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歲山河
第3章
「且不說你的夫君是個雙腿殘廢又快S的瘸子,單說他要是知道你和我之間的事,還能繼續留你在侯府嗎?」
我冷笑著問他:「那如果崔嬋知道了你我之間的事,又會如何呢?」
我還記得,那日在花園裡顧辭安撞見崔嬋時的慌亂。
可誰知,顧辭安毫不在意地挑了挑眉:「桃枝,你敢威脅我?」
「但很可惜,這點事情威脅不到我。」他低低笑了起來:「我已經娶了崔嬋,她這一輩子都隻能依附於我,知道了又能如何?頂多是與我鬧鬧脾氣,難道還能離了我去?」
他聳了聳肩,驕傲地道:「男人和女人可不一樣。」
「如果男人有很多個女人,別人隻會誇他風流。可若是女人服侍了很多男人,那坊間都會罵她淫蕩。所以啊,你威脅不了我的。」
他俯身湊近了我,吐出的熱氣噴在我的臉上:「桃枝,你是個騙子。明明答應了永遠陪在我的身邊,可我回去時,你卻穿著喜袍嫁給別人。你知道你出嫁那天,我在侯府裡發了多大的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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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人不能忘本,你忘了是誰把你調教成現在這樣討人喜歡的模樣嗎?」
「想來裴昭那個殘廢從來沒碰過你吧。你今夜梳洗好,乖乖去春香樓等我,我可以考慮幫你隱瞞此事。」
他說得理所當然,眼眸填充著深不見底的欲壑。
「滾。」
我竭盡全力想要推開他,可他的力氣太大,我掙脫不開。
就在此時,他像是看見了什麼,長眉微挑。
而後他低頭,指腹重重按揉著我的下唇,沉聲問我:「桃枝,我最後給你一次機會,今夜去還是不去?」
「不去。」我不假思索。
「很好,好一個貞潔烈女。」他嘲諷地笑了起來,忽然松開了手,看向不遠處,朗聲問道:
「裴將軍,有興趣知道我與令夫人之間的事情嗎?」
循著他的目光,我看見了坐在輪椅上的裴昭。
9
夕陽光暈落在裴昭身上,他如往常一樣,朝我招了招手。
「桃枝,過來。」
等我到他身邊時,他拉起了我的手:「回席吧,我有些餓了,想喝碗粥。」
說完後,他似乎才想起了顧辭安的問話,淡淡道:「沒興趣,不想知道。」
「可是我很想說,怎麼辦呢?」身後,顧辭安慢悠悠地道。
「裴將軍應該不知道吧?你娶的這個夫人,其實四年前就跟了我。」
「那會她的身材還平平癟癟,不像現在這樣玲瓏有致。你如今看到的她,都是我一手帶出來的。」
「她的腕上有一點朱砂,小腹上還有一顆小痣,每次我舔的時候她都會敏感地弓起身子。」
「這四年來一共發生了多少次,我是不記得了。我隻記得她很不誠實,每次都說著不要,但每次還是會哭著任我予取予求……」
裴昭攥緊拳頭,面目陰沉,周身氣壓低得可怕。
「夠了,閉嘴!」
竹林突然振動起來,片片竹葉化成利刃,朝顧辭安飛射而去。
顧辭安倉皇躲避,但還是避閃不及,臉上被竹葉劃出一道深深的口子。
他捂著流血的臉頰,惱道:「將軍在氣什麼?我說得句句屬實,可沒有半分虛言。」
「你還真以為桃枝是什麼好姑娘嗎?她先恬不知恥地引誘我,見從我這裡討名分無果後,又爬到了你的床上。」
「嫁到相府之後,我還給她送了不少東西呢,這些你也不知道吧?」
「不過她的身子倒是很有意思,肌膚滑膩膩,讓人欲罷不能。也是可惜,你如今雙腿殘疾,送到面前都玩不了。我記得每次白日在屋外碰她時,她的臉都會紅得厲害,像熟透的桃子……」
他的話語戛然而止。
輪椅飛快轉動,行至顧辭安的面前。裴昭一手揪住顧辭安的衣裳,另一隻手粗暴地往他身上招呼。
即便裴昭行動不便,可顧辭安依然不是他的對手,很快就落了下風。
竹葉後那雙嗜血的眼睛緊緊盯著顧辭安,濃重的血腥味迎面撲來,顧辭安一開始還有力氣掙扎,漸漸開始口吐白沫。
這邊的打架驚動了宴席上的眾人。
裴昭收手的時候,鞋履還踩在顧辭安的手上:「今天的事情,你要是敢傳出去一句,我保證你的下場會很悽慘。」
顧辭安鼻青臉腫,虛弱得厲害,可嘴上還是逞強:「裴昭,我懶得與你多作爭論。你注定是早逝的命,日後如何,還不是我說了算。」
宴會結束得很倉促,我推著輪椅送裴昭回府。
一路上,他始終緊抿著唇,一言不發。
也是,在他們高門大戶看來,娶我這樣的不潔之身,實在令人受辱。
回去的路上好歹還有其他下人在,等到了寢房,就隻剩下我和裴昭了。
一扇門將屋裡屋外隔絕開來。他蹙著眉頭,眸色晦暗不明。
自從顧辭安將我最隱蔽的事情暴露於裴昭面前後,自卑就無處遁形、肆意瘋長,幾乎要將我吞沒。
我尋思了良久,終於鼓起勇氣將口中輾轉了一路的話說了出來。
「四年前,我確實被顧辭安要了身子。這四年身在侯府,他也一直沒有放過我。」
「當初雖是老夫人命我替嫁,但我自己心裡也是願意的。我是家生婢,這是我逃離侯府的唯一方式。」
我退後一步,俯身跪地,朝他叩了三個響頭。
「到底是欺瞞了將軍,是我的錯。」
「這些時日多謝將軍的照拂。我會……即刻離開裴府,不礙將軍的眼。」
我攥著衣袖,打算離開寢房。
剛走兩步,卻聽見裴昭在身後喊住我的名字:
「桃枝,你真的是……欺人太甚!」
10
輪椅轉動,裴昭出現在我身前,擋住了我的去路。
他按著我的手腕,抬眸問我:「桃枝,你會因為我雙腿殘廢而看不起我嗎?」
雖然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問這樣的話,但我還是實誠地搖了搖頭:「自然不會。」
「將軍十歲從軍,十五歲擒敵國將領首級,十九歲奪回四座城池,是少年英才。」
「我聽說,丘牧一戰將軍原本穩操勝券,臨到班師回朝時突遇敵軍精準埋伏。將軍為了救下同行的士兵,這才廢了雙腿。」
「在我心裡,將軍這雙腿是功勳的象徵,我怎麼會因此嫌棄將軍呢?」
他伸手绾好我耳側碎發:「那你為什麼覺得,我會嫌棄你呢?」
「你是被迫的,你是受害者啊。我心疼你都來不及,怎麼可能責怪你?」
「我隻是覺得自己認識你太晚,讓你平白受了那麼多年的委屈。也恨顧辭安手段卑劣,佔著身份地位對你做盡那樣的事。」
他伸手拉住了我,我一時不備,踉跄地跌進了他的懷中。
他捧著我的臉,認真地告訴我:「桃枝,你沒錯,你隻是在權力的傾軋下艱難求生罷了。」
「骯髒不堪的人是顧辭安,你依然幹幹淨淨。」
被顧辭安糾纏後的很多個夜晚,我都把自己泡在浴桶裡,企圖衝刷自己身上的汙點。
而現在,有人告訴我,受害者沒有錯,受害者幹幹淨淨。
我恍惚了很久很久,重重點了點頭:「對,我沒有錯。」
裴昭笑了笑,忽然話鋒一轉,問我:「成婚後常常心事不寧,是因為顧辭安用這件事情威脅你,讓門衛給你送東西嗎?」
「是。」
「什麼都不跟我說,你就這麼不信任我?」他氣笑了,話語從齒縫裡蹦出。
我被他箍在懷裡,被迫坐在他的腿上,可我又生怕他雙腿不適,隻得踮起腳尖,盡量不讓自己的重量壓在他的身上。
裴昭忽然悶哼了一聲:「別亂動。」
我以為我弄疼他了,連忙掙扎著就要起身,誰知他依然沒有松手。
無意中,我似乎硌到了一個東西,等看清是什麼時,瞬間面紅耳赤。
裴昭微微偏過頭去,聲如蚊吶地問我:「桃枝,其實洞房的儀式我們還沒走完。」
「還差的那一步,今天可以完成嗎?」
他說得太過含蓄,我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
等弄明白時,他似乎誤會了我的意思,伸手揉了揉我的發頂:「沒事的,這種事情要看你的意願。沒關系……」
我輕聲打斷了他:「可以。」
「但是你的腿……能行嗎?」
「桃枝,你可以在上。」
輕柔的吻落在我的頰上,比蝴蝶振翅還要輕盈。
他給我編織了一場關於春天的夢境,舉止溫柔至極,生怕驚擾了這場春。
我第一次感覺,這種事情並不可怕。
沒有撕心裂肺的疼痛和反復幹嘔的惡心,綿綿柔柔的春風拂面而來,吹得滿池春水生波。
他知道我過往的經歷後,沒有厭惡我,隻有無盡的心疼。
臨睡前,我迷迷糊糊聽見裴昭說:「桃枝,顧辭安欠你的,都會還回來的。」
我突然想起今日在竹林裡,顧辭安提起裴昭時說的話。
他接連說了兩次裴昭會早逝。
可裴昭雖然雙腿殘疾,但身子沒有什麼問題,怎麼會早逝?
原本裴昭隻是教我讀書認字,那日過後,他每日都要抽出一個時辰教我習武。
「桃枝,你習武不是為了上戰場,是為了自保。」
「以後再碰上顧辭安那樣的人,你就能打得他滿地找牙。」
可不知為何,看著這樣笑意朗朗的裴昭,我心中莫名生出了不好的預感。
三個月後,裴昭在練武場上突然昏迷。
他倒在我懷裡,雙眸緊閉,臉色蒼白,任我如何呼喊都沒有醒。
宮裡派了太醫入府診治。
太醫一番施診後,裴昭醒了過來。
我聽見太醫沉聲道:「將軍當初戰場遇伏,想來那箭簇上淬了遼國特制的泠香毒。」
「前幾個月毒性被壓制尚未顯現,如今已蔓延至四肢百骸。」
「最要命的是,這泠香毒,沒有解藥。」
我捧著湯藥的手一抖,藥汁盡數灑在地上。
裴昭沉默片刻,問太醫:「那我還有多少時日?」
「長則三年,短則……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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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醫走後,我盯著滿地碎瓷,SS抿著唇,可眼淚還是無聲無息地湧了出來。
裴昭喟嘆一聲,拄著拐杖艱難起身,捧著我的臉:「不哭了,你一哭我的心就難受得厲害。」
「桃枝,我現在還在你身邊呢。」
又一次想起顧辭安當初的話,我腦海中靈光一閃,揪著裴昭的衣領,急聲道:「永平侯府和遼國定然私下有所勾結,要不然顧辭安怎麼敢斷言你命不久矣?」
裴昭將我拉到榻邊,把玩著我的長發:「桃枝,我給你講個故事好不好?」
我安靜地聽他說起自己的故事。
「丘牧一戰,遼國損失慘重。隻要贏了那最後一役,就能將他們驅逐百裡,奪回幽州。那一役,我們排演了很多遍,本來以為穩操勝券,可遼軍就像事先知曉我們的部署一樣,從小路包抄突襲,時間、地點、人數都卡得無比精準。」
「當時兩軍在峽谷相逢,遼軍還早早派了人到懸崖上放箭放火炮,作勢定要取我的性命。那次戰役,隊裡的兄弟們犧牲了很多,活下來的也大多身負重傷。回京後我反復思考,總覺得很不對勁,像是有人提前給遼軍通風報信。」
「我查了很久,終於證實了猜測。」
我啞著嗓子問他:「是永平侯嗎?」
「不止他。」他笑了笑,笑得有些無奈與悲哀:「還有我爹,裴相。」
「我爹和永平侯一樣,都是三皇子一黨。三皇子為了登上帝位,暗中和遼國勾結。遼國答應幫助三皇子,三皇子許諾事成後割燕雲十六州。所以,我爹出賣了軍情。」
我隻覺得不可思議,睜大了眼睛:「可那是你親爹啊,他怎麼舍得這樣對你?」
我想起了我早逝的爹。他生了重病,放心不下我,S前握著我的手,從褲兜裡摸出四兩碎銀,再三囑咐我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尋常父親尚且如此,裴相怎麼連兒子的S活都不在乎?
「桃枝,他是一個能叛國的人,你能指望他有多少良心?」
「他有很多兒子,我隻是其中之一,礙著他的事了,他便想方設法除掉。」
裴昭將下巴擱在我的發頂:「有些證據還沒查全,也不想將你扯進政治爭端裡,所以一直沒和你說。隻是如今,我想你該多知道些。」
那以後,我每日給裴昭喂湯藥,還從太醫那裡學來了針灸之術,隻盼著能減輕裴昭在毒發時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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