾分老巫婆的味道。

 

我睨著眼睛，掃了一眼被她拽住的袖子，嗤笑一聲。

 

“所以我讓給你了啊，可給你機會你不中用啊。”

 

就在這時，一直在旁邊看著的林楓馳突然衝了過來，用力推開了拉扯我的許晴晴。

 

他猩紅著雙眼，SS瞪著面前的女孩。

 

手中還舉著一根不知道從哪裡找出來的燒火棍子，惡狠狠的指向許晴晴。

 

“誰讓你來的，滾開，滾出這裡，如果不是因為你，枝枝就不會生我的氣！我恨S你了!”

 

我對於著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跳，有些無語。

 

“別在我面前演戲，這裡是學校，我的學生們一會就下課了，你們都離開這裡，別再來了。”

 

我轉身想走，再次被拉住。

 

這次是林楓馳。

 

“我不知道她為什麼會來，我沒有告訴任何人我在哪裡，更不會跟她聯系，枝枝我真的知道錯了，以後都不會有之前那樣的事情發生，我會永遠維護你，站在你這一邊，你能不能別生氣了。”

 

許晴晴已經是淚如雨下。

 

她不可置信的想要拉住林楓馳，卻被重重的甩開，差點摔倒。

 

“林楓馳，我那麼喜歡你，這些年一直圍著你轉，為了你我用了多大的力氣才成功留校的，姜瑩枝她根本不懂你，更跟你沒有共同語言，你為什麼就是不看我。”

 

林楓馳嫌惡的瞥了她一眼。

 

“我沒有讓你喜歡我，更不會喜歡你！”

 

我冷眼旁觀著一場鬧劇，心中波瀾不驚。

 

那些曾經的傷害似乎是真的已經過去了，這裡山清水秀，孩子們天真爛漫，早已將我徹底治愈。

 

曾幾何時，這狼狽的主人公是我自己。

 

“你們都走吧，別再來了，真的好煩啊林楓馳，別讓我看不起你。”

 

林楓馳突然頓住動作，絕望的轉頭看向我。

 

“枝枝，你真的連一次機會都不能給我嗎？”

 

我點了點頭，目光堅定。

 

“一個男人，擁有的時候不珍惜，失去了卻來後悔，這本身就是自私的表現，林楓馳，我不是垃圾回收站，扔掉的東西哪有撿起來的道理。”

 

“是個男人的話，擔起責任，去做你該做的事情吧。”

 

說完，我再也沒看過那兩個人一眼，邁步走向了教室。

 

身後漸漸傳來崩潰的痛哭聲，絕望而猙獰。

 

我無能為力。

 

每個人都有該走的路，誰都救不了誰。

 

曾經我這道自卑的選擇題，已經修改了答案。

 

再也不用被迫等待著，另一個人的選擇。

 

林楓馳不肯放棄，留在希望小學當了個義務老師。

 

他向來是個固執的人，我從來沒辦法改變他一丁點的想法。

 

許晴晴也來鬧過幾次，可都是無功而返。

 

最終因為曠課、翹班，好幾個月沒有打卡，學校對林楓馳下達了解聘通知。

 

希望小學裡的學生，越來越多。

 

是我跟秦奮挨家挨戶去求來的。

 

這個傻哥居然自掏腰包，請全村孩子來上學。

 

還給學校新建了校舍和設施。

 

漸漸的，這裡的故事傳揚了出去，有越來越多的老師來到了山村。

 

秦奮的爸爸媽媽也來看過一次，哭的老淚縱橫。

 

他們握著我的手，說是我改變了他們這個混不吝的兒子。

 

但其實並不是。

 

秦奮一直是個有擔當的男人，他隻是有點孩子氣。

 

“姜瑩枝，你覺得正校長和副校長在一起，是不是還挺合適的。”

 

我看著遠處漸漸落下的夕陽，將手中的畫筆收好。

 

餘光瞥見不遠處樹後偷聽的那道身影。

 

撇了撇嘴，溫吞的說道：“這道選擇題，幾個選項？”

 

他在身邊，笑的爽朗而暢快。

 

“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