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離後,他們窮追不捨
第2章
自阿尾喊我阿母那日子,被救贖的人,不僅僅是他。
也有我。
又幾日,忽而一輛華貴馬車駛向這破落農戶,眾人驚詫。
那時,我正提著牛糞,撞見了光鮮亮麗的父子二人。
他們臉色大變,紛紛捂著鼻子,難以置信地看我。
也是,這侯門貴子就是扭捏。
我放下牛糞,揚起塵沙。
“便是你們的一日三餐,也是需這些糞便滋養,何必大驚小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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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要分個高低貴賤,何必來找我這個鄉野農婦?”
父子二人臉色難看。
孟江野抬頭看了看父親晦暗不明的臉。
忽而壓低了聲音,糯糯地喊了我一聲‘娘親’,伸手抱住了我。
那孩兒,也學會了察言觀色,再也不是當年那副藏不住心事的模樣。
明明我可以猜想到,他如此做,不過是父親指使。
可我還是不由得墮入假象。
孩兒,終究是為我所生。
那時,三叩天神的姻緣早已被我看透。
唯一支撐我活著的念想,是我還未出世的孩兒。
十月懷胎,母子連心。
幼兒拉著我的手,想要把手指含入口中。
我還沒來得及稀罕,便被老夫人身邊的嬤嬤抱走了她。
“娘子不過是鄉野村婦,哪會教養孩子?這小公爺的孩兒,可不比尋常子弟,還是留在老夫人身邊養育為好。”
嬤嬤言語輕蔑,抱著孟江野轉身離去。
任由我方生下孩兒,哭到撕心裂肺。
孟夏恆聞言我哭鬧不止,來看了我一眼。
“哭什麼,孩子交由老夫人教導,是他的幸事,往後他還要繼承國公侯府,怎麼能受你牽連?”
“你若是哭瞎了眼,於孩子在外不過是平增笑話,何必如此?”
何必如此……
可為人母的資格,本是上天賜予。
怎忽而生了高低貴賤,將我唯一的念想也偷了個幹幹淨淨!
我恨!!!
10
孟夏恆知道孩子是我的軟肋,這幾日特地把孩子接過來。
阿尾也在家中,恰好撞見我把孟江野摟緊了。
他臉色帶著幾分悽然,低聲喊了我一聲‘阿母’,我這才回過神。
一伸手,將孟江野推了出去。
“孟少爺,我不是你的母親。”
“自我與小公爺和離,離了孟府,你與我便再無關系。”
“可別讓我這農婦的身世,汙了你往後的仕途。”
“不然到時候,你又該怨恨我了。”
我冷聲說完,轉身將阿尾摟入懷中,合上了房門。
阿尾臉色變了變,一時間也不敢喊我做‘阿母’,怯生生地看我。
我心頭無名火更甚。
“你這是何意?為何不喚我阿母?”
質問後,阿尾才由憂轉喜,立馬摟住了我。
“阿母……”
“我就是怕,怕你不要我了……”
他小心翼翼地渴求我的垂憐。
如此,亦如我搖尾乞憐,乞求見孟江野一樣。
可那時,卻是遭了孟江野冷冷的幾聲厭棄。
他喊著要父親娶個平妻,讓我做妾,好為他抬高身份。
錯了一遭,可不能再執迷不悟了。
隻是孟家父子與我還是糾纏不休。
不知是著了什麼魔,連孟江野也留在阿尾的書院一同學習。
阿尾對他,很是退讓。
便是他佔著身份,霸了阿尾的位置,還搶了他的課本,阿尾都沒說一聲‘不’字。
隻是我碰巧經過私塾,把他的蠻橫,窺了一個一幹二淨。
於老夫人膝下教養多年,怎麼好的不曾學到,學的皆是仗勢欺人?
我心燥亂。
待到放學,孟江野看到我時,表情一滯。
很快又變成前幾日的乖巧小孩,可我淺淺一笑,沒有應他這聲虛情假意。
拉過阿尾,在回去的路上,不解地問他為何不反抗。
他張了張嘴,又微微搔弄自己的發絲。
“那是阿母的親生孩兒,那便也是我的哥哥,兄弟之間,不該計較的……”
我一怔。
緩緩將阿尾摟入懷中,心疼不已。
11
因為我對孟江野視若無物,心氣高的他一下子病倒了。
還是孟夏恆駕馬而來,要我去見他一面,我這才知道。
可這與我又有何關系?
孟夏恆氣急。
“可別忘了,誰才是你親生的!”
這話,讓我心頭不由得一顫。
不是愧疚,而是憤懑。
自始至終,是他們拿著血脈之情壓著我。
是他們要我舍棄母子之情,不要耽誤孩子前程。
如今又要求我惦念舊情,企圖把我再次拽入深淵。
他們真是,貴人多忘事。
“小公爺找錯人了,我不過是山野村婦,會的也是醫治牲畜的法子,雖說人也是牲口,但這麼說於侯門貴府而言,實在是不體面。”
“如此不體面,可別汙了郎君父子清白。”
孟夏恆恨得牙都要咬碎,深邃的墨眸凝視我片刻後,拽著韁繩轉身離去。
我以為他聽得出我言語諷刺,不會再糾纏不休。
卻不料他連夜將高燒的孩子用棉布裹起,驅馬數十裡地,送到我的草屋。
阿尾找到我時,我還坐在院子愣神。
我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孟江野臉頰紅暈,嬌滴滴地喊了聲‘娘親’。
我心一緊。
猶如當年他被奪走時,那般虛弱、需要小心呵護的模樣。
“沒事,有我在。”
我接過孩兒,精心照料。
孟夏恆一夜都沒有走,站在草屋外。
風聲繚亂碎葉,揚起他匆忙趕來而紛亂的鬢邊。
清冷俊逸的臉龐,恰如當年。
可惜如今,不復當年。
我再也不是那個春心萌動,為了他義無反顧的女子。
“阿楓,這也是你的孩子。”
“你太自私了。”
我擦了擦手,掃了他一眼。
“小公爺,阿楓是自私,所以心頭的位置也隻有一個,那便是我的阿尾。”
“今夜過後,還請帶走他,本就是毫無瓜葛,何必佔了我這本就不大的草屋?”
“我可不能委屈了阿尾。”
孟夏恆臉色煞白,像是恥於被我看見他那般落魄模樣,立馬背過身。
他越行越遠,口中喃喃自語。
“何以至此?”
12
孟江野悠悠醒來。
那年我懷著他,一路風雨兼程。
許是那時顛簸,又遭了磨難,導致這孩子生下來便體格虛弱,時常生病。
這般被他爹爹挾著來到山野,也是受罪。
我舀著藥水一點一點的喂他,孟江野抬眸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眼阿尾。
心有不甘,也便生出了嫉妒的心思。
明明棄我如履,卻見我不要他了,便魔怔地想要佔有。
他臥入我的懷中,裝成一番母子情深。
“娘親,爹爹既然已經低頭,您又何苦不回去?”
“別多話,病好了就和你爹一同回去。”
我可不會與他柔情蜜意,語氣冷硬得讓他有些怔愣。
“阿尾,過來睡覺吧,今晚他定然是無礙,你明日還要去書院,須得早起。”
宛若我和阿尾,才是真母子。
孟江野的眼神難掩怨恨,他反臥在榻上,冷哼一聲。
“回去,我是該回去,好好的侯門嫡子,平白在這裡受這屈辱!”
他忽而落下淚來。
那張矜貴高傲的臉,和他爹爹別無二致。
這副模樣,實在罕見。
他不再假模假樣地偽裝孝子,言語刻薄。
扭頭幽幽看了我一眼,滿腹仇恨。
“要不是因為爹爹,我才不會來這裡!你是什麼下賤身份,害得我自幼遭人白眼,還敢自以為是的,還真以為自己幾斤幾兩,能喊得上價不成!”
“便是青樓女子,也比你這無父無母的山野農婦來得尊貴!”
他此話一出,我心中對他那一點殘留的情誼也被抹得一幹二淨。
阿尾更是氣得不行,第一次對著小子動粗。
一個巴掌扇在孟江野的臉上,就連他自己都有些反應不過來。
“她是你的阿母!你不該這麼說!”
孟江野捂著臉,眼睛瞪得極大,眼淚簌簌落下:“你竟然敢打我!”
“就你這種貨色,還真以為是我的弟弟不成!”
“不過是個無父無母的爛泥,若你在京城,我必把你碎屍萬段!”
孟江野的狠辣讓我心頭一驚,不過是十幾歲的孩童,卻在侯府的浸淫下失了童真。
真成了老夫人口中的追名逐利,自視過高的好孫兒。
忍無可忍,我把阿尾護在身後,拽著孟江野下了床。
一提溜將他推到草屋後,掙開了他拽著我衣袖的手。
“是為母草芥賤命,汙了世子的血脈,你想認誰做你母親皆可,可別在我這兒鬧事!”
“從今往後,別再來擾我清靜!”
“好走不送。”
13
若是五歲那年,孟江野的砚臺摔碎了我為人母的慈心。
那他在九歲時拉著貴女衣角,說著俏皮話,要她嫁入孟府。
便是將我整顆心砸了個稀碎,再也不再惦念母子情深。
如此種種,我早已不會痴心妄想。
是他們猶在夢中,自顧自地作繭自縛。
時下,阿尾有些擔憂地看了看門口。
“我一時衝動,可他那麼說,實在是欺人太甚。”
“若是小少爺要我道歉,我也是不肯的。”
我沒想到阿尾如此硬氣。
實際上,與我相關之事他就沒低過頭。
我心亂作一團,拉過阿尾的手道:“他爹爹就在不遠處,你別想太多。”
“隻是今後,為娘怕你會遭了他的報復……”
阿尾倒是無所謂,反倒是安慰了我幾聲。
“若是京城皆是如此自視過高的名門望族,那仕途棄了我亦不覺得可惜。”
“阿母教於我的手藝,亦可以讓我此生順遂,便是自由自在,在田野間暢遊,如此人間幸事,何必庸人自擾。”
“隻要阿母在,何處皆是我家。”
14
那一夜,我將孟江野拱了出去。
他爹爹敲了幾次房門,見我們蠟燭熄滅,這才悻悻離去。
次日,我去了書院。
孟江野退了燒,硬挺著去上課。
對著阿尾百般刁難,可他忘了這是阿尾的地界。
先前不過是因為我而忍讓,如今知曉孟江野對我的態度,阿尾自然是沒了好氣。
霸佔座位?
阿尾直接將人扛起,丟到了最末的位置。
搶佔書本?
那便和夫子告狀,堂堂侯門貴子,竟是沒心上學,連課本都不帶,實在有辱斯文。
孟江野丟了顏面,再也不敢在課堂上排擠他。
見我來接他,又止不住冷聲冷氣地嘲諷我們。
“卑微賤民,竟是在課堂上當眾羞辱我,一朝你入仕,你且待看!”
“賤婦,好好管教你的‘孩兒’,可別到了閻羅殿才後悔莫及!”
他眼神的譏諷毫不掩飾。
我淡漠地‘哦’了一聲,氣得他繃直了手,伸手就要打我。
姍姍來遲的孟夏恆撞見這幕,一伸手便將小兒推倒在地。
布履蹬在他的胸膛,滿目震驚:“這是你母親,你這是作甚!?”
“她才不是!她不過是一介賤民!我身份高貴,她怎配做我的生母!”
孟江野再也不在父親面前虛與委蛇,將內心深處的惡意,展露得一覽無餘。
“父親,你不也看不起她的身份,這才將她趕出侯府?”
“父親,為何自甘下賤,要將這賤婦迎回家中,平增笑話?”
“為了孩兒著想,迎娶將軍貴女,為我抬高身份才是正事啊!”
他拉著孟夏恆的褲腳,小小年紀,眉眼皆是利益之色。
“奶奶說得沒錯,這賤人是狐媚子,禍害了您,又企圖將我拉入深淵!”
我於一旁站著,聽完他的癲狂之詞,心中嘆氣。
孟夏恆被他氣得不行,伸手給了他兩個巴掌,要他住口。
竟不知教養在老夫人膝下的幼童,如今成了這東倒西歪的下作模樣。
失了我的颯爽之氣,沒有孟夏恆的清冷超脫,全然是利欲燻心。
“孟夏恆,當年你逼我把孩子交由老夫人教養,生怕我這野丫頭教壞了嫡長子。
“你可曾料想到有這一日?”
“我這個外人沒資格置喙,但我還是忍不住要說,是你們毀了他。”
孟夏恆悄然無聲,一時間神色憔悴。
而在地上的孩童仰天長嘯,阿尾要去扶他,還給他狠狠瞪了一眼。
“賤民,不要碰我!”
啪!
一聲脆響。
“今後你說一次,我便打你一次!”
15
那以後,孟夏恆像是羞於見我,許久不曾拜訪。
孟江野一時掩住了心中的傲慢。
但他自幼被老太太養成的性子,輕易是改不了的。
孟夏恆轉念一想,竟是不再縱容孩子,把他送去了蠻荒之地一番磨煉。
送他去時,孟江野尋到了我,要我以母子情誼送他一程。
“他年紀尚小,說話不知分寸,如今送去蠻荒之地歷練,待吃過百苦自會長進。”
“阿楓,送他一程吧,他心裡還是念著你的。”
我聞言,搖了搖頭。
“自我離了侯府起,他便與我沒有關系。”
“我不送。”
孟夏恆眉頭擰起:“他是你的孩兒!”
又是如此。
明明我贅述了千百遍,他還試圖用母子之情,將我囚禁!
“從他被你們搶走那日起,他就不是了!”
“孟夏恆,當年是你薄情寡義在先,如今裝什麼深情?”
“是你把我拋棄在山野,是你把我一針一線,仔細縫制的帕子被踐踏後,又丟入火海!
還為了敲打我,故意讓我看著你把更加珍貴的步搖賞賜給女婢,又在我拼S生下孩兒時,羞辱我身份卑賤,配不上嫡長子生母的身份!”
“孩子如今這副模樣,不僅僅是老太太的錯,我們每個人都難辭其咎!”
“當年我就不該自甘下賤地追隨你,你就不該恩賜一般予我美夢!若是從一開始,我們便分道揚鑣,一切都不至於如此!”
眼淚不知何時爬滿了我的臉。
孟夏恆的身子顫了顫,抬手欲將我的眼淚擦拭,卻被我躲了過去。
“不必,男女授受不親。”
“自此山高水遠,不必來尋。”
16
孟夏恆失神落魄地離開。
阿尾這才走了出來,拿著我給他繡的帕子給我擦眼淚。
這帕子,還是我前些年繡的,他很是珍惜,很少拿出來用。
如此,這帕子很是嶄新。
阿尾有些羞赧地笑了笑。
“阿母,哭出來就好了,今後我們相依相伴,餘生皆是幸事,孩兒再也不會讓您落下一滴淚來。”
我莞爾一笑,伸手將阿尾抱入懷中。
孟夏恆離開此地時,修書一封,寄予了我。
信封還有當初他送我的玉簪。
割舍不下情誼的人,也就隻有他。
書信裡,他談及阿尾前程之事,話語中有讓他去京城投靠他的意思。
阿尾看了眼書信,朝我聳了聳肩。
“不若我繼承夫子的衣缽,何必去那波詭雲譎的京城,成小少爺的眼中刺。”
他年紀輕,但心思透徹。
不追名逐利,隻為心之所向。
而心之所向,便是我這個一手將他養大的阿母。
吾心安處,方是吾家。
我點了點頭。
而信再往下看,全是孟夏恆絮絮叨叨的悔恨。
一是解釋當年離別,是因為事態緊急,才將我落下。
原是在草屋等了我一個時辰,才走的。
二是他自幼被老太太教養,便把她的話語當做聖旨,太過信任,害得孩兒目無尊長。
三是當年玉簪,是他搜尋了整座京城,才尋來的飾品。
老太太不許他太過偏愛我,才那般折辱我,掩飾待我的好。
他說愛我至深,隻是年少擰巴,自視過高。
我看完信後,覺得真是可笑至極。
反手端來火盆,將信件焚了個一幹二淨。
打算丟下玉簪時,我猶豫了片刻,最後收在了木匣中。
“這東西可是寶貝,今後若是急著用錢,我們可以去錢莊換些銀兩。”
阿尾連連點頭。
17
也不記得過了多少年。
時常會有一少年在我家庭院徘徊,說是面容俊秀,想來不是尋常人。
阿尾聽完,撓了撓頭。
“又追過來了,這小子可真是陰魂不散。”
我笑了笑,頗有些歉意。
可阿尾也不掛懷:“在這裡也生活一陣子了,是時候換個新住所了。”
“阿母,趁夜色,我們早些趕路吧。”
我點點頭,兩人說走便走。
自此,我與阿尾猶如遊俠,在世間闖蕩。
那不願露臉的小公子緊追不舍,隻為見我一面,道一聲抱歉,喚一聲母親。
可惜了。
我的孩兒,隻有阿尾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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