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暖
第3章
可,可我事情還沒辦完呢!
我下定決心S不張嘴,撒潑打滾就是不張嘴。
誰知這灌苦湯的鬼差鐵了心不肯放過我,撒掉一碗,再來一碗,又來一碗!
氣得我張嘴想咬他胳膊,倒被他抓住機會,一氣給灌了進去。
孟婆湯又苦又澀,嗆得我猛咳起來,咳得驚天動地,涕泗橫流。
咳到眼前那團蒙蒙的黑慢慢散開,討厭的鬼差在我面前漸漸顯了形。
呵!一張俏郎君的面龐,長得竟跟那倒藥的醫官一模一樣!
苦湯撒了滿地,也撒了他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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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見他端著個空碗,看看手上的牙印,又看看我,嘴角勾出個無奈的笑。
「醒了?」
我瞪著眼睛瞧他,實在不知道自己跟他什麼仇什麼怨?活著跟我過不去,S了也不放過我。
我張張嘴想質問,卻鼻子一酸,眼淚不爭氣地先衝了出來,越想越委屈,越哭越大聲。
見我哭了,他倒笑了,像是我哭得很好笑的樣子。
等到笑夠了,他冷不丁伸手往我嘴裡塞了顆東西。
甜甜的味道在舌尖蕩開,好吃到我都忍不住收了哭腔,眼角猶自掛著淚珠,嘴巴已經認真咂摸起滋味來。
鬼郎君似乎很滿意我的反應,抱著手臂樂道:
「不哭了?」
「不是要活嗎?」
「你現在活了。」
11
原來,奈何橋不是奈何橋,是太醫院的小偏廂。
鬼差不是鬼差,是太醫院的醫徒——阿山。
他長我兩歲,讓我叫他哥哥。
阿山哥哥救活了我。
他請太醫院的殷太醫幫我瞧了病,抓了藥。
這幾日,一日三頓湯藥,頓頓不間斷。
他還每天都給我帶飯,一天三頓飯,頓頓都好吃。
尤其包子最好吃!一個一個,小小的,我一口就能吞一個,嘴一咬,裡面都是熱乎乎的湯汁。
「你慢點兒吃。」
「回頭沒病S,反倒被噎S。」
阿山哥哥悠闲地坐在一旁,給我遞了杯茶水。
我沒好意思告訴他,噎S,是我覺得僅次於撐S的最好S法。
他也給自己倒了杯茶水,輕輕抿了一口,漫不經心地問我。
「你上次說,你是家鄉遭了災,才來的宮裡?」
他這人,長得端正,做事也端端正正的。
一口茶,喝得斯文規矩,像話本裡說的君子,戲臺上演的才子。
才子都是要配佳人的。
我決定也要斯文一點。
從一口吃一個包子,改成兩口吃一個。一邊吃,一邊答他:
「嗯,我們那兒鬧旱魃,不下雨,地都幹得裂大口子了。」
「糧要花錢買,水也要花錢買,可莊稼沒收成,哪兒來的錢?」
「那陣子,我們村老有人S呢,不是渴S就是餓S。」
阿山哥哥英挺的眉頭蹙起:
「去年朝廷從太倉、常平倉調撥了五批賑災糧,你們都沒領到?」
我搖搖頭,「我們村老村長去縣裡官府問了,說是宮裡皇上沒下聖旨,哪兒來的賑災糧。再問就隻說讓等著,等來等去,等到老村長S了也沒等來糧。」
他越聽臉色越冷,冷得要掉冰碴子了。
「你家鄉是哪兒?」
他問得突然,語氣硬生生的,見我呆住,又緩聲笑說:
「以後我隨殷太醫出宮義診,說不定能經過你家鄉呢。到時候我幫你回家看看?」
那就太好啦!
我樂得跳起來:
「草頭村!」
「我是草頭村姚老三家的長女,姚阿暖!」
12
我身子越來越好了。
阿山哥哥卻越來越忙了。
許久不見他人影,現在都是殷太醫幫忙給我送飯。
一早,殷太醫還給我捎來了一封書信——草頭村來的書信,是我爹娘請小書生幫忙寫的。
我不識字,殷太醫念給我聽。
信裡說。
朝廷的賑災糧發了,十裡八鄉的鄉親都排著隊去縣裡領了糧,我家也領到了好多。
信裡還說。
謝家的糧倉被強開清查,裡面都貪墨的賑災糧,為此謝老爺還被京裡來的官給抓了去,說要徹查到底。
從前他們用幾斛陳米騙去的地,也全被勒令如數退還。
我開心得簡直不敢相信,以為是老天開了眼。
殷太醫卻告訴我,是太子殿下當朝奏報,力爭嚴查。
為查明真相,肅清朝宇,太子、太傅,還有明理堂的太學生們,晝夜不舍,已經連軸忙了許多天。
我突然想起以前,老村長從縣裡空手而歸時,曾捶胸頓足,唉聲嘆氣。
嘆世道黑暗,朝廷不管百姓S活,官員不知為民請命,讀書人隻會念「之乎者也」。
不是這樣的!
等我回了草頭村,一定要告訴大家伙兒。
朝廷有太子關照百姓,官員有太傅為民請命。
京城裡的太學生們不止會念「之乎者也」,更會跪諫宮門,山呼「哀民生之多艱」!
雖然世道黑暗,但在他們看不到的地方,還是有許許多多好人的!
我心裡暗下決定。
以後隻要是東宮、太學送來的衣裳,我都要多洗幾遍。
保證給他們洗得幹幹淨淨、一塵不染!
是呀……
猛地想起,我該回浣衣局了。
我問殷太醫阿山哥哥什麼時候回來。
爹給我炒了南瓜子跟信一起送來。
瓜子香脆脆的,我想讓阿山哥哥也嘗嘗,但放久了瓜子就皮了不好吃了。
殷太醫隻閃爍其詞地說:「他忙呢。」
13
還好,在瓜子皮掉之前,阿山哥哥回來了!
元宵那晚,我獨自坐在小院門檻上,吃著殷太醫送來的一碗湯圓,看著天上的月亮。
月亮特別大,特別圓。
從前都是跟家裡人一起看,今年我想……
一眨眼,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了偏廂小院門口。
那人身上還是一襲黑衣勁裝,和著月色朝我走來。
好像月亮聽到了我的心聲。
「小丫頭,看什麼呢?」阿山哥哥低頭笑著問我。
我默默移開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埋頭盯著碗裡。
「看月亮。」
他在我身旁坐下,笑話說:
「別人都是『舉頭望明月』,怎麼偏你低著頭?你的月亮在碗裡?」
「才沒有。」
我的月亮不在碗裡,在心裡。
我聞到他身上有淡淡的酒味。
今日他好像心情很不錯,那張俊朗的臉上雖然有些憔悴疲憊,清亮的眼低卻是擋不住的神採奕奕,不像太醫院的小醫徒,卻莫名地像……一個剛剛打完勝仗的小將軍。
我們就這麼並排坐著,一起「舉頭望明月」。
坐了很久,他都沒說話,隻安靜耐心地聽著我的絮絮叨叨:
「阿山哥哥,殷太醫說我好了,我明日要回浣衣局了。」
「我給你留了南瓜子,你再不來,就要不好吃了。」
「我想請殷太醫幫我找你,他說你忙著呢。你怎麼比正經太醫還忙呢?……」
阿山哥哥突然笑了。
他不笑的時候好看,笑起來更好看。
「都怪你啊。」他慢悠悠地說。
怎麼會怪我呢?我摸不著頭腦。
想來想去,睜大了眼睛:「你你你……該不會幫我去浣衣局洗衣裳了吧?」
阿山哥哥伸手朝我腦門兒上輕輕彈了一下,哭笑不得:
「草頭村的姚阿暖。」
「你知道天下有多少個草頭村嗎?」
「九十七個!單是翻縣志,都快把我累S了。」
我驚了。
——叫草頭村的地方,有這麼多個?
我更驚的是。
——這些時日,他竟在忙著這個?!
雖然不知道他找這個幹嘛,但也怪我沒說清楚。
抱歉的話剛要說出口,隻聽他又說:
「不過,還好我遇到了你。」
他的聲音變得有些沉,眼神變得有些深。
「從前以為世上皆是王道樂土。因為你我才知道,天下竟有這麼多『草頭村』,藏汙納垢,汙濁不堪。」
藏汙納垢?是在說我們草頭村髒嗎?
我撅起嘴辯白:
「我們那兒可不髒!幹淨得很!好看得很!」
「再過一兩個月,打過春雷,樹一抽條,花就要開了。」
「漫山遍野都是花兒,白的、粉的、紅的都有,像海一樣,比御花園還要好看呢!」
「不信的話,以後我帶你去瞧!」
說話不過腦子,嚷嚷完我才想起來,我還有好多好多年才能出宮呢。
白吹牛了。
我悻悻垂下頭,卻見阿山哥哥正看著我,一雙星眸目光灼灼,聽得很認真的樣子。
「我信的,阿暖。」他說。
「草頭村一定是很好看的地方。」
「有些地方就算髒,也隻是壞人把他弄髒了,我們把它洗幹淨就好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喝了酒,他的眼神也有些醉意,深深地看過來,莫名讓人臉紅。
後來,他碎碎叨叨地又跟我說了好些話:
「我娘親也說過,她的家鄉好看得很。」
「不過,沒有滿山的花,隻有整片的海。」
「海裡有魚蝦,有貝殼,還有很多很多她最喜歡的珊瑚,我的名字就是這麼來的。」
「啊?珊瑚……」我抓了抓腦袋,「我一直以為,你的名字是大山的山呢。」
其實,我剛跟殷太醫學完「山」字怎麼寫。
救命恩人的名字,總得記在心裡。
得,白學了。
阿山哥哥好像看穿了我的心事。
他拉過我的手,微涼的指尖落在我的掌心,一筆一畫地寫著。
「珊,是珊瑚的『珊』。」
14
我沒有回浣衣局。
阿山哥哥……不,阿珊哥哥問我,要不要去柳妃娘娘宮裡當差。
他說柳妃娘娘是很好的人,從不打人耳光,也不會罰人在下雪天洗衣裳。
他還說,我性子野,又活潑,像個忙忙叨叨的小兔子,柳妃娘娘肯定會很喜歡我的。
我問他:「去柳妃娘娘宮裡的話,我以後還能見到你嗎?」
他揉了揉我的腦袋,說:「能的,說不定……能每天都見到。」
那我可太願意了!
晚上連夜收拾好小包袱,我躺在床上,開心得睡不著,翹著嘴角從夜裡等到天亮。
等阿珊哥哥來接我。
可這一等,從ṭü³天蒙蒙亮,等到了晌午,又等到了夕陽西下。
怎麼都等不來他。
直到夜裡,院裡的小門突然響動了下。
我一個箭步衝出去,卻發現來的人,是殷太醫。
一向溫文爾雅的殷太醫,看起來又急又躁:
「阿暖,收拾東西,馬上跟我走。」
我莫名有種不好的預感,忙問:
「阿珊哥哥呢?他說讓我等他。」
「我們是要去柳妃娘娘宮裡嗎?」
殷太醫紅了眼眶:
「柳妃娘娘,薨了。」
15
薨了,就是S了。
這是盧妃娘娘告訴我的。
殷太醫送我去了盧妃娘娘的玉芙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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