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她當時太崩潰，隻以為是司機出於貪財才會開著豪車離開江城。

 

可現在一想，自沈暖晴S後就一直對她態度惡劣的陸時衍和沈墨塵，為什麼偏偏在那時候變得溫柔？

 

為什麼偏偏是暴雨夜，偏偏是去那樣偏僻的粥鋪？

 

沈棠意倏地瞪大眼，指甲嵌進血肉裡。

她的丈夫和哥哥，竟然親手SS了她的孩子。

 

這一切都是因為沈暖晴！

 

搶走她的榮華富貴，搶走她的丈夫和哥哥。

 

哪怕沈暖晴已經S了，她還是過不順心！

 

她美好的人生都被沈暖晴毀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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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智被滔天的怒意淹沒，沈棠意顫抖著手，打通了從前山村裡鄰居的電話。

 

“喂，羅老哥，你兒子是不是缺個媳婦兒？”

 

楚沐晴逛街時，突然有一個女孩哭喊著從身後跑出來。

 

“別打我，別打我！”

 

一瞬間，街道上的人紛紛側目。

 

看到女孩身後那個窮兇極惡的男人時，大家又都不約而同地避讓。

 

“姐姐，救救我！”

 

喬裝後的沈棠意拉住楚沐晴的胳膊，“我繼父家暴我，我要被他打S了，求你救救我！”

 

楚沐晴打量眼前的女孩一兩秒，又舉起手機看向那個男人，“我已經報警了。”

 

聞言，男人惡狠狠瞪她一眼。

 

“小兔崽子，有本事這輩子都別回來！”

 

男人離開後，沈棠意看向楚沐晴手裡提著的點心，誇張地咽了咽口水。

 

“姐姐，我已經很多天沒吃東西了，你可以帶我吃一點東西嗎？隻要路邊的小飯館就可以了。”

 

楚沐晴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好，你想吃哪家館子？”

 

進入餐廳包間後，楚沐晴借口上洗手間離開位置。

 

她站在不遠處，冷眼看著沈棠意鬼鬼祟祟地往茶水裡加藥。

 

回去後，楚沐晴“無意”碰掉了沈棠意的筷子，她邊說沒事，邊俯身撿筷子。

 

楚沐晴則趁機調換兩人的水杯。

 

“姐姐，你口渴了吧，先喝點水，菜應該很快就上了。”

 

喝水前，楚沐晴突然問：“你相信自作自受，因果輪回嗎？”

 

沈棠意沒反應過來，“什麼意思？”

 

楚沐晴笑著搖搖頭，“沒什麼。”

 

喝下茶水後，沈棠意很快暈倒。

 

楚沐晴面無表情地互換了兩人的衣服，又摘下沈棠意的假發的帽子戴上。

 

她走出包間，剛才那個兇神惡煞的男人走上來，“放倒了嗎？”

 

楚沐晴嗯了一聲，羅老哥立刻朝旁邊一個患有痴呆症的男人招了招手。

 

“兒子，快過來，你小意姐姐給你找到媳婦了！”

 

“媳婦？”男人邊笑邊流口水，“媳婦好，媳婦好！我想要媳婦！”

 

他開心地走進包房，楚沐晴則一言不發地離開。

 

沒走多遠，她就看到裴瀾和楚浔的車正停在路邊。

 

從楚沐晴遇到沈棠意起，他們就已經安排人守在她身邊了。

 

裴瀾走上前去，仔仔細細把她檢查了一遍，“沒事吧？”

 

楚沐晴搖搖頭，“等她醒來後，要怪也隻能怪她自己了。”

 

楚浔不知道他們之間到底有什麼恩怨，但看楚沐晴的神情並沒有報復後的暢快，便趕緊移開話題。

 

“不是說今天去挑婚紗嗎？趕緊去吧，別耽誤了時間。”

 

……

 

陸時衍和沈墨塵回到家裡，看見沈棠意蜷縮在沙發上，瘋瘋癲癲地念叨著“別碰我”。

 

這副模樣太反常，沈墨塵皺了皺眉，掀開她遮蓋身體的毯子。

 

隻見她的衣服被撕得七零八落，滿身觸目驚心的青紫痕跡。

 

“哥哥，阿衍，你們一定要幫我討回公道！”

 

“楚沐晴騙我喝下了藥的茶，讓我，讓我被……”

 

從她嘴裡聽到楚沐晴的名字，兩人又驚又怒。

 

陸時衍上前一步拽住她的衣領，滿眼怒意，“你去找她了？”

 

“是，我是去找她了！”

 

沈棠意崩潰地尖叫起來，“她就是沈暖晴對吧？她明明都S了，你們怎麼就不能看看我，為什麼非要像狗一樣去粘著她！”

 

“你們害我沒了孩子，她害我被人玷汙，你們這些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不許你這樣詆毀晴晴！”

 

沈墨塵毫不客氣地甩給她一巴掌。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沈棠意，“你看看自己這副樣子，心髒身體也髒，哪裡比得上晴晴萬分之一？”

 

“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就是當初聽了晴晴的話，答應帶你去做親子鑑定。”

 

“否則，晴晴現在一定還好好待在我們身邊。”

 

“沈棠意，你是毀掉我們的罪人。”

 

沈棠意聽見沈墨塵對她的職責，不可置信地又哭又笑。

 

“我是罪人嗎？要是你們真的如自己所說那樣深愛沈暖晴，當初怎麼會被我一段造假的錄音就騙得團團轉呢？”

 

“你們別在這裡裝深情自我感動了，你們……”

 

沈棠意突然發了狂，拿起桌子上的水果刀刺向沈墨塵，“你們都該S！”

 

陸時衍和沈墨塵反應從小就練過防身的武術，迅速反制沈棠意。

 

可是情況太混亂，陸時衍失手把刀捅進了沈棠意的身體裡。

 

她倒在地上，鮮血浸紅了整塊地毯。

 

“沈暖晴永遠不會原諒你們的。”

 

她又一次笑起來，“你們這樣的人，根本不值得被託付真心。”

 

很快，夏天到了。

 

海風輕拂，帶著鹹澀的氣息。

 

白色的浪花拍打著礁石，楚沐晴挽著裴瀾的胳膊，踩著由白色玫瑰鋪成的路面緩緩前進。

 

宣讀誓詞、交換戒指、擁吻，直到婚禮結束，楚沐晴還有種置身夢境的感覺。

 

裴瀾看著她暈乎乎的樣子，隻覺得可愛。

 

“這是高興傻了？”

 

楚沐晴靠在裴瀾肩頭，輕聲道：“我很小的時候就幻想過自己結婚的場景，裴瀾，謝謝你給了我一場這麼完美的婚禮。”

 

裴瀾心底同樣一片柔軟，他輕吻楚沐晴的頭發，“你值得世界上最好的。”

 

翻看賓客名單時，楚沐晴發現陸時衍和沈墨塵今天竟然也來了。

 

可她印象裡並沒看到過他們。

 

楚沐晴不再細想，縮進裴瀾懷裡，沉沉睡去。

 

……

 

沈棠意的S和公司的諸多事情給沈墨塵和陸時衍帶來太大壓力。

 

短短幾個月裡，兩人變得憔悴消瘦，精神狀態也不太穩定。

 

哪怕一次吃好幾片安眠藥，他們還是睡不安穩。

 

他們本來已經說服自己要放下對楚沐晴的感情，默默祝福。

 

可當到了婚禮現場，看著楚沐晴穿著婚紗美得驚心動魄的樣子時，他們的心忍不住刀割似的疼。

 

他們本可以擁有世界上最好的妹妹和妻子。

 

陸時衍和沈墨塵四處打聽，得知楚沐晴和裴瀾打算環遊世界度蜜月。

 

楚沐晴有一個習慣，每走到一處地方，就要挑一家書店在留言牆上留下自己來過的痕跡。

 

沈墨塵和陸時衍就跟在他們身後，小心翼翼地窺視著楚沐晴留下的筆跡。

 

兩人隱隱期待著，楚沐晴的筆下是否還會有和他們相關的東西。

 

走到某家書店前，楚沐晴突然停下了腳步。

 

裴瀾問：“怎麼了？”

 

“幾年前我到法國研學，來過這家書店，裡面應該還有我的以前的留言。”

 

楚沐晴走進書店，很快找到曾經的留言。

 

看著當初稚嫩的筆跡，她笑了笑，眸光裡似是懷念。

 

很快，她提筆在同一張便箋紙上補了一句話。

 

“走吧。”

 

楚沐晴離開後，陸時衍和沈墨塵走進書店。

 

“希望跟哥哥和阿衍永遠都是一家人。”

 

這是楚沐晴五年前寫下的話。

 

而現在，她寫道：“不念過往，不畏將來。”

 

兩人駐足在這面留言牆前，沉默了很久。

 

再離開時，他們都紅著眼睛。

 

半年後的清明節，楚沐晴捧著兩束鮮花走近墓園。

 

她打聽到了自己親生父母的下落，才知道他們日夜辛苦操勞，四五十歲的年紀就已經患上一身病。

 

父親不想讓昂貴的治療費用給家庭增加負擔，喝下百草枯自S了。

 

聽村裡人說，她的母親在生命的最後一段時間常常捧著一個城裡姑娘的照片看，神志不清地說對不起。

 

楚沐晴放下花束，記住了墓碑上照片裡陌生的兩張臉。

 

她磕了三個頭，轉身離開。

 

餘光裡，她卻驚訝地看見兩個熟悉的名字。

 

陸時衍，沈墨塵。

 

兩人的去世時間，竟然就在三個月前，墓碑緊緊挨著從前沈暖晴的位置。

 

楚沐晴問了很多人，才知道他們的S因。

 

自從她結婚後，兩人每天都借酒消愁，拖垮了身體。

 

三個月前的一天夜裡，陸時衍喝醉了酒，踉踉跄跄地開車去到一個地方。

 

是他向沈暖晴表白成功的地方。

 

過了一會，他又去往當初打算和沈暖晴結婚的海岸，抱著買下的那件婚紗，一邊哭一遍自言自語。

 

他在那裡獨自待了整夜，天快亮時，他把沒能排上用場的婚紗和鑽戒留在海岸，滿眼悲哀地離開了。

 

可開車回來時，卻發生了嚴重的車禍。

 

車身被擠壓變形，陸時衍當場S亡。

 

救援隊趕到時，在他的手機備忘錄裡發現了一行遺言。

 

“晴晴，我欠你的，下輩子一定償還。”

 

而沈墨塵，在更早之前就已經產生了嚴重的精神問題。

 

他常對著空氣喊妹妹，一個人跟空氣聊天說笑。

 

有人說他妹妹已經S了，讓他清醒一點，他就會立刻發狂，提著刀到處亂揮，告訴所有人他妹妹沒S，就在他身邊。

 

據說，三個月前沈墨塵再一次出現幻覺。

 

在湖邊時，他指著水裡，哭著說自己的妹妹在裡面。

 

可是沒人理會他，他就自己跳進了湖裡。

 

“晴晴，別怕，這次換哥哥來救你。”

 

最後，沈墨塵溺S在了湖中。

 

知道這一切後，楚沐晴心情有些復雜。

 

她輕嘆一聲，給兩人各放了一束花。

 

“下輩子，我們還是不要再見了。”

 

人終會被少年不可得之物困其一生，也終會因為一時一景解開一生困惑。

 

她已經奔赴新生，不願再為舊事所困。

 

“晴晴！”

 

兩道熟悉的聲音同時響起，楚沐晴轉過身。

 

裴瀾和楚浔正站在不遠處朝她揮手。

 

“你不是說想去花海賞春光嗎？我們已經安排好了。”

 

“給你出片的衣服，你愛吃的零食，都已經準備好了。”

 

“走，帶你踏青去。”

 

楚沐晴笑著走向他們，沒有再看身後的墓碑一眼。

 

淅淅瀝瀝的小雨終於停下，薄薄的雲層後傾斜下縷縷暖陽。

 

她已剝落舊痂，循此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