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索性沉默下去。

 

好在，她也沒想著要我回答。

 

孔氏站起身來，掃了一眼案上的畫卷，吩咐我把畫妥帖收好。

 

我做完這一切，剛回到她身邊，一個小婢女突然急匆匆跑來。

 

「主子，不好了！

 

「太子妃對殿下撒嬌賣乖，趁殿下心情甚好之時，提出想要主子的貼身侍女。

 

「現下，殿下已經答應了！」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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貼身侍女，代表了主子的臉面。

 

所以聽聞此事，孔氏大發雷霆，當下便要衝過去，與李菀兒理論。

 

我好不容易才安撫住她，收拾了幾件衣服，往李菀兒的院裡走去。

 

剛一進門，我便被人帶到她面前。

 

李菀兒正在修剪花枝，見我進門，向如玉使了個眼色。

 

如玉得令，扯過我的行李扔在一旁，一腳狠踹在我的膝窩。

 

我痛呼一聲，膝蓋一軟，撲通跪倒在地。

 

「哎呀，如玉，你怎麼這麼粗魯？這好歹是姐姐割愛給我的婢女，應當以禮相待嘛～」

 

李菀兒噗嗤笑出聲來，嘴上說著客氣的話，邊停了動作，朝我走來。

 

不愧是得狐族真傳的人，李菀兒走的這兩步，媚態渾然天成，難怪能勾的太子神魂顛倒。

 

李菀兒彎下腰，一隻手掐住我的臉，迫使我抬起頭來。

 

我看著這張日思夜想的臉，往日的仇恨再次湧上心頭，一時沒能控制住表情，流露出幾分恨意。

 

「看來你這小婢女，很是忠心護主呢。怎麼？來我這裡，覺著委屈了？」

 

李菀兒把玩著手裡的剪刀，漫不經心地開口問我。

 

我還沒來得及回話，她突然輕輕把剪刀擱在我的臉頰旁，一雙狐狸眼笑得動人。

 

「可惜，我就是喜歡看你們不痛快。」

 

說著，她手上慢慢用力。

 

鮮血蜿蜒而下，須臾間染紅了我的下巴。

 

我痛呼一聲，想要掙脫，她卻讓兩個身強力壯的下人SS摁住我。

 

那把剪刀從我眼下刺入，一直劃到我的下巴。

 

李菀兒猶不滿足，一遍遍加深我的傷口，一直到深刻見骨，她這才滿意停手。

 

看著我疼得在地上打滾，她臉色越發明媚。

 

「你叫陳盼？倒是和我那個廢物妹妹一個名字，也一樣的……命賤。

 

「去告訴側妃，我很喜歡她的婢女，會好好待她的。」

 

李菀兒口中的好好對待，自然不是什麼好話。

 

我被派去做最下等粗俗的活，灑掃、洗衣、倒夜香，什麼髒活累活都是我來幹。

 

院裡的人知道我不得太子妃喜歡，整日找我的麻煩，吃飯沒我的位置，床褥也被潑了髒水，時時是湿臭的。

 

李菀兒還慣愛折磨我，不是讓我在毒辣的陽光下跪滿五個時辰，就是讓我洗全院人的衣服。

 

短短幾日，我膝蓋紅腫，雙手被泡得泛白，起了一圈圈繭子，整個人瘦了一大圈。

 

或許是看時機差不多了，李菀兒把我叫到了屋內。

 

8

 

李菀兒又抓著剪刀在把玩了。

 

看見那把剪刀，我恍惚間覺得臉上的傷疤刺痛，下意識抖了抖身子。

 

見我這種反應，李菀兒很是滿意。

 

「我這裡怎麼樣？有姐姐院子裡舒服嗎？」

 

我嗫嚅幾下嘴唇，最終還是沒有答話。

 

李菀兒也不惱，她繼續道：「當日你們主僕二人一唱一和，讓我吃了那麼大一個虧，我又怎麼會讓你們好過呢？

 

「現在我給你兩條路，若是你能幫我扳倒那賤人，我便讓你少受些皮肉之苦，S期也遠些；但若是你不答應……」

 

李菀兒晃了下手裡的剪刀，又笑著道：「我想，聰明人都知道該怎麼選，對嗎？」

 

我掙扎許久，看著那把明晃晃的剪刀，最終低著頭惶恐道：「求主子放奴婢一馬……」

 

「很好。」

 

李菀兒收了剪刀，捻起一個饅頭，隨手朝我扔過來。

 

像是打發乞丐般，我卻沒得選，隻能抓住髒兮兮的饅頭，狼吞虎咽地吃著。

 

李菀兒見我如餓S野狗般，愉悅地笑了。

 

「真是條賤命。」

 

那天，李菀兒問了我許多孔氏的往事和弱點，我都一一告知。

 

不久後，李菀兒開始有所動作。

 

孔氏本就失了我的助力，又被李菀兒抓住機會，連番打擊，很快有了頹勢。

 

李菀兒見我沒有說謊，也許是覺得我也活不長，對我管束寬松許多。

 

我得以能在偶爾吃個飽飯、睡個好覺。

 

一直到那天，李菀兒又去孔氏院裡橫行霸道。

 

等她撒氣一番離去後，孔氏院裡傳出消息，稱側妃中了毒，毒性甚猛，已入心脈，回天乏術。

 

昏迷前，孔氏聲稱，下毒之人正是李菀兒。

 

9

 

等我趕到時，側妃院裡早已亂成了一鍋粥。

 

孔氏躺在床上，眼窩深陷，氣若遊絲。

 

太子坐在床榻邊，正握著孔氏的手，一雙眼睛懷疑地射向身旁之人。

 

李菀兒打扮嬌豔，柔弱地跪坐在地，雙眼泛著淚花。

 

孔氏院裡的婢女哭著跪倒一片。

 

「殿下，我家主子早上還好好的，太子妃來過後，主子突然吐血暈倒了，不是太子妃幹的，還能是誰？

 

「之前太子妃就為了爭寵，栽贓陷害過主子，近日又三番兩次給主子下黑手，此事定然和太子妃脫不了關系，求殿下明查啊！」

 

太子確實知道李菀兒最近的動作，聽了這番話，看向李菀兒的眼神帶著明晃晃的怒火。

 

「李氏，你身為正妻，竟敢謀害側妃，你該當何罪！」

 

李菀兒梨花帶雨地哭訴：「殿下，妾身對姐姐一向是敬愛有加，怎麼會做這麼惡毒的事呢？」

 

「太醫已經有了診斷，側妃中的毒和你身上的香粉脫不了幹系，你還在狡辯——」

 

太子的話還沒說完，李菀兒哭著打斷他：

 

「殿下，妾身承認自己針對過姐姐，可那都是為了得到您的寵愛啊……況且妾身從未用過什麼陰毒的手段……難道在殿下心裡，菀兒就是這樣的人嗎？」

 

一番話連捧帶推脫，太子聽後，果然露出幾分猶豫。

 

眼看局勢快被扭轉，我連忙跑進去。

 

「殿下，如今誰是誰非並不重要，救下側妃的性命才是最緊要的。隻有側妃醒過來，才能說出事實真相，還太子妃一個清白。」

 

太子沒有計較我的失禮，隻是煩躁地甩了甩尾巴。

 

「太醫都說，側妃已經回天乏術，哪有什麼法子能救她？」

 

我抬起頭，裝作猶豫不決，一會兒看看李菀兒，一會兒又看看太子。

 

「奴婢倒是知道一個法子，隻是……」

 

太子擺擺手，恕我無罪，要我盡快說出來。

 

我閉上眼睛，心下一橫。

 

「奴婢聽過一個古方，隻要取狐族血脈之人三滴精血，方可解百毒。」

 

這話一出，太子還沒說話，一旁的李菀兒忍不住了。

 

她噌地竄起來，一腳把我踹翻在地。

 

「賤人，膽敢在這裡胡說八道！來人，給我拔了她的毛，放幹她的血！」

 

太子從未見過李菀兒這幅模樣，一時被驚住了。

 

李菀兒這一腳用了十足的力道，我不顧胸口的疼痛，倉促爬起來。

 

「奴婢所言句句屬實，眼下危在旦夕，也沒別的法子了。

 

「況且，太子妃少了三滴精血，日後隻要精心調養，總能養回來，而側妃若沒了三滴精血，定會必S無疑啊！

 

「太子妃若是坦坦蕩蕩，何不救下側妃？還是說，太子妃心中有鬼呢？」

 

「你這賤婢——」

 

李菀兒發了瘋似的撲上來打我，如玉也衝過來摁住我。

 

見她們這樣，太子的疑心重了八分。

 

一番權衡思索過後，太子終是開口：

 

「來人，請太醫來。」

 

李菀兒被按在地上，臉色慘白，卻仍不放棄掙扎。

 

「殿下——」

 

10

 

太子有了決斷，李菀兒掙脫不得，被強行取了精血。

 

孔氏服下後，面色果然好轉，須臾間紅潤了許多。

 

太子大喜，一直陪著孔氏醒來。

 

孔氏睜眼見到太子，一時恍惚道：

 

「我不是已經S了嗎，怎麼又見到了殿下？難道是陰官大人見我可憐，特許我的恩典？」

 

太子輕撫側妃的臉，語氣繾綣：

 

「說什麼傻話，太子妃獻了三滴精血給你，把你從鬼門關上拉回來了。

 

「既然你醒了，你可還記得，究竟是誰害了你？」

 

滿室寂靜，皆等著孔氏開口。

 

眾目睽睽之下，孔氏偏過頭，咳了兩聲，這才道：

 

「太子妃既救了我的命，是非曲直我已無心再追究。曾經妾身不懂，如今S過一次才明白，活著見到殿下竟如此珍貴。

 

「殿下，您知道嗎？當我生S一線時，我心裡想的，是還沒能再見殿下最後一眼。我與殿下相識數年，若是最後能S在殿下懷裡，我此生無憾了。」

 

這番話說的模稜兩可、情深意切，既用青梅竹馬的情意，激起太子的憐惜，又暗中將罪名栽贓在李菀兒頭上。

 

李菀兒失了精血，元氣大傷，聽了這話想反駁，卻連開口的力氣都沒有。

 

如玉倒是想插嘴，可太子沒給她這個機會。

 

太子命人將李菀兒送回院裡，禁足一月，每日罰抄經文三卷，以思過錯。

 

李菀兒養傷都需要半年，太子這一罰，或許不重，但絕對夠折磨。

 

精血一事由我提出，李菀兒覺得我背叛她，有心處置我，可每日清醒時分甚少，便一直擱置下來。

 

如玉忙著伺候李菀兒，對我也很是疏忽。

 

夜半時分，我披上外衣，一路去了孔氏院裡。

 

11

 

我進了門，正對上孔氏的視線。

 

「喏，你要的東西」

 

她抬起手，一個小瓷瓶靜靜躺在掌心。

 

我接過來，打開一看，正是那三滴精血。

 

孔氏湊上前來，稀奇道：「這東西真能做成丹藥？」

 

「自然如此。」

 

我找來下人，取出我留下的藥材。

 

趁這期間，孔氏拉著我，讓我繪聲繪色描繪出李菀兒的慘狀，邊聽邊大笑。

 

「真是痛快！李菀兒囂張那麼久，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竟中了計。」

 

我也掩唇笑起來。

 

這事從一開始就是個局。

 

李菀兒生性跋扈自大、吃不得虧。

 

所以花園一事，本就是故意激怒她。

 

我料想李菀兒定會報復回來，卻沒想到她竟選擇把我討過去。

 

那日孔氏很是生氣，我卻覺得是個好機會。

 

於是，我勸她隱忍下來，先是忍了苦難，又假意投誠。

 

孔氏也做出許多犧牲，不斷讓步，果然讓李菀兒放松警惕。

 

接著，我趁著李菀兒外出，將從天賦裡學來的毒粉混在她的香料裡，又提前讓孔氏服下丹藥。

 

這毒粉無色無味，隻有服了丹藥的人，才會顯出中毒的症狀。

 

我與孔氏犧牲這麼大，就是為了這三滴精血。

 

這全是因為，狐族天賦中記載一味神藥，食之必定會受孕。

 

而這藥最關鍵的一味藥材，便是狐族血脈的精血，一滴便可做一顆丹藥。

 

狐族百年來育嗣困難，正是因為無人煉得此丹。

 

如今虎族都期盼著小殿下的誕生，可太子成婚兩年，仍未有子嗣。

 

若是孔氏能懷上身孕，扳倒李菀兒就會有更大的勝算。

 

孔氏笑夠了，又撫上我的臉，低聲道：「就是苦了你，竟被她傷成這樣……待我出頭，定為你尋遍名醫，治好這道疤。」

 

我握住她的手，搖了搖頭。

 

「隻要能扳倒李菀兒，我無怨無悔。」

 

因著無人看管，我連著幾晚跑去側妃院裡煉丹。

 

幾日後，三顆丹藥終於煉成，孔氏毫不猶豫服下一顆。

 

這丹藥的藥效極好，不過幾日，孔氏召太醫診脈後，立刻傳來喜訊。

 

側妃有孕在身了。

 

12

 

側妃有孕在身，整個虎族為之一振。

 

全族上下盼了多久的小殿下，如今終於有了苗頭。

 

數不盡的奇珍異寶送到院裡，太子也連日宿在孔氏房裡。

 

老太太親自來看，更是放話，若這一胎生下來，會予平妻之位。

 

一時間，孔氏面上都有光許多。

 

消息傳到李菀兒的院裡，氣得她砸碎了許多套珍貴茶具。

 

李菀兒身子本就不好，被這麼一氣，又在床上躺了幾個月才下床走動。

 

能走動的第一件事，便是秋後算賬。

 

「吃裡扒外的東西！竟敢幫著那賤人對付我！」李菀兒砸了茶杯。

 

我跪在地上，雙手被夾板鎖著，十根手指已經紅腫難忍。

 

碎瓷片濺起，劃破我的臉頰。

 

我不住顫抖著，嘴裡布滿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