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寢室裡有個貧困生，大家熱心地想幫助她，卻沒想到我們幫助不起。

 

美的吹風機不稀罕用，要借戴森的；

 

送她的大寶轉手拿去擦腳，

 

指名要用別人的貴婦面霜。

 

我借她平板查資料，她卻偷偷打開我的乙遊，

 

把我攢了半年的鑽石獎券揮霍一空，

 

我要她賠償，她卻把我掛到了校園網上：

 

“農村來的貧困生沒玩過遊戲，遊戲裡的材料值這麼多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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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間，指責我的評論席卷而來。

 

我也反手一條帖子，把她推到了風口浪尖。

 

“那你也沒嘗過被網暴的滋味吧？”

 

……

 

“李欣，你是不是把我K家洗發水開了？”

 

我拿著剛開封的洗發水，懟到正在吹頭發的李欣面前。

 

她停下動作，一臉無辜地看著我：

 

“我看它是修復受損發質的，我的頭發太糙了就用了一下，怎麼了？”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火氣轉身把洗發水收進櫃子裡。

 

開學第一天，李欣就在全班面前介紹自己是農村來的貧困生，輔導員則再三叮囑和她一個寢室的我們能多幫襯就多幫襯著點。

 

於是借日用品成了她的常態，但她卻並不滿足於使用普通款，總是眼巴巴地問我們借用高檔奢侈用品。

 

放好東西，我看著她一字一句地道：

 

“之前跟你說過了，那幾瓶飄柔你隨便用。這瓶是朋友送我的禮物，我都還沒打算開封的……”

 

“臻臻，你是不是怕我會弄壞啊……”

 

李欣垂下眼，聲音悶悶的。

 

“我知道，我畢竟是農村來的，沒用過好東西，你有顧慮也是對的……”

 

“不是，我——”

 

“嘁，不就是K家的洗發水嗎，有什麼可寶貝的。李欣，你用我的，就那瓶黑的魚子醬。”

 

徐栀從上鋪的簾子裡探出頭，滿臉不屑地打斷我的辯解。

 

李欣感激地朝她道謝，又掃了我一眼，撇撇嘴角，繼續吹起了頭發。

 

徐栀是我們寢室條件最好的，面對李欣得寸進尺的需求，她總是十分慷慨地滿足，順便嘲諷一下我和暖陽的小家子氣，再擠兌一下我們一點都不樂於助人。

 

以她的家庭條件來說，幫李欣一把確實是舉手之勞，但對我和暖陽來說，這就是本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借李欣一瓶新的爽膚水，還回來就剩下一半，她還一臉無辜地說以為爽膚水就是全身皮膚都要抹的；20ml的眼霜，她能用掉10ml，在眼周一圈厚敷當眼膜用，眨巴著眼睛說看網上博主都是這麼用的。

 

久而久之，我和暖陽都不願意再借她好東西。

 

幫襯幫襯，總不能拿自己的家底去襯她的虛榮心吧。

 

李欣也不再找我和暖陽借生活用品，轉頭盯上了我們的電子產品。

 

“臻臻，這是最新的ipad吧，能讓我用一下嗎？以前都隻在廣告上見過呢。”

 

電子產品，用多了也不會少塊零件，最多廢點電。

 

再加上最近確實有一些需要查找資料的作業，李欣除了手機什麼都沒有，借就借吧。

 

我把平板遞給她，順便告訴了她密碼。

 

“哎，這個就是最近很火的那個乙遊吧？我能玩一下嗎？”

 

2

 

李欣的話讓我一下緊張起來，忙衝過去把後臺的遊戲退掉。

 

“李欣，別的軟件你隨便用，遊戲千萬不要動。我肝了很久才攢的東西，準備抽我推的卡池的。”

 

她點了點頭，接過平板刷起視頻來。

 

手機突然響了，是同擔打來的電話，我走到陽臺接了起來。

 

“嗯嗯，那張卡給你錄了，晚上整理好給你發過去。這會兒平板借給室友了……”

 

回到寢室，卻見李欣一臉邀功的表情舉著平板拿到我面前：

 

“臻臻，我幫你抽了好多五星卡！你快看看！”

 

我看著遊戲界面上鑽石、抽獎券那一欄醒目的0/0/0，一瞬間，全身的血液都湧上了大腦。

 

“你有病吧！說了不要動我遊戲你沒長耳朵嗎！”

 

我一把奪過平板，看著卡池裡多出來的一堆不是我推的角色卡，氣得渾身發抖。

 

我抬眼瞪著李欣，她卻是一副委屈至極的表情：

 

“我……我就是好奇，大家都在玩的遊戲是什麼……”

 

“我以前在農村，也沒玩過什麼遊戲……”

 

我暴躁地打斷她的話：

 

“你沒玩過遊戲關我什麼事？你沒做過的事情多了去了，難道要我們一件一件都帶你去體驗嗎？我又不是你媽！”

 

她似乎沒有料到我會這麼生氣，站在原地愣了一瞬，扁了扁嘴，又繼續可憐巴巴地替自己辯解：

 

“我看網上都說這個遊戲要抽五星卡什麼的，還以為幫你抽了這麼多卡你會很高興呢……”

 

“想抽卡你自己建賬號花錢抽啊！動我號幹什麼！你知不知道我肝了多久！”

 

徐栀從上鋪朝我砸下一個公仔，一臉不爽地開口：

 

“吵什麼啊，午睡都被你吵醒了。不就是遊戲材料嗎，能值幾個錢！”

 

我反手把公仔朝她砸回去，徐栀似乎被我嚇到，竟沒有馬上開口罵我。

 

“好啊，不值錢是吧！那報警吧，看警察怎麼說。”

 

我拿出手機，當機立斷打了110。

 

李欣見我真的打了電話報警，有些害怕起來，站在我邊上不停地示弱，希望我能放過她。

 

我充耳不聞，迅速整理自己的遊戲資料，找了遊戲圈的好友幫我找專業機構進行估值，順便整理了一下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

 

警察很快到達宿舍，見我態度堅決，把我們四人全部帶去了警局問話。

 

“所以，李欣未經祁臻同意，擅自使用了祁臻遊戲裡的材料，導致了祁臻的損失？”

 

警察一臉嚴肅地看著李欣。

 

“不……不是的，祁臻知道的，是她同意過的。”李欣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卻還是不肯承認。

 

我打開平板，播放了一個遊戲視頻，並把音軌拉到了後面。

 

“不，我沒有同意她登錄我的遊戲賬號。這是證據——”

 

幫同擔錄完劇情之後我忘記退出錄屏軟件，恰好把我和李欣的對話錄了下來。

 

聽到那句“遊戲千萬不要動”，李欣的臉色一下變白。

 

“李欣同學，根據提供的證據，你確實存在盜竊他人財產的行為，具體判罰，需要根據金額決定。”

 

3

 

徐栀的聖母心又在此刻開始泛濫，她開口替李欣開脫：

 

“遊戲材料能值幾個錢，你也聽到了，祁臻自己都說是肝出來的，又不是買的。”

 

“不好意思，這是價值鑑定報告，這幾個遊戲材料，價值3.7萬。”

 

我把一份電子報告推到他們面前，冷冷地說道。

 

這是來的路上同擔幫我在官方交易平臺上做的價值評估，來自國內權威機構，具有法律效力。

 

警官接過報告仔細看完，然後看向李欣。

 

“李欣同學，這個金額，已經可以對你提起訴訟了。盜竊金額3萬元以上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並處罰金。”

 

“不過，大家都還是學生，這個金額我還是建議先不要鬧到法院，最好是你們私下達成和解。”

 

李欣聞言，倏地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我面前拉著我的手跪在地上，聲淚俱下地求我原諒她：

 

“臻臻，我知道錯了，求你了，不要讓我坐牢！”

 

此刻，暖陽的眼裡也流露出一絲不忍。

 

我看著面前無助的李欣，想到她的出身，心裡也軟了下來。

 

在警官的見證下，我在諒解書上籤了字。李欣隻要把我損失的3.7萬元賠給我，這事就算了了。

 

走出警局的時候，李欣拉著我的手哽咽著說一定會還我錢的，謝謝我能夠原諒她。

 

雖然心裡還是有點堵得慌，但能夠再給她一個機會反省自己，我也覺得是個好結果。

 

我拉著暖陽釋然地回學校，卻沒想到，一場風暴即將降臨。

 

第二天一早，我被暖陽叫醒。

 

“臻臻，你快醒醒！”

 

“你看學校論壇，李欣把你給掛了！”

 

我打開論壇，發現首頁有一條熱議的帖子，標題是【農村來的貧困生不懂就問，不小心玩了下室友的遊戲，要賠這麼多錢嗎？】

 

李欣把昨天的事情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遍，還放上了警局蓋章的諒解書。

 

“3.7萬元”幾個字被她用紅圈醒目地標了出來。

 

【我是農村來的貧困生，出於好奇玩了一下室友的遊戲，花掉了她的鑽石和材料，她氣得報警，還要我賠三萬七千塊錢。

 

不是我不想賠，隻是這金額都夠我們家3年的生活費了，我就想問問這個遊戲真的這麼值錢嗎？】

 

底下很快有遊戲同好出來替我證明，養了這麼久的號，少說氪的錢也得有一兩萬了，值這麼多很正常。

 

但就是這條評論，讓我陷入了輿論的暴力之中：

 

【不是我說，有的人家庭貧困大學都上得很艱難，有的人隨隨便便就能在遊戲裡花幾萬塊。】

 

【6，知道人家是貧困生還讓人家賠這麼多錢，真是朱門酒肉臭。】

 

眼尖的網友從潦草的馬賽克中分析出了我的姓名身份證號，負面輿論很快從事件本身上升到了我本人。

 

我立刻從床上下來，把手機懟到李欣面前：

 

“帖子你發的？”

 

“諒解書我都籤了，你在背後搞這出？”

 

李欣將我的手推開，迎上我的視線，臉上沒有一絲慌張。

 

“農村來的什麼也不懂，我找人問問怎麼了？賠這麼多錢總得知道值不值吧？”

 

她停頓了一下，將頭轉回去不再看我，語氣裡多了些譏諷意味：

 

“你那麼生氣幹什麼，他們也沒說錯吧？你在遊戲花了上萬，難道不是事實嗎？”

 

看著李欣破罐子破摔的樣子，我氣笑了。

 

“是啊，我確實花了這麼多錢，但全被你糟蹋了。欠我錢還網暴我，我倒想看看學院會怎麼處分你。”

 

收拾好材料，我直奔學院樓找輔導員。

 

4

 

輔導員是個剛畢業的研究生，此刻正坐在工位上，漫不經心地翻著我遞過去的材料。

 

“一個大學生，沒有經濟來源，憑家裡給的生活費過日子。平日沉迷遊戲不說，還在遊戲裡花錢這麼大手大腳。”

 

“我看他們說的每一句，都很對啊？”

 

導員用手點了點屏幕上論壇裡的評論，抬眼看著我，眼神裡流露著一絲鄙夷。

 

“我找李欣了解過情況，聽說你有時候上課也會把遊戲掛在哪啊？”

 

我有些無語地看著他，胸口的火越燒越大。

 

“郭老師，我今天來是想找你處理李欣損害我財產又把我掛上論壇網暴的事，你能不能——”

 

“祁臻，李欣家庭困難還能保持優異成績，你應該向人家學習才是。為了一個遊戲這麼為難人家，還鬧到警局，你這是在給我們學院抹黑啊。”

 

“生活奢靡，思想作風也有問題。”

 

“祁臻，你的評獎評優資格被取消了。”

 

回到宿舍，李欣正穿著徐栀的衣服準備出門，見我面色難看，她勾了勾嘴角，語氣揶揄：

 

“臻臻，導員要怎麼處分我呀？我沒有收到通知哎。”

 

“他知道我家庭困難，應該不會罰我吧？”

 

“倒是你，在遊戲裡一擲千金，鬧得全校都知道了，這可不好收場喔。”

 

我攥緊拳頭，深深吸了一口氣，看著李欣滿身穿著徐栀的名牌站在鏡子前擺弄，我走過去勾起她的包包帶子。

 

“是啊，我玩遊戲都能一擲千金。不像你，隻能借別人的東西來包裝自己那顆虛榮的心。”

 

“你——”

 

李欣氣得胸膛不斷起伏，卻找不出反駁的話。

 

學著她勾了勾嘴角，我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對了，欠我的錢記得還。”

 

“還有，下次P圖的時候注意著點，寢室的日光燈都成波浪形了，假得很。”

 

“砰”的一聲，李欣憤然摔門離開。

 

我打開微博，點進一個賬號，5分鍾前剛發布了一條動態，赫然是李欣穿著一身名牌的對鏡自拍。

 

李欣有一個微博小號，這個賬號上她把自己包裝成一個獨立離家上大學的白富美，總是發一些奢侈品的照片，粉絲數竟也有3萬多。

 

照片上的東西，我和暖陽再熟悉不過，都是在寢室裡問我們借的各種高檔用品，還有不少徐栀的衣服包包。

 

往下翻，她甚至還曬了上一次盜用我號抽卡的截圖，評論全部都在贊她有實力。

 

這倒是沒說錯，這年頭，沒點實力都玩不起乙遊。

 

退出微博，我找到一個同擔好友，把截圖發了過去，請她幫我一個忙。

 

又順手把李欣的小號轉發給徐栀。

 

“徐栀，李欣拿你的裝備在外當白富美，社交動態看起來比你都瀟灑啊？”

 

徐栀雖然家境殷實，但不愛炫富，偶爾發幾條朋友圈也是記錄一下出遊活動，不會特意拍自己的衣服包包。

 

對話框一直顯示“正在輸入中”，過了很久，徐栀才回了一條消息：

 

“她拿去做什麼是她的事，我樂意借她是我的事。”

 

我看著屏幕哼笑一聲，反正這根刺是埋下了。

 

我注冊了一個小號，去李欣的小號下面點贊評論，吹捧她家境殷實還這麼低調，在她面前混眼熟。

 

李欣很是受用，開始更加頻繁地問徐栀借東西，曬出更多奢侈照片。

 

在李欣提出想借她的愛馬仕包包的時候，徐栀終於不耐煩了：

 

“李欣，三天兩頭問我借衣服包包，你哪來這麼多約會？”

 

剛提完需求的李欣訕訕地站在衣櫃前，在徐栀看不見的角度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我給同擔發了條消息：

 

“寶，可以行動了。”

 

5

 

晚上，確認隻有李欣在寢室後，同擔穿著一身名牌拿著小廣告去了我們寢室。

 

她向李欣介紹自己在創業，正面向學生提供奢侈品出租業務。

 

“雖然我們是學生，某些場合也是需要一身體面的裝扮的。”她衝李欣眨眨眼，李欣拿著廣告冊子兩眼放光。

 

第二天，我在微博上給李欣發了一個活動鏈接。

 

“姐姐，這個線下展你會去嗎？聽說去的人非富即貴，我也好想去看看，但是入場門檻是要有一個C家包包嚶嚶嚶……”

 

消息很快變為已讀，不一會兒同擔的消息就跳了出來。

 

“她來找我租衣服了。”

 

“我按你說的把流程發給她了，合同什麼的她都沒意見，說到租金就開始說自己是貧困生了【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