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和羅琴是四十多年的好朋友，她老公前幾年病逝，孩子在國外，她一個人過得瀟灑恣意。

 

我之前因為深陷家庭瑣事中，所以已經很少與她聯系。

 

這次見了她，我把事情和她簡單說了說，羅琴倒是義憤填膺了起來：「淑華，不是我說你！我本來是生你氣的，你都多久沒聯系我了！天天的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了！」

 

「你家尋尋太過分了，根本就是個白眼狼！我告訴你啊，這次你不能再心軟了！咱們該好好過自己的日子了！」

 

我深以為意，我讓羅琴陪著我去做頭發，去美容院做臉，去商場買衣服，護膚品和首飾。

 

當我換上墨綠色的金絲絨裙子，畫了淡妝，頂著齊耳的卷發，帶著耳環和項鏈，站在鏡子前的那一刻，我哭了，我從不知道自己還能這樣的優雅美麗。

 

羅琴輕輕扶著我的肩膀，也紅了眼眶，「淑華，咱們去旅遊吧！」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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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羅琴報了個海島遊，兩個人在海裡撲騰著，在陽光下躺著，喝椰汁，啃菠蘿，像兩個無憂無慮的小女孩，隻是笑著，無憂無慮！

 

我在外面玩了兩個星期，這期間劉尋給我打了無數的電話，我都沒接。

 

這半個月我發現了生活的美好，竟覺得以前的自己對劉尋的執著，有些不可思議。

 

那滿心滿眼就隻有一個人的生活，我竟過了二十五年。

 

現在是該放下的時候了。

 

恰巧女兒又打來電話，我便接了起來。

 

「媽！你終於肯接我電話了！媽，你幫幫我吧，我在家做月子呢！我自己弄不過來啊！求求你過來幫幫我吧！」

 

劉尋在電話裡哭著求我幫忙，心還是會有些悶，畢竟是自己疼了二十多年的女兒！

 

可，也隻是這種程度了。

 

「劉尋，你可以找朱言禮和沈曼玉幫忙！實在不行就僱個月嫂吧！我不是全乎人，身上有晦氣，沒法過去幫你！」我說話的語氣平緩，不帶絲毫情緒。

 

可劉尋崩潰了：「我生孩子就交了兩萬，現在每個月要還房貸，還有孩子的奶粉，紙尿褲都要錢啊！哪有多餘的錢請月嫂啊？沈曼玉又不是我親媽，她怎麼可能過來伺候我啊！」

 

原來你也知道她不會全身心的對你啊，那為什麼還要往上貼呢？我實在是不懂！

 

「你知道她不可能真心對你，那為什麼還要去討好他們，發那麼個帖子來惡心我呢？」我終究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心底的疑問。

 

「因為你是我親媽呀，你還能真的不要我麼？可朱言禮那邊除了我還有一個白露啊，我要爭他的遺產，就隻能討好他！難道我自己親爹S後剩下的錢，我要拱手讓給別人麼？」

 

「媽，我對他沒感情，我就是為了錢啊！你怎麼連這個都不懂呢？我有了錢，才能更好的孝順你啊！」

 

我愣了片刻，聽她說的，好像她去討好朱言禮和沈曼玉，竟是為了讓我的晚年更幸福！

 

如果劉尋真的是放不下心裡的親情去討好朱言禮，我會說她幼稚和傻。

 

可她竟然把貪財說的這樣正義凜然，根本不覺得羞恥和有問題，我這才看透她最大的問題：她誰都不愛。

 

既不愛我這個媽媽，也不愛她那個爸爸。

 

「劉尋，我以後不用你孝順了，你自己好自為之吧！」

 

說完，我直接掛斷了電話。

 

10

 

闲下來的生活讓我有了更多的時間來關注自己。

 

我一直都喜歡寫東西，之前沒有時間，偶爾寫出來的文字還被女兒噴的體無完膚，慢慢的我也就放棄了寫作。

 

可現在我有了大把時間，便讓羅琴陪我去買了個筆記本電腦，從打字開始慢慢學起，看著一個個方塊字連成話，一句句話再成了段，宣泄著我心中的所感所想，我就覺得無比的充實和幸福。

 

一個星期後，王唯成給我打了個電話，他無比焦急的告訴我劉尋產後抑鬱，現在要自S，讓我趕緊過去看看。

 

就算我再放得下，也不可能讓一個人在我知道的情況下自S，而我還無動於衷。

 

我給羅琴打電話取消了約會，便急匆匆的趕到女兒家。

 

劉尋正躺在床上喂奶，王唯成陰著臉，看我進屋後，就把門SS的鎖上。

 

「你，不是說尋尋要自S麼？」我瞪著眼睛問王唯成。

 

「不這麼說，你怎麼能過來呢？」王唯成的眼睛紅紅的，雙手攥成拳頭，SS捏著。

 

「媽，你當初說的好好的！說生孩子的錢你負責，月子中心你負責，以後照顧孩子你都負責！可現在，你承諾過的哪一樣做到了？」

 

「你是仗著自己老，耍我玩呢，是吧？」

 

王唯成猩紅著眼朝我走來，猛的一推，直接把我推倒在地。

 

屁股著地的那一瞬，我疼的呲牙咧嘴，可劉尋和王唯成完全無動於衷。

 

「劉尋，是你倆一塊兒把我騙過來的？你們到底要幹什麼？」我坐在地上，抬著頭看向坐在床上臉上還有笑意的劉尋。

 

「媽，是你騙我們在先！我們要你來幹什麼？當然是履行承諾啊！」

 

「生孩子兩萬，月子中心六萬六，還有這段時間的生活費和房貸，你就直接先給我打十萬塊錢吧！」

 

我嗤笑出聲：「劉尋，你是瘋了麼？你覺得現在的我，還可能給你錢麼？」

 

「劉尋，今天你親手斬斷了你和我之間最後的一點聯系！我要告訴你，從今天開始，你沒有媽媽了！你親手S了這個世界上曾經最愛你的人！」

 

11

 

劉尋突然癲狂起來：「你愛我？那為什麼這樣對我？我一輩子能生幾個孩子？為什麼在我最難的時候，連你也要折磨我？不就是一張照片，一個帖子麼？有特麼那麼重要麼？你就真有那麼難過麼？」

 

「還是你本來就不想給我錢，本來就不想幫我，才找的爛借口！你是最差勁的媽媽，我爸當年和你離婚就對了！」

 

她說話的功夫，我已經艱難的從地上爬了起來，蹣跚著就要開門出去。

 

王唯成把我抓過來，又一把推到沙發上。

 

「媽，要麼給錢；要麼你就呆在這，伺候你閨女！否則，你別想出這個家門！」

 

他們知道我無親無故，之前生活在一起的時候就一直圍著他們轉，誰都不聯系。他們覺得就算把我困在家裡，我也無能為力。

 

「王唯成，你這樣是犯法的，你知道麼？你們還不至於走到這一步吧？如果我硬要走，你又能把我怎麼樣呢？」

 

聽我這麼說，王唯成上前一步抡起胳膊給了我一巴掌，目眦欲裂的衝我吼著：「老賤人，別逼我對你動粗！你知道麼？我天天睡不著覺，這個小崽子每天晚上都哭，我要瘋了！這都是你的錯，是你承諾了，我們才敢生孩子！你要負責，你這個老賤人必須負責！」

 

我捂著火辣辣的臉，不可置信的盯著王唯成，這個一向彬彬有禮，對我禮貌有加的女婿，竟是個衣冠禽獸。

 

為了自保，我假裝服從。我像以前那樣每天給劉尋做飯，打掃衛生，照顧寶寶。

 

王唯成每天出門前都會把門從外面反鎖上，每天回來的時候才會開門。

 

他又恢復成了以前那彬彬有禮的樣子。

 

劉尋也開始和我撒嬌，總是和我說起以往我倆相依為命的日子。

 

他們可能以為這樣就能回到過去，一切就能冰釋前嫌，我還會像以前那樣無條件的愛他們。

 

可是，可能麼？

 

12

 

第四天中午，羅琴帶著人來了！

 

她S命的砸門，嗷嗷的喊我的名字，「淑華，淑華，你還好麼？我來救你了！」

 

「羅琴，砸門，帶我走！」我隔著門大喊著。

 

羅琴帶了幾個朋友，一頓猛如虎的操作，就差把防盜門給拆了！

 

她一進門看到我臉上的青紫，怒目圓睜，直接衝到裡屋，對著床上的劉尋『啪啪』甩了倆大逼鬥，又抬腳把她踹下了床。

 

「你個白眼狼，我想罵更髒的，但我能想到的每個能罵你的詞都帶『你媽』，可你媽是我親姐妹，所以我沒得罵，那就隻能打了！」

 

「操，你們敢直接綁人，真以為淑華背後沒人呢？劉尋，你要是敢有下次，就試試看！我把你這房子點了，你信不信！操，什麼玩意！？」

 

劉尋渾身抖成篩糠一樣趴在地上，嚎啕大哭。

 

羅琴扶著我出了門。

 

「羅琴，我手機還在王唯成那，他不讓我拿電話！」

 

「我知道，我給你打了三天電話，你都沒接，我就知道你出事兒了！我說淑華，以後不要再心軟了！你閨女不是個東西！」

 

我點點頭，我知道我和劉尋的緣分徹底斷了。

 

我沒有報警，一是沒有證據，二是羅琴也拆了他們的門，也動手打了劉尋，我怕給她惹上麻煩。

 

我回去就把小房子掛牌賣了，轉身又去別的小區買了個房子，隻為了讓劉尋再也找不到我。

 

折騰房子的這段時間，我就住在羅琴家，我寫作她購物，輕松且愜意。

 

我還參加了同城的一個老年寫作群，群裡都是我這個年齡退休後沒事幹的人，也想要重新追逐久遠的夢想。

 

這天羅琴陪著我一塊兒去參加這個寫作群的線下聚會。

 

在聚會酒店的門口，我意外的碰到了劉尋。

 

13

 

我已經有大半年的時間沒有和劉尋聯系過了，我拉黑了她所有的聯系方式。

 

她用陌生號碼給我打過幾個電話，也全都被我掛斷拉黑。

 

現在的劉尋看起來和以前那個光鮮的她判若兩人。

 

頭發胡亂的挽著，雜亂不堪，衣著邋遢，肉眼可見的掛著幾塊兒幹了的奶漬。

 

她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拽著眼前的男人，男人伸手護著另一個白衣女子。

 

那不是我王唯成和老三的女兒白露麼？

 

「王唯成，你這個畜牲！孩子還這麼小，你怎麼能這麼對我啊！我把工作辭了，在家帶孩子，你一分錢都不給我，還出來亂搞，你還是個人麼？」

 

「白露，你這個賤人！這是你姐夫啊，你怎麼能勾引你姐夫啊！你這個賤女人！」

 

路過的人紛紛圍了上去，誰也不願意錯過這個難得的大瓜。

 

『臥槽！老婆哺乳期，老公出軌，出軌的還是自己小姨子！』

 

『這男的也太不要臉了，這是什麼狗血劇情！竟然在現實中讓我碰到了！』

 

王唯成聽著耳邊的聒噪，已經沒了耐心，他直接甩開劉尋的手，抬腳踹了上去。

 

「劉尋，你有完沒完！你不看看你現在這個德行，我還能跟你過？要我說，還是你帶我認識的白露，是你硬要我多接觸你爸和沈姨那邊的！你忘了麼？」

 

「你把自己的親媽當奴隸，上趕著舔著不要你的親爸和後媽，你要臉？操！趕緊滾回家去吧！你不是說你媽單獨把你養大挺容易的麼？那你就自己養孩子去吧！趕緊滾，等你過了哺乳期，我就去跟你離婚！」

 

王唯成眼中滿是厭惡，他不顧癱坐在地上痛哭的劉尋和她懷中嗷嗷待哺的女兒，護著白露從人群中消失了。

 

羅琴看看我，搖了搖頭，「自作孽，不可活！淑華，你別心軟了！」

 

我苦笑了下，還是默默的給劉尋叫了輛車，繞去了酒店的旁門，沒讓劉尋看到我。

 

14

 

之後便再沒有聽到過劉尋的消息。

 

一年後，我的幾篇文章陸續的在報刊上發表了。

 

雖然稿費不多，但我仍然歡喜的要命。

 

我這個年齡，做事情賺不賺錢已經沒那麼重要了。

 

又收到了一家刊物的收稿消息，我高興的叫上羅琴出去吃飯。

 

在商場迎面遇上了朱言禮一家人，王唯成也在，他和白露手挽著手，宛然一對熱戀的愛人。

 

朱言禮看到我，愣了一下，我穿著牛仔褲，黑色長袖開衫，一副珍珠耳環恰到好處，甩著一頭銀發，面色從容。

 

整個人松弛又文藝，和沈曼玉濃妝豔抹的矯揉造作比起來，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沈曼玉顯然也看到了朱言禮眼中的驚豔，她冷著臉扭著胯，走到我面前。

 

「哎呦，這不是寡婦劉淑華麼？你不知道吧，你閨女現在也成寡婦了？哈哈哈，寡婦命會遺傳吧，哈哈哈！」

 

我無語至極，這爛玩意還好意思到我面前來嘚瑟，還是挨罵挨的少了！

 

「首先，我是離異，不是寡婦！沒文化就多學習學習，省的出來丟人。寡婦是說丈夫S了的女人！」我看了看面色難看的朱言禮和王唯成。

 

「不過你說是寡婦就寡婦吧，畢竟渣男越早S越好！」

 

「還有你說的對，有些命是會遺傳的，比如當三的命！你是老三，你閨女是小三！」

 

「你渣我前夫，你閨女渣劉尋前夫！你們一家四口，兩個當三，兩個拋妻棄子！別人一輩子都未必能碰到的事兒，在你們家就是入門條件，要麼渣，要麼賤，不然不配和你們成為一家人！」

 

「你們這一家四口，能鎖S也挺好！省的出去再禍害別人！」

 

商場裡圍觀的人也終於聽明白了這層關系，無不厭惡的看著這一家人。

 

沈曼玉氣的臉都紫了，一直在那『你，你，你……』的指著我，也說不出來別的！

 

「朱言禮，你給別人養了一輩子閨女，到頭來，一個親生的，一個別人的，都不跟你姓！你說你圖什麼呢？還是你胸中有天地，腦子裡都是情義！這種雷鋒精神，也是別人一輩子學不來的！」

 

「還有你，王唯成！你別的不學，和這個老癟犢子學的倒是快！哦，對了，白露，你抓緊和別人生個孩子讓他養，你看你和你媽其他的都學了，就差讓男人養別人孩子這一條沒學成了！加油，抓緊，你行的！」

 

我瞟了一眼面前氣炸了又拿我沒辦法的一家人。

 

「最後，以後你們看到我最好繞著走，別再貼上來找罵了！畢竟，我會越罵越好的！」

 

說完我便扶著羅琴走了。

 

羅琴那嘴咧的一直就沒合上過。

 

「淑華呀，你可真厲害！罵的他們連還嘴的能力都沒有了！牛！」

 

我笑笑，心中不免還是想起了劉尋，不是因為她，而是因為跟著她的那個小小的孩子。

 

15

 

再次聽到劉尋的消息是一年後了，警察給我打的電話，讓我去一趟警局。

 

我這才知道，在孩子剛滿一周歲的時候，王唯成就和劉尋離了婚，雖然分了一半家產，可他倆根本沒有存款，房子還有房貸又碰上房價跳水，賣了以後分到她手上的也就幾萬塊錢。

 

這點錢要租房子，要生活，也就一年多點的時間就用完了！

 

王唯成一直拒絕支付孩子的撫養費，最後劉尋帶著孩子被房東撵了出來，無家可歸。

 

她去找了朱言禮，可當時在醫院滿臉是笑的朱言禮和沈曼玉，毫不留情的把她趕了出來，還把她叫做垃圾，臭要飯的！

 

劉尋終於失去了理智，一把火點了朱言禮的房子，她用鐵棍SS卡住朱言禮的房門，最終屋裡的四個人，無一生還。

 

劉尋自知罪無可恕，當天便抱著孩子從高樓跳下，母女二人當場走了。

 

警察叫我過去，是因為他們在劉尋的身上搜出來一封給我的信。

 

我心情沉重的聽著警察給我講述的整件事情的經過，羅琴陪著我，輕聲安慰著，這都是命。

 

最後，我還是給劉尋和寶寶買了塊墓地，安葬了二人。

 

我把那封沒拆開的信也一並封在了墓室裡。

 

此後的日子，我寫寫文，旅旅遊，和羅琴互相陪伴，度過此生。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