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見他這麼高興，我也高興，不枉我花三千買下這套衣服。

 

三千，快夠我半年的生活費了。

 

高興完了，秦褚又皺起眉頭：“這件衣服很貴吧？你的錢夠用嗎？”

 

“不貴，你高興就好，就當是我感謝你對我的幫助。”

 

“你怎麼知道我的尺碼？”

 

“我在商場兼職賣過衣服，看一眼就能知道你的尺寸了。”

 

話出口，我才感覺剛才的話好像有點歧義。

 

秦褚倒是沒多想，拉住我胳膊：“走，帶你吃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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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嘶”一聲，下意識抽回胳膊。

 

“怎麼了？”秦褚要撸開我袖子查看。

 

我力氣不如他，掙脫不開，眼睜睜看著袖子被撸上去，露出了胳膊上的青紫痕跡，還有一個小小的針眼。

 

秦褚瞪著我，語氣很嚴肅：“衛姜姜，你吸毒了？”

 

什麼呀。

 

我哭笑不得：“我是去獻血了。”

 

“多少？”

 

“300cc。”

 

“你這麼瘦，獻什麼血？”

 

我沒話說了，飛快地思考借口。

 

秦褚看看我，再看看衣服袋子，表情多雲轉雷暴：“你最好別告訴我，你是賣血給我買衣服。”

 

我盯著腳尖兒，含糊道：“怎麼可能？放心吧，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是哪樣？！”秦褚聲色俱厲。

 

我被他這副模樣嚇到，馬上開始委屈起來，沒忍住紅了眼眶。

 

“是，我是去賣血了！你幫我那麼多，我無以為報，所以才想到這個辦法！”我破罐子破摔地大喊，然後甩開他，悶頭往前走。

 

幾天前，我加了本地的一個稀有血型互助群。

 

群裡的，都是和我一樣的RH陰性O型血。

 

我打小就知道我的血型稀有，所以平時格外小心，生怕受傷。

 

這次，是有一位產婦大出血，急需輸血救命。

 

隻要我去獻血，既可以救人，又可以賺錢，我沒有理由不去。

 

10

 

這是我頭一次在秦褚面前哭。

 

秦褚馬上慌了，也顧不上生氣，就要來替我擦眼淚。

 

我滿腹委屈，忍不住控訴：“你幫我，我很感激，可是我也是有尊嚴的！平白拿了你的好處，卻沒有任何付出，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你B養我。”

 

“是我錯了，你別哭了好不好？”

 

秦褚軟著聲音，跟剛才的疾言厲色判若兩人。

 

“姜姜，你別哭了，我知道你是好意，可是我不需要讓你去賣血來送我東西，我會心疼。是我錯了，我不該兇你，我是太著急了。”

 

我哭得鼻涕眼淚一大把，加上剛獻了血身體虛，馬上就開始頭暈目眩。

 

在差點倒地之前，秦褚接住我，直接把我背到背上。

 

我鬧著脾氣要下來，秦褚無奈：“求你了小祖宗，別鬧了，我帶你吃飯去。”

 

語氣親昵，就像……就像哄女朋友一樣。

 

我沒了動作，呆呆趴在他背上。

 

這個角度看過去，能看到秦褚優越的側臉，微凸的喉結。

 

鬼使神差的，我伸出手指，輕戳了一下他的喉結。

 

身下的人肌肉瞬間緊繃，秦褚把我往上掂了掂，沒好氣道：“別動。”

 

秦褚背著我，穿過操場和林蔭道，收獲了無數同學好奇的目光。

 

我有點害羞，把頭埋進秦褚頸窩裡，假裝是鴕鳥。

 

秦褚對我的關心簡單粗暴，主要體現在一整桌各式各樣的豬肝上。

 

爆炒豬肝、鹽水豬肝、涼拌豬肝……

 

一頓飯，我吃得格外痛苦。

 

11

 

回到宿舍，張雅茹臉色很不好看。

 

她問我：“衛姜姜，你和秦褚在一起了？”

 

“沒有。”

 

“那這是怎麼回事？”

 

她把手機遞給我看，屏幕裡赫然是秦褚背著我時的照片。

 

她的語氣很衝，我也冒出了幾分火氣，反問：“我有必要向你匯報嗎？”

 

張雅茹冷笑一聲，不再追問，摔門出了宿舍。

 

我大概能猜出，她應該是喜歡秦褚，現在，是在吃醋。

 

不過這跟我有什麼關系？

 

她喜歡就去追，我又沒攔著。

 

我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但當天下午，就有人在表白牆匿名爆料。

 

“經管系衛姜姜在夜總會兼職陪酒女，被老男人B養，有圖有真相！”

 

配圖是我在包廂裡，被那個啤酒肚大叔壓在身下的畫面。

 

照片拍得很刁鑽，盡管燈光昏暗，但仍然能完整看清我的臉。

 

我用腳趾頭都能想到，這是張雅茹幹的。

 

我找到她對峙，她卻滿不在乎，嘲諷道：“你是不是真的跟他睡了，重要嗎？重要的是，你真的去陪酒，也真的被他壓了。”

 

她笑得得意又張狂。

 

我想不通：“你喜歡秦褚是你的事，背刺朋友有什麼意思？以後誰還敢和你打交道？”

 

她呵了一聲，聲音刻薄：“衛姜姜，我就看不起你這副故作清高的樣子。你就是個小地方來的鄉巴佬土包子，老老實實打你的工，不好嗎？為什麼要肖想你配不上的東西？

 

“你知道秦褚是什麼人嗎？他爸是咱們學校的校董，媽媽是國際有名的服裝設計師！我配不上他，我知道，所以我不敢奢求什麼！可你呢？！你算個什麼東西！”

 

她的臉因為憤怒而扭曲，我看著她，突然覺得無比陌生。

 

12

 

事情發酵得很快，我被輔導員約談，話裡話外都是讓我主動退學，降低對學校的不良影響。

 

我直接拿出一段監控錄像。

 

監控是秦褚去夜總會拷來的。

 

我也是這才知道，那家夜總會，竟然是他舅舅開的。難怪經理對他那麼客氣。

 

視頻顯示，張雅茹鬼鬼祟祟站在我們包廂門口，拿出手機偷拍包廂內部。

 

不一會兒，我就慌慌張張衝了出來，隨後撞到了秦褚懷裡。

 

我將實施和盤託出：

 

“我的確是去做兼職，但我並沒有想到會受到騷擾，受到騷擾第一時間，我就進行了激烈反抗並逃跑，這點秦褚同學和夜總會的工作人員都可以作證。

 

“另外，根據工作人員的說法，張雅茹同學在夜總會兼職長達一年之久，並且期間曾經多次和顧客去到夜總會頂層的套房，整夜都沒有出來。我想，這表示什麼，輔導員您一定清楚。”

 

輔導員沒想到事情還有反轉，手指點著桌面，問我想怎麼樣。

 

我絲毫沒有留情：“我希望學校能對張雅茹同學做出開除學籍處理。她散播謠言，嚴重影響到我的名譽，已經構成了誹謗罪，如果學校不能公正處理的話，我會選擇報警。並且她的行為已經嚴重影響了校風校紀。我想，校領導應該也不會容忍這種行為。”

 

這麼大的事，想來輔導員應該也做不了主。

 

他皺著眉，說：“這件事我需要跟校領導匯報再做處理。”

 

處理結果來得很快，張雅茹被開除學籍。

 

她甚至沒有臉面再出現在學校，宿舍的東西是她爸爸媽媽來收走的。

 

13

 

許天王的門票已經郵寄到了，我帶著門票去找了秦褚。

 

秦褚沒有接，而是眼神晶亮地盯著我：“門票有了，我還差一個陪我去看的人。”

 

我有點心慌：“誰？”

 

“女朋友。”

 

有什麼東西即將被戳破，我不自覺開始呼吸急促，聲音都不像是自己的了：“那你……那你表白沒有？”

 

秦褚展顏一笑，眼角眉梢都染上溫柔：“正要。”

 

“什麼？”

 

“我說，我正要表白。”

 

話音落下，秦褚衝我張開雙臂：“衛姜姜同學，我喜歡你很久了。請問，你願意做我女朋友嗎？”

 

我毫不猶豫撲進他懷裡，哽咽著點頭。

 

“我願意！”

 

秦褚回抱住我，低頭在我臉頰上親了一下，低聲說：“能做你男朋友，我很榮幸。”

 

半個月後，我和秦褚一起去看了許天王演唱會。

 

我像是劉姥姥進了大觀園，止不住地驚嘆。

 

秦褚心疼地攥緊我的手，向我保證：“以後，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絕對不會讓你羨慕別人。”

 

回來的路上，秦褚糾結了很久，才小心翼翼地問我：

 

“姜姜，我隻知道你缺錢，但我不知道是為什麼。你能不能告訴我？我想替你分擔。”

 

我的笑意淡下去。

 

沉默了很久，才故作輕松地說出了那段遭遇。

 

秦褚靜靜地聽著，聽到後來，一個大男人，竟然紅了眼睛。

 

我趕緊安慰他：“好啦，沒什麼的，這不是都快過去了嘛？再等一年，我把債還完，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秦褚把我抱進懷裡，捧著我的臉，語氣強硬：“衛姜姜，我現在是你男朋友，我有照顧你的義務。我現在要求你，把我的錢當成你的錢，把債還清。”

 

我想都不想，馬上拒絕：“不行！”

 

那成什麼了？

 

見我態度堅決，秦褚馬上改變策略，毛茸茸的頭直往我頸窩裡蹭，夾著嗓子撒嬌：

 

“寶寶，姜姜寶寶，我是舍不得你太辛苦了嘛。要不這樣，我借錢給你還債，然後等你有錢了，再還給我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

 

那樣一雙亮晶晶的大眼睛盯著我，我說不出拒絕的話來。

 

“好好好，但是我要打欠條！”

 

“好！”秦褚馬上同意。

 

秦褚轉了三十萬給我，我第一時間還清了債務，剩下的則暫時放在卡裡，以備不時之需。

 

我每天仍然奔波在兼職的路上，也在業餘時間分享一些戀愛日常到網上，就當記錄生活。

 

沒想到，我的帖子火了。

 

大家強烈要求我把和秦褚的經歷改編成小說，他們願意花錢磕cp。

 

我沒想到，這居然也能成為一條來錢的路子。

 

我求之不得，用了三個月時間，將我和秦褚從相遇到相戀的種種，改編成了一本三十萬字的短篇小說。

 

小說發布在網上，竟然小火一把。

 

一年不到的時候，我賺到了二十萬塊的稿費。

 

我把稿費連同這一年兼職賺到的錢，還有之前秦褚給我、沒有用完的那筆錢湊到一起，三十萬，原原本本還給了秦褚。

 

一樁心事落地，我的心情前所未有的輕松，主動提出要和秦褚出去旅遊。

 

秦褚受寵若驚：“寶寶，我好感動，以前你都不許我亂花錢的，現在竟然主動邀請我去旅遊。”

 

我嘿嘿直笑。

 

雖然嘴上不說，但我心裡始終知道我和秦褚的差距，所以我堅持和他AA一切花費，不許他多花一分錢。

 

但由於我過於貧窮，所以我倆的娛樂生活基本沒有。

 

大多數時候，都是逛免費的操場，壓免費的馬路。

 

出遊的飛機上，我靠在秦褚肩頭追劇。

 

劇裡男女主的愛情故事讓人感動到流淚，我捧著秦褚的臉，第一次發問：“你是什麼時候開始對我圖謀不軌的？”

 

秦褚臉有點薄紅：“你還記得學校裡那隻很醜的狸花貓嗎？”

 

我當然記得，我還給它取名叫做衛小花。

 

衛小花是學校裡最醜的一隻流浪貓，不僅如此，它還跛了一條腿，髒兮兮的，沒有人願意投喂它。

 

我覺得我們兩個很像，都是那麼的不受人待見，那麼艱難地活著。

 

所以我就從自己嘴裡省吃的，每天投喂它，陪它玩兒，把它當成我最好的朋友和傾聽者。

 

可是有一陣子，我兼職排得太滿，每天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疏忽了喂它這件事。

 

等我回過神來，再去看它，它已經S在了學校的花壇裡。

 

渾身上下瘦得隻剩皮和骨頭。

 

我覺得是我害得它活活餓S，那段時間，內疚得飯都吃不下。

 

秦褚微微出神：“那天，我看到你抱著它的屍體，哭得那麼傷心，一遍又一遍向它道歉。可是，那根本就不是你的錯啊。我當時就在想，這麼善良的女孩子，如果能被她關心，那一定很幸福。”

 

我沒想到，竟然是從那時開始，就被秦褚記掛在了心上。

 

心中熨帖到無法言說。

 

我圈住秦褚脖子，用力在他唇上親了一口。

 

有你在身邊的我，才是真的幸福。

 

14秦褚視角

 

我們學校裡有個出了名的拼命三娘。

 

每天不是打工，就是在去打工的路上。

 

我見過她幾次。

 

她長得瘦瘦的，小小的，看上去營養不良的樣子。

 

她好像沒有朋友，大家都不喜歡和她相處。

 

她表面上好像酷酷的，什麼也不在乎。

 

但我知道，她心裡是苦的。

 

我不止一次地看到，她對著學校裡那隻醜醜的流浪貓說話。

 

她說：為什麼我們想要活下去，就這麼難呢？

 

她說話時的語氣很平靜，但我感覺每個字都像刀子，扎得我心疼。

 

我看到她在學校門口替健身房發傳單，沒有人願意接，每個人都避著她走。

 

我想，我找到辦法幫她了。

 

我找她辦了十張健身房年卡，她高興壞了，樂得見牙不見眼。

 

後來，我偶然間看到她在食堂兼職。

 

我每天都去她的窗口打飯。

 

其實食堂的飯真的很難吃，我也不喜歡吃紅燒肉，我隻是為了能和她說上兩句話。

 

看到她賣演唱會門票，我直接閃現拿下，還主動加了兩千塊。

 

我想，這樣她應該就能輕松一點。

 

她竟然還有償代買早飯，那麼冷，還要起那麼早，她一定很辛苦。

 

於是我告訴她，我也需要代買早飯，每天十份，她隨意買。

 

這樣，她就可以不用跑那麼遠，不用換好幾個攤位才能買齊，也不用挨個兒去送了。

 

我去舅舅的店裡找他，意外碰到了她。

 

我第一次見她化妝，可真好看，美到了我的心坎兒上。

 

可是她竟然去那種地方做兼職，我很生氣。

 

她難道不知道，這樣很危險嗎？

 

我把她帶到車裡，本來是打算狠狠訓她一頓，可是她竟然睡著了。

 

睡著的她安靜又無害，我沒忍住，偷偷親了她一口。

 

反應過來之後，我連忙和她拉開距離。

 

萬一被她發現，她會把我當成變態吧？

 

我既緊張，又竊喜。

 

她還賣血送我衣服，我很生氣。

 

我對她的好全是我自願，我不需要她回報，也不許她這麼傷害自己。

 

可是我又很心疼。

 

淋慣了雨，所以才對別人的付出這樣誠惶誠恐嗎？

 

如果可以，我願意做那把傘，為她撐起一片無風無雨的天空。

 

決定表白的前一天，我緊張地一宿沒睡好。

 

她會拒絕，還是答應？

 

她應該，也會有點喜歡我的吧？

 

應該……吧？

 

她答應我了，我高興瘋了。

 

我摘到了天上最亮的那顆星星。

 

我會永遠保護她，照顧她，讓她永遠閃耀。

 

(全文完)