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媽是個母嬰博主。

 

把我打造成了全網最可愛的萌娃。

 

為了讓我圈錢，她逼我在零下三十度錄蓬蓬裙視頻，每天各種惡作劇嚇我，還不讓我上學……

 

長大後，幼年陰影令我罹患重度抑鬱，生不如S。

 

終於選擇從十八樓一躍而下。

 

得知我S訊的媽媽意外平靜。

 

反手將我賺的錢全部取出，給哥嫂買了八百平米的大別墅。

 

他們在別墅裡歡呼慶祝，說我S得真是時候。

 

Advertisement

「這房我都相中好久了，幸虧她S了，要不又要唧唧歪歪，說我偏心哥哥。」

 

「我當然偏心哥哥啊！畢竟她是個女孩，不過是賺錢的工具罷了，S得好！」

 

再一睜眼，我竟回到幼年。

 

媽媽正逼我對著鏡頭哭：「哭啊！你越哭，網友越覺得你可愛！」

 

我：「哭哭哭，哭你個頭！」

 

1

 

我媽愣住了。

 

還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你剛才說什麼？」

 

我握緊小拳頭，無辜回答：

 

「什麼也沒說啊。」

 

我媽冷哼一聲：「敢不聽話，打S你！」

 

上一世的記憶席卷而來。

 

她的確很會打人。

 

拍視頻不滿意，她會用針扎我，指甲蓋掐我，或者狠狠踹我屁股。

 

鑽心的疼，卻不會留下大片傷口。

 

等我嚎啕大哭的時候，她立即將鏡頭對準我。

 

因為網友都說，我哭的時候很可愛。

 

「拍下一條！」

 

她狠狠瞪了我一眼，滿是警告意味。

 

我記得這條視頻。

 

我在前面走，哥哥從身後跑來，狠踹我一腳。

 

我重重摔倒，尾巴骨都裂了。

 

拍完視頻，我依舊大哭不止，媽媽卻嫌我太吵，用膠帶粘住了我的嘴巴……

 

「傻愣著幹什麼？準備！1，2，3——」

 

哥哥跑得風馳電掣，一溜煙就到我身後，狠狠鏟了一腳！

 

幼小的身體太笨拙，我還來不及反應，就被他踹倒在地。

 

哥哥抱著肩膀笑得一臉得意。

 

鏡頭裡，他把我扶了起來。

 

鏡頭一關，他又惡劣地推了我一把。

 

「臭丫頭！疼S你！」

 

媽媽看都沒看我一眼，反而衝哥哥豎起大拇指。

 

「大寶，幹得漂亮！」

 

哥哥嘿嘿嘿傻樂，朝媽媽跑了過去。

 

我氣得渾身直哆嗦，猛伸出一隻腿，攔住他的去路。

 

意料之中，他被絆倒了。

 

摔了個狗吃屎。

 

哇一下尖叫大哭，那叫一個慘烈！

 

媽媽心疼地抱起哥哥，拍掉他衣服上的灰塵，問他疼不疼。

 

這樣的母愛，我從沒感受過。

 

哥哥指著我哆哆嗦嗦告狀。

 

我媽又炸了，狠狠擰我的耳朵，罵我：「討債鬼！竟然敢欺負哥哥！」

 

這回我沒忍，衝她的胳膊咬了上去。

 

2

 

「你反了天了！」

 

「你再欺負我，我就在直播的時候對網友告狀哦。」

 

我媽愣了。

 

這話的確不像才六歲的小女孩說出來的。

 

「臭丫頭，你胡說八道什麼？」

 

目光閃過疑惑，她還是止了手。

 

我知道，她早鑽錢眼裡了。

 

但凡有任何讓她損失錢的可能，她都會發怵。

 

傍晚回家，哥哥還不停抱怨著我下午絆他的事。

 

他叉著腰，目光滿是委屈。

 

「妹妹該S，妹妹壞！我摔破了臉，小美肯定不喜歡我了！」

 

哥哥從小早熟，最愛圍著班裡漂亮的小姑娘轉。

 

小美是他最喜歡的那個。

 

媽媽輕聲安慰。

 

「大寶長得這麼帥，小美不喜歡你是她眼瞎！」

 

看了一眼哥哥小眼塌鼻的醜樣，我忍不住想笑。

 

趁媽媽不注意，我把哥哥拉到角落。

 

「哥哥，我有辦法讓小美喜歡你。」

 

他小嘴一撅，眼神滿是不屑，卻又忍不住好奇。

 

「真的？」

 

「當然啊。女孩子都喜歡收到禮物，你送小美禮物，她肯定也會開心的。」

 

他豆豆眼瞬間放光，下一秒又熄滅。

 

「可是……我送小美什麼禮物好呢？」

 

「女孩子都喜歡首飾的，你送她漂亮的項鏈和手镯，她肯定會答應和你做同桌的。」

 

「可我沒有錢……」

 

我指了指媽媽的臥室。

 

「我看見媽媽首飾盒子裡有好多呢……」

 

我話還沒說完，哥哥就蹦蹦跳跳進了媽媽臥室。

 

出來的時候，他的兩個口袋已經塞得鼓鼓囊囊。

 

路過我時，還不忘警告。

 

「不許告訴媽媽！要不然我就打你！」

 

我乖巧地點頭。

 

我當然不會告訴媽媽。

 

因為她又不是傻子，肯定會發現啊。

 

3

 

沒到兩天，哥哥就東窗事發。

 

他把媽媽的首飾拿到班級，站在椅子上耀武揚威。

 

最漂亮的金手镯給小美，金項鏈給小蘭，還有金戒指和耳環，也通通送了出去。

 

接到班主任電話的時候，媽媽差點沒背過氣去。

 

她精心收藏的首飾全被哥哥偷走，一個不留。

 

媽媽找到學生家長，想讓他們歸還哥哥送出去的首飾。

 

卻吃了一鼻子灰。

 

哥哥還在那裡義正言辭地說：

 

「我是小男子漢，一言既出，駟馬難追！這是我送小朋友們的禮物——」

 

他話還沒說完，媽媽一個大嘴巴子呼了上來。

 

回到家時，哥哥本就醜陋的小臉，已經被打成了豬頭。

 

他咬住嘴唇啜泣不止。

 

剛發出一點聲音，媽媽又狠狠地照他後腦勺拍了一下。

 

「憋回去！」

 

哥哥眼淚哗哗流，想朝媽媽撒嬌求安慰。

 

媽媽又是一腳。

 

「哇！都是妹妹！是妹妹告訴我的！」

 

他指著我恨恨說道。

 

可他忘了，我才六歲啊。

 

我眨巴著眼睛，專注吃著手裡的棒棒糖。

 

「媽媽……媛媛什麼都不知道。」

 

媽媽更生氣了。

 

「臭小子！還敢撒謊！你知不知道那些首飾值多少錢？我打S你！」

 

耳邊傳來哥哥連綿不絕的慘叫聲。

 

我蹦蹦跳跳地進了屋。

 

不知過了多久，慘叫聲終於停止。

 

哥哥這個蠢貨委委屈屈地睡著了。

 

我捏手躡腳走進他的房間。

 

把他所有的玩具都剪碎，拆爛。

 

翌日，他看見一地狼藉，哭得嗓子都要嘔出血來。

 

「哥哥，我昨天看見媽媽拿剪刀進了你的房間……她壞，剪爛了你的玩具。」

 

哥哥清澈的雙眸染上一絲恨意。

 

「壞媽媽！恨S媽媽了！」

 

我拍了拍哥哥的肩膀，假意陪他一塊傷心。

 

其實我正低頭偷笑呢。

 

4

 

小小的心中種上了仇恨的種子。

 

哥哥再也不曾向媽媽告我的狀。

 

我的日子好過不少。

 

隻是媽媽為了賺更多錢，彌補首飾的虧空。

 

增加了更視頻的頻率。

 

我已經六歲，曾經布娃娃般的嬰兒肥稍許褪去。

 

媽媽見網友評論，說我沒以前可愛了。

 

立馬產生危機意識。

 

她勒令我多吃飯，吃得越多越好。

 

「你臉蛋越肥，網友越喜歡。」

 

碗裡是堆積如山的食物。

 

我對海鮮過敏，隻要吃一點就渾身瘙痒。

 

媽媽卻不管不顧，非要我吃蝦肉補充蛋白質。

 

上一世，我哭鬧著不肯吃。

 

媽媽卻罵我挑食，不識抬舉。

 

「你知道這種斑節蝦多貴嗎？讓你吃你還不吃！真是賤命不配吃好東西！」

 

這一世，媽媽還是一樣的嘴臉。

 

捏著我的下巴，把蝦肉往嘴裡塞。

 

「我看你吃不吃！」

 

這回，我沒有躲，也沒有哭。

 

而是自覺張開嘴巴，把蝦肉通通咽下了肚。

 

小碗裡堆積如山的食物，也都被我通通吃了下去。

 

很快，過敏便發作。

 

我的身上起滿紅疹，開始呼吸困難。

 

媽媽終於害怕了。

 

不是心疼我，而是怕我出事，她便再沒有搖錢樹了。

 

我被送進醫院，肚子撐得高高隆起。

 

連醫生都被嚇了一跳。

 

「孩子家長呢？這也太不負責任了！孩子吃這麼多，胃都快撐爆炸了！你們不知道她海鮮過敏嗎？這麼吃，是要出人命的！」

 

媽媽擠出個笑，反手把責任都推到了我身上。

 

「是她自己管不住嘴，不好意思啊，大夫，我回家一定好好收拾她！」

 

大夫走了，我媽臉色立馬變了。

 

「吃不了還硬吃，真是頭蠢豬！」

 

我靜靜看著她，回道：

 

「不是媽媽逼我吃的嗎？說我臉蛋越肥，網友越喜歡。」

 

「你……你少胡說八道！」

 

「媽媽，你要是再這麼折磨我，逼S了我，就沒人給你賺錢了呀。」

 

我用稚嫩的聲音，說出令她毛骨悚然的話。

 

她愣住了，眸中閃過一絲恐懼。

 

「你……你是媛媛嗎？」

 

我當然是媛媛啊，是被你的自私害S的，二十七歲的媛媛。

 

我定定看著她，欣賞她目光中的窘迫、心虛。

 

5

 

出院回家，她果然沒再逼我吃過海鮮。

 

她不知道，我早在去醫院之前，就已經吃了過敏藥。

 

這次釜底抽薪半真半假，不過是為了讓她知道，我不想幹的事，沒人逼我。

 

我想幹的事，她也不能阻止。

 

我已經到了該上學的年齡。

 

可她仍舊不提讓我上學的事。

 

「你不像你哥，你是個女孩，讀書哪有那麼重要？」

 

「等你長大了，媽給你找個好人家嫁了，一輩子吃香喝辣。」

 

「讀書又累又辛苦，哪有做網紅來錢快？」

 

上一世，我被她的話騙到了。

 

整天配合她拍視頻圈錢，直到十歲，才第一次進入學校，接觸書本。

 

可基礎太差，已經跟不上了。

 

最後高中就被迫輟學，還被她到處造謠智商有缺陷。

 

「我就說女孩子不適合讀書吧，看看我家好大兒，可是考上本科了呢！」

 

哥哥高中三年上的是最有名的私立學校，每年學費幾十萬，都是我做網紅拍視頻賺來的。

 

媽媽每天跟在他屁股後面哭著求他看書，他才勉強考上大學。

 

媽媽拿著我賺的錢，為哥哥以後的生活鋪路。

 

最後我卻成了他們幸福生活的犧牲品。

 

這回，我絕不會再當這個大冤種了。

 

住院耽誤了不少時間，剛一回家，媽媽又開始馬不停蹄地準備直播。

 

鏡頭之下，是我唯一感受母愛的時刻。

 

她溫柔地將我抱在懷裡，濃烈的香水味卻燻得我想吐。

 

放在桌下的時候時不時掐我的大腿，每掐一下，就意味著我要問網友要禮物了。

 

尖銳的疼痛襲來，我卻沒有聽她的話。

 

而是對著鏡頭無辜道：

 

「媽媽，網友說媛媛已經六歲了，可以上學了，你什麼時候送媛媛上學呀？」

 

話一出，媽媽臉色立馬變了。

 

她繃著張臉，礙於鏡頭，卻無法對我發火。

 

【是啊，媛媛都六歲了，應該上學了，你這個媽是怎麼當的？】

 

【不會不想讓媛媛上學，隻想用她圈錢吧？】

 

彈幕一條條刷過，媽媽的臉紅一陣，白一陣。

 

我什麼都不用說，隻需要無辜看著鏡頭。

 

終於，媽媽松了口。

 

「網友們都誤會了，我怎麼可能不讓媛媛上學呢？她的入學手續已經在辦了。」

 

我心中冷笑，表情卻一臉受寵若驚。

 

「真的嗎，我就知道媽媽對我最好了。」

 

「網上的叔叔阿姨們，等媛媛上學了，會給你拍入學 vlog 的哦！」

 

雖然我的靈魂已經有二十七歲，上不上小學都無所謂了。

 

可我讓這副稚嫩的身體，體驗一個正常小女孩該有的人生。

 

在幾十萬網友的監督下，媽媽被迫為我辦了入學手續。

 

「你這個討債鬼！誰讓你在網上那麼說的？是不是誰教你的！」

 

我媽氣得又要扇我。

 

「媽媽，不許欺負妹妹！」

 

可蠢貨哥哥已經和我統一戰線，他擋在我身前，替我擋住了媽媽的巴掌。

 

隻因我一入學，就和小美成了好朋友。

 

他為了小美，隻能拼命巴結我了。

 

媽媽氣得渾身發抖，一把扯過哥哥的胳膊，將他拉到身後。

 

「你這掃把星！今天看我不收拾你！」

 

她目光陰狠，仿佛面對的不是她的女兒，而是她的仇人。

 

就在這時，門鈴突然響了。

 

她深吸一口氣，硬生生停了手。

 

轉身開門去了。

 

「若凡，你來了呀。」

 

媽媽的聲音頓時變得溫柔起來。

 

是小姨來了。

 

她進門便將我抱了起來，親昵地揉了揉我的臉蛋。

 

「媛媛，怎麼眼淚汪汪的，是不是你媽又欺負你了？」

 

被小姨抱在懷裡，我突然很想哭。

 

「小姨，我好想你……」

 

她一臉詫異：「不是上個月剛來看過你嗎！」

 

可我已經二十年沒見過小姨了啊。

 

上一世，最愛我的小姨，早早就去世了。

 

小姨S的時候，渾身傷痕累累，肚子上還掛著糞袋。

 

而親手造成這一切的，就是我的媽媽。（卡點）

 

6

 

小姨漂亮年輕，和我的媽媽截然相反。

 

她很善良，也很喜歡我。

 

每次媽媽打我的時候，她都會替我出頭。

 

可本該擁有幸福人生的她，卻被媽媽毀了。

 

上一世，媽媽用小姨漂亮的臉蛋吸引流量。

 

小姨被看直播的互聯網公司富二代相中。

 

往直播間狂砸了一百個嘉年華。

 

隻為要小姨一個微信。

 

媽媽看得眼睛都直了。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她以為把小姨賣了，就能搭上這富二代，以後過得順風順水。

 

她也那麼做了。

 

小姨沒相中那個男人。

 

媽媽卻硬要小姨和他交往。

 

軟的不行就來硬的。

 

媽媽聯合那個男人，直接把小姨迷暈，送進了酒店。

 

一夜之後，小姨渾身是傷醒來，才發現自己被擺了一道。

 

媽媽還勸小姨，識時務者為俊傑。

 

「你現在年輕，不好好利用你這張臉蛋，以後等你人老珠黃了，哪還有男人要你？」

 

小姨被男人纏上，甩都甩不掉。

 

三個月後，小姨竟然查出懷孕。

 

相戀八年的男友在多方壓力下與她分手。

 

小姨以孩子為理由，逼她嫁給富二代。

 

結婚後富二代原形畢露，在小姨懷孕時出去拈花惹草，吵架時頻繁動手。

 

「老子娶了你，你就該感恩戴德了！你管老子玩不玩別的女人呢！」

 

雨點般的拳頭落下，小姨挺著大肚子被他打到奄奄一息，送到醫院時，孩子已經沒了胎心。

 

她也被打得內髒破裂，在鬼門關走了一遭。

 

餘生都要掛著糞袋生活。

 

哪怕如此，富二代仍舊不放過她。

 

小姨最後活活被她打S。

 

去世的那年，還不到三十歲。

 

而我失去小姨，餘生再沒人能護著我了。

 

媽媽變本加厲地N待我，也徹底毀了我的人生。

 

想到這裡，我已經瑟瑟發抖。

 

「媛媛，你冷嗎？」

 

小姨輕輕摸了摸我的額頭，滿臉關切。

 

「別管她！她就在那演戲呢。」

 

媽媽看了看鍾表，道：「你收拾收拾吧，一會兒咱們去吃飯。」

 

我猛地抬頭，望向日歷。

 

才發現今天是十月二十號。

 

上一世，就是在今天，小姨被富二代侵犯，懷了孩子……

 

心猛地一揪，後脊滲出一層冷汗。

 

我緊緊抓住小姨的衣領，在她耳邊小聲道：「小姨，別去……」

 

「怎麼了，媛媛？」

 

「你信不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